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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蕾丝依旧压着丝帕不肯松手,可由里头传出的咯咯笑声已经恢复了正常,“牧琉阳成日流连在人家墓穴里,那才叫货真价实的恋尸癖!”
就这样,两个女娃开始在井水边互相泼水玩了起来。
“蔷丝!?
井旁屋子里敞开的窗牖伺,支着下巴看热闹的男人半天终于出了声音,“时候不早丁,你不回去煮饭不怕饿着二师叔?”
“四肢不勤,饿死活该!”嘴上如是说,蔷丝却已停下了玩乐的动作,她笑吟吟地对着窗里男人打了招呼,“星野师兄早!”回过身她趁着玩伴发愣脸红间再拨去一掌子的水,“暂且饶过你,账先记上!”
“咱们两姐妹……”琉阳闷着声轻哼,“还需记账吗?”
“亲姐妹明算账!”蔷丝果真是日神的孩子,晨起时的朦胧与昏顿早不复踪影,灿星瞳眸纯亮得叫人有些不敢逼视,她哼了声抹去身上湿渍,“先回去伺候老爹,他今儿要下山进城办事,待会儿再来找你,昨儿回来太晚没带你去见玉簪婆婆,这几年里,她整日叨念着琉阳丫头。”
蹦蹦跳跳的身影伴着声音如风散去,阳光般的女孩离开了两人的枧线。
“进来吧!外头有风,你身上都是水,当心风寒。”
牧星野说得漫不经心,语气中却是浓浓的关切,他向来当她是个孩子,一个需要照拂的孩子。
琉阳听话地进了房,牧星野阖上窗,井水旁这一弄伺正是牧星野的房间,也是她三年前每天夜里死缠着他不肯回自己房间的地方,这间房里,触目净是她和他的回忆。
琉阳环顾四周柔柔地笑起,“三年了,这屋里还是一点也没变嘛!”
“没什么可变的,”他耸耸肩,“东西用惯了有感情,换了反而不顺手。”
“东西如此……”她低软着嗓音在屋里踱了圈,像自问着,“故人呢?”
牧星野愣了愣没答腔。
“这对泥娃娃你还留着?!”
琉阳惊喜地踮高脚尖,想取下师兄架上一对泥塑小人儿,那一年她九岁,玉簪婆婆教她捏泥人儿,她喜滋滋地捏了对小人儿,男的手持长剑,女的拿着萧管,两人笑吟吟对视着,瞧模样,正是她和大师兄,当年大家都说她手巧,捏得栩栩如生,有模有样,师父还央着要她也帮他捏一个,却不知她在泥人儿里贯注了多少心思…”。
“放着都忘了,没想到扔……”牧星野长手一伸越过了琉阳,想帮她取下泥娃娃,“上头净是灰尘……”
乍然惊觉师兄贴近,琉阳一个心慌顿失重心地向后一跌,冷不防让牧星野收紧了双臂自后方抱个满怀。
琉阳不敢动弹,原想急急辩清自己绝非有意投怀送抱,却在嗅着他身上熟悉的男人气息时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
牧垦野身子一僵,原想伸手推开师妹的,却在嗅着她甜软软熟悉香气时神志顿起迷乱。
半晌后,他终于抬高双手,却不是将她推离,而是用力将她环紧,他自后方将头埋入她如云青丝里,认真地嗅闻着那对他而言既熟悉又陌生的女性气息。
“该死的!”牧星野诅咒的噪音含着苦楚,“我该拿你怎么办?我不该、也不能碰你的,可……”他的手毫不理会心底残存的意志力,缓缓漫游在她柔美而纯然女性的曲线上,“为何我却全然失控地对你上了瘾……”
琉阳不敢回身亦无活动弹,半天才挤出了声音。
“大师兄!我爱你!”
当她总算哑着嗓音将这句原本她以为今生永远无缘出口的告白说出时,她放松地吁了口长气,“不论你能对我好多久,或想要怎么对我,我都无怨无悔。”
闻言,他神情震慑,眸子沉下,因为她炽情而无悔的嗓音。
他松开怀抱退后一步再一步,那神情活像方才抱着的是个含有剧毒的刺芒。
“大师兄……”她转回身子流下了成串泪水,“自从你将我带出墓穴后,我的生命早已不属于自个儿的了,它只隶属于一个叫牧星野的男人!”
她的声音哽咽,“我可以不当你的小师妹、可以不当牧琉阳,我一心一意就只想当你的女人!”
“你曾告诉过我,”她微微暗哑着嗓音,眼神幽缈悲伤,“天上一颗星,地上一个人,只要属于我们的星星还挂在上头,那么,阎王怎么也收不了,又告诉我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途,不是旁人所能插手改变的,可我的星于却不同,我那颗星星原在这世上都没人在乎我、没人要我时便已坠落,是你帮我捡起来,再重新挂入夜幕里的,我的生命早已只属于你了,求求你,别再拒绝我,别……”她流着泪水,“别不要我!”
她的泪水满是楚楚动人的神韵,压迫得他无法言语,不能思考。
“如果你对我的感觉真的纯粹只是兄妹之情,吻我只为延续我的命,那么,”她抿紧唇,神色坚定,“求求你别再管我了,去过你渴望的生活吧!你若再对我施惠,那么,我只会像小时候一样死黏着你,纠缠着你不放!”
“你总以为是我搅乱了你的生命,事实上,却始终是你在牵动着我的生命!”
她推开呆愣的他意欲寓去,他却不许,不再多想地用力将她向后压靠在墙上,他双手撑在墙上,围住姓两旁的去路,低头寻她的唇。
“不要!”她挣扎着,心头又羞又怒,她不要他的怜悯,不要他的责任感,她只要他的爱。
她将头一偏避开他的探近,他热烫的唇烙在她脸庞上,延烧到她耳际,热热的鼻息引她全身起颤,她却还兀自与他和自己顽抗,她使劲用力想推开他压抵着的热腾身躯,他却丝毫文风不动。
他只手钳制她的妄动,另一只手则用力扳紧她的下巴,倾下身轻柔柔地吻住了她噙满伤心的唇。
“闭上眼睛!”
她耳畔响起他霸道而微带蛮横的嗓音,她原无意听从的,却不由自主地乖乖闭上了眼睛。
当她看不见他的,他似乎较能自在地由着心底的渴望漫游在两人之间,他的舌侵入她口中,勾惑着她的小舌,先是试探一触,继之柔柔吸吮着她的甜蜜,两人的舌纠缠着,像极两人密不可分的命途。
她不能没有他,事实上,他也是的。
他不想再骗自己了!
她对他的意义早巳不是那个他救回来的小生命,也不仅是他的小师妹了。
她是牧琉阳,是那个让他全心渴慕的女子!
两人气息交缠终至环环相扣,潜入彼此身躯,棺至心底最深处,融成感官一处神秘而永不可磨灭的记忆……
即始全身如遭火焚;她依旧无悔,她全心全意只想熔化在他怀里,宁可化身为他体内的一个器官、一处肌理,甚至一次呼吸。
“琉阳!你在哪里?”
是蔷丝!
琉阳在牧星野怀中猛然一颤,心头大乱,他却浑然不在意地笑着吻去了她将窜出的尖叫声。
“没事的!”他伸手抚平她的云鬓,额心抵着额心,心疼地睇着她的慌乱,“没事的,”他再次覆述,将她冰冷的小手送至他唇边,眼中是坚定而深情的光芒,“我想,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等我。”他倾身在她唇上再次烙了吻,像是为自己的承诺封上印记,然后柔柔地帮她拭去了他留下的痕迹。
“蔷丝!”接着他偏过头向外头喊,“你要的人在我这里。”
“琉阳!”旋风奔入的蔷丝压根未觉屋里暖昧的氛围,她自牧且野手中拉过琉阳柔荑,却乍然尖叫起,“好烫!你的手好烫!”继之她将掌心搁至琉阳额头,再一声尖叫逸出,“你的额头也是,你发烧了!糟糕,是方才被我泼水受寒的吗?”
看着好友真挚的关怀呵护,琉阳挤不出声音,心底是杂乱的思绪与歉章,她爱师兄爱得天昏地暗,连蔷丝都不曾顾及,可说到底,蔷丝才是他的未婚妻,才是那真正可以理直气壮吻他的女人呀!
“没事的,蔷丝!”牧星野好整以暇地帮师妹解围,“我正在教师妹一门气功,她是运气过度,不是发烧。”
“是吗?这么神奇,”蔷丝语气中难掩佩叹,“瞧她的唇嫣红得这么漂亮,玫瑰花瓣似的,星野师兄,下次也要教我唷!”她笑吟吟地擒住琉阳的手,“没事就好,走,咱们上太师父那里去。”
琉阳被蔷丝扯跑着恍若乘风的纸鸢,牧星野笑了笑跟在两人后头。
三人来到不死居,甫进屋却让那砸乱了一地的石屑给惊慑了住。
“怎么回事?“蔷丝惊叫,“是三个婆婆吵架吗?”
“不可能!”牧星野蹲身探查,“每回太师父闭关就是她们感情最好的时候,争夺目标不在,眼前有何可吵?况且!”他拾起地上残屑蹙眉,“施掌之人功力匪夷所思,才能将一个好端端的石椅击成了粉屑,想来三位婆婆都没有这种本事。”
琉阳心头起了忐忑,半天才挤出声音,“太师父还在团关吗?”
牧星野点头,“是的,三年前开始,太师父闭关密室己由不死居迁至了鬼墓山巅一处洞穴里,现今他修练的武学多以其气运转为主,需要完全的安静。”
“糟糕!”蔷丝大惊失色,“如果仇家故意挑准了这时节上门来寻隙,婆婆们可要挡不住的。”
“不可能。”牧星野摇摇头,“死财门,深居僻壤,不仅人口难寻,就算误打误擅进了闸口,可后头还有太师父设置的层层关卡,除了咱们自己人,谁也进不来,除非……”他面色巨变,瞬间将震惊的眸子转投向身旁的师妹。
他双臂纵场擒紧琉阳手臂,“难道是秦聿?是你?!莫怪他口口声声说是在帮你?难道这就是他帮你的交换条件?进鬼墓山?”
琉阳不敢出声,也不能出声,她在他眼底看见了耀恶。
“你疯了!星野师兄!”蔷丝插入两人之间,施尽全力想扳开牧星野捉着琉阳的手,却徒劳无功,“唉呀呀,”她急得直跺脚,“你不快去救人还在这节骨眼为难琉阳?不管是哪只大老鼠窜人咱们不死居,又和琉阳有何干系?”
“最好无关!”牧星野用力扔下琉阳,冰冷嗓音随着急掠身形在两个女孩眼前遁去。
“真奇怪!”蔷丝感到不解,“星野师兄今儿个是怎么回事?疯狗似的,从小到大从没见过他发怒失控的、算了,别想了,琉阳,咱们也快去瞧瞧吧!”蔷丝捉紧了犹呆着身躯的琉阳向外纵奔,嘴里嘟嘟嚷嚷,“这么巧,偏偏爹也不在……”
琉阳听不见蔷丝的声音,心头只一再盘旋着大师兄曾说过的话——
你若当真犯下大错,我会原谅你却不会原谅自己。
她咬咬唇,心头一片茫然。
他虽说过她做错事不会罚她,可失去他的爱比原不原谅更令人心悸。
蔷丝和琉阳奔至山崩,那儿站了几个人,除了目瞳着焰的牧星野外,还有身上已挂了彩的春萝婆婆和梅棠婆婆。
由两个婆婆身上的魔魔血痕,显见她们的拿手绝活对来人丝毫没有影响。
他们前方不远处是不会武功的玉簪婆婆,这会儿她的身子正被个白发老人自后方钳制立于山头,山风拂掠着众人神经绷紧的脸庞,白发者叟正是当日掘了地道帮牧星野两人脱困的秦聿。
果如牧星野所料,秦聿当日是有求而往的,他向琉阳提出了条件,只要她说出入鬼墓山的途径与避过机关的办法,他就有法子帮她得到她想要的男人。
事前她并不知道他要用的是嗜情虫蛊的办法,也不知道他竟是要来为难玉譬婆婆,那个自小最疼爱她的婆婆。
可就算真的知道了,琉阳面色死白,她依旧不能肯定她是否还是会为了得到他而出卖一切?
包括她的灵魂!
大师兄的眸光又冰又寒,迥然不同于不久前吻她时的炽热,他甚至连眼角都不屑于瞥向她。
那么,到末了,她终究还是失去了他吗?
“秦老头!”
出声骂人的是向来躁性的海棠婆婆,听来几个老人家都是几十年的旧识了,“你这个老不死的蛮子,年轻时就始终纠缠着我玉譬妹妹不放,这十几年来不见你这厮,还当你是死了心或已然升天做神仙了,没想到,你竟然还没死了念头。”
“弄清楚点,叫老不死的人可不是我!至于升天做神仙……”秦聿嘿嘿笑,却又掩不住一脸柔情,“只要我玉譬表妹肯陪我,上天下地府我都奉陪。”
原来玉譬婆婆竟是秦老儿的表妹!琉阳眸子一黯,难怪那天在地道里他会说自古以来师兄妹相恋,表兄妹相恋都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也难怪,他虽说是在利用琉阳,却也是真心想帮她的。
春萝婆婆身上虽受了伤,却仍一派气定神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