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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我带着另一个人,边教边弹,手里握着其他人的手,无法随心弹奏。但话说回来,您为何会问起这事?”
“那我就彻底把话给说白了吧。”扎罗夫舔了一下干燥的嘴唇,神经质般的抖动着指尖,“当然,听我说过之后,您或许会生气。您当时完全无视速度记号,是因为那其实是一种音响通讯!也就是说,其实您和扬辛两人一早就把杀害海达的事情安排好了。而扬辛则利用其房间最近的优势,听到您发出的音响讯号,得知汪离开了海达的房间。”
“胡说什么呢?”夫人惊讶地重重叹了口气,用冰冷的目光看着对方,“真不知您的脑子今晚是不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虽然您说这是您头一次遇上八仙寨的浓雾,但这雾气并没有毒呀。说不定是您肩上负担过重,才导致了自我中毒吧。总而言之,请您冷静地听我说完。首先,我想说的是,十余日前,不管是海达还是扬辛,对我都不过是个陌生的路人。而且有朝一日,命运肯定会让他们和我再次恢复原先的陌路关系。在这变幻莫测的命运中,偶然走到一起的几个人之间,怎会产生出杀人的动机?还有,扎罗夫先生,您把那根本就不存在的秘密通道给抬出来,最终还是胆小地对密室摆出了一副视而不见的态度。您又打算怎样去解开那个笑声之谜?您并没有历尽艰辛地去解开这两个谜团,而是选择了一条安逸的险路——这可不行啊。或许逼死扬辛,您已经成功了一部分,但今夜的这番话,却只不过是您硬掰出来的童话故事罢了。这大概就是您的极限了吧?但刚开始时,看着您得意扬扬地展示您那玄学式的推论,我的确是对您抱着一些希望。我当时曾提醒您两三件事,但当我得知您诬陷扬辛是凶手的时候,我就彻底失望了。扎罗夫先生,那种野蛮的判断和恶毒的奸计,只在宗教审判的前期才会派上用场。当然我也很清楚,出于责任上的理由,您至少必须从形式上解决掉这个案子。但是现在您的心中,比起这种期望来,更多的还是想要掩盖您被凶手击败的事实,想方设法要保持颜面。我没说错吧?”
攻守双方的关系最终发生了易位。扎罗夫脸色铁青,紧紧咬住了颤抖的嘴唇。
夫人“啪”的一下抛开了手中玩弄着的笔杆
白蚁
“啊,十四郎,你在哪里”也不知刚才时江的话是否传进了耳中,泷人的双眼突然闪现起了疯狂的光芒。于是,在那异样的炽热尚未消退的脑海中,大脑皮层中不停地嗡嗡作响。就连泷人亦不清楚究竟是何时来到此地。她头发蓬乱,眼睑高肿,就像是睡着了般。
序 骑西一家的流刑地
从秩父町翻过志贺坂崖,来到上州神原宿后,可以看到一条尘土漫天的红土路从镇上穿过。这是一条起自双子山麓农场,名为十石街道的道路。这条路在草丛间蜿蜒扭曲,向着高原延伸而去。而继续向前,以十石崖为分水岭,道路穿越上信国境而去。然而,在下到山崖底之后,从右手边的缓坡向前,竟形成了一片宽广的地峡。放眼望去,这虽是一片荒芜之地,但若仔细留意一番,就会发现沿着山崖脚下,分出了一条细细的小路。
这条小路被金凤花、风铃草和簪草等纤弱的夏花和带有尖刺的淫羊藿、空木等低矮草木覆盖着,以致其入口处都阴暗得如同树丛。因此,不管再怎样看,都无法轻易发现土地的表面。就算能够看到,地上也是一片浓黑的绿色。而这潮湿的土地,正仿佛有热气上冒一般,让人眼里有种黏液般的感觉。尽管如此,这条泥路只向前不足三尺,就没进了疾浪般的草丛。但路的前方——那块半里四方的缓坡,却是一片难得可贵的草木世界。由此向前,地面上散发着一股透熟而令人难以忍受的生气,这瘴气般的气息彻底覆盖、笼罩了草原,如帷幕般将之封锁。但此处最奇特的,则是这一带的风物中蕴涵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异样色彩。虽然这色彩明显不是那仲夏的饱和——如火般熊熊燃烧的绿色,但亦非是一种杂色,只能说是一种病理性的色彩。它会予人心灵一种冰冷打击,让人形成一种看见枯藤老树昏鸦的凄美心情——每当看到它时,一种阴暗抑郁的情感便涌上心头。
这其中当然是有原因的。过去,这片土地曾经历无数次的兴衰,留下了不计其数的血腥记录。而这里的弹左谷地名,同样也有着一段由来。天文六年八月,在对岸的小法师岳上筑造城寨的渊上武士头领西东藏人尚海,遭到自很久前便因人质问题而彼此反目的日贵弹左卫门珍政的进攻,最终灭亡。当时,上自家中男女老弱,下至町家众人,多达千名的俘虏全都被带到这个缓坡,处以斩首。随后,弹左卫门将遭斩者的尸体堆成数层,深埋到了地下。殆至明历三年之时,这片地峡发生了一场山体滑坡,那些早就化作泥土的尸骸,再次裸露出来。或许是因为扎根于那些腐朽不堪的尸骸中的缘故,这里生长的草木异常茂密繁盛。
没过多久,其强烈的生气便将这片古老地峡中的死气吞噬殆尽。直至今日,这片草木的巨大与繁茂,依旧与往昔无二。啜吸着这令人毛骨悚然的肥沃土壤,只要有一根树干高高垂下,立刻就会有许多茎干伸来攀附,就连枝干间的空隙,都会被树叶和卷须层层掩盖。树林中吸盘相触、尖刺交错,形状错落犹如犬牙,不久亦化作一种无声的梦呓,不知不觉间从色彩中渗透而出。
其中,鬼猪殃殃之类装备坚固的凶暴植物,甚至将那些羸弱草木的露珠吸噬殆尽,故而其茎节渐渐膨胀得有如瘤子肿块。一眼看去,就像是寄生在其余草木之上,时而展现出令人不寒而栗的奇怪样貌,时而生长得如同巨人。因此,鬼猪殃殃便形成了一种中毒般的黑灰病态之色。而且它还向着天空高高伸出枝条长颈,攀附缠结于上层,形成一种既非栅栏又非格墙,反而类似箭楼的形状。这样一来,便如同城寨似的守住了这片宽广地域。在其阴暗的下方,沉眠着无数纤弱的草木。此外,因这里空气不通,热气蒸腾,遂使花粉腐臭,枝叶凋朽。再混进各种小动物和昆虫的粪尿臭味,甚至会让你的视力都逐渐衰弱。因此,除了那些对这种瘴气抗性较强的大金龟子、马陆、蜈蚣或其他喜好这类不健康湿地的猛虫毒蛇之外,绝大部分生物都拒绝在这片区域中生存。
这一带的高原上的原野精气与荒芜气息凝聚一处,构成了一股世间罕有的鬼意。而作者之所以会如此执拗地不停记述这番情景,其意图绝非是满足自己滔滔不绝、口惹悬河的癖好。作者是希望正文之前,先竖起一种对本篇主题的转换面容的认识。这样说的缘故,是人类若能和物质同化,其必会首先选择草木。如此一来,草木的呻吟、晃动,就会变成其本人的呻吟、动摇,最终使人类与草木相合——不就是这样的一个结论?而说到这片原野的标志,尽管首先就会想到那些遭斩尸首的腐肉,但以腐肉为食的草木的根髓之中,或许会发生细胞变异,生长成异样个体。一旦从中尝到了甜头,这感触恐怕就会形成一种强烈的竞争意识,压迫其所到之处的所有生物。而今,栖居缓坡之底的骑西一家的凄惨命运,说不定亦正是这人类和植物间立场颠倒的状况所致。不,不仅只是单纯地唤起这些人们。这片原野的准确拟人化,就存在于鬼猪殃殃那充满奇态的生活之中。
这鬼草充满着强韧的意欲,不仅无愧其草原王者的称号,其力量更从来不会衰退,从不知饱,只一味凶暴向前。然而,不可思议的是,每当其意念提升、欲求暴涨之际,外形却又会出现变化,不断发出慵懒的咔嚓咔嚓之响,表皮上出现数条如皱眉沉思似的褶皱,渐渐开始呻吟懊恼——那鬼草竟被奇形化了。
这明显是一种病理性的变化。众位没准儿会想,这世上哪里会有这般的植物妖异世界?但若试着在骑西泷人的心中创造影像的话,两者便自然合而为一。对这种神秘的相合,大脑是没有任何分析能力的,唯有一种分不清究竟是恐惧还是惊骇的异样情绪。然而,在本篇中,这绝非是将白蚁的齿声加以形象化。虽然这的确堪称一种特异之色,但那深藏地下、四处侵蚀,不久后便引发难以想象的自毁作用的害虫之力,恐怕不啻是白昼、黄昏——若论色彩的话,当然是白蚁的恐惧感更甚一些。
不过,作者却希望能就此笔锋一转,尽早开始骑西家与这片土地的概述,结束这一序篇。事实上,由晚春到仲秋,这片原野的深处浑如一座孤岛。值此期间,唯一的一条小路亦被不留间隙地封锁,更莫论任何的交通往来。目光所到之处,全被一层阴抑的火焰所环绕着。但若再向稍高处望去,则这阴沉色彩的周围,便会开始带有一种日冕般的光芒。目力所及之处,只见一片无垠的明亮翠绿。地峡在草原的前方,小法师岳的山脚处呈马蹄形迂回而去,很快就消失于南佐久的高原。然而这小法师岳上,却形成了几层不同的植被带,中腹附近生成了一片郁郁葱葱的冷杉林。林间散布着小小沼泽,闪闪发光的水面点缀其间。再往下,就会看到一处底部漆黑扁平,宛如积木堆积而成的建筑。
这是一处占山为王时代的遗物——乡土馆,中央坐落着带有高高望楼的母屋,周边有五栋小楼环绕,而其外又有一圈白壁土墙。若在炽烈的艳阳下远眺的话,水面上令人眩晕的摇曳晃耀,会将这整座建筑热浪般包裹其间,使人完全无法分辨其远近高低,土地、杂草看上去都宛如平静的水面一般,而整座建筑亦会予人一种飘摇其上的华美船体之感。如今,此处居住着骑西一家——话虽如此,但对这支世代以马灵教闻名的南信望族而言,此地就只能说是一处凄苦异常的流刑之地了。
然而,若要提起这骑西一家,势必要先从马灵教的兴趣谈起。此事始自文政十一年10月,当时骑西家的第二十七代——或因之前历代皆属同族近亲通婚所种下的孽果,这恐怖的报应最终降临到了当时的家主熊次郎身上。若以如今的神经病学来讲的话,便是所谓的幻觉性偏执症。这个月里,他的幻觉偶然和现实一致,结果众人跑到他说的地方挖开一看,果然就发现了该地埋藏着的马的尸体。此事后被形容成一种惊人的透视能力,被各个村落谈论不休,甚至席卷了江户。这便是“马灵教”事件的开端。另外值得一提的是,这件事甚至成为了《马死灵柱之珂玲祝词》的首文,其证据就是“渊上村神野毛,马埋有上,尔雨之夜夜,阴火之立升依而,文政十一年骑西熊次郎依愿祭之”这一句。而这篇祭文对马的死附予神格,妄称是名曰五濑的神明显神。
然而,若论其布教本身的话,实属一种蛊惑人心的淫祠邪教。其中有一点还曾遭到当局的谴责非难,那就是给那些被催眠的信徒,暗示一种类似麻风病的感觉。因此,不幸被选中的信徒便会感受到一种难以名状的恐惧,遂被教主趁机收服。他就如同碰上千载良机似的,搬出一套令人难以理解的因果论,最后还会附上一句:只要不违叛、离弃灵神,便可永世再无犯病之忧。但实际上,这原本就是一种没来由的病,无论如何都不会有复发之忧。这样的灵验结果,自会煽动信徒的狂热,使马灵教名噪一时。然而,就在这当口上,当局对其采取了管制。两年前的昭和×年6月9日,因刚刚恢复的驱逐、流放之刑恰好适合本案,骑西一家只好离开东京,返回了家乡弹左谷。
某夜,以板桥为中心,一阵无以名状的声响四处传播着,震撼了中仙道的各个驿镇。这响声既似雷鸣,又像是队列行进的脚步声。当一众黑衣人士出现的同时,旋律癫狂的神乐亦会骤然响起,向着四周散播开去。满脸皱纹的教主打头,长子十四郎及其身旁背负着奇怪竹篓的妻子泷人、次子白痴喜惣、女儿时江——以这五人为中心,周围密密麻麻地围着黑压压的人群。这群多达千余人的赤脚信徒们,张着漆黑的大嘴,相互将臂膀搭到身旁者的颈上,肩挨着肩,一脸热情燃烧的奇异表情。这不可思议的队伍,随着官方的佩剑之响,顿时崩坏一角。而后,这群人更加情绪激昂、脸色苍白。须臾,这团人便如同水银泻地一般,四散开来。尽管信徒们依旧从黑暗中不停涌出,但当行至深谷附近的时候,大半都被驱散,至神原时,五人周遭再无半个人影。
就这样,一种悲壮之美,点缀了怪教马灵教的末路。而剩下的五人却又各自背负着特异的宿命。不仅如此,早在四年前——自泷人生下稚市,一族众人便对血缘问题有了一种可怕的疑惑。说不定,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