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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山西本来就酒量甚豪,此时因为身体尚未复原,故而浅尝辄止,不过应景而已。而方子平已经好久没有尝到酒味了,故而一闻酒香,先就努力的吸了吸鼻子,脸上愁云顿扫,甚而至于喜动颜色了。常思纲则既有长辈在上,也有好友重逢,加之算是主人,因而殷勤布菜,孩子则交给老岳父了。
不过思纲的话依然很少,在这种场合他总是如此。李山西精神不佳,宋柏青还要看孩子,而且大家心里也还有事,所以这番杯酒言欢,却不如想象中来得那么热闹。不过方子平且搁下心里的事情,杯到酒干,不住的赞叹。
思纲只管斟酒,大家开始闲闲的谈到李山西做法时的事情,李山西直摇头,良久方叹了一口气:“是的,我接触到了它。好可怕,那看上去是一团烟雾,似乎是龙卷风,围绕着我,想要扑过来。”
大家都注意的听着,谁都没有说话。李山西嗓音有些低沉,浑不似平时豪爽的模样,似乎心有余悸。
那时候,李山西已然进入了物我两忘的境界,他口中呢喃,念着什么,却见西风乍起,掠过卧虹山,进入了山谷,初时并不大,慢慢的从帷幕的缝隙窜入,李山西不用睁眼,脑海中一片澄明,只觉有一物围绕着身周穿行不定,阻碍他继续作法,继而进入了他的力场,干扰他的注意力。
李山西此举,也不过是为了求得真相,了无他意,希望探求到真相以后,能够想出破解之法,使山谷内的生命免遭不测。没想到这个东西,却不在三界之内,纵然是“上穷碧落下黄泉”,却依然“两处茫茫皆不见”,这可让李山西犯了难。
现在它终于出现了,进入了自己的力场,李山西一则以喜,一则以惧:喜的是它终于出现了,自己可以和它正面相逢,自然可以识别此物的真相,怕的是自己力量太过单薄,无法和它抗衡,牺牲一己的性命倒不要紧,无法完成任务岂不辜负了大家的期望?
他收摄心神,脑海中空明坦荡,浑若无物,而帷幕的一角被掀开,怪物终于出现在李山西的视野里。
其实他也不是看到,而是感觉到了它的存在,似一股青烟,细若长蛇,蜿蜒游动,围绕着自己身周。以李山西以往的经验,此时应是加倍注意的时候了。
没成想这时候东山之上,流星坠地,继而霹雳一声!李山西未看到流星,却听到了巨大的鸣响声。这一声在常人听来,已觉惊天动地,而在脑海一片澄明的李山西听来,更如巨雷当头,可他一大半心思都用来对付身周之物,竟然无法听得明白,轰鸣的雷声就已经过去了。而李山西大汗淋漓,心慌意乱,已然无法自持!
雨声渐大,大风忽然而来,吹倒了帷幕,也卷走了“龙”字,直刮上东天而去。而这一切,李山西却看不见了。一阵急痛攻心,他已经晕了过去,蚕豆大的雨点打在了他的身上,在他都无所感觉。秋雨最是伤身,李山西年近半百,经此一番折腾,若非宋柏青和谭风林及时赶到,不把老命送掉才怪呢。
“那你到底也没窥见真面目?”方子平脸有点红了,斜着眼,看着李山西,后者有气无力的点了点头。
天早就黑了,方子平也酒兴阑珊,却在低头盘算着。
再说唐雪衣大梦初回,胸口起伏不定,刚才的恶梦历历如见,让她惊恐不已。雪衣记得本来是遨游长空的,她对自己能够离开山谷,领略秀美的风光感到很高兴,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一颗流星突然坠地,而唐雪衣正出现在这里。
那也许是阴家寨,她看见了一个人,从羊圈中仓皇逃出,犹未看清,唐雪衣就从半空中一个鹞子翻身,竟然跟着跌落尘埃。
她这一惊非同小可,欲待自救,苦于无攀附之物,百忙中低头一看,身下正是一条河流,滔滔水流浑浊不堪,似乎正卷起了一个个的旋涡,要吞噬她。
雪衣只感觉在劫难逃,无奈不由自主。她自小少有玩伴,根本不识水性,这要落下去,虽然侥幸不致跌个头破血流,然而性命依然堪忧。好在她生性豁达,这一刻只好把生死置之度外,听天由命了。
跌落的速度不快,雪衣感觉几乎是轻飘飘的落入水中。入水的瞬间,雪衣感觉特别舒服,似乎自己曾经很多次跳水,品味过入水时的美妙,而这次,也不过是其中的一次罢了。
真是不可思议,雪衣从未在水中游泳,不要说水库,就是水塘里也不曾有过。这种感觉自然是幻觉了?不过当其时,她几乎不再思考,只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是垂直而不是水平落下,脑袋率先冲开水面,进入了水中。
雪衣努力的睁开眼,水却没有那么混浊了,清澈见底,鱼儿游来游去,突然看见她,略有些惊慌的逃开,然而游不了多远,却又回来,似乎在观察着这位来客。
雪衣开始在水中游动,这在她似乎是天生的本领,水底顺潜流而下,得心应手,游刃有余。惊慌就这样被惬意代替,在依然丰茂的水草间,在高低不平的河床上,在偶露峥嵘的礁石旁,在倏然来去的鱼群中,开心的游着,端的是一种享受。
这似乎是她的世界,是她所属的地方,那种惬意,那种归属感,那种自在,都让她深深着迷。
终于,她感觉有点累了,依依不舍的离开了水底,来到了岸边。她看到了一个影子,倒立在水中,在浑黄的水面上依然清晰可辨,这是我么?雪衣惊叫一声,扭头就跑。
迈步却异乎寻常的困难,似乎总在原地不动,雪衣使出浑身的力量,无奈双脚如钉,不能挪动分毫,她急得大哭起来。
这一哭,却让她从梦中彻底醒来,翻身坐起,喘息不定,身上衣服似乎被水泡过一样。看看天光暗淡,她大叫哥哥学风,却没有听到回答。
雪衣立即下床, 双脚着地,刚一迈步,却“咕咚”一声,倒在床前!
第二十六章 老树虬枝
雪衣这才发现,自己的两只脚并拢在一起,似乎已经麻木,任凭她努力,怎么都分不开。雪衣这一惊非同小可,她拼命挣扎,费了好些力气才站起来,却又颓然坐在床上。她想起梦里自己在水中游的情景:在她上岸以后,曾经就着水中倒影看过自己,那时觉得脊梁骨都有些发麻,因为里面的影子根本不是自己,而是一个人面兽身的怪物!雪衣当时只是觉得奇怪,还以为是自己眼花,那个怪物是在水中,现在想来,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那是怎么回事呢?哥哥学风听到声音,只穿个裤衩,莽莽撞撞跑了进来,一脸的茫然,看着雪衣直发愣,雪衣则带着痛苦的神色,浑身湿漉漉的,双腿并拢,坐在床上。
“衣妹妹,怎么了?”学风关切之情溢于言表,他似乎清醒了许多。
“我,我的双腿麻木,不能动了,也不能分开了。”雪衣痛苦的说。
“那是怎么回事呢?我来看看。”说着走上前看着雪衣的双腿。雪衣穿着宽松的内裤,山村的女孩子,向来没有裹脚的习惯,所以雪衣一双天足,不着丝袜,纤细修长,白皙透明,极为动人。雪衣从小就很佩服这位哥哥,一向跟着他玩,翻山越岭,穿林涉水,在他面前向来不避惯了的,所以此时倒也不觉得难为情。
学风握住她的两条腿,向两边分开,奇怪的是,没有任何效果,学风很是奇怪,似乎有一种力量在和他抗衡着。
***
方子平这顿酒直喝到半夜方才结束,宋柏青不怕夜路,说家中有点事还要处理,率先回卧虹村自己家。思纲要去送,被他拦住了,只好和子平送到门外,作别而去。李山西托言身体不适,也提前离开,回去睡觉了。这里宋永红让孩子先睡,自己则静静坐在一边,做着针线,看这哥俩继续喝酒,嘴里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子平聊着天,询问着他离开坟墓和回来的经过。
“呵呵,我这是以幻制幻,这就像我们行医之人常说的,实病用药攻,虚病用术攻。而这个‘术’,自非江湖骗术,乃是有所针对的。”
子平说到这里,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夹了几口菜,满意的咀嚼着,抬头看永红已经停止了手中的活计,兴味盎然的看着他,子平笑了。
“你知道有个典故叫做杯弓蛇影吗?”子平简单叙述了一下这个典故,然后总结道:“其实有时候人的病并非来自肢体内脏,而是来自头脑,也就是疑虑所致。那次……”
那次是在很远的一个偏僻小镇北斗坪,子平告别师父的坟墓下山,已经有几个春秋了。这日来到北斗坪,时已近午。子平汗湿短衫,来到一个粗大的老槐树下乘凉,这棵槐树须四五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手挽着手,方有可能抱过来,然而树冠却并不大,偏向一侧,其他地方的,都枯死掉了。子平取下头上的斗笠扇着风,然而风是热的,丝毫不觉凉爽。
一个老太太带着老花镜也在槐树下做活计,看见子平,努力的从镜片后面看了他一眼,就问:“小伙子,你是货郎还是郎中?”
“我是走方郎中,出徒不久。”子平保持着谦虚的美德,世上疑难杂症本就多多,谁也不敢说自己对任何疾病都有把握,就算神仙,恐怕也会有束手无策的时候,何况自己浸淫未久,连师父的那些书籍还不敢说钻研透彻,确实有束手的时候。
“走吧,到我家去喝点水。”老太太脸上毫无表情,带着子平来到家中,还未进入正房,就听一侧厢房内“哎哟哎哟”的叫声。“那是我儿子,得了一种奇怪的病,头疼。”
子平且不做声,也未进屋,就在院子里的梧桐树下坐着,老人进屋,泡上一杯茶,放到子平面前,子平连声称谢,毕竟日高人渴漫思茶,他也就老实不客气的边轻轻吹着,边尝试着喝一口。老太太则静静的坐在一边,只是看他喝茶,就这样子平早已不顾三杯乃是解渴之物的古训,连喝数杯,只要嗓子眼里不再冒火。直到身上有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他才感觉通体舒泰极了。
子平看着老人询问:“说说吧,怎么回事呢?”
“还不是门口这棵槐树!”老人嘴里抱怨着,却下意识的抬头看了看槐树,子平注意到,这棵槐树的树冠已经遮住了房顶,通常这样子会很快把房顶给弄坏的。“小山子看到树头盖住了房子,就上去把这块树头给折断了,没想到惹祸了。”
那棵树流出暗红的液体,一下子喷射到山子的身上,猝不及防的山子从屋顶滚落下来,却不曾伤及身体,不过头疼得厉害。
老太太请来郎中,连吃了一个多月的药,终于有所好转,可晚上一睡觉就会梦到一条青蛇在身边游动,山子和他搏斗半天,也不能战胜。
正自焦急,只见那青蛇蜿蜒而起,直逼他的左眼。山子双手乱挥,无奈挥之不去,就见那蛇突然自眼前消失,他只觉左眼一阵刺疼,竟然由左眼窜入了大脑!
此后山子常做恶梦,而每每被恶梦惊醒。这天到山上拣柴,回来的路上被一条青蛇拦住了去路。
山子从小就知道,燕子低飞蛇过道,那是有大雨来临的征兆,所以也没太在意。山村之人,自幼见过的蛇也太多了,自然并不觉得这条蛇有什么异样,但当他在路上第三次遇到这条蛇时,他终于发现不对了。
因为,三次遇到的都是同样的蛇:颜色一样,大小一样,花纹一样!这还不奇怪吗?还有更奇怪的,他本来觉得这条蛇有些眼熟,现在终于想起来了,这就是梦中的那条蛇!
山子顿时两股颤颤,浑身瘫软,最近几乎忘记的梦中情景,顿时历历如见!眼前的朗朗乾坤,也如被浓雾笼罩,蒙上一层神秘而又令人恐怖的面纱,山子觉得视线都模糊了。
这之后旧态复萌,再度恶梦连连,头疼欲裂,更不敢出门了,因为老槐树就在门口,一出门看见头疼就厉害。而郎中先生开的一付付中药,喝了多少也不见动静。
“多久了?”
“这都快半年了。”老太太说着,连声叹气,就因为这个,行将过门的儿媳妇也没了,真是祸不单行。
子平看看病人,脸上蜡黄蜡黄的,两眼深陷,胡子拉碴,哪里还像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子平望闻问切四般功夫全做了,心中有数了,只是不便明言,于是开了些温补之药辅佐,明着却是要捉鬼驱鬼了。
此法果然有效,不过半个月,山子就吃得下睡得着了,一个月之后,竟然神奇的恢复!那未过门的媳妇听说以后,竟而回心转意。这一来老太太对子平那番感激自不必说,且在附近广为宣传,不用说,子平在那里住了很久。
思纲和永红都听得津津有味,也不免露出疑问,子平满脸绯红,笑笑说:“其实有时候对付貌似玄异之症,往往要有出其不意的方法才能治愈,而无论以前对付神鸡,还是我们即将要对付的雾雨云龙,也是如出一辙,万变不利其总。”
思纲有数了,看来子平心中已经有一个全盘的计划了。尽管他没有说,但思纲却深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