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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99”。意即一万支枪里只有一个1657号,而2万支里就有一个重号,比如有一个枪号是01281657,另一个枪号是01291657,这是两支不同的枪,而弹夹只取尾数的话,那么就有4个弹夹都是1657号。
叶千山为了研究透弹夹的事专门到兵工厂去过多次,兵工厂的技术员告诉他,尽管有重号的问题,但国家将枪支发放到全国各地,不可能把2万支有重号的枪都放在一个地区,你这个地区的枪支号大多情况下应该是独一无二的,但叶千山总怕出现万一。
通过计算机检索,叶千山又详查了一下古城到底有几支1657号的手枪。
检索的结果里,全市几千支枪只有20001657一个号码,1984年8月,该枪发给了市局防暴队陈默。
大老郭推开师永正办公室的门探头进来,看见师永正正埋头写着什么,听见门响,师永正警觉地盖上正写的东西抬头看是大老郭就问:“有事吗?”
大老郭笑嘻嘻地说:“师局长,娄小禾和陈默的入党问题,党小组和党支部都通过了,材料全在这儿,您抽空看看!”
“噢,先放这儿吧!”
正在这时,电话铃声响起来,是叶千山打来的。大老郭看师永正神情紧张而严肃地听着电话,就悄悄地退出去了。师永正放下电话,叫上司机就直奔叶千山家。
叶千山在阳台上就看见了师永正的车子驶进来,师永正刚走到门口,叶千山已把门打开了,他们多年默契合作,彼此很少客套寒暄。
“你得有点心理准备!”叶千山望着师永正走在他前面的背影。
“说吧,八年了,对于咱们什么样的结果不能承受呢!”师永正转过身看着叶千山。
“12100096的枪肯定是林天歌的,我就不多说了,和林天歌的弹夹捆在一起的0313号弹夹,枪号全码是12000313,是咱俩一块查过的,该枪1984年8月发给市局防暴队鲁卫东,现在他手里有一支原号弹夹,另一支在1984年12月末,去雪庄打靶时被其他队员错换,我侧面向好几个人打听过,都证明确有其事。
7157号,枪号全码为28007157,是1982年6月市局刑侦处(原六处)配发给蔡光的。1986年10月五四式换六四式时,蔡光将枪上交。市局又转发给天滦矿公安处的王大明……
“现在我想重新谈谈那三个弹夹。鲁卫东和蔡光的弹夹与林天歌弹夹绑在一起扔在河里,扔弹夹的人应该就是罪犯,而此罪犯必须具备同时能接触两支弹夹的可能,当时和鲁卫东打靶的17个人都有条件拿到鲁卫东的弹夹,而有条件接触蔡光弹夹的,17个人中却只有三个人,那三个人是鲁卫东、秦一真、陈默……” 师永正心下明白叶千山分析的透彻,因为当年防暴队解散,队员重新分配时,鲁卫东、秦一真、陈默三个人又一同分到刑侦处三科,蔡光任科长。他想到这儿的时候只听叶千山接着说:“那么这三个人中,秦一真那大块头和目击者描述的罪犯相差太远,不用技术鉴定什么的,我就可以否了他;鲁卫东在宋长忠被打的那个时间在处里值班并和夏小琦他们一起出的现场,只此一点,就证明他没有作案时间;那么三人中,就只剩下陈默一个人了。
“后来我又想,蔡光的弹夹在河里,而蔡光交枪时又不是他本人亲自交的,据他说是他手下的几个小崽子里的一个替他交的,他记不清是谁了,为慎重起见我再次找到天滦矿公安处王大明,查证蔡的枪发给他时,枪里是否有弹夹,假如枪里没有弹夹那就另说了,而假如枪里有弹夹,这个弹夹是谁的,谁就逃不掉把蔡光的弹夹扔到河里的嫌疑。果然王大明说是有一个……我取了那个弹夹,经检验现结果已出来,弹夹的号码是1657,我进行过秘密查验,弹夹是陈默的,他的枪号是20001657。1984年8月同鲁卫东一批配发的……
“可是万一有重号的呢?”师永正不放心地问了一句,可是他问过就后悔了,因为他知道叶千山办事情一向是你想了一步,他已想了二步、三步……
“我在计算机上检查过,古城仅此一支。”叶千山的话证实了师永正对他的估计。
师永正从知道和林天歌的弹夹捆在一起的有鲁卫东的弹夹时,心里就有一种令他惶惶不安的预感,当听说另一只弹夹是蔡光的。他就已无法回避一个事实:那就是“1145”案子是刑侦处他身边的某个人干的!
他想来想去,唯独没想到陈默。
陈默在他同批的侦查员里边算是非常优秀的侦查员,他是这一批人里立功最早的。他记得那一年陈默和王长安去内蒙追捕一名杀人外逃犯,陈默怕犯人出现意外,就把犯人的手和自己的手铐在一起,而带犯人上火车的时候,犯人趁自己在高处,猛力一转身,扑身就和陈默滚翻下去,陈默头部重重地磕在石台上……陈默在头部受伤的情况下,忍痛将罪犯押回古城……
还有一次,陈默跟着他去远山县破一个杀人案,找被害女人的邻居报案人询问情况的时候,陈默细心地发现了那个报案人耳朵眼里有星点的血迹……陈默说你身上的血迹是抱被害人往医院送时擦蹭上的。可是你耳朵眼里的血点也是擦蹭上去的吗?…… 那人一听就瘫软在地上……
师永正以为陈默在刑侦这个行当是那种不可多得的智勇双全的材料,这样一个智勇双全的警察,他怎么可能是一个连作了一系列大案的凶犯呢?
那些或许仅仅是一些欺骗的表象?而即使一切都是真实的,也不能用看似“英雄”“优秀”的那一面来消弭掉一个人深藏在骨子里的魔鬼的另一面。
有一种恶人,他的一半血液是红的,而另一半血液是黑的,当黑色夺取了红色之后,即循环在这个人生命里的血液的颜色将比黑色更令人恐怖!
在他的刑侦生涯里,作为刑警,一向把人分为“黑色”、“灰色”、“粉红色”。每一个人其实都生活在颜色当中,没有颜色,世界会变得很单调,而且很难生活下去。
颜色实际上是我们眼睛对各种不同光线的感觉,光线是由一些微小的,看不见的波组成的,每一种波都有特定的波长。每一种有颜色的光线都是由一些微小的看不见的波组成的。
白色的光,如阳光,实际上是彩虹上所有颜色光线的结合。
人性最初拥有的颜色是什么色?最终选择的颜色又是什么色?颜色是不定的,渐变的,极端的,也是调和的,比如社会给我们规范了红色,我们努力向红色渐进,而其实我们不可能真正达到恒定的红色,假如人性最初拥有的颜色是阳光照耀下的白色,而白色和红色合成的颜色是粉色。粉色已经是令我们很满意的颜色了,人们喜欢站在粉色里成为一个粉色人,而人们忽视了一个问题:就是粉色在不同的光合作用下会异变成许多我们想不到的颜色,可见颜色是最具欺骗性的。
不过叶千山始终怀疑案子是粉色人干的。
当叶千山要求借那个走私车事件为由,淡出刑侦处以麻痹所有人,继而进入秘密的侦查调查,以便不引人注意时,师永正不无担心地说:“千山,你要想仔细,假如案子破不了,你可得一辈子背着犯错误的黑锅,组织就是出面给你洗清,也挽不回生命所付出的代价啊!”
叶千山面色刚毅沉静地说:“如果是那样的话,那我也认了,但是假如苍天有眼,应该不辜负我所做出的牺牲!”
叶千山不就是从一个粉红色里退出去,退到外人看来根本看不懂的那么奇特的一种颜色里,去寻找在“粉红色”保护下的那个具有可怕颜色的人吗?
师永正跟叶千山对案子进行过无数次地分析和探究,什么可能都考虑过,就是没想到会是专案组的中心成员干的。那个“中心”不更拥有一层不容你置疑的保护色吗?
师永正忽然就想起了大老郭送交给他的关于娄小禾和陈默的入党审批表,他看到党小组和支部会已通过,在没查清陈默的嫌疑之前,他不能批准陈默入党,倘若日后查出案子果真是陈默干的,他不就是把警察中的败类吸收进党了吗?那他就是党的罪人!
“你到底怎么决定?”叶千山目光凝重地看着师永正。
“查陈默,但一定要做得更隐秘,更小心,更谨慎!”师永正这决心下的艰难,坚决。
“下面要做的工作非常多,我一个人恐怕忙不过来,我想吸纳两个可靠的弟兄……”叶千山好像很成熟地思考了下一步的工作,他以征询的语气对师永正说。
“你看找谁合适?”师永正完全信赖叶千山。
“我就要两个人,夏小琦和黄沙!”
《墨吏》第十一章(1)
第十一章
1
叶千山刚走到夏小琦门口,夏小琦就把门打开了,叶千山说:“你也不问清是谁就把门开开,也不怕我是坏人进来抢你的枪?”
“跟你这么多年,你咋回事儿我还不知道!?”夏小琦说的是双关语。
当年查叶千山的经济问题时,谁也没当回事,大家伙都清楚办公司是为了解决办案经费不足问题。他们刑侦处的弟兄们都清楚地记得有一年跟着叶千山一块在东北破系列盗窃的案子,好几次,都是因为经费跟不上,案子弄半截没钱了,所以回古城现筹钱,筹完钱再上东北,那时候处长是谷武夫,农民出身,把钱把的那叫紧,一分钱恨不得掰八瓣儿花,回来说还得支钱就大为不悦地说:“钱花了不少,案子末了再破不了,你们咋交待?要是破着忒困难,就撤回来吧!”那时候,案子已到了关键的时刻,叶千山那脾气是绝不肯把事情做得半途而废。他说:“你给我钱我也得破,你不给我钱我也得破!”他就回家把家里的钱都搜罗上,又跟老丈人借了点,带着他自己的全部家产又去了东北,罪犯在东北被抓获后,他们身上连回古城的路费都凑不上……
叶千山破案子垫的钱,到了也没给报。叶千山何止是吃过这一次办案子没经费的苦头呵,所以一兴办公司,他就自告奋勇要给处里多挣下几个钱……
当时,检察院查那批走私车的事早沸沸扬扬传了一个多月了,那批走私车也不是叶千山进的,是一个香港商人从中搭葛上的,叶千山开始也嚷嚷跟我有啥关系呀,车也不是我进的,钱也不是我拿的,徐经理背地里私下为那批车提供合法的落脚点,我顶多是疏于管理……
那天,他们刑侦处开全体会,叶千山中途被师永正叫走了,回来的时候脸色不好,出来进去收拾东西,秦一真说:“千山你跟个耗子似的倒腾啥呀!”
“唉,我给你们腾位置,我那破处长的位子你们谁喜欢谁就坐吧!”叶千山突然变得玩世不恭的样子令大家面面相觑。
“咋回事,千山?”夏小琦关心地问。
“领导找咱谈啦,走私车的事我负领导责任,从今天起,咱是无官一身轻,万岁老百姓!”
“操,是因为车的事啊,那你应该告诉他们谁让你去搞三产谁负领导责任!”秦一真替叶千山愤愤不平道。
叶千山苦笑笑:“是魏成局长让我负责的,他老人家死的够悲哀的了,我总不能让死人替我负责吧!”
他当着大家伙的面把枪掏出来,擦了又擦,交给范宝来说:“这枪,算我交给组织了,以后我再也用不着了!”一看叶千山交枪,一屋子人才觉出问题的严重性,鲁卫东说:“你交枪干啥?又不是不让你当警察了?”
“那有啥准呀,我还是先交了吧,省得回头追着收我的枪,那多难堪!”
夏小琦总也忘不了叶千山临走时说的那句话:“弟兄一场也不容易,将来哥哥我有了难事或是混不下去了,求着弟兄谁,别说不认识我呵!”那话把大家伙说的鼻子发酸,眼圈红红。
叶千山从此就变成了一个社会“闲人”。
夏小琦心里挺惦记着叶千山,他起初对叶千山的事儿信以为真,是因为叶千山真格儿地把枪都交了。一个侦查员是不会轻易放弃武器的,叶千山放弃了,那么叶千山就是放弃了当警察的全部热情。可是以他对叶千山的了解,叶千山一直是对悬而未破的“1145”案子最上心的一个人,大多情况下,一个案子发了,起初大家破案子的热情都十分高涨,可是忙了一段时间,案子没有进展,许多人的热情就开始逐步降下来,那热情里不能说没有急功近利的色彩。一年二年过去了,大家对那个案子多少还抱有点希望,三年四年又过去了,人们的耐性也早磨没了,虽然说八年以来“1145”专案一直设着,可是形同虚设,谁也不像先前那么上心了,上来线索就查查,没线索就赶上啥案子破啥案子,哪个侦查员手里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