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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吏-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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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红肿红肿的,那些连根拔掉的胡子根部驻扎的肉色像树从泥土里连根拔出来时,那泥土的创烂状,陈默就是以这接连不断的深及根部的肉体的痛,以期来掩隐住来自灵魂和精神绝望后的彻骨的惨痛…… 
  叶千山庆幸昨天陈默无力思考的时候趁热打铁记录下了陈默的24页口供。夏小琦在记录的过程中忍不住问陈默,“妈的陈默,你打死林天歌后,是不是刚进家门,就赶上二老潘和鲁卫东叫你出现场呀?” 
  陈默说那天挺玄,他反方向骑出不远就绕回自己的家了,进家他就换上了拖鞋和羊毛衫,他其实是刚把羊毛衫套身上,就听见二老潘在外面又敲又喊的,他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他事后一直想那天他稍在外面多转一会儿就落下一个不在家的把柄,他必须还得说清那几个小时他在哪儿,都在干啥。开会时,鲁卫东和二老潘都证实是从家里把他叫走了,免去了一次嫌疑,实在是天赐的一次侥幸…… 
  现在,叶千山再次面对陈默的时候就有一种预感,陈默不会就这样轻易缴械投降的,当陈默的好搏的天性一旦重新回到骨子里,他肯定要翻供且顽抗到最后的,他真怕陈默交待了所有的一切最后就是不交待孙贵清的那支枪现在何处。 
  夏小琦在前,叶千山在后,把陈默带到4号提审室,陈默在门口站定,眼露凶光看着那个“4”字说:“小琦,给我换一个屋子,我忌诲这个数字!” 
  夏小琦说:“陈默,你要是早忌讳这个数,你也不至于走到今天!看在老同学的份上给你换个6号吧,我告诉你,我可不是想让你顺利逃过去,我是想让你顺利交待了,好让我回家睡个好觉!” 
  陈默走进6号提审室,他看着该是犯人坐着的那个椅子迟迟不肯落座,叶千山和夏小琦很自然地坐在了陈默的对面。叶千山说: “陈默坐,坐啊!” 
  陈默说:“我不习惯坐在这里!” 
  叶千山这才意识到陈默不坐的缘由,他不无惋惜地说:“本来你可以坐在我这个位置,可是,你竟不珍惜地放弃了,这能怨谁呢?是你自己把自己弄到我们的对立面去了!陈默,好汉做事好汉当,既然作了就不要再侥幸了。我今天来是想告诉你,全国13名刑侦技术专家对你的笔迹跟足迹进行了会诊,淫秽画上面写的字是出自你的手,足迹也已经认定,就是你了,这是鉴定书,你也当过警察,我不瞒你,你自己看看吧!” 
  陈默接过叶千山递给他的鉴定书的复印件一个字一个字地往下嚼着:中华人民共和国公安部刑事科学技术鉴定书(95)公刑鉴字第255号鞋印鉴定书应H省古城市公安局邀请于1995年1月22日~25日在古城市公安局对1987年11月1日古城市红山道派出所民警宋长忠被打成重伤案现场有关水泥地面上提取右脚鞋印两枚,1987年12月11日古城市中山路派出所民警孙贵清被打死案现场雪地上提取了右脚鞋印一枚,嫌疑人陈默1994年5月穿鞋行走制成的鞋印样本以及1995年1月23日陈默穿另外鞋行走制成的鞋印样本,赤脚印样本,穿用的鞋子进行了会检。要求鉴定:1民警宋长忠被打成重伤案现场有关的水泥地面提取的鞋印和民警孙贵清被打死案现场雪地上提取的鞋印是否为同一人所留。2。上述两起案件现场鞋印是否陈默所留。 
  一、检验检验前听取了专案组有关同志介绍了案情,并亲临现场观看了地形和周围条件,对现场鞋印进行了复位,反复研究鞋印反映出特征的利用价值和可靠程度。 
  经对两起案件现场右脚鞋印和陈默右脚鞋印样本逐个比对检验,发现二者有以下相同点:1鞋印反映出的脚印大小相同:拇趾压前边缘至后跟后缘中点相距约25cm;2鞋印反映出的起落脚相同:正起脚偏外落脚。 
  3脚趾前边缘的形状相同:呈“ ︹ ”形(拇指、二趾部位)宽5cm;4前掌内外侧弧痕的位置相同:内外弧痕下端点至后跟后缘中点分别为16cm、14cm;5前掌压力面形状相同:为斜条压,重压面在内外侧;6脚弓部的形状相同:呈“ろ ”形;7后跟的形状相同:为长方形;8后跟重压面的位置相同:在外后侧;二、结论综合上述特征认定:11987年11月1日古城市红山道派出所民警宋长忠被打成重伤案现场有关鞋印和1987年12月11日古城市中山路派出所民警孙贵清被打死案现场鞋印为同一人所留。 
  2上述两起案件现场鞋印均为陈默所留。 
  鉴定人 公安部×研究所研究员:岑树岭助理研究员:单鹏H省公安厅工程师:崔果工程师:汪海洋G省公安厅工程师:江凤工程师:魏来一九九五年一月二十五日陈默看完鉴定书耸耸肩膀说:“这么多年,又没有作案当时的那双鞋子,科学吗?” 
  叶千山收回那份鉴定笑着说:“这你就外行了吧,人家专家从1958年就做足迹研究,开始取10万人的足迹,10年下来,除了死的以外,没有变化,脚肥了瘦了都没关系,就好比颅像重合,人瘦了胖了颅骨是不变的,专家说一个人长到18岁、20岁以后,脚骨是不变的,而且脚的支撑点是三点,就像照相用的三角架,这个三点支撑点是不会变化的,也就是说一个人一个样,多少人都不会重样的,这点你要相信科学!” 
  陈默脸上立时表现出对足迹研究的极大兴趣,他忘了他目前的身份和境地说:“千山,这样吧,你把足迹咋认定教教我行不?” 
  叶千山心中袭上一层悲哀,陈默要是走一条正道,他该是多么优秀的刑警啊,他对新知识的渴求和掌握新技能的愿望是那样强烈,连自己已处在了这种境地里,他还要学习足迹鉴定!他摇摇头对陈默说:“那你得把事儿说完以后,再教你,那四万五我们也不追了,古城市公安局为破这个案子耗资巨大你也不是不知道,我们不在乎你抢走的那几个钱,但是你抢走的孙贵清的那把五四手枪现在在哪儿,你必须要交待清楚!” 
  陈默和叶千山心里都很清楚,那一把枪,对于双方来讲是此案的最最关键处,陈默只要不吐那把枪,叶千山他们就缺少关键的直接证据,他陈默就有可能为自己保全一条性命;而叶千山所破的如此惊天巨案,也仅仅是带有极端缺憾的残案。所以当叶千山一问到那把枪时,陈默就不说话了。   
  《墨吏》第十五章(1)   
  第十五章 
  1 
  陈默看到今天提审他的,除了师永正和叶千山,还有好几个是检察院和法院的一些头头脑脑,他按叶千山指定的位置坐下后,省公安厅刑侦处处长和大要案科科长也进来了。在1988年“1145”案情分析会时,他们来过古城,他认得他们。他看见如此众多的人,众多的目光,像打量稀有动物一样地打量他,他的心里就蹿起无名火,他在心里恨恨地说:师永正你要我难堪,我也会要你们难堪。他知道,鉴于案情重大,公安局是想让检法和上级公安机关提前介入案子,公安局的已经在做法庭上对他庭审的工作准备了。他想,别看我跟你们交待了,但我怎么交待照样可以怎么把供推翻了。 
  师永正并没有注意陈默暗中的思想变化,他还和以前一样对陈默说:“陈默呀,各级领导对你的事都挺关心,今天,他们百忙中抽出时间来,你要如实谈谈“1145”案子作案的全过程……”师永正有意躲开了“交待”两个字,他知道,陈默小心眼爱面子,即使他早已是个十恶不赦的坏蛋了,他仍然以好人自居,且让你也要把他放在好人的行列中听他谈他的令人发指的恶行。 
  “谈谈”这个字眼很轻淡,不可能触碰到陈默的变态的自尊,可是陈默还是很突兀地翻脸了:“谁作案了?当着这么多省市领导,你们可不能血口喷人!” 
  “哎,陈默,你咋这样说话呢?不说证据证死你了,你本人也交待了,这儿一共记了24页口供,白纸黑字,你有再大的本事还把铁案推翻了不成?” 
  陈默冷笑道:“哼哼,当着各位领导,你们说说,你们是怎样逼我承认的,让六七个武警架着我,不承认案子是我做的,你们就让那六七个武警轮番练我,好汉不吃眼前亏,我必须保持体力,先按你们的意思交待了问题,我知道,各级领导早晚会插手过问此案的……今天,各位领导得给我做主,他们立功心切,不惜诬陷自己的民警当替罪羊,我冤枉啊!” 
  “陈默,你怎么就能睁着眼说瞎话呢?你不用跟我们玩横推车,你这案子可不像一般的案子说推翻就推得翻的。四起大案,五个现场,存在着一个完整的证据链条,我还要告诉你,四起案子,每一起都有目击证人……”叶千山说到这里,陈默怔了一下:“哦?是嘛,我倒要见见这些人是什么样的!” 
  叶千山是多么的庆幸自己在这么多年里把帮过他的目击证人秘密地保护起来,即使对他的领导(除师永正以外)都始终守口如瓶,他不敢想象如果当年因自己的大意和疏忽,暴露了这些人的名姓,而这些一旦被陈默掌握,后果真是不堪设想啊!陈默是绝不会留着活口日后在法庭上跟他对质的。想到此,他不无得意地对陈默说:“你不用着急,在你服法之前,我会安排你与他们见面的,你可以想象,你和他们会在怎样的情景里会面……” 
  陈默的目光中飘过一丝黯淡,而那一丝黯淡也仅仅是稍纵即逝,紧接着陈默狂野地大笑起来对叶千山说:“千山,有一天你发现你办了一个天大的错案,我倒要看看你还要怎么说!” 
  “‘1145’案子如果不是你陈默干的,杀我的头好了!”叶千山冰冷地与陈默对视着,他的话在那间提审室威严而又浑厚地回荡着…… 
  让检法提前介入是王文君请示过市委书记藏天意后锁定的审讯方案。“1145”案历时时间长,案情重大,案犯身份特殊,检法的介入,既可以监督公安机关的办案,也是为下一步庭审做好准备,庭审之前对陈默对案情有一个初步的认识和感知是非常必要的…… 
  而陈默只要看见检法的人在,就异常暴躁,拒不配合。鉴于还有一支五四枪去向尚未交待,为稳定陈默的情绪,藏书记的意思是检法两家暂时先撤出来,看事态的发展再定夺…… 
  “陈默呀,幸亏审你的时候,自始至终都给录下来了,要不然,让你那么一咬,我们上哪儿说理去?这,你没想到吧?唉,得感谢科学的进步呀。对了,陈默,我看你太不老实,我们准备用测谎仪测测你都说了多少谎话,你是痛快地说了呢,还是上测谎仪?” 叶千山一边说一边让夏小琦把纸笔准备好。陈默一看通过小小的斗争他又赢了一把,这次检法的人没来,他就洋洋得意地说:“千山,妈的,你们几个问我的时候我啥时没好好说过?非得弄点邪的,让检察院法院的来干吗?你们这不成心给我闹难堪吗?你也不用拿测谎仪吓唬我,那东西也不是百分之百地灵,有时候啊,在测谎仪上,无辜的人看起来像是有罪的,而有罪的人看起来却像是无辜的……” 
  “好,这话说得好!陈默。可是无辜的人看起来多像有罪的人最终还是无辜的;而有罪的人看起来多像无辜的而最终仍是有罪。一个有罪的人无论在面对的过程中做多少伪饰、消弭和抵赖,你自己又怎能把你自己的灵魂从罪恶中救赎出来呢?” 
  叶千山的这几句话说到了陈默的痛处。他茫茫然地仰脸盯住刚粉刷过的雪白的房顶…… 
  他又想起了他的如雪一般洁白纯净的童年…… 
  小时候,母亲身体不好,4岁时父亲把他带到内蒙古草原的兵营里,草原上有蓝天、白云,碧草,牛羊,可就是荒无人烟。夜里,常常能听见狼围着军帐的叫声,满天的星星是他童年无尽梦想的童话……草原是那么美,可是对于一个孩子来说,他更多地感到孤绝和无助,他的寡言或许就是那时形成的。他在到了上学年龄的时候就被母亲接回了古城,他就像草原上的一匹马闯进了被人烟围困着的古城,后来他一直不喜欢有人群的地方。他想,小的时候,他可能已习惯了享受孤独,那是一种不可言说的宁静的美,这一份美就这样不容分说地被城市生活给打破了…… 
  他记得五年级时,他中午吃完西瓜去上学,尿憋得急本想到学校的厕所里去撒尿,可是走到学校墙外的小树林他实在憋不住了,就掏出小鸡准备撒尿,没想有几个女生在树林里看书,他正要撒尿时,几个女生站起身一下看见了他,其中一个胖女生大叫着:“你不要脸,你耍流氓!”他吓得撒腿就跑…… 
  这事令他一直有一种犯罪感,这种犯罪感就是被那个女生的大叫打上烙印的,许多年里,他不敢正眼看女孩子,她们,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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