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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发女人-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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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半袋沙子。如果砸在身上,准会把他们砸成重伤。
    福尔摩斯抬起头,看见几个工人正在六楼阳台的脚手架上干活。
    “嗬!算我们幸运。”他叫道,“再偏一点,这些笨家伙的袋子准砸在我们脑
袋上,好像真是……”他打住话头,冲进楼内,跑上六楼,刚按铃,就闯进房间,
把仆人吓坏了。他跑上阳台,可一个人也不见了。“刚才在这儿的工人呢……? ”
他问仆人。
    “刚离开。”“从哪儿走的?”“从便梯。”福尔摩斯探出头去,看见有两个
人出了楼,推着自行车,跨上座凳骑起来,一会儿就消失了。
    “他们在这脚手架上多久了?”“这二位吗?今早才来。是新伙计。”福尔摩
斯回到华生身边。
    他们闷闷不乐地回到旅馆。第二天在苦恼的沉默中结束。次日,同样的日程安
排,他们坐在昂利—马尔坦大街上的一条长凳上,仍然没完没了地观察对面几幢楼。
华生很灰心,打不起一点精神。
    “福尔摩斯,您希望发现什么?希望看见亚森·罗平从这些楼里出来?”“不。”
“希望金发女人出现?”“不!”“那么?”“我只希望能发生一件小事,一件很
小的事,只要能充当我的出发点就行。”“会发生吗?”“在这种情况下,我身上
可能会发生什么,比如一点火星点燃火药桶。”单调乏味的上午发生了一个插曲,
但确切地说这令人不太愉快。
    在大街两条车道中间的马道上,有个先生骑的马走偏了,碰到了福尔摩斯他们
坐的长凳,马屁股擦过福尔摩斯的肩膀。“哈哈!”他冷笑道,“再过来一点,我
的肩膀就碰断了。”那先生手忙脚乱地调教着自己的坐骑。英国人抽出手枪,瞄准
他。华生赶紧拉住他的手:
    “您疯了,歇洛克!嗨!……什么!……您要杀死这位绅士?”“放开我,华
生……放开我!”二人厮打起来。这时,那骑士制服了坐骑,给了它两马刺。“现
在,开枪吧!”华生得意地喊道。这时那骑士已跑远了。“可是,大笨蛋,您不知
道他是亚森·罗平的同伙!”福尔摩斯气得发抖。华生一副可怜模样,讷讷地问:
“您说谁?那位绅士……? ”“亚森·罗平的同伙!就像往我们头上砸沙袋的工人
一样!”“这可信吗?”“不管可不可信,本来有办法找到证据。”“用杀他这个
办法?”“打死马就行了。如果不是您,我就抓到了亚森·罗平的一个同伙。您明
白您干什么蠢事了吧!”下午乏味得很,两人没说一句话。五点钟,他们在克拉佩
隆街上散步,小心翼翼地远离房子。这时三个青年工人挽着手,唱着歌朝他们冲过
来,到了人跟前还不松手,继续往前走。福尔摩斯正一肚子不高兴,偏不让开。结
果,双方冲撞起来,福尔摩斯摆出拳击架势,给了其中一个当胸一拳,又朝另一个
脸上狠狠一击,把他们打倒。于是,他们不再恋战,拉着同伴走了。
    “嗨!”福尔摩斯大叫道,“这下我可痛快了……我正好一肚子火没地方发哩
……送上门来了……”他看见华生倚在墙上,便问:
    “哎!怎么回事,老伙伴?您的脸色白得很。”老伙伴给他看那条垂下来的手
臂:
    “不知怎么回事……胳膊疼。”“胳膊疼?很疼?”“是的……是的……右胳
膊……”他费上吃奶的力,胳膊还是动不了。歇洛克先轻轻地触碰他的胳膊,然后
越来越用力。他说,是想看看到底有多疼。华生觉得很疼。于是,他焦急地扶着华
生走进附近一家药房。一进屋华生就昏过去了。
    药剂师带着助手跑过来检查,诊断是骨折。必须马上请外科医生做手术,住院
治疗。在等医生来的时候,他们给病人脱衣服。华生疼得直叫。
    “好……好……很好。”福尔摩斯负责扶着伤臂,说,“忍着点,老伙伴,有
五六个星期就会痊愈的……这帮坏蛋,我要找他们算帐!您明白……
    尤其是他……因为这还是亚森·罗平那混蛋干的……啊!我向您保证,哪天…
…”他突然停住话,松开华生的胳膊。倒楣的华生只觉得一阵巨痛,又晕过去了。
福尔摩斯拍着脑门,说:
    “华生,我想起来了……这是偶然的吗?”他一动不动,两眼发直,断断续续
道:
    “对,是这样……一切都弄清了……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嗬!我早知道,
只要动脑子……啊!好华生,我相信您会满意的!”他丢下老伙伴,冲到街上,一
直跑到二十五号门前。门的右上方,有一块石头上刻着:建筑师,代斯唐热,一八
七五年。
    二十三号门前也有相同的铭文。
    到此为止,一切都在意料之中。可是,昂利—马尔坦大街那幢房子又刻的什么
呢?
    一辆马车过来了。
    “车夫,昂利—马尔坦大街一百三十四号,快!”他站在马车上策马快跑,答
应多给车夫小费。“快!……再快点……”马车驶到拉蓬普街拐角时,他多么紧张
啊!他是否窥到了真相?
    公馆一块墙石上刻着:建筑师,代斯唐热,一八七四年。邻近的几座房子也刻
着同样的铭文:建筑师,代斯唐热,一八七四年。
    福尔摩斯激动异常,坐在马车里有好几分钟不能动弹,高兴得发抖。黑暗中终
于闪现出一线微光!在那千百条小路纵横交错的幽暗森林之中,终于发现了敌人的
第一个踪迹!他跑到邮电局,要了到克罗宗城堡的电话。是伯爵夫人亲自接的。
    “喂!……夫人,是您吗?”“是福尔摩斯先生吧?一切都好吧!”“都好。
可是,请您快点告诉我……喂!只用一句话……”“您说吧。”“克罗宗城堡是什
么时候修的?”“城堡三十年前遭了火灾,后来重建了。”“谁建的?哪一年?”
“台阶上头的石板上刻着:建筑师,吕西安·代斯唐热,一八七七年。”“谢谢,
夫人,再见!”他念着离开邮电局:
    “代斯唐热……吕西安·代斯唐热……这个名字不生疏呀?”他看见有一家阅
览室,就去查阅一本现代名人辞典,抄下有关代斯唐热的辞条:“吕西安·代斯唐
热,生于一八四○年。罗马大奖获得者。荣誉团军官。许多深受好评的建筑物的设
计者……”等等。
    他回到药房。华生被人送进了病房。他又赶到病房。老伙伴躺在病榻上,胳膊
固定在夹板里,烧得浑身发抖,直说胡话。“胜利了!胜利了!”福尔摩斯叫道,
“抓住线索了。”“什么线索?”“让我达到目的的线索!这下路好走多了!还能
找到一些蛛丝马迹……”“烟灰吗?”华生问。对形势的关心使他振奋起来。“好
些别的东西!
    您想想,华生,金发女人几件案子的神秘联系,叫我查出来了。为什么亚森·
罗平选中这三幢房子作案?”“是啊,为什么?”“因为这三所房子是由同一个建
筑师建造的。这很容易猜出来,您说呢?
    当然……只是没有人这样想过……”“没有人,除了您。”“除了我。我现在
知道了,同一个建筑师把相同的图纸组合起来,就使三次行动得以完成。那些行动
表面神奇,实际很简单,很容易!”“多叫人高兴啊!”“老伙伴,是时候了,我
开始忍不住了……已经第四天了……”“还有六天。”“啊!从此以后……”他一
反常态,兴高采烈,激情洋溢,都坐不住了。“不过,我刚才在街上想,这些坏蛋
本可以像打断您的胳膊那样打断我的。您说呢,华生?”华生听了这可怕的假设,
打了个寒噤。
    福尔摩斯又说:
    “这个教训对我们太有益了。华生,您知道,我们抛头露面和亚森·罗平作战,
在明处遭到偷袭,这是我们的大错误。幸好,他只伤了您,还不算太坏……”“可
我只断了一条胳膊。”华生嘟哝道。
    “本来两条胳膊都可能断的。别充好汉了。我在明处,被他们监视,失败了。
而在暗处,行动自由,我就有优势,而不管敌人多么强大。”“加尼玛尔可以帮助
您吗?”“别想。等哪天我能说出:亚森·罗平在这儿!这是他的窝,应该怎样逮
住他,才会去加尼玛尔给我的两个地址找他。一个是佩尔戈莱兹街他的住所,另一
个是夏特莱广场的瑞士小酒店。在这以前,我要单独行动。”他走近病床,把手放
在华生的肩上,当然是受伤的那一只上,关切地说:
    “老伙伴,您善自珍重。您以后的作用是牵制亚森·罗平的两三个手下。
    他们想等我来看望您时找到我的踪迹。可是白搭。这可是个重要任务!”“重
要任务。非常感谢。”华生感激涕零地说,“我一定尽心尽力完成。不过,照您这
么说,您不再来了?”“为什么还来?”福尔摩斯冷冷地问。
    “确实……确实……我会尽可能快地好起来的。好吧,歇洛克,最后帮我一次,
能给我弄点喝的吗?”“喝的?”“是呀,我渴死了,浑身滚烫……”“怎么搞的!
……马上……”他摸了两三个瓶子,发现桌上有包烟丝,就装满烟斗点燃。突然,
他好像没有听见朋友的请求似的,走了出去。剩下老伙伴用可怜巴巴的目光乞求一
杯水。
    “代斯唐热先生!”开门的仆人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眼前来访问坐落在马勒泽尔
布大马路和蒙夏南街拐角上这所豪宅的人。这个小个子男人头发灰白,胡子拉碴,
身上穿的黑色长礼服邋里邋遢,正与大自然把他造就的丑怪模样十分匹配。仆人用
恰如其分的轻蔑口气回答道:“代斯唐热先生又在又不在。看情况而定。先生有名
片吗?”这位先生没有名片,可是有一封引荐信。仆人把信交给代斯唐热先生。建
筑师吩咐把来访者引进来。
    来访者被带进一间圆型大房间。这房间占去公馆一翼,四壁放满了书。
    建筑师问道:
    “您就是斯蒂克曼先生?”“是的,先生。”“我的秘书说他生病了,推荐您
来搞图书编目,尤其是德文图书的编目工作。这工作他在我的指导下开了个头。您
习惯做这类工作吗?”“习惯,先生,老早就习惯了呢!”斯蒂克曼先生的日耳曼
口音相当重。
    有了这些条件,便迅速达成了协议。代斯唐热先生立即和新秘书开始工作。
    歇洛克·福尔摩斯进入阵地了。
    为了避开亚森·罗平的监视,进入吕西安·代斯唐热及其女儿克洛蒂尔德住的
公馆,这位著名侦探不得不隐姓埋名,想方设法,以好几种身份来引得一些人的亲
善和信任。总之,在四十八小时之内,他要过最复杂的生活。
    他已经得知:代斯唐热先生身体不大好,希望休息,因此退出了生意场,生活
在他收集的各种建筑学图书之中。除了观看翻阅这些蒙着灰尘的古旧典籍,他再无
别的乐趣。至于他女儿克洛蒂尔德,她被人当作怪人,像她父亲一样,总是关在房
间里,从不出门。不过,她住在公馆的另一侧。福尔摩斯一边在本子上登记代斯唐
热报的书名,一边寻思:这一切虽不是决定性的,但是,往前跨了多大一步呵!尽
管也可能找不到这些问题的答案:代斯唐热先生是否是亚森·罗平的同伙?他是否
继续与亚森·罗平见面?那三幢房子的图纸还在不在?从那些图纸上能不能得知别
的同样作了手脚的房子的地址?那些房子,亚森·罗平也许留给他及他的团伙居住。
代斯唐热先生是亚森·罗平的同谋!这个德高望重的人,荣誉团的军官会为盗贼工
作?!这种假设根本说不通。再说,就算他们是同谋,代斯唐热先生也不可能在三
十年前就预见到亚森·罗平要从他建筑的房子里潜逃呀!因为当时亚森·罗平还在
吃奶哩!管他的!英国人努力工作。他凭神奇的嗅觉和特有的直觉,感到有一个秘
密正在他周围转悠。他是从一些小事上觉察到的,虽然说不清楚,但一进公馆就感
受到了。
    第二天早晨,他还没有发现什么有趣的事情。下午两点,他头一次见到了克洛
蒂尔德·代斯唐热小姐。她到书房来找一本书。这是个三十来岁的女人,一头棕发,
动作迟缓,沉默寡言,表情冷淡,是那种不管闲事的人。她与代斯唐热先生讲了几
句话就走了,看都没看福尔摩斯一眼。
    下午单调乏味,过得缓慢。五点钟,代斯唐热先生说他要出门。福尔摩斯单独
留在书房一半高的环形走廊上继续工作。天色渐暗。他也准备走了。
    这时,传来一阵响声,同时他感到房间里有人。过了好久,突然,从若明若暗
的地方冒出一个人影,就在他旁边的阳台上,吓了他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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