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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为什么不答应?”李屠夫用一种非常不理解不赞同不接受的目光看向阿悠,“咱们俩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啊。”
“……李大哥你居然会用成语……”她到底都在说些什么啊!她已经无话可说到这个地步了吗?
“那是自然,我懂得不少,以后日子长了,你慢慢就都知道。”李屠夫表示被夸了很开心,信心满满道,“我都想好了,成亲后我依旧杀猪,你依旧卖面,不过猪下水和每天卖剩的猪肉我都留给你,你可以卤一卤来当面条上的添头!在你这里的老客人去我那里买肉还给折扣,大家必定爱来你这里!”
还、还挺有经济头脑。
在某一刻,阿悠可耻地心动了,猪下水卤来拌面,听起来似乎不错……
这一恍惚,她的脸上自然表现出了某种松动的神色,这立刻被牢牢关注她的屠夫兄捕捉到了,他龇牙一乐:“成了?好!我明日就来提亲!”
说罢,他甩着袖子大步离去,走路那叫一个遍带春风,连左右腰间别着的秤和杀猪刀都幸福自在地朝四周挥洒着油汪汪的泪水。
“……”
她都答应什么了啊?
根本什么都没答应好吧?!
只是走个神都不行嘛?!
“哎!李大哥,你给我等等!等等啊!”阿悠连忙提起擀面杖追了上去:“你听我说!”
“别急!”李屠夫边走边回首大笑道,“我明天一准来,绝不骗你!”
“……喂!你好歹听我把话说完……等等……喂……”
最终,体力明显比较差的阿悠还是没追上对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对方越走越远的屁颠颠背影,痛苦地挠墙。
她今天半夜搬走还来得及吗?
来得及吗?!
来是来得及,但问题是,她不能这么做啊,一旦搬走,她担心阿然回来的时候,会找不到她。
最终,她还是硬着头皮留了下来,反、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没什么大不了的,她要真不想嫁,难道别人还能强抢民女吗?
第二天,媒婆果然上门了。
只是瞧她进门时小心翼翼的模样,明显是被她昨天面摊上那番话给吓坏了。
“哎哟!阿悠啊!我来给你道喜了!”
“……”真难为她了,明明一刻都不想多留,却还硬是扯起脸皮做出一副高兴的样子。
职业素质优秀到阿悠都快不忍心拒绝她了,五分好评!必须给!
虽然心中如此想,但是阿悠还是——
“哎……”她挂上忧郁的表情,幽幽地叹了口气,“罗家婶子,我这种人,又有什么可喜的呢?”
“……”其实我也是这么认为的!——虽然这么想,但罗媒婆还是强挤出一朵菊花般灿烂的笑容,继续道,“隔壁街上卖肉的李屠夫,你知道吗?他说愿意娶你,还说你已经亲口答应,所以托我来向你求个亲,你看……”
阿悠站起身,脚步虚浮地飘了过去,顿时把那媒婆吓得后退了好几步。
“罗家婶子,其实……”
阿悠正准备说些什么,突然,不远处传来了某个陌生的声音。
“阿悠,些许日子未见,你竟已要嫁做人妇,我是否该说声恭喜?”
“……”这熟悉的语气!
她的命……还可以更苦一点吗?
阿悠觉得,自己又快哭出来了。
25亲事
虽然那声音是完全陌生的,但几乎是听到的瞬间,阿悠便认出了对方。
阿悠先是一喜,而后——
“阿悠,些许日子未见,你竟已要嫁做人妇,我是否该说声恭喜?”
在大脑充分理解了这句话的含义后,她欲哭无泪。
这回来的……也太巧了罢?哪怕早一个时辰或者晚一个时辰都好啊!
伴随着这句话,阿悠只觉得脖后一阵凉飕飕,简直如同半夜起来逛坟场,汗毛都竖起来了——才略一迟疑,那温度瞬间又降得更加厉害了。
不敢再发呆,阿悠连忙抬起僵硬的脖子,冲站在门口的白衣男子挤出了个无比谄媚的笑容:“阿然,你回来了啊?”
而后又是一怔。
虽然已经有心理建设,但一秒钟萝莉变青年什么的,真是不习惯啊。
这次阿然所换的躯体,是个三十岁上下、长相俊朗的男子,举手投足间满是书卷气息,只是身体略有些瘦弱,大约也正因如此,那一身白色的长袍穿在他身上略有些宽大,却并不难看,倒更添了几分清逸,衣袂翩飞间,颇有仙人之姿。
不过,倒是异常地适合阿然啊——不知为何,阿悠突然有了这样的想法,而后恍然,她似乎一直忘了问……阿然的本体,到底是男还是女。
找个机会,还是问问比较好吧?
怔愣间,白衣男子已然走到了她的面前,对上她的眼眸的目光写满了柔和:“阿悠,我回来了。”
“……嗯。”阿悠的鼻子蓦地一酸,她眨了眨眼睛,脸上的笑容不知何时变得自然而灿烂,“回来就好。”
“回来……自然是好。”太子长琴微微一笑,道,“否则,我又怎知阿悠居然有那般忐忑的过去?”
这种不祥的预感是怎么回事?
“那个……”阿悠勉强张了张口,却泪流满面地发现,她真心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曾经定过三次婚?”嘴角的弧度加大。
“……”阿悠双手抱头。
“曾有个深爱的未婚夫,你们成亲前三天他跌下了山崖?”笑容愈加和煦。
“……”阿悠默默蹲地。
“他对你极好,死时手中还握着买给你的钗子?”
阿悠注视着长琴脸上几乎可以说是温柔到滴水的笑意,整个人都斯巴达了,所以说,他到底是从哪里听说了这些流言啊?!明明她昨天才放出去的好吗?
难道他一直蹲在角落里偷听?
阿悠不由想起头顶着蘑菇蹲在角落里偷听的阿然,终于忍耐不住“噗”的一声,笑了出来,差点就地滚成了一个球。
她这一笑,所有风雨欲来的气氛,瞬间消散无踪。
“……”太子长琴顿时满心无奈——几月不见,阿悠倒是越加厉害了。
“所以说,你都是从哪里听到的那种乱七八糟的话啊?”阿悠站起身,气势十足地瞪了自家新出炉的阿然一眼,而后无意中发现,原本站在他们身旁的罗媒婆不知何时,居然自动退散了——是因为感受到之前大魔王般的恐怖气息吗?
就这么丢掉客户跑掉了,职业素养真是太差了!
阿悠默默地收回了之前发给她的五分好评,差评,必须的!
太子长琴但笑不语,不过是回来时,听到路上有人讨论到阿悠的名字,他便驻足听了片刻,之后因为那些人话越来越不好听,他不客气地出手给了他们一点小小的教训。
这等事情,自然是不需与阿悠说的。
“既然阿悠说是流言,便罢了,不过,”长琴话音一转,直指中心,“刚才那媒婆所说的亲事,又是怎么回事?”
“……”阿悠沉默片刻后,默默转过身,一脸血地挠墙,断断续续奄奄一息道,“那是个……悲惨的误会……真的……”
“哦?”
“……好吧,我说就是了,拜托你别再对我那么笑了!”
而后,阿悠走到门口掩上门,拉着太子长琴到院中的石凳上坐下,亲手为他倒了杯茶,才缓缓将这两日的经历说了出来。
最终总结道——
“所以说,我才是最无辜的!”
善于脑补又走路飞快的屠夫哥她真心HOLD不住啊!
阿悠叹了口气:“说到底,也是我的疏忽,若是我梳个妇人的头,也许就没有那么多事了。现在也算吃一堑长一智罢。”
太子长琴微微一怔,若说是阿悠的错,又何尝不是因他而起?
她本来可以如普通女人般在那小镇中嫁人生子再慢慢老去,可惜遇到了他。
对于他而言自然是万幸,但对于她呢?
也许当真是不幸罢。
然而即便如此……
“别想太多。”
仿佛看透了他在想些什么,阿悠伸出手,轻轻搭在长琴的手背上,拍了拍,她笑道:“从头到尾,所有的路都是我自己选的,和你又有什么干系?别太自恋了。”
“……”太子长琴不禁笑起,“阿悠,你的安慰,当真是独具特色。”
“那是当然。”阿悠挑了挑下巴,自信道,“天上地下,独此一家,不过,”她上下仔细打量了长琴一番,微微凝眉,“你怎么瘦成这样?为何不修养一番再回来呢?若是……”
“安心。”太子长琴手掌轻翻,将对方的手包入掌心,柔声道,“我既然答应你要活得长长久久,自然不会去做那折寿之事,这身体久病初愈,只是看起来有些孱弱罢了。”
“……嗯。”阿悠缓缓点了点头,“若是我能……”
她随即住了口,最初,她的确是想跟着阿然去的。
只是,被他阻止了。
敏锐地察觉到阿悠所想,太子长琴微微叹了口气,亦无声地捏了捏手心中的手。
她愿陪他去渡魂,他自然是欢喜的。
然而,他却不愿。
渡魂本是夺人性命之事,更何况,渡魂之初,为能控制躯体,那情形何其狼狈。
无论是为了什么,他不愿阿悠看到。
“你安心,”阿悠突然抬起头,双眸闪闪发亮,“我之后一定努力将你养得肥肥壮壮的。”
说罢,她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
太子长琴不禁哭笑不得:“阿悠怕是昨日和屠夫说了太多话,言语间,颇得几分养猪真味。”
“……不带你这样的啊。”戳人伤疤什么的,最可恶了!
阿悠正准备缩回手尝试掀桌以示抗议,突然,耳边传来“轰!”的一声巨响。
她惊愕地扭头,发现自家那扇只是虚虚掩着的大门居然被人一脚踢开。
雄纠纠气昂昂站在门口的李屠夫满脸杀气地冲了进来,目光直直落在院中两人交叠的手上,怒吼道:“那个小白脸,还不快放开我未过门的妻子!”
“……”
阿悠默默吐了口血,不带这样突然乱入的啊!
26狗血
“那个小白脸,还不快放开我未过门的妻子!”
莫名听到这样一声吼,两人的表现各自不同。
太子长琴是永恒不变地二类面瘫——微笑脸看了看李屠夫,又看向阿悠:“小白脸?未过门的妻子?”
阿悠抖了抖,感觉从脖子到背上的汗毛一根根全都争先恐后地竖了起来——不会闹出人命吧!
她连忙跳起来,一把将李屠夫往外推去:“你在胡说些什么啊!快走快走!”
这在她看来是“拯救万民于水火之中”的举动,似乎……隐约有些犯众怒。
长琴微微眯眸,目光落在她推搡着李屠夫胸前的手上——真是让人分外不愉快。
而屠夫哥的表现就更明显了,他一把抓过阿悠的手,将她拉扯到了一边,拍了拍胸脯道:“阿悠,你别怕,我现在就帮你把这小白脸赶走!”
“……”
阿悠无语凝噎:大哥!我这是在救你的命啊!你敢不这么拉仇恨吗?敢吗?!
一边痛不欲生,一边她暗自居然还有些佩服这位李壮士……这种复杂的心态,真是一时之间难以言表。
正纠结间,长琴已然站起,施施然走到李屠夫对面,唇角微勾,看来好一番君子做派——三百六十度无死角,道:“你说,阿悠是你未过门的妻子?”
“当然!”
“不知,你有何凭证?”
“……她昨天亲口答应的!”
“我什么时候答应了啊!”事关名声,阿悠连忙跳出来澄清,“从头到尾我都没答应过好吧?”
李屠夫饱受打击地后退了两步,脸色……还是那么漆黑,道:“怎么才一天你就反悔了?”大手指向长琴,“是为了这个小白脸?”
又说了!他又说了!他居然又说了!
小白脸!
阿悠第一次觉得,拯救一条生命,当真是一件异常困难的事情。
困难到她不仅想放弃,还想往这条即将逝去的生命身上砸几块石头。
淡定!她要淡定……
总之——
“我从来没答应过要嫁给你,你也不要再胡乱纠缠了,出去!”所以,大哥,你就赶紧走吧……生命多宝贵啊!
“……”
不得不说,这样的情形让长琴的心情略好了几分,他伸出修长的手臂一捞,就揽住了阿悠的腰肢。
阿悠身体一僵,就见长琴似漫不经心地伸出另一只手拨了拨她的刘海,道:“所谓婚事总有先来后到,你这般胡搅蛮缠,实在是有辱斯文。”
“……你什么意思?”
“意思?”长琴唇角敛着一抹笑,看向李屠夫,淡定道,“我和阿悠,早有婚约。”
“不可能,我明明听说……”
还没等他说出口,太子长琴已微微叹了口气:“说来,也是我家人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