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府内张灯结彩,虽未正式下达册封,但临安城内已有不少一早便得了消息的人,前脚传旨的人刚走,后脚便纷至沓来的跑来道贺,等送走迎宾客,安顿好一切,已是深夜。
赵贵和遣走后院所有仆人,独自一人站在院子里仰望夜空。待了有一会儿,就听墙犄角处传来响动。
“哎,累死我了,总算爬进来了。”
赵贵和噗哧一笑,“谁让你放着正门不入,偏偏要走‘旁门左道’。”
“这不是怕你白天人多不方便吗?”从拐角的洞里爬出来,赵拓拍拍身上的土,笑嘻嘻的走上前,“听说你发达了?还改名了?”
“你不都知道了,皇上赐名一个竑字。”
“那以后就叫赵竑了?不错不错,比你那个贵和要好,一听就是文化人。”跟着左右瞧了瞧,摆出一脸的□,“听说白天来送礼的人不少,收获如何?”
赵贵和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从衣袖里掏出一叠柬,“呐,就知道你惦记这个。”
赵拓嘿嘿直笑,美滋滋的接过礼单后蹲在地上仔细瞧,“啧啧,果然好东西不少……只是东西虽好,光放着看可没意思。”
“哦?你又有什么想法?”
“没……呵呵,那个,其实是有点事儿早就想和你说。”赵拓挠了挠头,“詹姆士?琼斯回来了,想必你也从与他同行的人口中听说了,那些红毛生番,实际就一帮瓜子,人傻,钱多,论扁担称的茶叶在他们那儿都能卖出黄金价,我想着,咱不出去赚他娘的,实在可惜了。”
赵贵和略微思索了下,“你是说海运?我大宋虽不禁海,亦有不少海商,但我们要想跟着插一手,涉及彼多,需从长计议……”
“那是,里面涉及船队建造,码头仓储,还有水手的训练培养,后勤的配给,内容多了去了,你又刚被册封太子,不宜轻举妄动。我也只是先和你提一下,证明我不是光为礼物而来。”
“哦?”赵贵和挑眉看他,“既然不是,礼单上你勾的那些圈又是做什么?”
“呃,我虽然不只是为礼物而来,不过你存这么多东西,反正也花不了,不如我来帮帮你……”
“呵,你倒是好人了……”
赵贵和失笑,赵拓脸一红,争辩道,“再说,上次和你说的那个股份制花露水厂的建设不是也需要投入资金么,哎,我这也是为咱俩赚钱着想。”
见对方不意外然,赵拓撇撇嘴,“哎,没事了,那我就先走了。”
“嗯。”
赵拓转身刚迈出一步,最终还是不放心。表面虽是一副嬉笑的没心没肺样儿,眼底却流露出深深的担忧,“嗯……虽说现在讲这个有点不应景,招人骂,但你今后就是太子了,不比从前,我再见你也绝不会像现在这么容易。我虽没入过宫,但也对朝堂之事略有耳闻,你可要小心。史相国处……你尽量避其锋芒,千万不要轻易得罪。”
赵贵和听他说的真切,心头顿时淌过一阵暖流。对于册封一事,自前任太子询死后便早有消息陆续传出,然而唯一能一直对他平心以待的,却只有赵拓一人。即便是沂王、沂王妃,也是另有所图。这一晚上,无数的人只看到了他表面即将迎来的无限风光,无不是想要通过他来获取在今后官场上能得到的更大利益。而只有他,是唯一为他将于未来所面临的接踵而来的凶险担忧的人。
抿起的唇上扬,冲他点了点头,露出了今晚第一个发自内心的笑。
……
宋开禧年间,东宫太子府
“殿下,今时不同往日,殿下虽贵为太子,但而今朝中尚有许多变故。当年景献太子性情温弱,一向以史弥远马首是瞻,才与他相处和谐。而殿下却不同,殿下心怀抱负,史相国处绝不会允许您掌握朝中重权,他所送的那名琴女,便是他安插于殿下宫内的眼线。加上他与杨后早有协议,无论是朝堂内外,均对殿下钳制彼大。”
赵贵和,现在应该是赵竑,低头看着手中的信报,眉头紧皱。对那琴女,他早有准备,平日言谈间都表现出对史弥远的尊敬,丝毫不敢有越轨之心。只是光凭这点却远远不能降低史弥远对他的戒备之心,否则他也不会在宰相这位子上一待就是几十年,且屹立不倒。
“真师傅,依你来看又要如何行事对我等最有利?”
真德秀手捋长须道:“而今之计,殿下继续奉行韬光养晦之策,于朝堂之事甚少过问,对杨后多加恭孝,礼遇群臣,待时机成熟后再伺机而动。”
“……也罢,既然如此,我便让他以为我无心朝政,与那汉灵帝一样,只喜行商贾之好就是。真师傅,我曾和你提及的泉州港舶司及海运一事可有把握掌控在我们手里?”
知道太子似乎对海运之事彼为看重,真德秀虽不解,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问题,细想了想道:“此事与史弥远利益不违,且泉州主要关于乃他的门下,殿下所行之事应该问题不大。”
“恩,既然如此,明日上朝我便提出来,也可降低史弥远防范之心。”
“殿下,臣还有一事……”真德秀犹豫一下,上前奏道:“史弥远与杨后一向关系密切虽不假,但这二人间也不是铁板一块。杨后私下对史弥远同样多有提防,想为自己另谋条后路。就如那吴子沁,乃太皇太后的侄孙女,除太皇太后外,杨后也有意让殿下与她多加亲近。若殿下能请杨后做主,迎娶其为太子妃,必能安住两方人马的心……”
“此事不必多说了,”赵竑脸色一僵,闭上眼,“我自有分寸。”
真德秀知道赵竑一直以来对吴子沁就心怀不满,见此不由叹口气,起身告退。
屋内几盏烛光或明或暗的跳动,赵竑坐在那儿,半响儿沉默不语,只右手掬起腰间系着的玉佩,轻轻抚摸着上头刻的那个“竑”字。
这玉佩被他打了一对,刻着他二人的名,只是不知几曾何时,赵拓这个名字竟也烙在了他心底。也许是从他为了自己挨打却反而担心他?有或者……更早之前,他第一次见他侃侃而谈时便已不一样。
回忆着这几年来的点点滴滴,赵竑心底漾着奇异的暖意。想不到这风起云涌的临安城竟然能出这么个古灵精怪,不被权势所迷了眼的宗亲。更想不到这尔虞我诈的皇宫中竟然真能找到与他毫无保留,真心相对的人。
当初他不过是觉得这个少年有些意思,一时兴起才去结交,没想到真正认识后却发现,竟是个深藏不露的人。说起来两人相识乃是出于偶然,那时他虽用了些手段,强迫赵拓交出了玻璃的制作工艺,却也只是难得的年少心性,想看看这少年会有何反映。反倒是赵拓,知道自己人单势薄,竟趁机化被动为主动,还提出个股份制,最后着实赚了一笔,不禁使他另眼相看,这才发现他确实不似表露出的那么简单。
赵拓……表面看似贪财世侩,实际却从骨子里透着玩世不恭之气,虽不曾表露,但他感觉的到,他心底却是对世俗礼教不屑一顾。以致程朱理学,吟诗品画他无一不通,却又无一精通,像是全然不将其看在眼里,反倒是对那些奇巧□技深为痴迷。但凡他提出过的种种,股份制、办报、商号,表面看去虽都是些一时起兴的玩闹之物,待深入去想,每个竟都大有远意。
他知道赵拓一直都在想方设法的隐藏自己,不愿与朝廷的人、事有过多接触,他却将他硬牵扯了进来。他这人,一旦认准对方,绝对会倾心以待。想着,赵贵和眼中闪过一丝犹豫,说不出这么做是否对,然而脸上的神情却逐渐变得柔和。
在深宫王府间游走多年,每天上演的着无数虚假,他自然分得出谁是对他真心,谁又是出于利益或其他而连成一线。这么多年,习惯了身边之人以他身份的变浮而待人处事,独独只赵拓,从未因他身份的不同而有所改变。
想到那日赵拓因他受累,被史弥远借题发挥挨了板子,赵竑心中顿时一痛,手指抠入了椅背。
贵为大宋的太子,非但处处受人所制,更连自己在意的人也无法护住,反到要赵拓为他做掩护,他这太子做的又有什么意义!放眼朝廷内外,无不是史弥远的党羽,相比即便是百年之后,宁宗退位,他也摆脱不了史弥远的束缚。他绝不甘心就这么屈居于人下,那种无力羞耻感他至今记得清清楚楚。而今他尚可以忍,但……
烛光映的人脸忽晴忽暗,赵竑轻轻的闭上眼,再睁开时眸中已是冰冷一片。
“崔彰。”
“小人在。”
“准备下,明日一早我要前往杨后寝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