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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凉天水碧 by:浮雅-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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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教主大人。” 

呆了一呆,几名弟子这才回过神来,慌忙向那男子行礼。清晨幽冷的光线勾勒出男子冰雕般的五官,看起来优雅而冷峻。 

“剑是兵器中的王者,霸道之中带有柔韧,收放之际应留有余地,杀气不宜外露,否则,便流于刀的蛮横粗暴,失去了剑的本意。” 

“啊……是!谢谢教主指点!” 

几名弟子没料到教主会亲自指点自己的剑法,又是吃惊又是感激地谢过——虽然是月翎教的教众,可是像他们这样的小人物,平日能和教主说上话就已经是天大的荣幸了,更别提现在竟然得到他的亲自指点,如何不叫他们激动莫名? 

龙焕的声音带着奇异的冰冷磁性,“剑是一种灵性的兵器,如果要取得做它主人的资格,就要注意是你在驾御它,而不要让它控制你。” 

“是,属下谨记!”几名弟子回答着,心中越发感激起来——虽然江湖传闻龙焕教主是个冷酷绝情的人,可是他对自己的下属,却真是好得很…… 

那名英俊冷漠的男子微微点头,转身走了开去——而那些弟子却怔怔地望着他的背影,好半晌才回过神来。 

剑是兵器中的王者……也许,只有教主这样的人中之龙才能够驾御吧? 

据说,就连白蝶公子的护花铃,也曾经败在教主的破月剑下…… 



“教主,石穆从江南寄来的信。” 

走进白色的石屋,龙焕就听见自己的下属这样说。 

石穆是月翎教江南分坛的坛主,为人很是稳重,前些日子龙焕派白蝶去江南办事,便曾与他联系过。 

龙焕从那名叫做江子楚的男子手中接过信,然而才看了开头的几行,脸色便是微微一变——虽然立即恢复了常态,但江子楚可以发誓,在那一瞬间,龙焕脸上掠过的是可以称之为惊恐的神色。 

“出了什么事吗?”即使看到龙焕出现如此绝无仅有的表情,江子楚也只是静静地问。 

作为月翎教的护法,他曾经被同僚戏称为“没有感情的兵器”,而他本人却并不在意——生性冷漠严谨的他的确鲜少有感情波动。 

“白蝶现在在岚雪山庄的人手里。”不愧是月翎教的教主,瞬间的慌乱过后,龙焕的脸又恢复了冷峻淡漠的线条,望着自己的下属,淡淡地说。 

倒是江子楚皱眉。 

“按照日期推算,天水碧发作的日子已经到了……” 

他没有把话说下去,然而,龙焕拿着信的手还是不易察觉地颤了一下。 

那天水碧是他喂白蝶服下的,发作起来会有什么后果他清楚得很,那种痛苦,大概不是白蝶那么纤弱的身体可以承受的吧……? 

仿佛看穿了龙焕的心思,江子楚只是淡淡地说:“岚雪山庄的流砂是当年药王的弟子,天水碧的毒虽然无法可解,但他应该能够暂时压制一下……何况,慕容越和白公子又是旧识,不会对他怎么样的。” 

听到前半句时,龙焕脸上的表情略微柔和了些,然而,在听到慕容越的名字时,神色间却又是一冷。 

“通知萧瑟,和我去江南一趟……现在就走。” 



“很好喝的药,谢谢你,砚。” 

淡淡的药香漂浮在房内的空气中,屏风后的檀木古床上,一名白衣美人半倚着,微笑地望着眼前的男子。 

那名男子叫做慕容砚,是岚雪山庄的二少爷,亦是白蝶幼时的另一个玩伴。他一边喂白蝶喝药一边苦笑着道:“浅璃,这么多年不见,没想到你的味觉还是那么奇怪。” 

浅璃是白蝶的字,以前在左丞相府时,大家都这么叫他。 

慕容砚用手中的勺子轻轻搅了搅那碗深碧色的液体,舀起一勺送到白蝶的唇边,又道:“流砂做的药苦涩无比,难喝得全岚雪山庄几乎没人敢尝试,说好喝的人也只有你了。” 

“呵呵……”床上的白衣美人轻轻笑了,张口服下嘴边的药,“其实这药还不及子楚制作的东西美味,那才是真正的人间极品。” 

“月翎教的江子楚吗……”慕容砚忽然皱了皱眉头,认真地看着白蝶,“浅璃,离开月翎教,好吗。” 

“呵呵……”白蝶淡淡微笑,冰蓝色的眼睛微微闭着,“不行啊……” 

“为什么?”慕容砚急起来,“是因为天水碧吗?大哥说,那是龙焕给你下的毒,是为了控制你,对不对?” 

没有回他的话,白衣美人的眼神忽然恍惚起来,过了许久,这才轻轻地说:“我没事的,龙焕他……对我很好。” 

砚的双拳不自觉地紧握,从小与白蝶一起长大的他心里明白,既然白蝶没有直接否认,那么,毒一定就是龙焕下的了。这么多年,他想必是受了不少苦…… 

“……为什么?他这样对你,你却还……” 

“快喂我喝药吧,都凉了。”打断慕容砚的话,白蝶依旧微微笑着。 

“……”深深的无力感袭上心头,他明白那微笑的含义——那微笑如一层面具将白蝶与其他人隔离开来,让任何人都窥测不到他的内心。 

一言不发地喂那名病弱的公子喝药,看着他那样苍白的脸色,虚弱的身体,他心里一阵紧似一阵地疼。 

“浅璃……你瘦了好多。” 

许久,慕容砚再次开口,语气却是充满怜惜与心疼的——十年了,他的模样比记忆中的憔悴了许多,一定是过得并不好吧? 

“……呵呵,砚……是么……” 

意外地,白蝶却轻轻笑了起来,只是他自己并不知道,那笑容恍惚虚弱得让人心疼。 

“我……我先出去了,你现在好好休息。” 

无法抑制的痛楚蔓延上来,仿佛怕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慕容砚说完就快步走了出去。 

——十年了,他一定是吃了不少苦,所以即使连笑容里都透着一种深入骨髓的悲哀…… 

冰凉的液体落在他手背上,低头一看,那是,泪…… 



五 夜之歌 

“别后不知君远近,触目凄凉多少恨,渐行渐远渐无书,水阔鱼沉何处问……” 

旖旎的歌声和着古琴温润的音色,飘浮在长长的江南深巷中。 

拂琴的女子身着做工精细的绯色衣裳,细细抚弄那具华美的古琴良久,忽尔抬起眼来,朝身前的男子笑了笑。 

“真是抱歉,让石先生见笑了……这古琴实在是别致得很,小女子忍不住想要试试。” 

“哪里的话,羽姑娘不愧是秦淮一带的花魁,琴技歌技都堪称一流——这具古琴以后跟着姑娘,当可不被埋没。” 

古巷深处的琴行中,一名男子听到绯衣女子的话,便这样淡淡地答。 

那名女子闻言又是一笑,起身朝店铺的主人深深敛了一礼,“能够得到聆风坊的石穆先生夸奖,实在是愧不敢当。这具古琴小女子就拿走了——至于银子,明日便派人送来。” 

这间小小的琴行不大,然而在江南一带却非常有名,这里的乐器音色优美,做工精湛,而琴行的主人石穆更是一位音律高手,据说,就连大内第一的琴师也比不上石穆的技艺。 

石穆微微点头,目送着这秦淮第一的歌妓离去,这才回过身来,望向身边的同伴:“今日便早些打烊吧。刚刚接到教主的信,说是今晚便到。” 

正如没有人知道这位名动业界的琴行老板其实是月翎教八大高手之一一样,也没有人知道这间琴行实际上是月翎教在江南的一处分舵——只因魔教月翎的名头太响,这才将分舵伪装成琴行的样子,隐藏在西子湖边。 

闻言,石穆身旁的女子应了一声,帮着石穆将店内的丝竹琴瑟整理擦拭干净,忽尔若有所思地说了一句—— 

“说起来,我已经有好多年没有见到教主了。” 

“是啊,清音。自从白公子和萧公子加入月翎教后,教主便很少在江湖上走动。不要说你,即便是我,见他的机会也是少之又少。” 

石穆一面说着一面帮一架琵琶拧紧了弦,又试了试音色,这才听清音在一旁接腔道:“想不到教主对白蝶公子的事这么上心,原本我以为他最多派几名护法来。” 

夕阳的余辉下,那女子的神色忽然有些空茫,仿佛想起了什么,又加了一句—— 

“洛阳和江南隔着千余里的路,前几日才送出的消息,却说今日就到——从没见教主这么担心一个人的。” 

“是啊,我也想不到他会亲临,而且这么快……”石穆却只是笑笑,虽然对于教主亲临很是意外,神色间却也平静如常,“不过既然是为了白公子,也就没什么不可理解的了。” 

“哦?”那女子很是诧然,顿了一顿,终是问,“怎么……?” 

“呵呵……依我看,教主多半是喜欢白公子的。”石穆说着,颇为愉悦地笑了起来,“说起来,也只有白公子那样的人才配得上我们的教主。” 

正说着,门前响起一阵细微的脚步声—— 

“对不起两位客人,今日本店已经打烊了,有什么需要请…………教主!” 

话才说到一半,石穆失声喊了出来,乍惊乍喜地望向来人—— 

琴行的门前,面目如冰雕般俊美的男子静静站着,在他的身后跟着两个人,其中一个是断臂的男子,另一个是一名青衫少年,金色的瞳孔在夕阳的余辉中熠熠生辉。 



送茶,入座。 

那英俊冷漠的男子甚至没来得及喝一口方才沏好的雨前龙井,便问:“情况怎么样了?” 

“前些日子我去岚雪山庄送货,见到了白公子。”下首的石穆必恭必敬地答,“公子正和慕容砚在湖边散步,看起来并没有大碍。” 

“这么说,只是被软禁而已。”金色瞳孔的少年插口,冰冷如瓷器的声音在空气里激起细微的波澜。 

石穆的心脏忽然漏跳了一拍,忍不住朝那少年多看一眼——那样如音乐般优美的音色,正是深通音律的他所要寻觅的…… 

“他,还好吗?” 

不期然地,龙焕又问。虽然明白岚雪山庄与白蝶的世家渊源,想必不会太过为难他,然而,一想到身中剧毒的他落在别人手里,终究是很不放心。 

石穆连忙收摄住心神,又答道:“看起来似乎有些虚弱。” 

白蝶本来就生得单薄,然而那天隔着湖水远远的惊鸿一瞥,石穆却觉得他仿佛苍白虚弱得没有重量,随时会消逝在风中似的。 

握住茶盏的手指收紧了,龙焕心里清楚得很,那是天水碧在白蝶体内发作的结果。即使流砂的医术再好,但为了对抗天水碧的毒性,白蝶的身体也必须承受难以想象的折磨和痛苦。 

“好好准备一下,后半夜便去救人。” 

淡淡抛下这句话,龙焕从座位上站起来,头也不回地离去。 

“……这么急?”石穆有些愕然,望着龙焕离去的背影,脱口道。 

“谁叫事情关系到白蝶前辈。”冷不防,那个瓷器般冰冷动听的声音再次扬起,有着金色瞳孔的少年坐在桌边擦拭着手中透明的刀,头也不抬地说道。 

“萧公子其实也很担心白公子吧。”石穆笑了笑,向那名金眸少年问道。方才他注意到当自己提及白蝶时,萧瑟的神色间有着和龙焕教主同样的凝注。 

萧瑟闻言蓦地抬头,犀利如刀锋的眼神冷冷地盯着问话的男子——然而,也许是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美丽的金色眸子很快便转向别处。 

“……罗嗦。” 



白蝶站在回廊尽头的和室前,微凉的夜风吹动他洁白如雪的衣襟,使他纤细的身体看起来有几分摇摇欲坠。 

犹豫了一下,正准备敲门,然而却有一个严谨肃穆的声音从房内传来:“进来罢。” 

白蝶微微笑了一下,再没有犹豫,伸手轻轻推开房门。 

那是一间素雅的和室,冷冷清清,干干净净。 

房间中央的矮塌上,岚雪的庄主慕容神盘腿而坐,见着白蝶进来,眼眸深处依稀有了复杂的神色。 

“好久不见了,二公子。” 



六 夜未央 

听到那个旧日的称呼,白蝶再次微笑了。眼前的男人明明有着江南帝王的称号,又是和父亲同辈的朋友,但不知为什么,他却总是很拘谨地叫自己二公子。 

“呵……神叔叔近来可好?” 

白蝶在神对面盘腿坐下,冰蓝色的眸子不着痕迹地扫过室内的摆设。 

据说岚雪的日常事务虽是慕容越在打点,但是这间小小的和室却仍是整个岚雪最让人惧怕的地方。 

房间里几乎空无一物,只在其中一角的瓷瓶里,供着一束淡青色的佛手兰——据说,那是越的母亲生前最喜欢的花。 

许多人都怀疑严厉冷漠的神与那名温柔恭顺的女子之间到底有没有爱情,然而,在那名女子死后,他却一直没有再娶。 

白蝶以前曾听自己的母亲说起神与那名女子的故事,当时的母亲是感慨的,用她温婉好听的声音对他说:“神庄主实在是个很好的人——这世上有些人看起来冷漠,其实却比大多数人都重情义得多。” 

不知为什么,这句话给白蝶留下的印象特别深刻——所以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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