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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怎会知你下了‘十三点’?青龙湖地处偏僻,哪可能会有这么大的竹楼。”
其实更多理由,戚少商懒得一一道出。
作为武林最难惹的门派之一,蜀中唐门在川蜀的影响力,甚至比官府更大,势力盘根错节。上山前戚少商便发现有人跟踪,路上又见各大帮会埋伏在山道上,就知道一定有更大的势力压在上头。随后看到“鲸吞门”和“蚕食帮”的头目隔山而立,进一步确认了他的猜测。
这两个帮会规模不大,互相敌视,从名字都看得出宿怨深刻,居然会和平共处,且敌人近在眼前还时不时观察湖边动静,叫人不起疑都难。
况且竹楼前的提示……
“你道他念歪诗拖延时间,却不知那番话其实是一套早就废弃的暗语。他说‘现在情势复杂,大局为重。楼中只有一人,机关重重,正当下手擒拿。’”
“另外,”老头顿了顿,又道,“想要一件东西,最好的办法是让所有人都以为那东西毫无价值。唐老太爷难道不懂么?”
言下之意,唐老太爷当然懂,所以她别有居心。
三人同时大笑出声,却是各个不同。直笑了好一阵,唐谜终于怒哼,咬牙而去。
“不放狠话就走,这女子不简单。”
“可惜越想万全,越容易遗漏。”苍老的声音渐渐转为清朗,语气带笑,眼中却全无笑容,“嘿嘿,戚大侠是想起了自己?”
戚少商扬起嘴角,眼中同样冷凝,“为何留言示警?”
“你若被她放倒,我不是很危险?”
“为何出面?”
“我也很不希望你多管闲事。”
“倒没想到,你还有本事和方家扯上关系。”
武林十三家之一的“金字招牌”方家有三大绝技:点|穴、气功、易容。其中易容术的造诣已逐渐逼近以易容起家的“慕容世家”,并渐渐有取代之势。
能易容到眼前的水平,只有慕容、方两家的高手,而慕容世家门规森严,绝对不可能同背叛兄弟,卖国求荣的小人为伍。
衰老的面庞增加了笑容中的嘲意,“错了。和我扯上关系的,恰是自命清高的‘慕容世家’。”
“哦?”
“你不该想不到。五年,杀我的人数以万计,若非这个,又怎能活下来?”
“五年磨一刀?”戚少商轻笑,“唐求死前,妙手班门曾送来一样东西,盛于锦盒之中,三尺可感寒气。我很好奇,便问了些江湖上的朋友,岂料问出了班搬办的名字。”
“班门第一虎”,“鬼斧神工”班搬办,号称“五鬼搬运,神出鬼没,遇上他没办法”,是班家老一辈的人物,曾任“金风细雨楼”副楼主,为前楼主苏遮幕好友,后来和家族中掌权人不和,离开班家后罕有人知其下落。
戚少商追查到最后,发现顾惜朝的刀竟出自班搬办之手,图纸材料俱全,且最重要的一点,其铸造时间不足半年。
——它,并非真正的“断雪刀”。
——至少不是现在有人大张旗鼓想要的“断雪刀”。
顾惜朝表情不明,眉头却是跳了一跳,
“杀我,随便下手,问话,永不可能。”
见他说完就走,竟一点都不担心背后空门大露,戚少商有些意外,道:“没想到你也会有宁可牺牲生命的时候。”
背影一顿,再度冷笑,
“戚少商,你真是枉称知音。我当日如此,今日如此,何曾变过?”
'元宝''戚+顾'断雪刀 7 鸿门宴(乖,转场转场,没人看,沉下去~~)
写得有点烦了,不是,是很烦= =
7 鸿门宴
许是拥有越多,人就越想拥有更多。成功的人,往往也是最珍惜生命的人。例如历朝历代的帝王,几乎都寻求过长生不老的方法,而当朝权倾朝野的蔡京,也致力于搜集各种延年益寿的良药。
因此,我一直不明白,像顾惜朝这样争权夺利的人,为什么不管行动有多危险,都会冲在最前面。明明可以派遣手下人先行验探,或者踩着众人的尸体前进,却宁可把自己放在最危险的地方。
也许他出乎意料地,是个性格非常激烈的人吧。
离京前铁手说,在毁诺城的悬索桥上,顾惜朝误中机关,险些掉下悬崖,若非他出手相救,定无生机。
当时戚少商并没有想太多,如今经他提起才发现,很久以前顾惜朝就不太珍惜自己的性命了。
确实难以理解。
他并不是一个会感情用事到忘记谨慎的傻瓜,否则那些计划难以把人逼得山穷水尽。但,即使对手下没有一点信任,也不至于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除非……
对于他来说,亲手杀死敌人有着诸如挽回或洗脱的意义。
顾惜朝曾不无惋惜地说过自己有多么无奈。
——可能你觉得权势不重要,那是因为你在江湖上已经拥有了你的权势。
戚少商突然发现,其实他们从来就不是知音,看到的对方,全都是自以为是。
顾惜朝并不是有志难伸,一意报国的汉子,而戚少商,也并非呼风唤雨的江湖首领。
为了达到目的,不惜将自己也算计进去,不管出于本意还是无意,这点上顾惜朝真的没有变过。但,如果说他曾经的弱点,是太过急于证明自己,那么他现在已经没有了弱点。
没有弱点,会就此天下无敌,还是因此有了更大的缺陷?
是夜,戚少商就住在竹楼里,万籁寂静。
第二天,除了林间蝉鸣,无一点烦扰。
第三天,就是约定的七月十五。
各门各派来了不少人,马匹几乎将湖边唯一的空地占满,桌凳早就摆出了竹楼大堂,但大多都不是重要角色。众人见面互相行礼引见,好不热闹。
林子里的人少了几拨,唐谜一直未出现,驻扎在小楼里的人也全数撤走,若非顾惜朝本人还悠哉游哉地坐在小楼里,戚少商一定以为他已经达到目的离去。奇的是,不光小雷门没有派人来,毁诺城、青天寨、甚至神威镖局、连云寨都不曾派人来。
难道他们不想报仇?还是听说戚少商在,打算卖面子给他这个名义上的苦主?
他百思不得其解,闲来无事,便给了点碎银子请人唱曲。
卖唱的父女自言进山采药,清早才到,行动迟滞,不似武林中人。他们见到突然建起的小楼,和楼里千奇百怪的江湖人,大为骇怕,才不自觉靠近了看起来比较和善的戚少商。
父亲约莫五十上下,苍老干瘦,弹得一手好琴。女儿正值妙龄,相貌不算绝色,至多清秀,嗓音却美得犹如蜀中的山水,九曲八弯,五色斑斓。
听到一半,戚少商突然从椅子上站起来,呆了好一会才又坐下去。
哭笑不得。
原来,昨日顾惜朝临走前曾瞧了眼青龙湖,说,“倘世上真的有龙,也只有此等深潭才配得上吧。你应该会喜欢它。”
当时他只当是嘲讽,今日听了曲子,才知原来青龙湖之名的由来,才是言外之声。
传说中,这里本没有湖,某年有人触怒天帝,天帝下令三年不得下雨,川中百姓眼看就要颗粒无收。当地司雨的青龙不忍众人受罪,私自降雨,触怒天条,立时风雨大作,天雷劈出大湖,将青龙锁于湖底,至今不得翻身。
敢情顾惜朝的意思,是说他太多事,终也会像那条龙一样给压在湖里。
唐门暗器冠绝天下,确实是巴蜀之地的帝王,无势力可争其锋芒。得罪了他们,不知什么时候就会被射成刺猬,自要小心行事。不过唐谜显然有假传圣旨的嫌疑,还不见得真有那胆子杀四大名捕。
戚少商笑了笑,不甚上心。
等待最难熬,众人天南海北地侃,一时还不致无聊,不料午时三刻还不见动静,肚子一饿,渐渐骚动起来。
“阿弥陀佛,戚捕头还要等下去么?”
认出开口的是少林苦镜大师,戚少商急忙回礼,心中也暗暗叫苦。在场诸人,数苦镜威望最高,地位最隆,他一开口,众人的目光自然立刻汇聚过来。
苦镜此次孤身来此,目的总结起来只有四个字:
避免伤亡。
不光是保护众人不被顾惜朝诡计所伤,也保护顾惜朝不被众人伤害。
苦镜是铁镜大师的师兄,作为如今少林寺辈份最高的僧人,他早已不问江湖俗世,不过早年事迹仍有流传。多年前,长江巨鲸、长河两帮因利益之争闹出人命,调集上千人对峙江陵府。为平息干戈,苦镜自愿代两帮之罪,任人屠戮,连受七十余刀,终于避免一场浩劫,一时成为传奇。
遥想当年豪气,众人当然心向往之,可是想到自己现下也是被约束的人,不禁又怪他婆妈。何况还有觊觎宝藏秘籍的人,更是暗自起哄,巴不得混战一场捞些便宜。
就在一刻前,有人在他苦劝戚少商之时出言声援,
“大师好不懂道理。江湖争端多是意气地界儿,双方都不算占理,自然要避免,可顾惜朝背叛兄弟,卑鄙无耻,人神共愤,有什么可庇护的?”
苦镜低眉答道:“施主此言差矣。佛祖有云,‘地狱不空,誓不成佛’,想顾惜朝经过五年逃亡,早该受尽苦难,又未做出伤天害理之事,诸位何必再造杀孽?”
当时戚少商闻言,曾看了眼端坐在柜台后的罪魁祸首,见那人分毫不为所动,心中不禁一凛。
顾惜朝心高气傲,竟能任人咒骂,若无其事?
“多劳大师费心,在下并非为他而来。”
不得不怀疑,身在青龙湖畔的人们都经过严密的筛选。虽不知究竟如何做到,但以前的仇人都不曾出现,未免太不寻常。
一名赤着上身的大汉猛然起身,带动桌凳乱响,压下喧哗道:“那是为‘断雪刀’?戚大侠可知道那是劳什子?”
“不知……”
“蠢货!戚捕头断案,哪会讲予你听?”
大汉双目炯炯,直吼回去,“放屁!戚大侠就是当了捕头,也不会不顾江湖道义!”
人群轰然喝彩。
戚少商实在不明白,“明知‘断雪刀’的秘密而不说”与“不顾江湖道义”之间到底有什么因果关系,可显然众人已经达成了某种共识,纷纷围了上去。
“听闻‘断雪刀’是上古神兵,却不晓得怎么落到顾惜朝手里,意图换取仇家不再追杀。戚兄是否受邀而来,专为取刀?”
“非也,此刀乃是古时蜀王爱物。古籍记载……”
“闭嘴!”另一边的几个年轻些的汉子拍打着桌子打断了文士的话头。之前他们已经因为这个差点吵起来,现在等得不耐烦,听那人又要掉书袋,气不打一处来,登时指桑骂槐道,“这小兔崽子,到底约的几时几刻?莫非是戏耍老子?”
这些江湖人本就脾气暴烈,聚在一起更是吵闹。戚少商再次偷空看了眼易容成老者的顾惜朝,对上一双冷笑而微微眯起的眼睛。
——亲眼看到结果发生,才是顾惜朝的风格。难道他真会现身?
“官爷,掌柜让我送酒给您,天热,不收钱的。”
刚才卖唱的女孩端着一叠酒碗跑了过来,一桌桌分发,笑容就像青龙湖的水一样清澈。父亲则跟在女儿身后倒酒,佝偻着腰身。楼内立刻安静下来,只剩液体流动的响声,无数双眼睛来回审视父女和掌柜。
三人俱是弱不经风的样子,却叫多数人不禁抓紧了兵器。
迟一刻才想到她说的掌柜是顾惜朝,戚少商还未有动作,有个黄衣少年已忍不住闪身跨到柜台边,
“老东西,是顾惜朝派你来的?”
说着,右手已成爪状扣向对方肩头,劲风烈烈,竟是认定那老者是敌人了。
普通人哪可能面对众多江湖人毫不回避?就算是听命行事,至少也能追出顾惜朝的下落。众人存此般心思,欲静观其变,不料灰影闪过,那爪“噗”地一声,如插败革。
少年一愣,抬头见苦镜挡在自己面前,不禁退后数步。
他是太平门子弟,向以轻功自傲,竟被老和尚后发先至,呆了好一会才被同门按住行礼。
“得饶人处且饶人。对不谙武功的老者都如此凶狠,怎可算正义之士?”
仿佛回应老和尚的叹息,弹琴的老父上前几步,为自己倒了碗酒,高举道:“顾公子说了,朱位远道而来,人笃势众,小地无扩招待,唯备下鸿门宴。老朽先干为敬。”
老人吐字不清,多处说错,不过“鸿门宴”三字,却没人会听错。
人们早就看过面前的酒碗。香气浓郁,味道甘甜醇和,是上好的黄酒。可黄酒该是金黄|色,这酒颜色发红,类似将落的夕阳,显然加了什么东西。
都言明是鸿门宴了,谁还敢喝?
只有苦镜颔首微笑,大步走回座位,端起碗便一饮而尽。
对上柜台后挑衅的目光,戚少商剔眉,也一口灌了下去。
入口苦涩辛麻,他却更安心了。
非关信任,只是顾惜朝的酒,恐怕不会比唐门的更危险。他是聪明人,真想害人,不会露出这么明显的破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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