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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玩笑,你到今天才知道我小气?
我若能大方得起来,我早就去给柯洛当第二顺位了,美人在怀吃香的喝辣的,何必还这么折磨自己,又哪里能轮得到你这小子?
我没再理会过邵言,手机来电直接掐死。他则锲而不舍,成天往舒念家里电话不断,不断往公司和家里送大捧玫瑰。
这又何必,送花要是能有用,天下怨偶只要直接开花店就好了。
还不如送菊花,将来我可以全摆在他墓碑上。
我真的是气狠了,丝毫不假以词色,无论邵言是忏悔、哀求,还是责备、怒骂乃至威逼,都全然不予理会。
连谢炎都对我翘起大拇指,「赞!够狠,你有骨气!我仰慕你,来喝一杯!」
他和舒念只知道我在跟邵言吵架,却不知道为什么而吵。
我如此要强,又怎么会给人看我的疮疤。
不摆出一张「管他去死」的狠绝面孔,就会显得我弱了,输了,受伤了。
好吧,妈的,我怎么可能会不受伤?装得不难受那是我在死撑。
每次我一想真心过日子,就没好事。干脆我继续风流到六十岁好了,等玩得皮都皱了,也就没什么好纠结了。
想到邵言一边和我爱得死去活来的模样,一边在外频频出轨,撒谎成性,风流成癖。一时间我就愤怒压过心痛。
老子我咽不下这口气。
而所谓祸不单行,同时我也意识到霉运似乎是会传染的。我从LA一直倒霉到T城,来S城之后,谢炎也变得衰了。
谢炎前段时间的投资很不顺利,投下大资金研究开发的电子商品,原本有信心可以带动新的消费狂潮,但还未正式投入市场,竟然有别的公司抢先推出了几乎同样的成品,成本还低廉许多。
尚未能从这一重击里恢复过来,接下去的各种补救措施也接连受挫。任何招式都被对方料到了似的,无论怎么创新,对方都会比我们快一步,永远在我们前面,感觉犹如鬼打墙,几个回合之后难免筋疲力竭。
本来是能带来巨大收益的企划,现在却变成鸡肋。放弃的话,损失的财力和人力都惨重,但资金无法回收,不想让它就此死透,又得源源不断地给它补血,这样下去,只怕谢家经营才上轨道的海港货运也会被拖垮。
光是清查整顿整个谢氏的信息安全系统就费了大力气,越是查不出内奸,嫌疑人的范围就越大,一时人人自危。但即便如此,公司的机密还是不断被泄漏,资金周转日益不灵,渐渐陷入越来越尴尬的境地。
尽管损失难以承受,但谢炎也只能打算断一臂以自保,并售出一部分股权来填这个无底洞了。
我原本心情就已在谷底,这么一来更是荡到地下六万英尺。我跟谢氏的缘分不过是萍水相逢,它若出现危机,我拍拍屁股便可以走了,但我那死心眼的老弟要怎么办。
而为公司忙得焦头烂额的这种时候,邵言还日日在录音机里反复说些「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我愿意用一切来换取你的原
谅」之类的肉麻话,令我被谢炎屡屡嘲笑。
做什么都可以?正好,我给你一次机会让你当情圣,就看你有没有那个资质了。
我终于接了邵言的电话。
这些天来头一次跟他见面,心里没点肠子打结的心酸感觉那是假的。但即使是龙肝凤胆,知道它沾了大便,又叫我如何吃得下去。
「LEE,就当以前那些都是我的不好。你原谅我,我们重新来过,好不好?」
我在他对面坐着,喝了半杯酒,慢条斯理道:「我要你贷款给谢炎。」
「什么?」
「想要和我心平气和坐下来谈,批下给谢炎的低息贷款就是条件。」
「……」
「你有诚意做到了,我们再从路人关系开始。不然以后你少在我眼前出现,我他妈见一次打一次。」
很多人把「重新来过」当赎罪的灵丹妙药用,妈的,谁要跟你重来啊,重新来过也要付重新来过的代价。哪有按一下就一笔勾销的好事,我们身上又没设RESET键。
我不是善类,不会白吃亏。想要我遭到背叛就毫不计较地转身走人?或者轻易原谅,之后还做朋友?想得未免太美。情圣不是那么好当的,没有摆平的本事就别出轨。
邵言愣了愣,笑道:「LEE,你真的跟别人很不一样。你让我着迷。」
迷你个头,你吃了迷魂药啊。
「我答应你。」
我拿起酒杯,两人碰杯示意。
谢大少我对你真是仁至义尽。将来你若不好好养活我那傻瓜老弟,我一定整死你。
邵言又说:「我答应。但我不会跟你分手。」
我笑笑。
「LEE,你也该很清楚,没有人会像我这么爱你,又被你爱着的了。要碰到一个真正有感觉的人,是有多不容易。就算我错得厉害了,也别这样就放弃我,好不好?」
我没有再笑,把酒喝了。
他当然是太自恋了。
但我跌跌撞撞到现在,经历了那么多,谈得上「爱」的,又有几个。
永远不知道下一个相爱的人在哪里,会在什么时候出现,或者,他真的会出现吗?
我从来都坚信世界上一定有一个人是能让你幸福的,他肯定存在于某个角落里,总有一天必将来到你面前,所有暂时没找到他的人都不必灰心丧气。
但现在却会开始怀疑,是不是那个人也和我一样,在漫长的寻觅过程中疲惫不堪,终于也不想再前行,只随便在某个地方停了下来。
人生短短几十年,很可能未必真的就能等到那个人。在找到他之前,就已经老了。
也许太过坚持的结果,就是那么孤独着老去,也未可知。
「你再考虑看看吧,LEE,我是真的很喜欢你。」
我突然意识到,世界上果真没有那么十全十美的事。不存在责任的二人关系,才能酣畅淋漓,肆意妄为;太轻易就肆无忌惮地开始爱的人,他的感情多半是不持久的。
而坚定的、执着着的那个,我可能根本等不到他转过头来爱我。
我又喝了杯酒,笑道:「我想想。」
以前那么几十年里,总觉得只要再等一等,再等一等,下一个也许就会不一样,也许会有真正值得你投入的人出现,他让你手心出汗,心跳加速,觉得人生圆满,你和他加起来就是整个世界。
但到现在,我已经不年轻了;一个人倘若不想孤独终老,是不是真的只能屈服,退让。脏了的东西,也只得捡起来洗一洗便吃。
我答应了邵言要「想一想」,然而我想不透,于是约了卢余一起出来喝酒。他的豪气和粗神经可以让我稍微好受一点,心胸也广一些,说不定就能想通了。
「LEE啊,我好像看到你在跟邵家那个人交往?」
「曾经,是曾经,」我有气无力。
「哈?分手了?」消息太不灵通的某人挠挠头,「分手了也好,他们看着光鲜,其实已经烂得差不多了,只剩个空架子。」
我吃了一惊,「这话怎么说?」
「他们内部老早就出问题了,我看是没指望补得好,反正欠我们的债都好几笔了,一直拖着不还。」
我放下杯子,皱眉仔细回忆起来。平日跟邵言相处,只觉他依旧挥霍无度,完全没察觉到半点有经济压力的迹象。
「迟早得逼他们把钱吐出来,你没跟他来往才好,不然我还怕跟你闹翻脸呢,」卢余喝了口酒,「黑社会讨债也不容易啊,他现在有人撑腰,我还得盘算好了再动手。」
「谁替他撑腰?」
「童善。不知道你听说过这个人没有?」
我头皮突然一阵发麻。
「要有机会见到,你可千万别给他的样子骗了,娘的,我都在他手上栽过哩,可奸猾了。对了,你在谢家做事最好小心一点,那老家伙胃口大,对海港的兴趣大得很。」
我心里突地狠狠跳了两下,静了一会儿,脑子蓦然就一片清明。
谢炎售掉手上的一部分股权来筹钱救急,已经是担了风险,无法再退,如果资金上再出问题,那海港说不定就真的要由别人来接手了。
我之前还在困惑,那个平地冒出来的无名公司,怎么能有那么大的能耐来和谢炎对抗,却没想过这匹黑马很可能姓的是童。
可就算是童善,在我们严加戒备的时候,他又怎么做到对谢家脉络内情了如指掌?
几乎是在疑问的同时,答案便昭然若揭。我头皮都快炸了,差点一口气喘不上来。
谢氏上下都防备得滴水不漏也没用。我会把公司的数据带回家,谢炎也会把重要的东西在自己计算机上一一备份。虽然都有加密措施,但只要能摸得到就总有破解的办法。
邵言跟我交往以来就出入频繁,他于私,是我的亲密男友,于公,之前又和谢炎并无任何利害往来关系,我们对他都没有防备之心。
贱人。我一时也想不出更好的词汇可以送给他了。这男人下半身不干净也就算了,连手脚都不干净。
我平生最恨的事有两件,一是偷人,二是偷东西。他居然有本事全占了。
不简单啊。
我又跟邵言开始来往,纯纯的「重新来过」的关系,继续把他带回家,留他吃饭。
谢炎的运气又好起来了,一块原本无前景可言、根本值不了几个钱的地皮居然被人天价买走,赚大发了,收益正好可以拿来缓燃眉之急。
要等童善意识到,关于那块地皮的种种,是可以让谢家打经济翻身战的机密完美规划不过是堆听起来很美的屁话,大概还需要一点时间。
当然,在此我还要感谢卢余老大帮忙伪造声势的技术和人力支持。
不久之后,有一大批要抵达S城的私货不知道怎么走漏的风声,在海上被黑帮截走了。黑吃黑,别人也管不着。
我们从卢余那里分了一部分好处,作为帮忙设圈套的回报。数目连我都吓了一跳。卢余也说想不到这批货会如此大宗,甚至包括军火。
童善和邵言的损失绝对比谢炎当时还要令人眼前发黑得多。而我自然不会觉得愧疚,我本来就不是君子。
虽然和黑道合作有些尴尬,钱拿着也烫手,但谢炎这下总算缓过来了,这段时间也不再有人走漏消息或者捣乱,公司经营重归太平。我想我老弟的养老金应该不至于成问题,而我也少了当初引狼入室的愧疚。
邵言也突然消失了,光是想象他的脸色我就觉得很精采。就连接到恐吓信,我跟谢炎也只拿来当笑话看。
其实我们没做什么;在加密重重的计算机里煞有介事地乱写,是我们自己的私事。而邵言偷看也就算了,看了还要全信,信也就算了,还要说给别人听。这又能怪得了谁。
他哪怕对我真诚那么一点,我也不会这么对他。
这天我提前下了班,去取车的时候停车场意外地很是安静,只有我一人的脚步声,听着怪冷清。离车子还有几步,我有些无聊地按了一下遥控钥匙。
车子没有立刻响起鸣笛声,像被什么东西卡住。
我正要按第二下,手指却僵住了。
我觉得,车子和我之前停好的时候有点不太一样。
不知道什么样的第六感作怪,我突然眼皮直跳,转身就跑。
才跑了两步,听得「轰」的一声,背后一阵灼热,瞬间已是离了地,人被气浪掀得往前摔出好远。
等我从受了冲击的短暂晕眩中清醒过来,眼前还有些恍惚,知道自己捡回一条命,虽然身上脸上都火辣辣地痛得麻痹。
背上一时竟然没有知觉,也不知道是不是烧着了,只能费力翻了身,希望若是着火的话可以扑得灭。
这时候定睛看清,停车场已是一片狼藉,旁边的车也受了波及,烂成一堆燃烧的废铁,连环爆炸的现场很凄惨。
我若在车里,或稍微靠近一些,现在只怕连碎片也没有。
动静太过骇人,大楼里已经有了喧闹声,过一会儿大概便会有许多人来看个究竟。我怕还有后备的埋伏,根本不敢多待,拼着口气挣扎着爬起来。
跌跌撞撞出了停车场,伸手去拦从眼前经过的第一辆车。
车子在前面剎车停住,又倒了回来,车主显然被我的样子吓了一大跳,二话不说就赶紧开门让我上去。可我哪里还有办法坐,只能勉强曲在后座上。
我今天最好的运气就是碰上这么个热心的车主,不用我多说,他就径自一路飞车送我到医院,中间闯了无数红灯。
到了医院,我也已经快说不出话来,车主是个颇瘦小的男生,还能把我硬撑进医院里,而后的一切手续都是他替我在打理,还替我打了匿名的报警电话。
进手术室之前,我叫他:「这位,麻烦你……帮我……打电话给我弟弟。」
他一听到「弟弟」两个字就来了精神,感动地道:「你们兄弟感情一定很好吧。」
兄弟之间就算再不好,要死的时候也是要见一面的吧!
医院里不能用手机,他记下我给的号码,撒开腿跑去打了电话给舒念。我不用听现场也想得出舒念会有的反应。
「你弟弟真的非常担心你啊,」他很快跑回来的时候就是一副超级受触动的模样,跟着我一直到手术室门口,「你不用怕,一定会没事的,我弟弟刚好在这家医院当主任医师,你有什么麻烦可以找他。要加油哟!」
看起来他也就是高中生面孔,他弟弟会是主任医师?我又一阵眩晕。
不过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