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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听一极冷的声儿道:“王探花不在前厅饮酒,来此作甚?”
二人均一愣,待秋筠看清来人,心一松。
普小王爷轻摇折扇,闲散地走过来,横在二人中间。
王佟学满腔的□,霎时被兜头一盆冷水,浇得蔫了,无精打采大礼拜了小王爷。
普小王爷眼角斜斜地睨着他,一脸轻视和不屑,肃声道:“还不告退”。
那王佟学躬身低头灰溜溜地快步离开。
王佟学走后,秋筠俯身一礼道:“谢王爷”。
普小王爷眼光柔柔地看着她,关切地道:“一个人来此僻静处,尚不是我,那人就……”,下话碍于出口。
秋筠两靥淡出桃粉色,娇艳欲滴,微低头,不好答言。
普小王爷把手中扇子合上,借以掩饰内心的慌乱。
秋筠这时,却出人意料地开口,低低地道:“救人救到底,秋筠有一事相求,不知王爷可否答应?”
秋筠似羞于出口,娇怯不胜模样,一下子令他心软得一塌糊涂,此刻眼前之人即便要他身死,他眉头都不会皱一下,脱口就道:“姑娘有事,我赵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秋筠微低下头,怯怯道:“明儿可否一见”。
普小王爷听见这话,眼神刹那生出异彩,光芒四射,秋筠正微微抬头对上,慌忙就低下头,不敢在瞧,柔柔低语:“王爷不愿就作罢,只当筠娘没说”。
“本王愿为姑娘效劳”,普小王爷怕她反悔,忙加了一句。
二人拟定了地点,时间,在桃林外分手。
秋筠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
边走边想方才突生出的念头,不知合不合适,对普小王爷虽并不了解,但却给人踏实可靠感觉,比那王公子让她放心多了。
京城醉仙酒家
靠窗雅座上对面坐着二位公子,低低地谈论着什么,那高大些的频频点头,不时望向对面公子的眼神,温温软软的,像是把人溶化一般。
矮个公子道:“欠王爷人情,容当后报”。
对面称之为王爷的想说:要你整个人报答我,话在舌尖滚了两滚,终未说出口。
二人告别时,那矮个公子先走。
那小王爷深情地目送到她在楼梯拐角消失,才无声笑了,这一笑,光华璀璨,温润自如。
接下来三五日,京城街头巷尾到处传着一个消息,当朝一品太傅夏仲荀因事得罪圣上,龙颜震怒,意欲下旨降罪。
傅府外厅
傅国年正同汪府的管家闲坐说着话。
傅国年道:“外间的消息可准吗?”。
那管家姓张,人称张管家,点头道:“有这风声,无风不起浪,我家汪相要奴才来提醒大人,你们可是亲家,免受连累”。
傅国年拱手道:“回去多谢你家大人,有消息知会下官一声,也好早做准备”。
张管家起身道:“大人好自为之,下官告退”。
那汪府管家走了,傅大人心里烦乱,走去内宅。
傅太太正坐在廊子下嗮太阳,看傅大人走来,一丝喜色爬上老脸,站起身,忙就招呼道:“老爷今个回的早?”
傅老爷只嗯了声,也不搭茬,背着手,踱步厅里。
傅太太也跟着进来,丫鬟沏了茶,傅太太亲手奉上,傅老爷接了,端在手里却没动,傅太太看他好像有心事的样子,给丫鬟们使个眼色,众丫鬟退出去。
傅老爷却突然道:“亲家要败了”。
傅太太一时摸不着头脑,瞪大眼睛,跟了一句:“那个亲家?”
傅老爷烦恼地道:“还有谁,还不是夏太傅”。
傅太太愣住,半晌,问:“皇上降旨说了什么?”
“圣上如今还未颁旨,然也十有□了”。
傅太太一下傻了,过半天自言自语道:“那老爷岂不是要跟着受牵连”。
傅国年没说话,重重吁了口气。
又过上两日,风声更紧了,听说连坐,祸及九族,傅老爷和太太整日提着心。
傅老爷今个一下朝,就被王参知拉过一旁,来到背静无人处,悄悄道:“大人还不知吧,你那亲翁昨个下晌,被圣上找去,狠狠地责备,出来时,听门口的小太监说,你那亲翁脸色都变了,一脑门子的汗,你可得小心着点”。
傅国年双手抱拳,拜了几拜,道:“多谢大人指点”。
王参知道:“你我还客气什么”。
人常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五更天,小厮往二门上疾跑,传进消息说:“李侍郎三子夜来毙了”。
听得这一消息,大姑太太昏死过去,梅珊哭得是肝肠寸断。
秋筠搂住她陪着掉眼泪,傅太太也用帕子抹着泪,道:“这孩子命咋这么苦啊!”
大奶奶拖着虚弱的身子也过来,大爷和三爷心情沉重。
安顿梅珊睡了,天道快亮了,大家才回去。
傅容锦同秋筠一路回来,二人谁都没说话,进了上房,秋筠打了个哈气,道:“我累了,要歇歇”,就进去里间。
和衣半躺下,眼皮直打架,也顾不上傅容锦在外间,迷迷糊糊地睡去,刚要睡沉,身上却痒得难受,强支起眼皮,看傅容锦侧身躺在旁边,注视着她,一只手不老实地探入她怀中,秋筠忽地坐起,忙就掩了半敞开的衣襟,紧张地看着他,傅容锦倒是一愣,道:“怎么了,做梦了”。
秋筠翻身找绣鞋下地,嘴里道:“忘了梅妹妹的嫁衣收起来,让她看着更伤心”。
说着,不待傅容锦说话,就忙忙出去了。
这里,傅容锦有些知觉,心不是味,身子火烧,爬起身,咕嘟嘟喝了桌上的凉茶,清凉沁入心脾,方好过一点。
盘算着怎样讨好秋筠,挽回她冷了的心。
60定计
☆、61和离(一)
杨贞娘自那日去上房吃了亏;这二日看傅容锦有事无事总往上房跑,越觉窝火,骂鸣凤道:“人家丫头都知帮主子,你可好,看着我受人欺负;躲起来”。
鸣凤被骂急了;道:“主子若敢去找奶奶;我便敢去”。
这样一激;倒激起杨贞娘火性;吵嚷着道:“我豁出这条命不要;也要同她理论”,说着就招呼丫鬟小怜,和那粗使的婆子;四人奔去三房。
秋筠正在上房理事,听见院子里徒然吵嚷声,声儿像是那杨贞娘,隔着半掩的窗子往外一看,果然是杨氏贞娘带着鸣凤等三人寻事。
院子里站着五六个等着回事的管家媳妇,都在看她的热闹。
这杨贞娘有了上次的教训,也不敢贸然进去,明仗着院子里人多,奶奶不敢把她怎样,大呼小叫地吵嚷,夹枪带棒一顿言语。
那几个回事的管家媳妇,乐呵呵在旁假意劝道:“杨姑娘俺们劝你还是回去吧,待会惹恼了奶奶不是好玩的”。
杨贞娘见众人劝,越发上脸,道;“各位婶子大娘们评评理,那红鸾害我没了孩儿,奶奶就这样给放了,换了是谁能不气,这知道的说奶奶仁厚,不知的以为是奶奶唆使红鸾那贱婢做的,大伙评评是不是这个理”。
众人都看她热闹,那个真劝,还有那拨火的,道:“红鸾这样的奴才就该拉出去打个半死,送去衙门重重的治罪”。
杨姑娘看有人顺着她说,就该说不该说的,全倒了出来。
青语和方妈在屋里听见院子里吵闹,杨贞娘间或一两句不干净的言语飘入耳中,方妈耐不住,就想出去,被秋筠拦下,道:“让她闹去”。
方妈气道:“纵她如此,今后这院还有规矩吗?这上房什么地方,岂是她想骂就来骂的”
秋筠冷笑道:“傅府难道是个有规矩的地方?”
秋筠拦住自己的人一个都不让出去。
直到杨姑娘吵得惊动了人,薛孝山家的和钱荣家赶过来把她劝了回去。
杨贞娘走到半路,还觉得不解气,就奔了傅太太上房,鸣凤三个也只好跟着。
傅太太这两日正因着亲家的事,心不顺,看她过来,也没什么好脸,孩子没了,这女人就可有可无了。
杨贞娘进门就跪在傅太太脚下,失声痛哭,道:“太太,行行好,妾身不能活了,三奶奶唆使下人们往死里打我,打得我三天起不来炕”。
傅太太本对她没耐烦,待听她说秋筠如此无礼,气就有了三分,这几日一想起她娘家看她就不那么顺眼。
皱着眉头,不悦道:“这是真的”。
杨贞娘哭着道:“不信问问鸣凤”。
傅太太问她身后立着鸣凤道:“这可是真的吗?说老实话”。
鸣凤也跪下道:“是真的,姑娘从三奶奶房中回来,身上的伤还是奴婢擦的药,现仔细看还能看出来”。
鸣凤说完,杨贞娘撩起袖子,傅太太赫然见雪白藕臂上一片淤青,这是才刚杨贞娘往这走时,狠狠心,自己掐上去的,印子还新的。
傅太太也顾不上细看,唬着脸,朝郑环家的道:“把三奶奶找来”。
命杨贞娘和红鸾回去。
二人前脚刚走,秋筠后脚就到了。
一路,郑环家的把事情经过都告诉了她,秋筠坦然地听她学说,却无丝毫惧怕,令郑环家的惊奇。
秋筠进门时,见傅太太端坐在椅子里,身边也没有侍候的丫鬟,想是怕三奶奶没脸,都故意躲了。
郑环家的知趣地掩了门出去外间看着人。
傅太太这才道:“听说你动手打了杨贞娘,打得不轻,可有此事?”。傅太太也没让儿媳坐。
秋筠恭敬立着,皓首低垂,道:“母亲从那听来?儿媳虽没读过几本书,可也知礼,怎会像她说的不知深浅”。
傅太太这两日本有气,这夏家太不给力,看这三媳妇虽表面恭敬,然句句顶撞,立时沉下脸道:“你是大家出身,出嫁时父母可曾教你三从四德,夫即为天,妻便该懂得含忍,在这么闹腾,别说我不留情面”。
秋筠不敢强辩,低头不语。
傅太太心中生出一丝烦躁,又道:“多余的话我就不说了,你好自为之”。
挥挥手让她下去。
秋筠往回走路上,青语跟在旁,嘟囔道:“太太无端责备主子,给主子没脸,偏着妾室,这让主子怎么在这屋里待下去”。
秋筠听了她后一句,灵光一闪,对,有了,脚步匆匆往前行,青语在后面紧撵。
赶上姑娘并行,秋筠却突然放慢脚步,凑在她耳边说了句,青语踌躇着小声说:“这……能行吗?要是有个闪失……”
秋筠道:“怎么不行,是生是死总要奋力一搏”。
一宿无话,二日早,东间没有动静,小丫鬟趴着门缝往里看,心中纳闷,奶奶平素这时早就醒了,怎么今个里间一点响动都没有。
试探着轻唤了声:“奶奶”无人答应。
小丫鬟忙去东厢房找青语和喜鹊,青语和喜鹊忙忙地赶过来,门关得死死的,敲了会门,还没有动静,青语急了,道:“快把门撞开”。
三人加上后来的两个老婆子,一起用力,“咣当”门被大力撞开。
由于使力过猛,三人齐齐倒在里间地上。
尚未爬起来,就听身后一婆子的尖声惊叫,‘妈呀’朝外就跑。
三人抬头一看,顿时,傻了眼,朦胧晨光中,恍惚见房梁上悬着条雪白的缎带,两股交汇打成死结,三奶奶夏秋筠脚底踩着个凳子,正把脑袋往套子里钻。
在定睛一看,瞳孔顿时放大,三奶□已伸进去,用力踢翻了脚下的凳子,喜鹊惊叫结结巴巴喊出:“奶……奶”。
青语从地上爬起,上前抱住奶奶的双腿,一个胆大的婆子上前,同她一起抱住,青语哭喊道;“不能啊!奶奶”。
边哭边朝喜鹊喊着:“快上去,剪断带子”。
喜鹊忙从桌上摆着的针线筐中找出剪刀,顺手搬来凳子,踩着上去,哆哆嗦嗦地咔嚓一剪子,就把带子剪断。
这里青语等不妨,奶奶的身子整个压了下来,一个站立不稳,和那婆子二人连带失去知觉的奶奶都躺倒在地。
众人七手八脚把三奶奶移到床上,刚安顿好,傅太太就闻报赶来。
进门也没说话,直接奔秋筠躺着的炕上,此刻,秋筠已缓过气来,只是闭着眼。
傅太太试试鼻息,还有口气,心放到肚子里,把正哭着的青语叫到门外,问:“你奶奶平白怎么会悬梁了?”
青语抹着泪道:“奴婢不知,昨从太太处回来,奶奶说不让奴婢在外间睡,叫奴婢去下处,奴婢不敢不从,就回去了,不曾想奶奶早就揣着寻死的念头,都是奴婢该死,没侍候好奶奶”。
傅太太听得一头雾水,好好的怎么就会……,自己不就说了她两句,可也不至于……。
大夫来,瞧了瞧,道:“太太,不妨事了”。
傅太太才松了口气,看无事,就回去了。
一个时辰后,天已大亮。
府门前来了乘轿子,夏老爷和夫人一下轿,等不及通禀,直接就去了女儿房中。
进门就看女儿可怜巴巴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