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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铜钱,便是倭国、高丽、大理、李朝等周边蕃国,也都用大宋铜钱。”余天锡离去之后,赵与莒又召来魏了翁、郑清之二人,他二人一掌户部一掌工部,正与铜荒之事有密切关联,听得赵与莒说起此事,郑清之先道。
“此次铜荒,臣也察觉到了,近来缴入户部地,多是楮币、金元券,少有制钱。”魏了翁道:“臣以流求之法查帐也发现这一问题,臣曾算之,比之往月时分,要少去五成有余。”
他看了看郑清之,又接着道:“郑侍郎所说本朝铜荒之因,与臣不谋而合,只是自行流求金元券之后,铜荒已经有所缓和,不知为何近来又故态复萌。”赵与莒点点头,比起余天锡,这两个人明显有所准备,这也是因为钱荒之事与他们有密切关系。这次铜荒虽然只是初露端倪,但如果任其发展下去,对刚刚复苏、起步的大宋经济,特别是对于他所鼓励的工业商贸,会是沉重的打击。
“此事须得保守秘密,休要声张出去,魏卿,郑卿,你们要细细观注此事。”
魏了翁有些羞愧,上次泄露赵景云小册子之事,事后赵与莒只是罚了他三个月的俸禄了事,而且还寻了其余由头给了他赏赐,这赏赐恰好可以弥补他三个月俸禄地损失。他虽然刚正守直,可天子这般体贴入微,又如此宽厚仁和,如何不让他感动。因此他用力点头道:“臣在此事上已是错过一回,绝不敢再错第二回!”
郑清之也是郑重允诺,赵与莒这才道:“二卿记得此事,暗中做好准备即可,朕先得知晓,究竟又是何方神圣与朕为难才好想出对策。”
“官家,贵妃省亲花费已经算出来,因为要抚恤台庄大捷将士,不应尽由天子内库出。臣也做了准备,户部自其余地方先支给五十万贯,这次便请贵妃带往流求。”说完铜荒之事后,魏了翁又乘机奏道。
赵与莒看了他一眼,向来要魏了翁自户部掏钱是极难的,这次他为何会大方起来?
他想来想去,也想不出答案来,便直接向魏了翁问道:“魏卿,国库如今真的宽裕么?为何这次掏钱如此爽快了?”
魏了翁也不讳言,直截了当地道:“兵者国之大事也,军为国器,非人主私器,若非国库不裕,原本所有赏额都应由国库开支才是。”
赵与莒哑然失笑,半晌之后叹道:“魏卿乃国之干臣,却非朕之私臣也。”
“多谢陛下。”让他更意外的是,魏了翁竟然难得地幽默了一回,将他地评价当作对自己的夸奖。
第一卷、朝为田舍郎 一九九、老虏惶恐临天诛
更新时间:2009…5…17 9:29:52 本章字数:4812
对于临安百姓来说,这一年来的许多事情都是前所未有的,比如说,对胡酋铁木真的公审。
国家新闻司早早放出了消息,炎黄元年五月九日公审铁木真,临安知府余天锡遣人在朝天门外辟出地方,因为这半年来改造临安的缘故,这里早避出了一片广场,虽然规模不算大,但容纳数万人绝无问题。
此次公审是一件大事,临安百姓奔走相告,都希望能看这个热闹。只是官府规定,为防着出现意外,必须以街坊或者工厂为单位,统一组织入场观看,在场中不得喧哗,不得起哄,不得生事。
对于临安府而言,组织这种大型集会是轻车熟路。当今天子不欲扰民,出游的次数不多,但以前的时候,天子出门一次便是一次大型集会,须得仔细筹划。故此,天子决意公审铁木真之后,余天锡立刻命人在朝天门广场上搭起木台。
这是件稀奇事儿,公审的木台搭建的有几分象是相扑用的擂台,只是要更大些,四周也没有防止人摔下来的绳索。还在搭建的时候,便常有临安城的百姓前来看热闹,臆想到时公审时会是怎么个模样。
五月九日这天,邓若水起了个大早,他揣着一个小包,包里放着铅笔、纸,除了他之外,还有一个年轻人,这年轻人眼睛细细眯着,仿佛总也睁不开一般。
“文贤弟,今天可就交给你了。”邓若水笑着对那年轻人道。
“还是要靠邓大哥妙笔生花。”眯着眼睛的文贤弟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几乎都看不见了。
“这可是一次创新,天子曾对愚兄说过,要将报纸办得好,只有文字尚不成,图文并茂方可。文字上愚兄倒是极自负,只是这图,也只有文贤弟能做得出了。想想看,这公审虏酋乃是千年未有之事,现场情形,将在文贤弟手下留诸后世!”邓若水一边说一边招来马车,这是早约好的马车,早晨六时便出来等着他们。
邓若水今天话有些多,原因他觉得很是兴奋,自己似乎正在创造历史。
他们起的算是早了。可到得朝天门广场时,却吓了一大跳,莫道君行早,还有早行人,这广场上已经有五百多人在寻找好的位置。既有那些拎着点心做小买卖的,也有大早赶来看热闹地,当然,象他们这样临安城各报纸来的人也是不少。至少邓若水发觉,自己认识的临安各位主笔,几乎个个都到了此处。
“邓兄早啊!”
“杜贤弟早!”
“范兄为何不等小弟?”
如此这般的问候声不绝于耳,不过在抢占有利位置上众人却没有这般客气。那高台正前方的位置早就挤得满当当的。邓若水微微有些迟疑,一个游手模样的涎着脸凑了过来:“邓先生,小人占得一个好位置,只须十贯钱,这位置便是邓先生的了。”
“咦?”
邓若水吃了一惊,没曾料想这看热闹竟然也成了商机。
“五贯,五贯钱与你。那位置归我了。”邓若水身后一人嚷道。
“十贯便十贯,金元券与你,不是楮钞!”邓若水当机立断。掏出张粉红色的金元券交与那游手,那游手得了之后立刻将邓若水引到高台正面中央位置,这确实是最好的位置,原本占着这位置地一个游手笑嘻嘻地让开来,邓若水瞅了文贤弟一眼:“文贤弟,你在此吧。”
“这旁边位置也是小人占的。”那游手却不离开,指着旁边一小木凳笑道:“邓先生,小人最爱听先生念邓先生的文章,若是要的话。小人给你打折。再拿五贯,这位置便归邓先生了。”
“你倒是会发财。”邓若水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这却是十足地抢钱了。”
“嘿嘿。如今临安城里管束得紧,小人等也就靠这赚几个辛苦钱。邓先生,小人可是昨夜便在此守着位置,睡都是在此睡的,这一夜便是蚊虫叮咬,也值当这五贯了!”那游手压低声音道:“因为小人敬着邓先生胆量学识,这才打了折扣,邓先生切莫对旁人说起啊,这一排位置,只要放着凳子地,可都是小人占的!”
“虏囚若是关着笼子里,令百姓花钱观看,想来也是个不错的买卖。”邓若水白了他一眼,不过还是爽快地掏了钱,然后笑着对那文贤弟说道:“明德贤弟,你坐在此处,我再去买些吃食来,先将肚子填了,要等上午九时才公审,时间还早着呢。”
虽然时间还早,但是朝天门广场上人却越来越多,不一会儿,临安府的差役也到了,发现这广场上已经有了许多人,他们都是吃惊,便有人上来驱赶小贩,还有人飞奔回衙寻找支援。
广场上绝大多数地方都用石灰画出了分割线,差役们将闲散人等驱至分割线外,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多的人到了广场,这般热闹情景,毕竟并不是年年都有的。
临安各工厂的工人来得最有组织,都是列队进入地,虽然说不上整齐,但至少还有些秩序,而里巷街坊就差得许多了,费了老大力气,他们才被安置好。邓若水发现差役们驱人时并没有来驱赶他们,而且那些游手还在与差役打招呼,显然他们是相熟的,没准这卖位置收得钱钞里,还有差役们一份。
上午八时三十分,刑部侍郎邹应龙先到了,他瞅了瞅天色,天气很是闷热,不过看上去上午没有下雨的迹象,这让他微微安心。但当他视线投到广场上的人时,又忍不住皱了眉。
人太多了,公审一个虏酋,竟然也有这么多人来看热闹。
八时四十分,在一片欢呼与拜倒声中,天子的华盖也出现在街上。邓若水原本以为天子会上得高台去,却不曾料想华盖到了与他们紧临的侧面停下来,年轻的天子穿着朝服落座,然后有内侍齐声高喊免礼平身。
与赵与莒同来地还有当朝三位宰辅、各部主官,他们有资格坐在这个位置上,不过能以华盖遮凉的,却只有天子了。
八时五十五分,下来与天子见礼地邹应龙缓步上了台,高坐于主审之位。这个公审情形却与平常百姓在官府里看得审案情形有些不同,主审两侧还各有一位置。坐着地却是两个文笔小吏,他们负责记录审判经过。主审正面为一个站笼,众人都知道这个站笼是为谁准备的,故此都在盼望那人早些进去。
站笼的左右两边各有一张长几,几侧还有长凳。这不知道是为谁准备之物。
“陛下,当真要以讼师为这虏酋辩护?”崔与之有些担忧的问赵与莒。在他看来,这出公审的戏码完全没有必要,天子弄这个,实在有些劳民伤财,而指派专人为虏酋辩护,更是多此一举。
“不如此无以壮国威。激民心,升士气。”这是赵与莒对举行公审的解释,崔与之想到天子如今的威望,想到天子年少,也难得有这般“胡闹”的机会,这公审总比当初徽宗钦宗玩的把戏要好得多了,故此并未反对。只是心中还是有些不安。
“无妨,朕只是要让这虏酋死得心服口服。”赵与莒笑道。
这几日里,指派给铁木真地讼师日子可不大好过。在石抹广彦地翻译下,他很艰难地与铁木真交流,但是铁木真诸多大逆不道之语,让他只能抹汗,若不是天子许下重赏,又亲口说赦免他在辩护过程之中的言语之过,他早就扔下纸笔不干了。虽是如此,当他走上辩护席时仍就是心中惴惴不安,而台下地百姓听说他竟然要为虏酋辩护。都是一片哗然之声。若不是差役看得紧,那臭鸡蛋烂桔子少不得就要扔上来。
番茄也有。只不过此时番茄尚贵,临安百姓还没有奢侈到将这个远渡重洋来的果子扔人地地步。
九时正,铁木真终于被带上了审台,当他被锁入站笼之后,也不知何处发了一声喊,台下百姓变戏法一般拿出臭鸡蛋烂桔子,雨点般砸了过去,连累得台上刑部侍郎邹应龙也挨了一个臭鸡蛋,不得不退后换了袍服再来。台下群臣看得直摇头,唯独赵与莒却津津有味。
这次公审却不仅仅是要让铁木真出丑受虐那么简单,他还想借此过程中造出声势,让大宋司法权自地方行政主官手中分离出来。
对于绝大多数百姓而言,这场审判最有趣的地方便是时不时出现的臭鸡蛋了。虽然临安府的差役想方设法阻拦,百姓却总有办法“变”出臭鸡蛋来,审判才一开始,铁木真已成了一个蛋黄人了。
铁木真用虚弱的眼神扫视着这台下的人,他看到了华盖和华盖下的大宋天子,那个年轻人始终笑吟吟地,当与他目光相对时,还微微点点头,仿佛是在与他打招呼一般。虽然看上去那个年轻人很是和霭,但铁木真却觉得有种让他无法言语的恐惧。
他身上仿佛有种无形的力量,让人自惭形秽。
这倒不是铁木真战败之后产生的幻觉,实际上对于蒙胡而言,那些光彩夺目的文章与金碧辉煌的城市,那些繁华的小镇和寂静地村庄,那些目光深远谈吐风雅的读书人,那些勤劳吃苦安静聪明的农夫,所有这一切他们不了解地东西,他们都会觉得自惭形秽。他们杀戮,因为他们以为杀光了这些人之后,所有人就都和他们一般愚蠢;他们抢掠,因为他们以为抢掠走这财富后,所有地方都和他们一般粗鄙;他们破坏,因为当他们面对那些美伦美焕的建筑时必须用很大的勇气才能控制住自己拜伏的冲动他们知道自己掌握不了这种强大的、顽强的名为创造的力量,他们有的,只是破坏而已。
这也是一切游牧强盗们的共同心理,他们畏惧,所以要强迫将文明者改造得如同他们一般衣冠禽兽,所以要兴文字狱改古书钳制言论。他们或者能一时得逞,或者会有些失去气节与立场地人成为他们地帮凶,但他们欺得住一时,欺不得一世,他们猖狂得十年,猖狂不过百年,猖狂过百年,猖狂不过二百六十七年!
铁木真没有再看天子,他冷冷扫过审台下的百姓,这些穿着整洁得体衣衫地汉人,他们的怒火让铁木真惊奇。他曾经灭国无数,做了数不清的罪孽,但他自己觉得,并没有对汉人做过什么,为何这些汉人会如此痛恨于他。
象他这样的人,是不知道“恻隐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