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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丛里的诗-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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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劫狱?”
  “当然了!”王虚空说:“龚侠怀还在牢里,不劫狱难道去劫粮不成?”
  “不成不成!”巴勒马顿时把头摇着像拨浪鼓一般,“你们不能妄自去劫狱。”
  “为啥不成?”王虚空只觉莫名其妙,“不劫狱难道等三五十年后他们把龚大侠放出来不成!”
  “我们争辩了十数天了,最后好不容易才决定了等龚大哥受审的时候,咱们才来中途拦劫囚车;”一个美丽但嗓音低沉的女子道,“你们一定要配配合行动,不可误事。”
  大家都这样说,王虚空和丁三通都觉得筋筋骨骨都要歇乏了,而且又运功敷药疗伤,也漫声应和着。
  那餐风道人扬声道:“这次真是天助龚大侠、天助咱们也!又多此二位强助,要不愁救不出龚龙头儿了!”
  众人客自歇息后,王虚室跟丁三遁互相敷药疗伤。
  王虚空却低声跟丁三通道:“你怎么看?”
  “什么怎么看?”丁三通不防他这一同。
  “咱们是不是跟他们亦步亦趋,等时辰一到,听声号令,救人去也?”
  “嘿,你说呢?”
  “咱们名动天下、名动八表、名动公卿、名动武林,为什么要给他们牵鼻子走?”王虚空悄悄地道,“他们要劫囚车,我们就偷偷地先去劫狱,看谁行!”
  “你错了!”
  “你?”
  “咱们要劫狱,就俟他们要劫囚车的前一晚才动手劫狱,这才叫过瘾,这才气煞他们!”
  “对,你真不愧是我的好师弟!”王虚空忽又有些犹豫:“不过,这个巴掌如果掴得太响,他们颜面上只怕也太不好过了吧”
  “哼哼,谁叫他们刚才以人多欺负咱家人少!”
  “对嘿!”王虚空终于找到了堂堂正正的理由来作怪了,“咱们总要来一场以人少欺人多!”
  于是他们便决定了这样做。 

 
  
  
  
   
第八章 河山终古是天涯

 
 
  1.也许是因为雨雪
  已是谷雨。清明已过。
  雨纷纷。
  欲断魂。
  看雨的叶红,想的却是雪。
  那一场溅血的雪!
  那次,自十字街剑伤小李三天后,他即联合饮冰上人、苏慕桥、朱古泥、严寒、泥涂和尚等人,上“临风快意楼”,共商营救龚侠怀的大计。
  他们在“临风快意楼”的老板和伙计口中得到印征:
  那个“大雪”的日子里,他们的确曾临高望见:在东乐里的高墙下,”新四大名捕”的确对龚侠怀用了私刑,抽筋断脉。
  他们都不敢再看下去,也不敢对人说,不但怕惹上是非,更怕惹上官非。
  因为叶红、朱古泥、苏慕桥、严寒这些人都是官面、道上的一方之雄,当他们执意细间的时候,监凤快意楼的黑掌柜才不能不说,不敢不说。
  他是看见了。
  那天一个忠烈仅子的血,染了纯洁的雪地,根快的又给风雪洗净。
  另外一个叫莫哥儿的,还道出了一件事。
  黑掌柜的本来就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可是莫哥儿一向很崇仰“诡丽八尺门”的龚侠怀,也受过他的周济,所以忍不住要说。
  这神情绪叶红和严寒都同时看出来了。
  严寒一把揪住他,一个字一个字吐得像雪一样的冷:“你有什么话,尽管说,但千万不要乱说。说的好,有赏;胡说,哼。”
  莫哥儿登时稀哩哗啦又抖抖颤颤的把什么话儿都说了。
  他是“临风快意楼”里伙计中的“老大”,手底也有点功夫,能干勤快,而且很警觉乖巧。
  那夭他发现有一个可疑的人。
  一个黑衣人。
  这人不知何时上了楼来,就在下雪天的栏杆那边,吹着凄怨的笛子。
  那笛子到此际莫哥儿还仿佛听得见,凄怨得就像一缕游魂唱哀叹千百个无主孤魂的故事。
  那人始终没转过身来。
  侍“谈”、“何”、“容”、“易”四人把龚侠怀押走远后,那人也就“倏地不见了”,像一个白天出现的鬼魂一样。
  饮冰上人听后,只问:“你可记得那人身上有什么特征?”
  莫哥儿和黑掌柜都异口同声的说,那人没转身,所以看不见样子。”
  不过有两点,不仅黑掌柜记得,莫哥儿觉得,连当天在楼上的伙计客人也忘不了的。
  一是那笛声凄怨得教人心头发寒。
  二是那人背着把弓。
  一张火红色的小弓。
  “如果那天谈何容易四人制不住龚侠怀,这楼上的人是不是就弯弓搭箭,当场射杀他呢?”
  “如果这人真的是来监视龚侠怀是否束手就擒的,那么说,官面上的人早已跟武林中的人联合,早已要对龚侠怀下毒手了。”
  “如果这吹笛携弓的人就是发暗箭射杀宋再玉和哈广情的凶手,那么,不管谁要插手这件事,都有可能遭受杀身之祸,因为凶手意在不让龚侠怀有出狱的机会,自然不许人去救他。”
  “如果能找出这个笛子吹得好、箭射得好的人,也许就可以找到害龚侠怀和杀哈公及宋老弟的凶手了。”
  “如果谈说说、何九烈、容敌亲、易关西这四人真的对龚大侠下了这种毒手,至少他们一定很不愿意让龚侠怀给放出来他们一定怕对方寻仇的。”
  “如果能证实这案子未经侦查便先私动酷刑,咱们就凭这点呈禀上去,同时张扬出去,上头也不能不加理会吧!这样一来,他们至少下敢明目张胆,继续在牢里施严刑以对龚侠怀;而且为平众怒,公审犯人时也下敢太过偏袒。只要他们还持正讲理,龚侠怀的案子就不会判碍太重的;只要不必问斩,多可求情充军边疆,那么,龚侠怀便有救了。”
  这“六个如果”便是叶红与泥涂和尚、严寒、朱古泥、饮冰上人及苏慕桥共商出来的推论。
  因为不是定论,所以都只得在意见前加上了“如果”。
  “如果”你是荆棘,我便是开路的刀斧。
  “如果”你是那峰上的霜,我便是那山里的融岩。
  “如果”你是树林,我便是森林之火。
  “如果”你是善意的,我便耍跟你抹去恶意的化妆。
  “如果”你是害龚侠怀的人,我更要把他救出来。
  “如果”你是有情的那又何必装出一副无义的样子呢?
  这些“如果”,叶红在想起严笑花这女子的时候都或浮沉的冒了上来。
  他时常都想起她,记得她,连冰三家说“听说她很美”、“你怕她太美?”时的神情也记得。她那时就把纤纤的指尖搁在舆帘旁。指甲上的白色半月状很好看。
  叶红听到龚侠怀的决审延期,不能在清明定审的时候,感到无由的怒愤与失望。
  这消息他倒是听石暮题说的。
  要是哈广情还在,凭他耳目众多,一定能更先一步通知他可惜哈公已经不在人间了。
  叶红得悉这讯息后,他甚至去劝石暮题:不要再扬手这件事了。
  奇怪的是,他怎么都想起她的样子,只记得那一团气质、那一抹风华,还有那一朵连山下人家万家灯火齐乍亮也敌不过她的嫣然一笑。那嫣然一笑的女子很俏丽。
  想到严笑花,便是像是他记意深处的女子:一想到她,熟悉得连脸容都忘了,只有一朵笑、一抹风姿和一团气质。
  时红忽然感到心寒了起来。
  也暗自惕惧了起来:
  他已好久没找过冰三家了。
  那次清明,他见过冰三家,跟她是越来越客气了,对答有一句便回一句,不久,冰三家人房去,半天才回到筵上来,眼儿都红了肿了。
  这之后,他就更没去找过冰三家。
  他觉得石暮题虽然是个贪财爱利好小便宜的人,但这人总算言而有信,肯为朋友奔走,也算尽心尽力,他可不愿意这种人也给无辜牵累,在自送了性命。
  “我听到的消息是说,”石暮题倒是兴致勃勃:“这次决审之所以会延后,是因为沈清濂觉得奇怪:平常一个人给押在车里,吃上官司,总是他的家小最急;要是江湖中人,便是他的同门最是关切。可是这龚侠怀不同。他门里的人非但不急,而且好像还巴不得他们的龙头早些给判个重刑似的:反而是江湖上的各路好汉,听说都要千方百计的来救龚头儿。到后来,居然连陆虚舟、陆倔武也来说情。沈清濂觉得有异,他不敢自作主张,便着人向史相爷呈报,你知道的啦,相爷日理万机,贵人事忙,哪有功大?这一延搁,至少也得要等到小满以后才能签批。我看,要提审最早要到端阳。龚侠怀少说也要洗净屁股在牢里多待三五十天才行。”
  叶红最先是难过。
  然后是失望。
  不过他后来往好的想,这样也好,可趁这段档儿多作些筹谋,必能寻出开释龚侠怀的办法来。
  ——反正,龚侠怀已给开了四个多月了,也不在乎再一两个月吧?
  他这样想的时候,忽然觉得心头一寒,好像是从发生不幸冤屈的那一场大雪传过来的寒意。
  可是此际天地间布满了雨
  雨水群起而歌。黄的天、黄的地,昏黄的夕照映出天皇皇、地皇皇,竟连人心也有点惶惶起来了。地上洪洪的浸了三四寸的黄水,一点雨打出一个疙瘩,一股一股的流扭积成了一畦一畦的水,调成了稠浓混浊的水势,哗啦啦的像侵占了日庄攻下了城池夺得了河山的大军一样,轰轰发发的快刀乱麻的织就了盈眼满街的雨景。
  也许是因为雨。
  也许是因为那天的雪。
  ——想起如何配合去营救龚侠怀,叶红“终于”想起了严笑花。
  (只要严笑花不再从中作粳,为龚侠怀开脱的事就有望了。)
  所以叶红“决定”去找严笑花。
  名正言顺的去找她。
  2.也许是雨
  “石先生,我看这件事,相烦您之处已然太多了。你手上的事情忙着哩。龚侠怀的事,不管是不是能给放出来,您已尽心尽意,请不必再费神了。”
  叶红如此相劝。
  他实不愿石暮题惹上杀身之祸。
  他觉得石暮题是个俗人。
  借世里的好人。
  ——一个俗世里的好人,远比矫饰、虚伪:故作超然、自命清高的狂徒、隐士,来得可爱一百倍!
  (听说石暮题连在家里的家具也喜欢镀上金漆,果然是个俗人!)
  (可是他也听说那年临县大水灾,难民拥进平江府的时候,石暮题大开门禁,以私宅容纳了四百多名无家可归的人,而向以清高廉正、家徒四壁的任困之,而终年如同朽木一般苦修佛家至高境界的悲欢大师,两人皆严拒这些无枝可栖的苦海难民,石暮题比起他们来可以说是以一副大庸大俗的面孔在大夫大节时做大仁大义的事。)
  (说实在的,一些标榜着“清静无为”、“没有野心”的人,常做着强把自己要求强加诸他人身上,相交之下,叶红宁取淑世的俗人,至少他们讲情面、重情义,时而小好小坏,不至于大奸大恶,至少,有人味多了!)
  “怎么?这件事”石暮题似乎吃了一惊,“叶公子不信我呜?不容我再参与了吗?”
  “哪儿的话!”叶红忙道,“先生已帮了好大的忙了,我总不能一直相烦不休吧!”
  “那又不是公子自己的事!”石暮题嘀咕似他说,“何况,我承蒙公子相赠了‘苏子观音像’,总不能不尽尽心意啊!”
  “那算得了什么!”叶红倒有点感动起来,“您千万别记在心里,!好画应为知音者得,本就是天经地义的。”
  石暮题舔了舔上唇,有些赦然的说,“开始的时候,我只是玩物丧志,知道公子手上有这幅画,起了贪心;公子却随手相赠,我承蒙厚意,总觉得要做些事以报盛情。不料,这段日子探查不来,发现龚侠怀确是位顶天立地、满腔热血、立大功而不居的好汉子!我想,好汉落难,我这种不算好汉的凡夫俗子,也很应该为他尽尽力吧?我会想去请托沈清濂沈大人,所以便把公子相赠的画当作是礼——这是‘借花敬佛’啦,坦白说,我在送出去之前是真依依不舍呢!——赠给沈大人,可是,他画是受了,音讯儿却没捎半个。我看,要请动他,大概要黄捕鹿黄二爷才行。我这副德行,免谈了吧!”
  叶红听得一股热血上冲,只说:“石先生”因为过于感慨,却说不下去。
  石暮题还懵懵然的道:“若有什么差遣,公子尽管吩咐,尤其是龚大侠的事,若不嫌我老不中用,总让我跑跑腿吧!”
  叶红反而冷静了下来。人同此心,先把龚侠怀救出来再说。“如果石先生真的要帮忙我想,解铃还须系铃人,最好能跟他们说一声,时某人想来拜会。”
  “他们?”
  “任困之和陆虚舟。”
  时红托石暮题为他设法安排见一见陆虚舟和任困之。
  他自己却直趋陆家庄。
  他事先并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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