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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开,温亦凡,这是我最后一次警告你。”淡淡的、漠漠的嗓音自苍白的唇间吐逸,像冬雪,无情飘落。
“天蓝──”
“走开。”清幽的瞳眸吐敛着慑人的利芒,刺入他眼底,忽地令他痛彻骨髓。
他微微惶然,第一次不敢迎视她的眼。
“什么?才短短几天,在你身上竟然发生两次意外?”秦非紧紧眉峰,语调满蕴惊愕。他偏头审视正一口接一口喝酒的温亦凡,深思的眸除了淡淡不赞成,全是为朋友的焦心忧虑。
从两人在酒吧碰头开始,温亦凡便一直喝到现在,不曾停辍,买醉之意明显。
“别再喝了。”他伸手夺下啤酒,“你今晚已经喝够了。”
“让我喝。”
“我叫你别喝了!”
凌厉的嗓音微微刺痛了温亦凡的耳膜,他禁不住伸手捂了捂,“你的嗓门不小耶,秦非,该不会是骂你底下那些实习医生练出来的吧?”
“如果他们敢跟你一样醉生梦死,不肯面对现实,那我肯定把他们骂到臭头。”
“是,是,小的明白,敬爱的学长。”温亦凡频频拱手,语气虽是戏谑,却掩不住浓浓苦涩。
见他黯淡的神情,秦非心一软,“亦凡,告诉我实话。你是不是爱上那个女人了?”
俊唇涩涩一牵,“我不知道。”
他不知道这样的魂牵梦萦是不是因为爱,他只知道,自己对她有一种莫名的眷恋,莫名的执迷。
望着他迷惘的表情,秦非重重叹息,“我早警告过你,她是个可怕的女人。”
“她不可怕。”温亦凡直觉辩解。
“不可怕能把每个见到她的男人都迷得神魂颠倒?”
“那只能说她很有魅力。”
秦非一翻白眼,“亦凡!”他这个好友已经陷入了,而且陷得彻彻底底。“我拜讬你清醒一点。”
“我很清醒。”温亦凡扬起眸,片刻前还因酒雾迷濛的眼此刻却明澄异常,“非常清醒。”
“如果你清醒就不会还说这些话了!你也说了,风铃查过她,以前发生在她身上那些事肯定不是巧合。”
“那些不关她的事。”
“怎么不关呢?每个接近她的男人都会死于非命,都会留下遗产给她,这难道只能归因于巧合?”
“秦非!”温亦凡怒了,一把扯过好友的衣领,“小心你说话的口气。”他阴沉地警告。
“你才应该听听你自己现在说话的口气呢。”秦非瞪着他,扳开他的手,“你以为自己是谁?为公主屠龙的骑士?”
“如果她不反对,我很乐意为她屠龙的。只可惜她拒我于千里之外。”
完了,没救了!
秦非大摇其头。
见他一脸又是无奈又是担忧的神情,温亦凡禁不住低低地笑了,他笑了很久,既嘲讽也自嘲。
好半晌,他终于停住笑声,端肃一本正经的脸庞,“你以为我中邪了,对吧?”
“你说呢?”
“我承认自己被她迷惑了,这辈子,第一次为一个人如此着迷。”他微笑,“我牵挂她、思念她,渴望见到她。她若皱眉,我的心便跟着沉到谷底;她笑了,我的心也跟着飞扬。我从小就对许多事、许多人感兴趣,可她却是唯一能牵引我整颗心的人,我整天都想着她,连为病人看病时也不例外。秦非,你说,为什么我会有这种感觉?”
秦非一窒,“因为……”
“连我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莫非我真的爱上她了?”
“但是亦凡,那样的女人你不该……唉,你不该爱上她的啊。”
“爱一个人能讲该不该吗?”温亦凡叹息。
“亦凡,”秦非的胸膛一震,他瞪着温亦凡,深深地、烦恼地瞪着,“你的意思是,你不打算回头了吗?”
温亦凡闭了闭眸,嗓音喑哑,“我知道自己不对,我知道自己对不起风铃,可我……”
“亦凡,你……”他黯然的神情令秦非不知该说些什么,明明有满腔话语想说,却仿佛什么也不好置喙。“你别这样啊,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很让人担心?亦凡,那女人她……不简单。”
“是的,她不简单。她不是我们表面上看到的那个女人。”
“什么意思?”
“我们看到的她,很冷,很傲,全身带刺,她不让任何人接近她,也不去接近任何人。你知道为什么吗?秦非。”
“为什么?”
“因为她怕伤害我们。怕她身上的刺会刺伤我们,所以反而要更加竖着那些刺,警告我们远离她。”
“亦凡,你……”
“她像只刺猬,秦非。”温亦凡顿了顿,语气淡淡忧伤,映着酒瓶的瞳眸也染上忧伤,“一只寂寞的刺猬。”
“可是……”秦非震动了,他完全从好友说的话、从他的神情看出他是怎么样爱着程天蓝了。
他对她,已不是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单纯的迷恋。
她已经渗透了他的内心,渗透了他的骨血,渗透到最深的灵魂。
不只是被迷惑,他似乎是真的爱上她了──爱惨了她!
事情愈来愈让人担忧了。
“亦凡,等会儿风铃会过来,你跟她好好谈谈。”
“风铃会来?”温亦凡蹙眉,“你让她来的?”
“是啊,我想你们该……”忽然的骚动止住了秦非。
DJ停了一直播放的浩室舞曲,在一阵完全的静谧后,诡魅诱惑的R&B旋律缓缓扬起。
秦非蹙眉,嗅着空气中浓烈的暧昧气息,随着四周的人调转视线。
在一阵梭巡后,他看见了,一个黑衣女子正高傲地踏入舞池,随着舞曲的节奏款摆肢体。
她穿着贴身的黑色洋装,薄薄的裙襬在大腿上翻滚着诱人的波浪,乌亮的发,深黑的眸,容颜与四肢却白皙若瓷。
她身上没有任何首饰,唯有皓腕套上几圈金色手环,可只这么一点异彩,便放肆地集中了室内所有目光。
DJ为她换了音乐,女客为她停住交谈,男客为她放下酒杯。
他们全都看着她,痴狂而着迷地看着她,心脏随着她舞动的韵律急促跃跳。
她舞着,以一种漫不经心的优雅、却又绝对妩媚诱惑的姿势舞着,白皙的肢体宛如游蛇,软软地勾动人心。
偶尔,那迷濛的眸子会忽然迸出两束金亮,像最妖丽的毒蛇吐信时,蛊惑逼人的眼光。
她,夺去了所有人的呼吸。
她,轻易勾摄了男人的神魂。
她,是程天蓝。
秦非蓦地咬牙,拚命压下口干舌燥的焦渴感,转头望向好友,“亦凡……”
后者异常的神情迅速吞噬了他原本意欲出口的言语。
她,竟当众跳舞。
她,竟公开对男人展露魅力。
她,竟试图勾魂摄魄。
十指紧紧抓住吧□边缘,温亦凡发现自己全身上下的血流沸腾了,胸膛暴涨着一股可怕冲动。
他想杀人!
杀光所有的人,所有胆敢对她涎脸流唾的男人!
他还想杀了她!杀了如此烟视媚行的她!
“亦凡,亦凡,你冷静点。”
好友焦急的嗓音在耳畔回响,他听见了,却没让话语落入脑海。血红的、燃着激烈火焰的眸只是狠狠地、狠狠地瞪着舞池中央依然不停扭动的女人。
黑寡妇……是吗?
他瞪着她,看着一个个男人宛若被笛声召唤的游魂,不由自主地踏入舞池,在她身边笨拙地舞着。
她对着他们笑,一种迷离的、恍惚的、妖媚的,他从没想过会出现在那张淡漠容颜上的微笑。
她微笑,凝眸,柔软的肢体摆动着魅惑。
然后,她忽地看到他了,唇畔微笑的弧度变了,淡淡地、冷冷地,勾起三十度的挑衅。
藕臂朝前伸出,皓腕灵巧翻动。
她在呼唤他,用她的笑,她的眸,她性感的娇躯。
他停止了呼吸。
亦凡,亦凡。
红唇微微颤动,他可以看见那唇畔衔着他的名。
右拳重重敲落桌面,带起杯瓶一阵惊跳,跟着,他手腕一扬,满满一瓶啤酒一仰而尽。
金黄色的液体溢出他方正的唇,他展袖,用力抹去。
站直修长的身躯,他不顾一切地走向她。
“亦凡,你回来!”秦非伸手试着想拉回他,却遭他冷冷甩落。“亦凡!”唤不回好友已被迷惑的心,他只能扼腕瞪视他的背影。
在所有人半迷惘的注视下,温亦凡直直踏入舞池。
他走向她,夹带雷霆万钧的怒。
高大的身躯落定她面前,他俯视她,两秒,跟着右手一甩。
不轻不重的巴掌落上程天蓝的脸,为那雪白的颊添了几许疼痛的红,也引起众人难以置信的惊呼。
“你以为由自己在做什么?”他用力拉起她的手,嗓音愠怒,也痛惜。
“放开我。”
回应她的,是两束激昂的火焰,几乎烧痛她的眸。忽地,他将她整个人纳入怀里,扣住她纤细的颈项,炽热的唇霸气地吻住她。
“嗯──”她想挣扎,却躲不过他执着异常的侵略,两瓣柔唇在他毫不容情的**下,逐渐红肿。
他深深吻她,带着满腔激动与愤怒,左手将她的腰使劲一压,强迫她更加贴向自己。
众目睽睽下,两具火热的躯体紧紧相贴。
仿佛吻了几个世纪,又仿佛只有几分钟,他终于放开她了,拇指抚向完全被他烙印的红唇。
她望着他,明眸在经过激情洗礼后,氢氲着迷濛轻烟,烟雾后,悄悄燃着某种奇异火苗。
“你喝醉了。”沙哑的嗓音轻轻扬起。
“我没醉。”他依然抚弄着她的唇。
她拉下他的手,“忘了你答应过我不会再碰我吗?”
“邀请我过来的人,难道不是你吗?”他反问。
“我的邀请,并不是针对你。”菱唇荡开诡谲笑痕,“我邀请的,是这里每一个人。每一个男人。”她补充。
“天蓝。”他蹙眉。
“你看到了,这就是真正的我。”她笑意明灿,“一个你从来不曾见过的我。”
他面色一白,“你的意思是,这不是你第一次这么做?”
她不语,只是静静地、微微地笑,那柔媚却又清冷的笑,令他心慌。
偏头睇了他一会儿,她忽地回转星眸,食指朝酒吧某处轻轻勾了勾。
一个捧着红色风衣的男人迅速奔来,像最谦卑的仆人,侍奉他的女王陛下穿上风衣。
温亦凡定睛一看,愕然发现这急急忙忙献媚的家伙竟正是那天曾在屋顶挟持梁风铃的老人──魏俊豪。
俊眸一冷,“这是怎么回事?”
“忘了跟你介绍,这是我的未婚夫。”
未婚夫!
他呛了一下,转向正乐得晕陶陶的老人。
“天蓝上礼拜答应我的求婚了。”魏俊豪志得意满地宣布,像刚刚接受女王册封的臣下。
难以言喻的滋味,在温亦凡胸膛漫开。他瞪着眼前一搭一唱的两人,恍然不知现在正上演哪一出荒唐戏码。
“我们明天就上法院公证。欢迎观礼。从明天开始,天蓝就完完全全属于我,谁也不能再碰她一下了。”仿佛还嫌一切不够荒谬似的,魏俊豪得意洋洋地奉上喜帖。
刺目的红宛如烈焰,几乎灼伤温亦凡的双眸,他接过喜帖,火热的眸却瞅着程天蓝,“为什么答应嫁给他?”他哑声问。
她没立刻回答,静静凝睇他好一会儿,才慢条斯理地开口,“因为他有我想要的东西。”
“什么东西?”他蹙眉,跟着脑海灵光一现。
他想起那一天,那天在顶楼魏俊豪信誓旦旦一定要为她找来的东西。
“蓝钻?”他绷着嗓音,“他找到了你要的蓝钻?”
“没错。”
“你!”他怒瞪她,“为了一颗宝石宁可嫁给一个自己不爱的男人?”猿臂狠狠扯住她的手腕,“你怎么会是这样的女人?”
“你根本不懂我是什么样的女人。”她冷静地挣脱他的箝握,容颜转向另一个男人,娇媚异常的嗓音扬起,“走吧,俊豪。我玩够了,该回去睡了。”
“好,好。我已经派人把礼服送去你家了,明天早上造型师也会过去,你什么都不用做,一切交给她就行了。”
“知道了。”说着,裹着红色风衣的娇躯一旋,飘然离去。
艳丽的、明亮的红,映入温亦凡眼底,像血,汩汩流溢……
他的眼睛很痛,心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