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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得把思路理理。”兰德揉揉眼睛,风吹进了眼里,不是很舒服。
“林队,好了。”方天皓收拾妥当,摇手对林方示意。
“走,收队。”林方煞有气势地一摆手。
“诶,你的车呢?”刘歌看周围没有警车,问方天皓道。
“哦,停村口了。”方天皓把采集下来的脚印交给林方。拿过刘歌手里的电筒,照着前方的路。
“你是怎么找到来池塘的路的?”刘歌好奇道。
“问呗。”方天皓觉得她这问题有些莫名。
“一问就问着了?”刘歌追问他。
“是啊。”方天皓有些哭笑不得了。
“怎么可能。”刘歌的语气变得不可置信地,林方听了,哈哈大笑。刘歌抱怨道:“这分明就是区别对待。我们今天问路可耗了好久。”
“人就喜欢我这细皮嫩肉的。”方天皓得意地拍拍脸。
“林队,早知道今天问路的差事就该交给后面两个。”刘歌指了指与他们隔了段距离的兰德和易墨微。
两个人不交谈,紧挨着走在乡间小路上,黑暗遮掩了所有表情,只有方天皓手里的电筒发出白昼般的光芒。
“方天皓,你还没说你那条线查得怎么样呢。”刘歌尽量缩紧身子,村子里野风正劲,房屋里透出来的亮光也是微弱,加上没有路灯之类的照明,更觉阴气沉重。
“嘿嘿,我卖个关子。”方天皓摸摸自己的平头。
“你小子。”林方摇头。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卖关子。”刘歌心急人命案,捏起拳头捶了方天皓的背一拳。“过会儿我和你一辆车。”
“林队,你也和我一辆车?”方天皓神秘兮兮地看林方,略白的光打在他脸上,他的脸被清楚地分割成了一块阴影和一块白亮。
“不了。”林方摆手,“回了局里,你还不得写报告给我,我不急。”
七八点的香水村,人们都关进了自己的屋里,他们中的一些人或许一天都是呆在家里的,就像冬眠着的动物,固守于自己温暖的巢穴,不愿离开。
他们先回到了林方开的警车边,刘歌跟着方天皓要往前走,就回头问兰德和易墨微,“兰德,你们坐哪辆车?”
兰德似乎是不愿说话,指了指眼前的警车,就和易墨微,林方一起上了车。
“你不想及时了解案情?”林方笑道。
兰德坐在后座,他和易墨微之间隔开一个人的位置。他偏过头,靠在车座上,昏沉着闭上眼,大概是困了。
“他查出了什么?”易墨微看了眼渐渐走远的那处手电筒的白光。
“应该是很有意思的东西,你呢,在池塘边发现了什么?”林方发动汽车。
“或许我们该去查查林晓军的哥哥。”
他看到了,在那个池塘边上发生的一些事情,在那些很不连贯的记忆里,出现了众多人物,只有一个男人的影像重复现身,他一直在这里游泳,瘦削的脸上总是蒙着严肃,水性极好,游得不快,可是每次都很持久。
水里还经常浮上一些孩子的身体。衣服都湿透了,有的身体肿胀,有的被水里的鱼儿咬掉了些肉,躯体残缺,有的脖子上,脚上还纠缠着墨绿色的水草。都是溺死在水里的贪玩孩子。
经过还在路上走着的刘歌和方天皓时,林方和他们打了招呼,隔着隙开一条小缝的窗户对他们喊道:“村口等你们,一起走。”
方天皓大声应了句,“行啊。”
他们停在村口等了方天皓一会儿,就看见后视镜里亮起了车灯,林方一脚油门,开出了香水村。
开乡间的夜路,林方还算小心翼翼,速度放缓了,严密观察着道路两边是不是有窜出的行人或是动物。
易墨微眼角瞥过兰德,看到他睁开眼了,就对他笑笑。
兰德缓缓眨眼,伸在衣服外面的细长手指揪紧了外衣。易墨微挪过去些,低声问他,“怎么了?”
兰德曲着身子,抿嘴不言。
“好像有些不对劲。”林方的车速又放慢了些,他打了转向灯,慢慢停靠在路边,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电话很快就通了。
“方天皓,我们是不是一直绕着一个地方打转。”
兰德听了,动了动胳膊,转头看向窗外,夜里的路边景色在车灯的照耀下表现出大同小异的样子来,“在一个地方打转?”
“对啊,我也记得白天是这么来的。”林方熄了火,拿着手机从车上下去,边讲边往跟在他们后面的方天皓那辆车走去。
“兰德,你不舒服?”易墨微靠在他身边,关切道。
“不是。”兰德摇头,放低了身子。
“是没吃饱还是吃坏肚子了?”易墨微笑了笑,车外的林方小跑着回到了车里。
“没开错。”他一上来就撮了撮手,外面冷得厉害,夜里正是寒风刮得最猛烈的时候。
“你猜错了。”兰德想了会儿,等到林方重又开会道上,才回答易墨微道。
“什么猜错了??”林方奇道。
“没什么。”易墨微打岔,“沿着这条路一直开就能出去了?”
“是啊,照理是这样的,”林方顿了顿,“看见这座桥没有?”
“看见了。”他们正经过一座没有护栏的小桥,桥很窄,只能供一辆车通行,桥下就是潺潺的流水。
“我记得,我们十分钟前开过这座桥。”林方沉下声音。
“或许是一座相似的桥。”易墨微说道,车已经开下了桥,继续向前行着。
“不,就是这座桥,你大概没看到刚上桥时那里竖着的一块小石碑,上面写了这座桥的名字。”林方扫了反光镜两眼,方天皓紧跟在后面。
易墨微没有接下去说。兰德却开腔了,“我以前也有这样的经历,一直绕着一个地方转圈,怎么也找不到出路。”
“妈的。”林方看到眼前场景,一拍方向盘,易墨微定睛看去,原来他们前面不远处,又是一座小桥,车越开越近,他们离小桥也越来越近。
“天水桥。”易墨微就着打在小石碑上的车灯念了出来。
“就是刚才那座桥。”林方说道。
“那你以前是怎么走出那个地方的。”林方索性把车停在了桥上,他问兰德道。
“走着走着就碰到他了,他带我出去的。”兰德指着易墨微。
“你有办法?”林方问完,就觉得自己这问题有些傻,易墨微也算是一个驱鬼师,对付这种乱七八糟的事情肯定也是有一手。
“有。”易墨微应道。
“说说。”
“我在前面走,你们开车跟着。”易墨微一说完,就下了车,他走到警车前面,示意林方可以发动车子跟着他了。
“真有用?”林方觉得邪门。
兰德笑笑,一人独占后座,躺得歪歪斜斜。
车灯照着易墨微的背影,斑驳的微黄光芒落在了衣料上,看上去很有质感。他时不时回头关注他们,淡淡的笑容被车灯光熏得梦幻。兰德把他的一切看在眼里,这么注视了一小会儿,终是闭上眼,不愿再多看一眼了。
他走得并不快,林方的车却也开得不慢,车与人之间的距离保持得很好。
易墨微也不看路,就一直向前,耳边一些低低的呜咽声呼啸而过,他想起非梦曾和他开的玩笑,哥,我们走在夜路上,本来就是百鬼夜行了,哪还有鬼怪敢挡路。
大约走了半个多小时,林方瞧见了高高竖在路边的加油站灯牌,他停下车,唤易墨微上车,“上来吧,我认得了。”
易墨微一上车,就带进了许多冷空气,车里的温度霎时降下许多。兰德霸占着后座,看他上车了,就挪过去些,这么一进一挪,易墨微的手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两人的手都向后缩,各自都侧过脸,把视线移向了车窗外。
车子已经驶上大道,两边渐渐有了来往的车辆,要比刚才热闹许多。新建的高架道路错落盘旋,外围围了一圈蓝紫色的霓虹,在夜里,很是漂亮。
“你们在祠堂里问出什么了??”林方问道。
“有个村民说,看见辆陌生的小面包车来到村里,是本地车牌,车牌里有连着的71。”兰德说道。
林方听了,立马用手机拨通一个电话,递给兰德,“你跟他说,重案组的,让他查一辆面包车,车牌里有连在一起的71。”
电话很快接通了,兰德将林方交代的话重复了一遍,对方回复说,等半个小时以后再回电话给他。
“明天我想再去医院找林晓军问问。”兰德把电话还给林方。
“他都成疯子了,我看也问不出什么。”林方也做了十几年警察,经手的案子,见过的人没有上千也成百了,对于在林晓军这样的人身上再问出什么线索来,他也不抱期望。
“不试试怎么知道。”兰德笑着,像个踌躇满志的冒险家。
“我也去。”易墨微语气坚决。
“你不是要回苏家一趟吗?”
“早上先去医院看林晓军,下午再去苏家也没关系。”易墨微安排着日程。
“哦,好啊。”车子开进了市区,夜里的马路边上摆着些小吃摊,有烤肉串的,有卖砂锅馄饨的,还有卖时令的羊汤的。兰德的注意力已经被这些越夜越闹腾的地方吸引过去了。
回到公安局,方天皓就嚷嚷着回来的路上花费了两个多小时,范文和葛晓川捧着茶杯坐在各自的电脑前面,听了方天皓的说法,葛晓川先开口,“我还情愿在外面浪费两个多小时呢,就我们俩,盯着电脑看了半天,屁都没看出来。”
“还在研究那些监控呢?”刘歌一进空调房,就把羽绒外套脱了,抱在怀里,走到范文身后,“诶,杨婷如的事情查得怎么样?”
“我和晓川见了人父母,又去见了她的同学朋友,杨婷如在学校里品学兼优,性格开朗,人缘也好,她失踪那几天里正赶上学校里校庆,她也出了节目,天天都去彩排,根据学校里同学回忆,那天是4月23号,中午饭后,她们彩排就缺杨婷如一个,平常都是她最早到,她们等了两个小时,别的节目都排完了,就差她们的,打杨婷如电话不接,去宿舍找也没人在,食堂,图书馆也都没人,上午和她上完最后一节课的女生说看到她去校外了。”
“过了几天来报的警?”兰德也脱下了外衣,挂在自己座位的椅背上,他走到白板前面,扫了眼,贴得满满当当的资料和图片。
“两天。”范文把杨婷如的资料夹找出来,翻开了看,“上面的报案的时间是4月25号。”
“方天皓,说说你查的。”兰德说完,范文,葛晓川,刘歌还有林方都拉着椅子围坐到了白板前。易墨微则有些事不关己地坐在靠门最近的位置上。
“刚刚我求他好久,他都不肯说,非要等回局里说。”刘歌小声抱怨。
“我这就说。”方天皓拿着保温杯走到兰德边上,取了凹槽里一支没了盖子的马克笔,一手握着被子,一手要写字。
兰德双手抱在胸前,靠在办公桌上笑着看他,“说啊。”
白板上“林晓军”这三个字被两个箭头指着,一个是从“阮紫秋”上生出来的,一个是从“方琼”上冒出来的。方天皓紧挨着“林晓军”写下了三个字“林海”。
“林海,”范文念道,“这不是林晓军的哥哥吗?”
“林海是林晓军的哥哥,我们都知道,可是你们知不知道这个人。”方天皓在“林海”下面又写了个名字“于海”。
然后,他在这两个名字之间划上了等号。
“于海。”林方摸了摸下巴,好几天没刮胡子了,下巴上长出了胡喳子。碰上去硬邦邦地,扎手。
“林海和林晓军不是亲兄弟,我们都知道,可是,我们没有对此深入调查……”
“等等,林晓军那档子事和冯如,冯意有什么关系?”刘歌听了会儿,觉得有些偏题。
“耐心点,我才刚开始说呢。”方天皓把马克笔放回凹槽里,“在于海8岁的时候,他母亲改嫁给了林晓军的父亲,于是,他就改了姓,他妈妈再婚一年之后怀上了林晓军。而冯意所说的那个和她姐姐好过,又想和她好的男人,他说自己叫于海。”
“是一个人?”葛晓川问道。
“我今天一早先去找了趟冯意,把基本符合她所说的叫于海的男人的资料都带去给她 看,冯意说没有一个是完全符合的。她又跟我说了一个重要的信息,于海前些日子来找她的时候,样貌有了大变化,她差点没认出来,那天,于海是到她店里找她,被冯意拒绝了之后,他就在街上喊她名字,喊得她受不了了,就从店里出来要赶他走,刚好,一个人经过,对着于海说了句‘这不是林海吗。’”
“真是巧。”葛晓川拍了记大腿,“怎么这么巧的事都让你小子给遇上了。”
“别打岔。”方天皓咽了口口水,继续说道,“我就顺着这林海,于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