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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剑还情-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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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为自己的事情已经烦得要死,确实不将这些杂事放在心上。”
  梅子豪被他冷言冷语的激得暴跳如狂,“拍”一声,将身边茶几拍得稀烂,怒道:“你是讥讽我么?”
  俊卿只觉这个梅子豪真是不识趣到极点,自己乃是一番好意,想将聚会的时间挪得远一点,地方也移到关外去,那时大家或许会自动发现清廷卫士的阴谋,岂不是可免一场杀劫么,他如此暴怒如狂作甚,遂道:“你这一掌内五行真力一力也没有用到,是因为心绪不佳之故么?”
  梅子豪被他说得满脸通红,大声叫道:“我的事情用不着你管。”
  俊卿被他的吼声中吵得头痛之极,叹道:“我那里有心思管别人的闲事,你好好将你来意坦白说出,我答复你之后,你迳自回山复命去吧。”
  梅子豪想到他父亲梅若望家规之严,与此行任务之重,只得忍气道:“好,我梅子豪是代表家严北五省绿林盟主梅若望前来邀约白道群雄前去太行山赴会,一决两道之间多年的争执,特请白大侠示下准备赴会的日期和地点,以便家严可以早日筹划接待事宜。”
  俊卿轻轻拍了一下椅柄道:“我以十三派主盟的身份告诉你,我已经决定不去太行山赴会,约令尊绿林一道同到长白山的白头峰顶一会,时间就订在参王出土冬至那天的前十天,到那时要和便和,要打便打,拼完了正好是斩蛟夺参的时间,岂不直截了当?”
  梅子豪噎道:“白头峰顶长年积雪不化,峰顶高又万丈,万载玄冰之上,又在冬至前后,乃是人不可至的,怎能订那个上地方为双方赴会之地?”
  俊卿道:“我听医仙狄老师告诉我,参王生处就在白头峰附近,所在较峰顶尤险,若峰顶不便去,那就不必出关了,又何必先在关内拼命?”
  俊卿此话实是藐人之极,语气中大有借白顶峰的严寒酷冷来考验赴会群雄的意思,梅子豪听得实是气愤不过,怒道:“好,我便就此回去复命,你可敢亲自单人到太行山去一趟,表示你另约时地,不是胆怯不敢赴会么?”
  俊卿强打了精神和他敷衍,忍耐已经到了极限,信手挥道:“好,好,我九月底前,一定前去拜望,现在你请走罢。”
  梅子豪看着这个自己心中极端痛恨,又极端轻蔑的大敌,如此懒散与狂妄,狠狠的说道:“将来要你知道你今天狂妄无礼的代价。”
  梅子豪说完踏着重重的脚步走去,将地下镶嵌得极好细瓮砖地,踩得四分五裂。
  俊卿心烦、头痛、身冷,说不出的难过,见他走了,大大松了口气,也不相送,靠在椅上,支颐凝思,只觉愁绪萦怀,再也排遣不去。
  一会儿医仙与安洁走进房来,看他形容如斯萎顿,问道:“你是日观峰一会,各人试招之时,受了什么暗伤么?”
  俊卿起身道:“不是,不知如何,我忽感不适,遍身冷得很。”
  医仙闻言一怔,问道:“峨眉掌门人时鉴珊到场之后,卖弄了她的寒铁琵琶没有?”
  俊卿道:“她弹了一曲阳关三叠,弦音指法都是第一流的,令人五衷钦服,尤其一叠叠曲调向上翻的进修更令人神魂为之飞越。”
  医仙无言,直是摇头,半天说道:“我劝你以后走在外面谨慎小心一点,你与安儿我本来不要你们来的,你们自己来了,我也不能叫你们回去,尤其俊儿今天日观峰一会,以后更是步步凶险,若再如今天这样大意,那真是不知结果如何了。”
  安洁疑道:“师父,他玄门罡气已成,寒暑不侵,怎么会冷?”
  医仙有一点气恼,道:“你叫他自己说吧!”
  俊卿皱着眉坐下来道:“我在峰上一直很好,后来峨眉掌门时鉴珊弹琵琶,据说叫做‘灭绝神音’,大家听了皱眉,我拼命叫好,她佩服得很,后来大家也佩服了,就推我作盟主,我高高兴兴的下山,方才在后园遇见美儿,她心中难过哭了一场,我忽然冷起来,大概又被这太行少主梅子豪气着了。”
  慈心仙子叹道:“师父,那是‘灭绝神音’的隐疾方才发出?”
  医仙皱着眉道:“病是不要紧,不过是平日受的小伤受他风功的克制,忽然因受了极强烈的刺激因而发罢了,‘灭绝神音’也只是其中之一而已,只是你们两个的这种粗心大意,实在令人担心不已。”
  他稍停仔细看查俊卿身上,忽然惊道:“梅家父子能够作绿林强匪恶寇的首领,你以为是幸运的么?”
  俊卿道:“俊卿也在奇怪呢,从他那一掌看来,功力似乎差得很远,莫非他是仗着他父亲的情面而享盛名么?真是又凶恶又狂傲,令人头痛。”
  医仙道:“难道人人发掌都要像日观峰上,你们掌门以一招定盟主之位,一掌就出全力么?”
  俊卿见地下石碎如粉,功力与拍几一掌深浅大不相同,问道:“他这是什么意思,莫非是示威么?”
  医仙道:“你把青衫脱下来自己看吧。”
  俊卿心知有异,将青衫除下。对着灯光一照,见有两根牛毛般青纱粘在腰上,伸手便欲取下。
  医仙喝道:“住手,这是梅家父子的‘一丈青’,必定是趁着你方才凝神看他一掌所发。我只不解有我的情面罩着,是何事使他下这种誓不两立的毒手。”
  太行山梅家父子最威慑天下的,以暗器为主,这“一丈青”却是以最毒闻名于世,若非深仇极恨向不轻用,中在人身必死,中在衣服上更险,不知不觉中,在以后再碰在着肉之处,送了性命还不知如何死的。
  安洁听了骇然变色,问道:“是中了之后一丈之内必死的青纱针么?”
  医仙心中也是疑惑未定,道:“梅子豪没有直接下手在俊儿的身上,大概是怕我们二人在场,可以救治之故,再者俊儿今天方就盟主之位也令他忌惮不能挑明了硬来,不解的就是他为何下如此狠手,俊儿方出江湖与他没有如此大恨啊?”
  慈心仙子吴安洁也气道:“师父,你还说呢,梅子豪‘一丈青’偷偷射了两根在俊卿身上,出门却说恐人暗算,请我们送他出庄,他居心怎的这等恶毒?”
  俊卿已将青衫解下,拎着领子拿在手中,苦笑道:“也怪不得他,他一直盛气凌人,我心中烦闷,不耐他的聒燥,狠狠挖苦了他几句,或许就因此而结怨怀恨。”
  医仙将青衫接过,取出钳子,将“一丈青”钳下,他一生心血全放在医道。自身习武,自然对伤科尤近,看到这种绿林中凶名籍甚的绝毒暗器,若不想出解药,连觉也睡不着。
  俊卿见他们师徒二人对自己病况,并不关心,便知病不要紧,他忽然明白自己又从死亡关上逃了出来,倒觉得性命自有许多令人留恋之处,不如方才自己愁闷之时所感到的那般无聊。
  医仙将钳下的“一丈青”藏好,拿过俊卿手中的青衫,对安洁道:“俊儿是平日潜伏的小性忽然而发,你替他好好发散发散便好,不过”
  那一位老年人都是从情海波涛中翻过身的,谁人没有青春,没有梦幻呢,他看俊卿精神恍惚,便知此病必是感情上的纠纷,他们夫妻两情欢好,他的“不过”,也只说到“不过”为止。
  安洁见医仙沉吟不续,遂问道:“师父,不过什么?”
  医仙抖了抖手上的青衫,答道:“不过以后不论敌友都多留一点心吧,‘江湖凶险,江湖凶险’不可再当作儿言戏语,切切记在心中。”
  这几句叮咛听在两人心中,都另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触,这勾心斗角,将性命依附在武功与机智上面,实在不是过惯了太平日子的他们所喜爱的。
  安洁扶了俊卿向内间走去,笑道:“你好好在这里享福疗养吧,让我亲自服伺你两天。”
  俊卿懒懒的往里间走着也道:“入了江湖,整日尽与人争争吵吵的,实是无意思透顶,然而经历一场凶险,越觉得生命自有它的乐趣与值得留恋的地方,却是在家中万万想不到的。”
  安洁叹道:“你好生养病吧,不要再胡思乱想了。”
  俊卿卸了衣服躺下,安洁替他盖好丝锦锈被,回身要走,俊卿用劲一把拖住道:“别走,陪我说会儿话,让我睡觉。”
  安洁轻笑道:“要做足生病的架子吗,人家还有事呢,等一会儿就来陪你。”
  俊卿撒赖道:“不行,现在就陪。”
  他见安洁坐下,笑道:“我回集贤山庄,始终没见安姊,还以为安姊生我的气呢,小弟私自闯上山去,安姊不生气吧。”
  他见安洁摇头,遂道:“安姊,那你为什么不恭贺我做了武林盟主?”
  他说此话,便像是受了无限委曲一般,安洁听了微微笑而不言,俊卿急道:“安姊,你今天为何老不说话,只是点头摇头,莫非喉咙痛么?”
  安洁笑着斥道:“你怎么想起这种古怪想法,你一句连一句,我哪里开得出口来。”
  俊卿无言看着安洁,见她轻颦双眉,叹道:“掌门师兄回来的时候,很不高兴,可是大家听了是你做了盟主,想到你原本为终南来助拳的人,都高兴得很,我心里实是替掌门师兄难过。”
  俊卿微有一点羞愧道:“对不起,我不知怎的不喜欢他,日观峰上好像说了句他武功不足以代表终南一派,像野叟田老前辈就高出他甚多,又抢了大家争执不下的盟主来做,同在集贤山庄,他又大概就因此生气了。”
  俊卿又道:“我也有一事奇怪呢,他不大愿意我做盟主之人,然而并不说出我知悉敌情却不肯讲出来的话,他若说了这回事来,我这做盟主是一定做不成的。”
  安洁道:“如此看来,他并非有意和你为难了,你被他请出大厅,难道怀恨至今未消么?”
  俊卿想了想,道:“不对,他绝不会有这么好,我今天心里一直不舒服,或许隐约之间为的是这件事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也说不定,我心中原猜想他或许会说出来的,所以一直没有想就盟主之位,中途想走,是无妄大师拦下来的,不想他却没说。”
  他越说心中疑窦越甚,坐了起来道:“安姊,我将我所知所悉一齐告诉你,你也帮我想想?”
  安洁缓缓摇头,道:“你既然要守信,就不要再告知第二个人,你知与我知完全一样的,你将疑点说出来,我一起和你猜猜,拿他破闷催眠好了。”
  俊卿不依道:“我与安洁是一个人,告诉你便等如我告诉自己一般,那又有何不可。”
  安洁又缓缓摇头道:“信义,信义,是要人在暗室无人之时,也要守的,你只说你心中的疑虑便是。”
  安洁摇头,她耳垂上挂的两颗明珠耳环,微微晃动,俊卿的心也被它晃了开去,忽然说道:“安姊,你耳环真美,明珠垂在耳下,好像是星星挂在林梢一般。”
  安洁微微一笑道:“你的怪想法真多,还是躺下去等睡觉吧,我替你去配药去。”
  她虽然与俊卿言笑,说要与俊卿同猜他心中的疑团,却无认真的意思,只是陪他聊天而已。
  俊卿拉着安洁的手道:“别走,安姊走了,我睡不着。”
  安洁重又坐下,将小手轻轻从俊卿的额上向下轻抚,劝道:“那么乖乖的睡吧,我陪你。”
  俊卿道:“我话说完了就睡,我问安姊,白石道长对大家逼死了他师父是不是很恨。”
  安洁随口应道:“哪里有这种事?”
  她说完之后,突然一惊,跳起来道:“你说什么?”
  俊卿翻了个身,朝里而睡,微微发出一声做作的鼾声,呢喃道:“说完了,倦得很,要睡觉。”
  安洁被他一语勾得心中疑窦大起,不知他何所见而云然,轻轻隔被推着他的身子道:“快告诉我,你问这话,有何用意?”
  俊卿不理,微微又发了两声鼾声,好像真睡着了似的。
  安洁又推着他的身子道:“我心里着急哪,你到底看出什么来了?”
  俊卿呢喃着说:“安姊不亲我,我不醒。”
  安洁心想:“看他出来这一趟,经历不少凶险,以为他已经老成不少,谁知他仍是这般淘气。”
  叹道:“唉,你真是我命中的魔星。”
  她说道“星”字,已经表达对夫婿的情意,于俊卿深深一吻,人间何世,再也不放在他们心上。
  良久,安洁起身道:“醒了吗?”
  俊卿轻握安洁的小手,半醒半不醒道:“安姊,如此温馨,是在梦里吗?”
  安洁双颊添一点晕红,映了灯光,更在安静之中,添了一丝媚态,“是在梦里吗?”
  她已在自己的心里轻问,半晌答道:“也许是罢,我也弄不清了。”
  俊卿低声道:“若是梦,便求他永永远远别醒。”
  安洁回身轻轻吹去灯火,两人一起看着在月光下茜纱窗上,婆娑而轻移的竹叶倩影,轻声叹道:“若不是梦,便求他从此地而至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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