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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依言吐气,安洁在两人气息吞吐之间,知道他们内腑所伤不重,只是俊卿所说的气衰血竭而已,所以双手齐飞,点身他们身上胸前的大穴。
厅上不见得每一人都知医
然而竟没有一人不相信安洁乃是全心救治张、李二人,绝无丝毫恶意。
安洁怀中取出画眉的黛笔,张开手中绢帕,就地写了药方,交给身旁一个虬髯大汉道:“你扶他们到寝处休息,照药方煎药给他们每天服下,大概十天也就好了。”
她交待这些事情,并不问那虬髯大汉是谁,是否愿意替她做这些事情。
然而厅中连那大汉本身在内却没有一人想到去违反她的叮咛。
果然那大汉近前接过绢帕,俯身抚起张才、李秀二人,出厅而去。
这大汉秉性极其粗暴,现在这等温顺乃是从所未有之事,却也无人觉得他有何可笑之处。
那大汉扶了张才李秀有出厅,安洁站直退回俊卿身旁,太行山主梅若望想藉此群情激愤,再提出自己独子梅子豪受了重伤之事,便与俊卿翻脸拼命,经此一来,安洁于他子又有救命之恩,也只得将心中的恨毒按住,说道:“大侠此来,有何见教?”
俊卿此来原有几人已经暗地投在宫彤手下,大闹一场的心意,见安洁轻言细语,将纠纷决于无形惊佩,又是为自己庆幸。
俊卿听梅若望相问,轻首去看安洁,只见她依依站在身侧,便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他体贴安洁的心意,也不忍再出花样胡搞,遂答道:“令郎子豪世兄回山了?”
梅若望只此一子,梅子豪受伤重伤,乃是他心中的隐痛,俊卿一提,面现怒容道: “总算没有被你手下的追兵杀死。”
俊卿不以为意,笑道:“梅世兄集贤山庄临行,坚邀晚生只身在此一会。”
梅若望冷冷的道:“你是一人只身到此么?”
俊卿微微一笑,侧首看着安洁道:“这是内子吴安洁。”
梅若望是讽他必另有随行之人。
俊卿却只以现时在大楼中之人而论,那是只有安洁了,他既不承认,也不否认,是否另有他人。
梅若望见答得如此顽皮,怒道:“你以为人家都是傻子吗?像你一般的年幼无知。”
俊卿也不生气,笑道:“晚生自幼天赋聪慧,绝不敢把别人看的那般无用。”
他的话与太行山主的针锋相对,丝毫不让,原已略为和缓的大厅,又自紧张起来。
梅若望大气,怒道:“白俊卿,你如此狂妄还想下山么?”
此时,俊卿只见梅若望身后,有个人影向他招手一幌而过,那人走得极快,他与梅若望又在争执之中,只觉一个侧影甚熟,一时却忆他不起,因此分心,只听到最后四个字“想下山么?”随口道:“现在还不想。”
梅若望怒极,喝道:“你做梦,的时候再想。”
俊卿理也理,忽然一脸喜容对着安洁道:“安姊,我的难题已经有一个可解。”
安洁也代他欢喜道:“是哪一个。”
梅若望发怒,厅中所站的绿林都向厅中四外散去,这时他又受了俊卿的藐视,怒气勃发,一掌向旁边柱上击去,厅上屋瓦震动,灰砂向下落。
同时俊卿一手拉了安洁,一手全力挥掌下击去,这一掌极速、极挟、极猛,两人藉反震之力又复向上升起。
梅若望赶过来双拳朝下,一齐运劲击出,拳风轰轰烈烈直向两人上升的头上击去。
俊卿反掌上迎,两股拳劲掌风一交,俊卿的身形一窒,顶上一块大板盖了过来,俊卿伸手往旁边抓去,谁知此洞上小下大,触手处空荡荡,一点东西也抓不着,两人身形直直向下落去。
俊卿摸出大珠来映照着四壁生光,乃是精铁所铸,滑不留手,不由气丧意沮。
安洁见他如此,劝道:“你别怕,梅子豪受伤既重,多半会想请师父或我医治,梅若望老谋深算,一定不敢来伤害我们性命。”
俊卿恼道:“我不恨别的,为何没一回总是没有交手,便失陷城别人手内。”
安洁文文静静有如在自己家中闲话一般,道:“那是因为你武功太高,骄敌太甚之故。”
俊卿恨道:“我上去非要。”
安洁道:“偶然受一点挫折,那也寻常得很,何必发这种狠言恶誓。”
俊卿心中恼恨之极,几欲冲口而出的“斩尽杀绝”,经安洁一讲,再也说不出口,遂道:“我若上去,非要打这梅老头一顿屁股不可。”
安洁微微脸红,说道:“俊卿,你八岁答应我的,永远不出粗言俚语。”
俊卿道:“那么打他手心。”
安洁借珠光打量着四壁,一面道:“好,我们打赌,谁先找到出困之法,将来便由谁打他的手心。”
俊卿也凝神默察,只觉这陷阱做得刁滑之极,上小下大,又有六七丈高下,轻功好也无用,游龙术、壁虎功好也无用,遂说:“若有梯子就好了。”
安洁赞道:“你想得此法极好,若有梯子便可出困。”
此话若是别人说的,俊卿一定会以为他是讥讽之言,然而既出安洁之口,她秉性纯良,绝不会在别人艰窘之中更加讥讽,必定另有所见,定下心来去想,忽然叫道:“有了。”
安洁道:“你真聪明!”
俊卿真是得意之极,笑着轻问道:“安姊,我也乖么?”
安洁一面拨剑,一面应道:“嗯,很乖。”
俊卿心怀大畅,也不觉受困之苦,他见安洁拨剑,也从腰间将“抱残守缺”剑拨出,举剑便欲往陷阱中间掷去,安洁一把拉住道:
“慢来,慢来,抱残守缺乃是武林名器,这一回上去不见得再有机会下来取剑了。”
说着将手中剑递给俊卿。
俊卿接剑运力向上掷增,玄门罡气的修为岂是小可,安洁所携虽是寻常铁剑,仍然入壁有半尺之深。
安洁轻喝道:“‘入云龙’好剑法!”
这“入云龙”原是终南临危弃剑逃命之招,俊卿的“六龙御天”意取龙形,平时安洁练剑看得熟了现在不知不觉将这一招终南门的龙形招式略加变化,用了出来,他听安洁赞他,回首谢道:“谢谢安姊的称赞。”
说完也不客气,纵身而上,伸左手握住剑柄,右手抱残守缺剑直向洞口附的的对面壁上掷去,此剑何等锋利,入壁陷没至柄方止,俊卿挥左手便向上穿去。
他站在抱残守缺剑把之上,伸手试了试,只觉顶上铁盖重有万斤,纹丝不动,他脚下踩的乃是双剑的剑柄,遂伸手抽出一柄,运力同上刺去,信手画了一个圆,一掌击去,那铁板应的而飞,俊卿人也挥剑一跃而出,只见厅中一个人影俱无暇深究,便欲回身先去接应安洁出困再讲。
忽听梅若望的声音喝道:“不许动,否则万弩齐发。”
俊卿心想:“我有玄门罡气与抱残守缺在身,岂惧你什么弓箭!”
他理也不理。
窗外续声喝道:“此厅地下由赛鲁班父子设置了万斤炸药,四壁有烈火,你不要逼我取你们夫妇两人的性命。”
俊卿怒道:“鬼知道你是真是假。”
梅若望道:“上屋上下四壁一触便成火海,你随便用样东西丢了试试。”
俊卿信手怀中摸了一锭大银,脱手向梅若望发声之处掷去,他劲力雄浑,大银破壁而飞,震得尺放方圆一个大洞,银着立即现出熊熊烈火,他却并不可能性借机冲出,只因顾忌洞中安洁之故,所以守在原处未动。
只听梅若望声音又在另侧响起,道:“我借筒传声,岂能中你的暗算。”
说时冷然吩咐道:“你下去吧,再也不许上来,我着别人在此看守,他们不若我心软,你上来送了性命就怨你自己。”
俊卿真想不顾性命,冲出去在讲,却听安洁声音在下说道:“俊卿,别发火。”
俊卿闻声将胸中一口恶气,好不艰难的嗯了下去道:“好,我就下去。”
安洁此时也籍剑作梯,跃在洞口下面,只是顾忌凶险未曾跃出。
就在此时只听天风之中清音一起,俊卿入耳便知这是峨眉掌门人的寒铁琵琶,大喜道:“时大姊!”
时鉴珊未答,然而叮冬的乐音,越来越入佳境,梅若望与手下人众的喝声大起。
俊卿狂喜,低头去看安洁,只见她盈盈站在剑柄,一手扶壁,似欲昏倒,俊卿急急将手抓住,从手心将自己内力源源输过,半天安洁方才复原,伸手从脚下抽出宝剑,一跃而上,俊卿握她的手,始终不松,就从方才大银震出的破孔中闪身飞出。
只见时鉴珊围着一处,东躲西闪,始终不让,梅若望太行一党对着她刀剑并举,全力相迫,然而功力较弱的,被琵琶声音一摧,根本自顾不暇,一个个坐地用功,艰苦抵受,功力高的出击之时,招数也大受影响,所以时鉴珊身上剑创无数,尤其腿臂之间血迹淋漓,侥幸却还不曾伤命。
她冷冷的脸色却始终未变,生似丝毫不觉身上剑创所受有痛楚。
俊卿牵着安洁,直向她被困之处冲去,俊卿艺压十二派的掌门,夺来盟主之位,天下谁人不知,真是赫赫声威令人胆寒。
凌逼时鉴珊的绿林大豪,顿时分了一大半迎了过来。
时鉴珊得此机会并不退走,一脚向身旁火把踢去,火把应脚而飞。
这山中火把都由粗竹浸在桐油内制成,在空中一飞,因此燃得更旺,梅党之人,发一声喊,四散奔逃,若大祸之将来临一般。
时鉴珊才停下身来,脸上升起一圈薄晕微微一笑,身子缓缓往地下倒去。
俊卿现在也已发觉时鉴珊踢飞的火把,落处必是屋内所埋万斤炸药的药信,知道不好,伏地追风,直向时鉴珊身边冲去,他抱了时鉴珊,牵着安洁,用尽了全身的气力,一飞冲天,急向远处跃去。
只听山崩地裂般一声大震,碎瓦烂石像落雨般向身上打来,他以身翼护着二女,忍着疼痛,在冲天大火与身后无数惨呼声中向前纵去。
七、血腥风雨初告捷
俊卿抱着时鉴珊,牵着安洁,落在远处的高岗上,转身看去,只见大寨正厅及两廓房屋,都笈罩在熊熊烈火之下,夜空中一片火光,照耀得四寨毕露,纤尘可鉴,在那漫天大火中,碎石烂瓦不时随着轰轰的墙坍声四下窜射,当真如同一堂焰炎,他不觉越看越气,大怒言道:“好呀!这就是你要请我看的焰火吗?”
安洁接道:“俊卿,忍耐一下,不要发毒誓。”
俊卿正是想骂梅若望几句,经安洁一讲,嘴是张开了,话却说不出口。
他心中实在恼恨至极,停了一下遂道:“这梅老头实在可恶!安姊,你看他的心肠好毒?”
安洁道:“梅若望毒是毒一点,我们是他的敌人,他这样安排,也不足怪,我倒担心那些玩火名家活不成了。”
俊卿大吃一惊,道:“安姊说什么?”
安洁道:“你不听梅若望说么?如果这堂焰炎不堪入目,他便将那些玩火焰名家‘架火烧人,作为余兴’”
俊卿跳起来道:“啊呀!真的,梅老头用尽心机,没有伤到我,他怕当真做得出来。安姊,我们救人去。”
俊卿出身富豪之家,又是一脉单传,深得他爷爷宠爱,从小养成好玩的习性,那玩火名家黄火炎,在西子湖畔筹放他与安洁大婚的那堂焰火,他时常去看,与黄火炎玩得极熟,也有了感情,他本来就是感情丰富的人,听了“回架烧人”四字,震惊下,恨不得立即前去将人救出。
安洁遇上天大的事,也是那般安静沉稳,这时说道:“梅若望不知藏到哪里去了,他们要‘架火烧人’,必定是做给你看,你先别急,看看时掌门人的伤势再讲。”
俊卿这才想起时鉴珊还在自己怀内,一时尴尬万状,忙将时鉴珊安放在地,讪讪的抬头笑道:“安姊,小弟是不堪担当重任,遇上一点点事故,我就心浮气躁了。”
安洁盈盈一笑,道:“那是你心地屯厚,过于关心别人,又复经验不足的缘故,多经几次险,慢慢就会镇静如恒的。”
俊卿明知安洁是在安慰自己,但也觉得浑身舒畅,将刚才的尴尬一扫而空,一面点头,一面笑道:“谢谢安姊,你真好!”
安洁依了习惯,小手在俊卿颊上轻轻抚摸,笑道:“时掌门人助我们脱困,她自己遍体鳞伤,你快将‘小还丹’给她服一粒下去,再助她行开药力。”
俊卿点了点头,如言取出一粒“小还丹”,塞入时鉴珊口内,右掌抚在她的背上,将自己的内力源源输送过去。
“小还丹”是道家至宝,由数百种奇珍异药提炼而成,主要功效在于益气驻颜,增加内力,治疗伤势是其余事,俊卿更有助他师父天杀星三年疗伤的经验,输力助人之法精纯无比,过了半盏热茶光景,时鉴珊的脸色便已渐红润。
安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