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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若飞站起来,黑着脸,在办公桌旁走来走去。心里感叹道:“是啊,有很多事法律无能为力。特别是这一类的事,说不严重,但很让人伤心;说严重,又没有证据,恶人逍遥法外,继续为非作歹。法律固然很重要,但很多事情,还得靠拳头啊。”
“白哥,我不报这个仇,我心里难受啊!我怎么面对我妹妹啊?”江子的抽泣打断了白若飞的思考,也点燃了他内心熊熊的火焰。
“你妹妹离开那里了吗?”白若飞咬着牙关问道。
“离开了。当时就把东西全部搬到我的出租屋了。”
“哦。那个饭店大不大?有没有保安?”
“不太大。没有保安。但有一两个打手……”
“好。大哥替你做主。你叫上五六个弟兄,到齐了我们就出发。”
“谢谢大哥。”
一小时后。
两辆出租车沿着蜀都大道由东往西驶去,前一辆车内坐着白若飞和江子等人。
“还有多远?”
“大概还有二十分钟。”
“叫什么饭店?”
“叫金汤火锅店。”
“金汤?”白若飞觉得这个名字似曾相识,但一时又想不起来。
“快要到了。”江子说。
白若飞掏出手机:“你给我听好了。告诉弟兄们,今天为江子主持公道。我让你们动手你们才可以动手。我们要狠狠地教训一下那个畜牲!但不能闹得太大了。我说撤,就立即撤。明白了吗?”白若飞恩威并重地说。
“明白了。我马上告诉弟兄们,白哥放心。”后面出租车上的一个人握着手机说道。
片刻之后,江子说:“到了,就这儿。”
几个人从车内鱼贯而出。白若飞抬头看了一下门额上的牌匾,轻声说道:“原来是这里。老账新账一齐算。”于是昂首踏入店内。
由于还没到饭点,店内没有任何顾客,只有几个服务员在整理桌椅。他们见几个人来者不善,一时不知如何招呼。其中一个领班模样的问道:“请问几位?”
他们不理她,拥着白若飞坐定,几个人围立在他的左右。
“别管几位,叫你们那狗日的老板出来。”江子气愤地嚷道。
几个服务员你望望我,我望望你,谁也没敢动身。站在远处的两个女服务员用手指了指江子,并轻声耳语了几句,好像有点认识他。
“你们不去是吧?非要等我们砸了场子你们才去吗?”白若飞身旁的一个弟兄吼道。
那个领班模样的迟疑了一下,然后往里面走去。
一会儿工夫,从里面出来三个人。中间一个人五大三粗,满脸横肉,脖子上挂着硕大的金项链。白若飞又恨又喜:“果然是这个畜牲!今天好好收拾他。上次便宜他了。”
“金项链”一见七八个人铁着脸,已有几分发怵。待到走近了些,看到江子,心里什么都明白了。
“白哥,就是他!”江子指着“金项链”说。
“哦,原来是你呀。你还记得我吗?”白若飞平静地问。他掏出一支烟,身旁的一个弟兄给他点上了火。
“金项链”忙把目光从江子身上移到白若飞的脸上,然后把白若飞上下打量了一番。他终于想起了两个月前那只像铁钳一样的拳头。
“你这个人渣!造粪的机器!你以为你戴上一个鸟项链,你就是个人了吗?你还是个人渣、垃圾!上次饶了你,却让你又犯下一桩罪恶。你这个不知悔改的恶棍!今天老子决不轻饶了你。”
“金项链”闻言,情知不妙,拔腿欲溜。
“给我打。别让他跑了。”
几个人一哄而上,围住“金项链”一阵猛打。
“金项链”身边的两个人也和“兄弟社”的人恶打起来,女服务员们纷纷尖叫着避让到一边。
江子乘势上前,对准“金项链”的脸部一顿狂扁。
“金项链”被打红了眼。他使劲挣脱其他人的围攻,冲着江子的脸上就是一拳。江子感到大脑轰的一下,眼前直冒金星,随即吐出一口鲜血。江子努力使自己站稳,他看见了自己吐在地上的血,顿时感到一团大火正燃烧着他的脑壳。他瞪着有些迷糊的双眼左右扫视了一下,看见了玻璃隔间后面有一把尖刀。那是放在冷菜案板上的卤肉切刀。江子迅速冲进去,操起那把尖刀后立即返身出来,大叫一声,向“金项链”刺去。
白若飞连忙站起来,想制止疯了一般的江子。然而,只瞬息之间,江子手中的刀已刺中了“金项链”的腹部。“金项链”一声惨叫,捂住腹部,弯下腰去……
江子呆住了。
服务员们吓得哇哇大叫。
“快撤!”白若飞急忙说道。
几个人迅速出门,跳上了出租车。
店内,那个领班模样的喊道:“快打120!快快!”
“金项链”捂着肚子,呲牙咧嘴地说:“不要等120……直接……先把我送到医院!”
30。女尸切片
叶琬心情沮丧地回到成都。雅安美景带给她的轻松已荡然无存,她后悔自己参加了这次“学术会议”,又后悔当初没有一口拒绝孙林的“提拔”。让那个“副所长”见鬼去吧!让那个“先进个人”也见鬼去吧!孙林这个无耻的家伙,这个人面兽心的家伙!人面都算不上!一脸的柴肉,马蜂窝一样的酒糟鼻头,流着邪淫的目光,全都那么令人作呕。还有他粗短的指头,简直如同“猪手”。
一想到孙林的手曾碰到过自己,她就感到浑身难受,总觉得有一只毛毛虫在身上爬来爬去。所以,她今天一大早,就在家狠狠地洗了一个澡,尽管她昨晚到家已经洗了好长时间。
她想到过告他。可是怎么告?空口无凭。再说这种事一旦传出去,本来自己很清白,反而会弄得不清不白。她的心里像吃了苍蝇一样难受。
她现在最想见到张新宇和史汉秋。她心中有好多话要对他们说。可是说什么呢?怎么说呢?哎!一个是圣人一般,一个已经成家。算了,坚决算了!早点离开这伤心之地。
她穿了一件黑色衬衫来到办公室,发了一会呆,然后来到史汉秋的办公室。
“回来啦。”史汉秋有些关切地问道。但是很明显,关切中带着克制。
“嗯。”她一屁股坐在他的面前,也不像以往那样称呼一声“史所”。
“你怎么了?”史汉秋问道。
“没什么。”叶琬微微笑了一下,双手拢了拢头发。
“哦。”史汉秋打量着她,感觉到有些异样。“有什么事你就说哩。”
“嗯……没什么事。假如我请假三个月,你看……”
史汉秋愣住了,他一下子没明白这话的含义。“三个月?这么长时间!有什么私人事情吗?‘龙泉遗址’有很多工作还……”
“我不是问你批不批,而是问你怎么看。”
史汉秋托了托眼镜,笑了起来。叶琬盯着他。当她看到史汉秋那一抹温暖的笑容后,她的心立即溶化开了。她看到了一个兄长,一个男人,一个有魅力的男子汉。她感到俗世尘嚣都远离了自己,她后悔今天穿了一件黑色的衣服。于是她双臂支在史汉秋的桌上,有些调皮地说:“我是说假如,不是说真的。”
“哦!我明白了。你是在工作的关键时刻要挟我啊,叶琬。”他突然改变了以往称她为“小叶”的习惯,很真诚地说,“最近工作是比较辛苦,等这段时间忙完了,放你半个月假,出去散散心。我也想出去几天。上次机票都买好了,来了个‘龙泉遗址’……”
“你喜欢到什么地方玩啊?”叶琬像小孩子一样问道。
“哎,其实说玩也没什么大意思。人多烦躁,人少孤独。何苦呢。”说完,无奈地叹了口气。
叶琬也沉默着。
“叮铃铃铃……”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打破了沉默。史汉秋拿起话筒。
“史所!出来了!出来了!”电话那头传来一阵兴奋的女声。叶琬听见了,微微皱了一下眉头。
“什么出来了出来了?谁呀?”史汉秋有些愠怒地问道。
“我是马莲。你不是说玉环的孔眼中有褐色的东西,你叫我检测一下,你忘啦?”她罗里罗嗦地说着,“现在检测出来了。我是用针把它们剔出来检测的。还好,虽然表面已经碳化,但密封较好,核心部分还能做……做DNA。结果不是你猜测的什么漆料、颜料,更不是什么泥土或矿物质……”
“是什么呀?”史汉秋追问。
“是——人——血!”话筒里传来一字一顿的声音。
史汉秋“啪”地扔下话筒,站起身,拉起叶琬的手就说了声:“走,去看看。”
“你——”叶琬红了脸。史汉秋突然感到不妥,忙松开手,歉意地一笑:“对不起,我太着急了。”他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在回味刚才拉住叶琬手的感觉。那绵软的手像春水一样在他的心头荡漾,他的全身几乎麻酥酥地无法站立。
这样的离魂之感仿佛是很遥远的事情了。
两人很快来到“检验与分析室”。
马莲赶紧把检验报告递给史汉秋,同时眼睛盯着史汉秋的脸,好像期望得到对方的一句表扬或鼓励。
史汉秋却拿着报告陷入了思考。他仰起头,眼光向上45度看着白色的天花板。突然,他收回微翘的下巴,望着叶琬和马莲,有点兴奋地说:“这块玉环既然是在现场发现的,那极有可能和木乃伊有什么联系。这三具木乃伊的身份到现在还没有确定……”
“再做木乃伊的DNA——”马莲冷冷地说,把那个“A”字尾音拉得很长。她没有从史汉秋那里得到期望的表扬,就用这种语气讥讽史汉秋:你根本没有必要分析得如此激动。
“对!”史汉秋说。
“下午做吧。”马莲说。
“不。现在就做。我们一起去大厅。”
三人旋即来到楼下。
三具木乃伊躺在大厅透明的有机玻璃柜内。
叶琬一边戴乳胶手套,一边望着宽大的玻璃窗。外面灰蒙蒙的,一些雨水挂在玻璃上,慢慢地像蚯蚓一样往下蠕动。“又下雨了。”叶琬埋怨道。阴沉的雨天总让她感到压抑和郁闷。
史汉秋已迅速穿戴好工作服。他来到透明的玻璃柜前,小心翼翼在打开女尸上的罩子。
叶琬忙把头躲在史汉秋的身后,好像会有毒气从柜子里跑出来。马莲鄙夷地撇撇嘴,心说,你平时不是这样的啊,今天怎么这么胆小了?
“你们看从哪个部位取样比较好?”史汉秋戴着口罩瓮声瓮气地说道。
两人沉默着。
史汉秋掉过头,白帽子和白口罩之间的两只黑眼睛严肃地盯着她俩。
“就取……脚腱部位的吧。”叶琬怯怯地说。
外面的雨越来越大,已经能听到淅淅沥沥的声音了。
史汉秋拿起切片刀,向女尸脚部沉去。突然一道闪电在玻璃窗外亮起。史汉秋一惊,收回了拿着刀片的手。
雨声把玻璃敲得“滴嗒”直响。
史汉秋再次把刀片向女尸脚部移去,并快速有力地划了一下。
这时,一道雪亮的闪电撕裂了天空,大厅内也被照得惨白。史汉秋好像看见木乃伊的脸对着他苦笑了一下。他心中一凛,汗毛倒竖。瞬间,闪电的强光和木乃伊脸上的苦笑一起消失了,接着是“喀嚓”一声炸雷,天摇地动。三个人惊惧不已。
暴雨“哗哗”地倾泄。
木乃伊纹丝不动地躺在那里。
史汉秋小心翼翼地捡起那一丁点切片,接着转过身,将切片移到叶琬的眼前。
“啊——”叶琬往后退让着。
史汉秋的眼睛盯着她们俩个,眼光中有些批评——你们怎么还不接过去检测?
叶琬找来一个玻璃器皿,托到史汉秋面前。
突然传来“哗——”的一声。三人扭头看去,只见两个人影推开铝合金门,朝他们走来。
待他们走近,才看清是保安队长沈勇和一个女警察。
“史所长,有人找你。”沈勇指着女警察说。
史汉秋迎了一步上去,女警察伸出右手,史汉秋便也伸手。刚伸了半截,他便抱歉地说:“不好意思。戴着手套呢。”
“没关系。我是区局‘痕迹技检科’的吴芳。有件事打搅一下。”说着低下头想从包里取东西。
“啊——”吴芳大叫一声,并接连后退两步,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木乃伊。原来,就在她低头拉开公事包拉链的时候,她突然看见了紧贴她身旁的木乃伊躺在玻璃柜内——她刚进来的时候,直接顺着沈勇的手指来到史汉秋面前,加上雨天室内光线暗淡,她完全没有注意到木乃伊的存在。
“不要怕。我们正在取样研究。要不到我的办公室去谈吧。”史汉秋说。
“不用了。其实我们也经常接触尸体。并不怕。只不过刚才只注意到你,没注意到它……突然看见,就……”她惊魂未定,指着木乃伊语无伦次地说。
“你找我什么事。”史汉秋问。
吴芳低头继续拉开公事包的拉链。她拿出一个玉环,递给史汉秋说:“我们在一起死亡案件中发现了它,想请你们帮我们分析鉴定一下……”她仔细说明了来意。
史汉秋接过来一看,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