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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他不会再回来了。
在没有任何其他生命来分享的这片越来越广大的海水里,我逐渐了解,也许当大海吞噬生命的时候,它什么也没有想,它并不凶恶。
它只是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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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个年代里,如果你是一名江湖人,你一定听说过,在极北海域有一座无名岛屿,传说在岛上不但藏有玄澹宫秘传的不死心法,还有无数足以令人晋身仙班的瑶草奇花,倘若谁有幸找到那个岛屿,得到其中任何一种宝物,那他身上将发生凡夫俗子们做梦也无法企及的变化。休说长生不死称霸武林,即使是并吞九州一统天下,怕也不在话下。
但这幸运不是谁都可以享有的,确切地说,自从关于这座仙岛的消息在世上开始流传算起,没有一个幸运儿被证明遂了心愿。
去的人,几乎没有回来的。
传说在那仙岛之下有一个可怕的怪物,它生活在深海,却时时监视着岛上的动静,凡是胆敢踏上仙岛谋求宝物的人,它都要吃掉,不分正邪黑白。没有人见过它的面貌,也许见过的人都已经死了。
有人说这怪物是仙人派遣守护宝岛的使者,也有人说无名岛本来就是多年前下落不明的江湖魔头的老巢,那怪兽是妖邪饲养来专门吃人的魔物,还有人危言耸听,说那个失踪了的魔头其实没死,他就躲在岛上以宝藏为饵骗人自投罗网,所谓吃人的怪物其实就是他修炼后的化身,通过吃人来提高功力。
所幸自有腹笥渊博的有识之士,在听过这些年来寥寥几个逃归的幸存者的描述之后,不受流言夸大的影响而判断出了极北海中食人怪物的真身。他们说,它是蜃妖。
自身从不出面肉搏、只以弥漫广阔的气体包围牺牲品,死者全身血肉被直接销化无形——这恐怖的所作所为除了蜃,不会属于第二种生物。
于是那片方圆千里没有半点生命迹象的、死气沉沉的海域逐渐在人们口中被传扬开了它的恶名。人们叫那片海为蜃海。
无名仙岛,洞天琅環,一入蜃海,有去无还。这是自从那只蜃妖开始逞凶算起,十三年来江湖中流传最广的四句话,连江湖之外的平民百姓也知道,无论是渔人抑或海上商旅,包括杀人不眨眼的海盗们都大家相戒,小心翼翼地绕开那片越来越向外扩张着的死亡海域,不敢越雷池半步。不过为了糊口,大海茫茫哪儿都可以去,没必要拿自己的生命去冒险触犯那妖魔。
然而自有不同于这些平庸之辈的勇者,怀抱着雄心壮志,前仆后继。一批又一批的英雄,十三年来从未间断过向蜃海挑战的传说。就像永远都有人明知有去无还却仍坚持出海捕猎鲛人、以求长生灵药人鱼肉一样。每个人在船帆迎着大风驶出港口的时候都以为别人是诱饵,自己是那个一举登仙的幸运者。但是没有。蜃海中,从来都没有幸运。
最大的幸运只是侥幸不死,全身肌肤却已被蜃气蚀烂,连五官都已不复存在。就像那寥寥几个在海上漂流数日后被人救起的幸存者,听说,他们回中原后不久,就疯了。
传说江湖几大门派曾经联手派出精英队伍,前往蜃海剿灭妖物。朝廷也曾昭令天下,募集奇人异士、高僧法师,不惜任何代价只求消灭这威胁到天朝稳固与子民生命的恶魔。
这些人的下落不问而知。
而蜃海,依然不动声色地以惊人的速度逐年扩展,向四面八方蔓延着它死蓝色的脸。没有惊涛骇浪,海域一旦被蜃海吞并,都将变得出奇的平静。因此在北方凡是有点经验的渔民从不在过分平静的海面停留,即使离传闻中蜃海的范围还很远,也要立即转舵急速离开。谁知道那片死域此时此刻蔓延到了哪里。这片海水是如此叵测而充满恶意,仿佛怀着莫大的仇恨,立志将整个世界都吞没。和把它制造出来的那魔鬼一样。
蜃海的平静,好似胜券在握的宣言。
这样下去,它终将吞噬掉整个世界么?
它的中心是一个叫做无名岛的地方。从那里开始,死亡伸展出它的触手。
以上便是十三年来江湖中最轰动的传闻,每一年蜃海都制造出新的惨案与更广阔的疆界,使得这传闻历久不衰,一再被重新加热,在世人心中点燃越来越深重的恐惧。
十三年来,从未中止。没有任何武林事件可以抢去它的风头。这一年江湖上与关于蜃海的老传闻同时掀起的,是一条新的惊天讯息。
传说,多年前下落不明的无名岛传人、一口断刀曾要了无数豪杰性命的嗜血魔头燕云,在姓名渐渐成为一个尘封的武林旧典之后,于此年重现江湖。
传说曾睥睨当世不可战胜的他,某一年忽然被几个不值一提的黑道小人物重伤,从此销声匿迹。其中的原因没有人知道,直至今日,关于他的生死与那一年功力剧退的真相,仍然是江湖上的一桩疑案。然而就在人们快要遗忘了燕云和他的断刀的时候,有人说,他回来了。
珠有泪 正文 第37章
章节字数:4173 更新时间:08…12…30 22:24
作为无名岛唯一的传人,燕云,这个名字与那片以那个岛屿为中心的神秘死域不可能脱得了干系。虽然关于他假意失踪、化身妖物躲在海底吃人的无稽之谈早已在他重出江湖前不攻自破,然而在世人心中,即使他不是它,总之二者之间必然存在着某种不为人知的关联。
蜃海的灾难是从无名岛兴起的。假若海水也有生命,属于燕云的那个岛屿便是它的心脏。
是的,那个岛是他的。尽管十三年来世人从未停止过对彼处的进犯与掠夺的企图,堂而皇之就像那岛屿一直都是无主之物,但是当宝岛变成吃人的死域,每个人似乎从梦中突然惊觉,清醒地想起,燕云是那个地方的主人。
事情演变至今天这个不可收拾的局面,他必须担当起全部责任。
无名岛孳生出危害世间的食人妖魔,不找他燕云,却去问谁?
燕云,在一次毫不光彩的惨败后这个成为笑柄与善恶有报的活例子的姓名,于二十年嘲笑和轻蔑中生锈沉埋的姓名,此年突然成为江湖中被提及最为频繁的两个字。炙手可热,万众瞩目,他受到的关注甚至超越了此前所有年头的总和。
二十年并不算太长。武林中有许多人还清楚地记得,就是这个人,他亲口对天下宣称,玄澹心法不在无名岛,无论是谁,要心法,只到他燕云身上来找。
这魔头欲盖弥彰,他这么说用意何在?引开天下人的目光好让那怪物得以不受惊扰地在无名岛成长壮大吗?世人没有忘记,在他重回中原引得整个江湖疲于追寻而无暇顾及其余之前,那片海域并未传出过任何关于食人妖魔的消息。
说不定那只蜃妖原本就是他养的。挟持海盐帮船只回到无名岛,没有人知道当年他此行的目的,但现在一切都再明白不过。他就是为了把那天怒人怨的妖孽养在极北海中才回去的。七年的时间应该足够一只怪兽长大。谁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这种杀人如麻的魔头原本就不可以常理度之,也许他就是要借助蜃妖将所有憎恨他的对头逐个消灭。
然后,在武林人才凋零、黑白两道皆已元气大伤之时,他燕云登场演一出复出的好戏,不费吹灰之力扫除了异己,把这整个江湖囊括于他的掌心?
没有见过这样丧心病狂的魔头。本来以为他只是嗜杀,总算是条坦坦荡荡的汉子,谁知凭武功无法收服天下,他竟然倚仗妖物的力量血洗江湖,算什么本事!
绝不能容忍这阴谋的得逞。
现在想来,就连二十年前那句看似慷慨磊落的宣言,必定也是有意为之。明知是人都有好奇之心与怀疑的本能,他越是故作高尚,越是引人疑心,所谓玄澹心法根本就在岛上。此地无银。
这恶魔就是这样以阴深的心计引得天下英雄入他豰中,自投罗网成为他所饲妖兽的口中食。
这是人神共愤、天地不容的恶行。
必须找到燕云。找到这阴毒狡诈的小人,江湖公敌的魔头。
从他踏入中原开始,迄今四十年。四十年的血债,该是清算的时候了。
为此武林的同仁必须前所未有地团结起来,无论黑道白道,是多年来勾心斗角的对手抑或世代仇雠,面对这野心祸世的一人一妖,面对江湖生死存亡的关头,在这个时候只能放下一切私怨,同心协力铲除危及人类生存的恶势力。
人世间永远是因果纠结正邪混战,人与人之间,各种利益、情仇、恩怨的流转永远是此起彼伏,没有真正算得清的那一天。生在这世上每个人都难免欠下债务,同时被旁人亏欠着。然而有一点是不会改变的规则:在面临共同的强大敌人的时候,人类从来都自发地选择暂时抛开个人恩怨,万众一心地抵抗。这就是在这个虎狼遍地的世界上,人类作为一个柔弱的种族始终能够生存下去并成为世界主宰的原因。
天之下,地之上。这个世界名叫人间。任何扰乱人间秩序的造物,都将遭到灭亡。
英雄的热血在危难中激荡成汹涌巨浪,誓要清扫一醒酢4四辏嗄瓯换姆系奈淞执蠡嵩卺陨缴倭种乜旃模诎琢降浪械某擅宋锒冀拥接⑿厶词故枪ノ瞬怀莸囊恢谛芭筛呤郑鼋跃胖荽蟮孛恳桓鼋锹浔几搬陨剑谏偈疑结郏谕蛉苏癖鄹吆羯校性淞殖闪⒘苏堆恕D且蝗盏氖⒖隽罱先嗽诙嗄曛笙肫穑廊蝗滩蛔±嵯氯缬辍?p
少林与武当作为武林中公认的执牛耳者,被众口一词地奉为斩妖盟首领。少林方丈慈真大师和武当掌门虚鹤道长坐镇中央,调度群雄各司其职,万众一心,为这场悲壮的战斗拉开序幕。
每个门派各自在自己的势力范围广派眼线日夜密访。当前第一要务,找到燕云的踪迹。他是整个乱麻般错综事件的唯一症结,找到他,盯住他,顺藤摸瓜,一刀斩断恶魔的指爪。
要远渡重洋由中原到达极北蜃海,单凭一人之力是万万不能的。大海风波无情,没有精良坚固的海船与老于风浪的水手,便有天大的神通也断然无人敢孤身涉险。因此大家猜测,燕云一定会故伎重施,就像二十年前干过的那样,劫持某个门派的首脑,逼迫他们献出船只出海。地处东海的蓬莱派、海盐帮、雪龙岛,长江入海口的黄鹤帮、玄武帮、长沙派、越女派,以及南海的观音堂与恶鲛帮,将是他最有可能下手的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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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魔燕云重出江湖的踪迹,最初是在西南边陲雪山脚下的一个偏僻小镇之中。那里是点苍派的地盘,点苍派几个弟子在一次偷溜下山游玩的途中,无意间发现了一个形容古怪的陌生人。尽管他们在挺身上前盘问之后都不幸遇害,小镇上的居民却目睹了一切血案。
据玉龙镇居民的口供,这个一直以在聚顺酒馆掌勺为生的老人是从十几年前便落脚在镇上的。之所以说他是个老人,是镇民们从他那苍老沙哑的口音中得出的结论,在他初来玉龙镇之时,这个外乡人的嗓音便是这样,十几年过去,即使当年他是个年富力强的男人如今也已成为废物老朽,何况自从他出现在镇民的生活中那一天开始,老叶头的蹒跚步履、猥琐身形与永远不紧不慢的作风,似乎无不表明,在玉龙镇民的记忆中,他从来就没有年轻过。
是的,这个栖身聚顺酒馆后厨房的外乡老人,他说他姓叶,孤身一人没有妻子儿女,只因无人赡养,不得不背井离乡为人佣仆,以求一口送终茶饭。玉龙镇虽然清寒贫瘠,倒的确是一个无依无*的老人安度晚年的好地方。在这个远离中原繁华的小镇上,大多数的居民终生都未曾踏出过故乡一步,因而古风犹存,人心淳朴厚道,对一个与镇民毫无血缘关系的外来老头也不无怜悯之心,总有人隔三差五装作不经意地,在结帐之后留下额外的几文钱,说道今儿的菜烧得好,掌勺手艺不错。老叶头的衣裳破了没人浆洗,也总有拜佛的妇女们把家中老头子穿不了的旧衣服拿到酒馆,说是替老伴积几年寿数。玉龙镇的人就是有这样惜老怜贫的好心肠。
何况老叶头除了手艺单调点儿,长年累月只会翻来覆去地做那几样菜之外,人也着实是个老实人。无论是谁啧着酒喊一声老叶头,今儿的酸笋腊肉烧得太咸啦,他总是会在蓝布围裙上擦着油污的左手陪笑走来,点头道手一哆嗦就放多了盐,这就另做一份,从他的月钱里扣,算是略表歉意。于是客官们也就宽宏大量地算了。人家也不容易。一个孤身的残疾老头子,又瞎了眼,还能指望他做出什么山珍海味来?玉龙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