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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丫鬟端上已经剥好的粽子上来,红绡单拿一个红木掐牙的小茶盘捧上两只荷叶边的小翡翠碟子,各装了四个一寸大小的粽子,笑道:“这是大奶奶和姑娘们孝敬老太太太太的,老太太太太尝尝,看怎么样。”
老太太便夹了一个吃了,道:“你这丫头,也会说鬼话哄我了,你大奶奶今儿一天都没往后边去,哪里做的粽子,怕是你们几个做的罢?”
听言,卢慧娴笑问道:“老太太这话可不公,妹妹们包粽子,老太太也没在眼前看着,怎么就知道是她们包的不是丫头们包的?我虽没过去凤妹妹那里,难不成我那屋里就摆不下一张桌子?”
老太太便指着她和赵太太说:“这丫头,胆子越发大了,我才说了一句话,她就有这一大篇话等着。”
赵太太便笑道:“她这是不知道老太太的心,只当老太太疼凤丫头几个不疼她,吃妹妹们的醋呢。却不知老太太正是体量她,知道她今儿必定连歇一歇都不能,哪里有空闲坐下来包粽子。”
卢慧娴就起身替老太太斟了一杯酒,道:“婶子这话可听不得,专在我们之间挑拨离间,老太太待我和妹妹们何曾有二样?若是我没料错,怕是婶子见老太太独疼我们,心里吃味,又不好意思说出来,便拿我这老实人做筏子。”
她们姐妹几个也不吃粽子了,就听她们说话儿,赵太太便道:“幸得老太太心里还明白,不然,岂不被你哄了去?就这张小嘴儿,白的能说成黑的,白的能说成黑的,是对是错,是好是坏,也都由着你这张嘴儿,我上哪说理去?”又说:“我心里也不明白,刚来的那会子,还是原来那个样子,说话斯斯文文的,不见这么伶牙俐齿,也不知和谁学的。”
赵太太正是卢慧娴圆房的时候来的,又说那会子和原先一样,这会子又不一样,不就是说卢慧娴是和林珗学的么?
卢慧娴悟过来,便红了脸,嗔道:“这也是做婶子的,专拿我们取笑。”
老太太笑一回,便端起杯子,说:“吃一杯酒,咱们也好吃粽子,不然冷了不好消化。”
赵太太便端了酒,笑道:“老太太专做好人,拿话挑着我们斗嘴,她老人家就在一旁看笑话。又怕我们真个吵起来,又出来做和事佬,自己撇得一干二净。我们几个不知道,都道老太太和气。”
黛玉便往翡翠碟子里夹了一个粽子送到赵太太嘴里,说:“都是这粽子惹起来的,我喂婶子吃一个,正好煞煞气。”
一语未了,亭子里的人都笑了起来。
黛玉自己也忍不住笑起来,手上一松,筷子跌在地上叮咚作响。小丫鬟忙忍着笑上来拣下去,又送一双干净的过来。
桌上的粽子冷了,又换了一碟子上来。众人说说笑笑的,到底不好克化,也不敢多吃,尝了一两个,不过是应个景。
独林珺一个吃的多一些。
粽子都是一寸来大,小巧玲珑的,林珺也没注意,说说笑笑的,也没注意,不知不觉便吃得多了。赵太太又是好笑又是好气,嗔骂道:“就这么嘴馋?我成日里饿着你不成?”
卢慧娴忙吩咐丫鬟煮消食汤来她们姐妹吃,一面说:“今年做的这种小的,吃起来没个数。”又问:“不然出去逛逛,走一走,也好消化。”
黛玉惦记着袅娜花,听言,便起身说:“正好,今儿这样凉快,咱们正好逛一逛。”说着便要走。
张凤娥拉住她,说:“不急,吃了汤再走。”话音未落,丫鬟已端了消食汤来,三人各吃了一碗,便一径去了。
老太太和赵太太卢慧娴三人也各吃了一碗,便挪到栏杆塌板上坐下,撤去残席,又上了几样时鲜的果子并果脯等物。
卢慧娴在一边调停,赵太太陪着老太太坐着说话儿,因说:“昨儿去老亲家家里吃酒,看戏的时候,翰林院马太太找我说话,我听那话里的意思,倒像是瞧中了我们琰儿。我想着,我们这边和程家说得差不多了,到底还没定下,不好到处张扬。就说我住在这里,到底是客处,哪里好管家里的事,就把这事推到老太太身上了。”
老太太点了点头,说:“原该这样,”又说:“家里亲戚也多,倒不曾听说他们家里有这门亲。”
赵太太便笑道:“老太太记性好,”又说:“也算不得亲戚,论起来,都是几辈人的事。马家祖上曾拜在崔家哪一位太爷门下,如今马大人的儿子又在翰林院上学,马太太就时常过来走动,才亲近起来的。春上珗儿和娴丫头圆房,马太太还带着大姑娘过来顽了一日,只是人多,老太太不记得了也是有的。”
既然不是亲戚,又当亲戚在走,想必那马太太是个善机变的。老太太点了点头,说:“原是这样,我说那天太夫人说了那么些姑娘,就没有姓马的。”
赵太太笑道:“这马太太是一个样,养的姑娘又是一个样,又憨又直,这第一回见的人,谁想得到是她家里的姑娘。”
老太太也是面上含笑,道:“龙生九子,尚且各不相同,何况是人呢?说不得马姑娘随了她老子呢,或是随了姑妈,总也是有的。”
卢慧娴收拾好,便过来请二人上桌,说:“这水边潮气重,老太太太太过去坐罢。”
老太太也不歪着,坐着吃茶,卢慧娴说:“说起来,初一那天去荣府看戏,也遇着一个事,我也没当回事,就没和老太太说。这会子听婶子说起,我想着,还是教老太太知道的好。老太太也只当个笑话听,听过也就罢了。”
赵太太便笑问道:“我们琰儿长得好,又有学问,这样的家世,也不怪别人家里都惦记着,又是哪一家的姑娘瞧上了?”
卢慧娴摆了摆手,笑道:“这回可不是瞧中了二爷,是相中了我们家里一位姑娘。”
赵太太便笑,说:“必定是凤儿。”
老太太忙问:“是哪一家?家世倒也罢了,只要人家好,孩子脾气性格好,别的都不必在意。”说完,才知道自己太着急了,卢慧娴先就说明当笑话听,要么是人家不好,要么是孩子不好,或是都不好,又笑道:“我也是急了。”
“不是这个话,”卢慧娴摆了摆手,说:“不论是二爷还是张妹妹,老太太哪一个不急的?这正是老太太疼他们的心。”
赵太太等不急,忙说:“别的先不说,你先说是哪一家,我们心里也有个底。”
卢慧娴就说:“是金陵紫微舍人之后薛家。”
说起来,林家几个女人,除了卢慧娴,都不知薛家进京的缘故,薛家说出来的,也是为他们家里的姑娘选才人赞善之职进京。
“原来是他们家,”金陵四大家族在南边有权有势,赵太太见说的是这四家之一,虽不知人才如何,心里就觉着不好。婚姻之事,讲究的是门当户对。赵太太心里,薛家和张家门不当户不对,这亲自然不好结。却也不明白薛家如何会看上张凤娥,且荣国府毕竟是林珗兄妹几个的外祖家,都是亲戚。好不好的,她也不好说得,便只问:“他们两家也是老亲,说起来也是极富贵的人家。又只这一个儿子继承家业,想必也娇贵。不知他们家公子今年多大?人品长相如何?”
老太太也忙说:“富贵不富贵的这个话先不说,先说说孩子怎么样。”说着,老太太又想起一些事来,脸上就没有方才那么欢喜,想了一阵,才接着说:“先前我也没在意,想着不合我们相关,无事打听他们做什么。只听说她们老爷不在了,才上京来投亲。是族里不容,或是别的什么缘故。不然,怎么孤儿寡母的不在家里住着反而住到亲戚家里?外面人看着,也实在不成个体统。”
原来端午将近,荣国府请了赵太太卢慧娴姐妹初一过去看戏,薛姨妈自然也过去。
薛姨妈想着,她寡居的人,平日也无人相请,除了在荣国府这里能遇见林家的人,平常也遇不到。只是林家平常也不大出门,不是节日荣国府这边下帖子请是不来的。这一回若是不提,下一回就要等到八月十五。真等上这几个月,只怕张家的姑娘早被人定下了。便打定了主意这一日若是遇着赵太太或者卢慧娴,必定要探一探口风。
又不是正经的亲戚,赵太太自然不去,这一回,连张凤娥和林珺也不过去,只卢慧娴带着黛玉过去了。
黛玉不喜看戏,又厌烦宝玉在她跟前聒噪,看了一折,便拉着三春去她们房里说笑。宝玉连忙跟过去,因贾母不在跟前,黛玉便不大理会他,只管坐在姐妹中间,宝玉要近前也难。
老太太见黛玉几个和和气气,也不疑有它,因见宝钗独一个也无趣,便命宝钗也一起去顽,因和薛姨妈说:“家里这么多姑娘,也就宝丫头性子好,又孝顺,肯陪我们老人家看看戏。”
薛姨妈笑道:“宝丫头怪着呢,从小儿就是这个性子,不大爱动。若论起来,还是张姑娘这样的好,不像宝丫头那么古怪。”说到这里,就问卢慧娴,道:“今儿怎么不见张丫头和珺丫头?”
卢慧娴听薛姨妈独独把张凤娥挑出来说,心下明了,面上只作不知,道:“珺儿和她妈也出门吃酒了,凤妹妹在家里陪我们老太太。”
薛姨妈就笑向贾母说道:“这不是我说的罢。”
贾母自然更清楚薛姨妈的想法,点了点头,笑道:“她也是个难得的,”便顺势问卢慧娴,道:“上回和亲家老太太说起,说是还没有人家,我这里有个好孩子,也不知你们怎么想的。”
卢慧娴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贾母或是薛姨妈把话说出来了,再回绝,必然会遭人诟病。卢慧娴便不理会贾母的话,只说:“我们在家里说时,老太太也说了。她父亲既托了我们,凤妹妹虽说不是我们家里的,但是养在老太太跟前,就和黛儿一样,没有哥哥还没定下,就说妹妹的事。还是等二爷的事定下来了,再一心忙凤妹妹的事。到时候,只怕还要过来劳烦老太太和薛太太。”
即便真是要先定了林珗的婚事再来谈张凤娥的事,那么先看看人家又有何不可的?卢慧娴分明是瞧不上薛蟠。
薛姨妈气了个半死,却无可奈何。贾母心里也不大痛快,虽说薛蟠不成事,但是到底是大家族出身,依张凤娥那小门小户,算是高攀了。何况,又是她亲自保媒,卢慧娴竟然连盹都不打就拒绝了,眼里怕是没有她这个外祖母。
卢慧娴瞧二人样方,知道心里都不怎么满意,便只当讲笑话儿,道:“还是老太太看得清,”又说:“正是因这薛公子倚财仗势,打死人命,闯了大祸,才避到京里来的……”
话还没说完,不止老太太,赵太太也变了脸色。老太太当下就放下脸,冷笑道:“这是个什么东西,也有脸求我们凤儿,她也开得了这个口。”
她自然是指贾母,老太太心里更恨。先时过来话里话外的说自己不该养个侄孙女在身边图谋林琰,这回干脆要毁了张凤娥。
老太太还真是误会了,她因没有孩子,张凤娥等几个她见过的,自然都是眼珠子似的疼。在她眼里,再好的人家,总还是怕委屈了张凤娥。
可贾母是另一个心思,仗着是国公门第,这是世上一等一的世家。薛蟠打死人命,在贾母眼里,不过是孩子太过淘气了。何况,事儿已过,应天府那边案子也勾了。薛蟠怎么也是自家亲戚,虽比不得自家人,却也比外人亲近,在贾母眼里,薛蟠自然就是个好的。配张凤娥这么一个寒门小户家里出身的姑娘,那是张家的体面。不是张凤娥养在郑老太太跟前,林海又奉养着郑老太太,薛家如何会瞧得上她。
卢慧娴忙递上茶,说:“老太太快别气了,我就不该说,大家白生一场气。”
赵太太也上来劝,道:“凤儿这样好的孩子,家里谁不疼她,便是我,虽相处不到两个月,心里也爱她的人品性格,谁肯委屈了她?为这些拎不清的人,若真格儿生一场气也不值得。”
老太太叹了一声,方才说:“我心里明白,我自己没个后人,她在我跟前两年,就和你们一样,我也只当我自己养的。只是她又比你们更苦一些,亲妈去得早,祖母面上孙子孙女一样看待,还是多疼孙子一些。你们总还记得她刚到我们家里时的情景,小门小户的姑娘,也没有吃过这样的苦。我就想起我那没福的儿,你说我想个一儿半女还不能,这有儿有女的又嫌多。我们郑家的外孙,何时让人糟践到如此地步?好在她爹还算是个清白的,说的话,也是真心疼凤儿的意思,不然,看我饶得了他。见别人这样糟蹋她,我又如何不心疼?”
一席话说得赵太太和卢慧娴都红了眼圈,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