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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犹豫不决,不为别的,就是顾忌贾宝玉。从前也就罢了,于今黛玉已定亲,再见外男就不大合适了。但回过头来想,一则黛玉是贾母嫡亲的外孙女,便是看着死去的女儿,也不能去害黛玉;二则贾母也要顾着荣国府的脸面,黛玉坏了名声,宝玉还有什么名声?荣国府又有什么名声?
贾母不是那么没有分寸的人,再说,便是她们去了,宝玉也要再外院帮着招呼林珗林琰,老太太这才发话。
日日见面的人,这一见不着了,心里难免空落落的。黛玉并不是无情之人,这些时日确实不大习惯。吃到什么好吃的,想着林珺,读了什么好书,也想着林珺,只是喊了人,却听不到回音,待意识到,不觉怅然。
所以当卢慧娴说初五去贾府时,黛玉便十分欢喜。不是与探春惜春多么好,就是想个同龄人说说话罢了。
只是,老太太还是高看了贾母。
王熙凤引着她们姑嫂三个方进门,宝玉就迎上来,欲往黛玉跟前凑,道:“好些日子没见,林妹妹又清减了。”
卢慧娴和陈氏的脸色都有些不好看,卢慧娴淡淡地打断了贾宝玉的话,笑问道:“宝兄弟今儿怎么没上学?”
亲戚六眷里,谁不知贾宝玉不爱读书。平日里无事也要找个理由不去学里,何况有现成的理由。
只是都明白,却没有人明白问出来。
卢慧娴这么一问,贾宝玉顿时讪讪的说不出话来。避开卢慧娴尚且不及,哪里还肯靠上去。黛玉跟在卢慧娴身边,自然也无法近前。
见宝玉尴尬,王熙凤忙笑着解围,替他说道:“今儿过节,学里放假。”
卢慧娴本意只是拦着贾宝玉上前,哪里操心宝玉上不上学,既达到了目的,也就作罢。闻言,点了点头,道:“原也是应该的,成日里读书,也该歇歇。”
说着,探春和惜春用着迎春迎上来,簇拥着她们到贾母跟前,三个上前与贾母见礼,姊妹间自又有一番厮见。
贾母拉着黛玉和陈氏坐在她左右,先打量了一回陈氏,道:“看着胖了些儿。”陈氏红着脸说最近用得多,贾母点了下头,说:“能吃是福。”说罢转过头去,仔仔细细来回打量了黛玉,半响,才说:“气色好了,人也见着高了。”
黛玉道:“我倒不觉得。”
探春在一旁说道:“林姐姐自己个儿自然瞧不出来,我们一把几个月见不着面,自然显眼。上回二姐姐出门子,你来家里时,还和我一般高。才我们走在一起,我瞧着,比我高了好些。”
卢慧娴也说:“前儿红绡还去我那里领料子,说才做的裙子就短了。”
贾母摩挲着黛玉,笑道:“她如今正是长身量的时候,自然是一天一个样子。”
王熙凤道:“可不是,我记得,我那会子,跟着做衣服都做不及。”说着,就指着坐在湘云下首的贾宝玉,笑道:“这一个不是一样?七月量的衣裳,这还没上身,就短了一截。”
贾宝玉日日在跟前,贾母也未发觉。听言,诧异地打量了他几回,才笑道:“怪道我说最近吃得多了,怎么却更瘦了。”又叹道:“果真是老糊涂了。”又叫宝玉上前来,说:“过来我仔细瞧瞧。”
黛玉便起身,朝迎春喊了声二姐姐,说:“二姐姐什么时候到的?”贾母这才想起黛玉在她身边,再叫了宝玉到跟前确实不合适,便笑着说:“去罢,你们姊妹一处说说话。”
倒是贾宝玉见他一来,黛玉就走,心里有些不痛快,道:“怎么我一来,林妹妹倒要走了?可见得是生分了。”
只此一语,便知贾宝玉如何的不通事务了,这话如何能问出口。又不是嫡亲的兄妹,也不是都还小,一个定了亲,一个也是说亲的年纪,便是打小一处长大,情分不比别人,也再不能如往日一般,更该规规矩矩的。
宝玉既然点着问她,黛玉不好就走,立住脚,笑道:“表哥这是说的什么话,我倒是不明白了,都在一个屋子里,什么你来我走的。”说完,也不管宝玉怎么说,直直走向迎春。
卢慧娴暗暗后悔,原想着这嫡亲的外祖母多少总有些疼这唯一的外孙女,原来还是孙子好。
听言,陈氏倒吸一口凉气,却不敢往下想,更是半分也不敢露出来。
贾母心知宝玉这话问得不妥,却不觉着有多大的错,笑嗔道:“一年大二年小的,还是这么着,仔细你妹妹恼你。”
贾宝玉自然想不到自己说错了话,但是贾母说他错了,那就是错了。贾宝玉面上认了,心里却是抑郁难平。
在他心里,这天底下颜色好的女孩儿自然都该在他家里,都不该出嫁,都该整日陪着他说笑。
先是迎春出阁,他已然哭了好几场。那时就灰了心,想着探春惜春,便是薛宝钗史湘云也要有这一日,他也拦不住,这些时都没缓过来。不想,下一个竟然就轮到了黛玉。
即使接触不多,但在宝玉心里,家里这些女孩儿,包括薛宝钗和史湘云,没一个比得上林黛玉的。
从前听丫鬟说老太太要把林黛玉配给他,从此便留了心,时日一久,竟就存了一段心事。至于林家拒绝,他却又不知。还一直巴望着有那么一日,林黛玉名正言顺的住到荣国府来,两个人也好日日在一处。
不想,他望了这些年,竟是这么一个结果。
贾宝玉道:“是我说错话了,任凭老太太责罚。”
贾母点了下头,似赞许,笑道:“我罚你做什么,你该问你林妹妹,看她怎么罚你。”
贾宝玉果然就要去问黛玉,那边黛玉正与迎春说些别后的话,听见贾母的话,连忙摆手,道:“不过是一句话,兄妹之间,说什么罚不罚的。”
贾母知她是避着宝玉,就不大喜欢,若要说黛玉做得不好,岂不是说守规矩守错了,那也说不过去。只是亲戚之间,也不必如此,倒显得过于生分,伤了情分。
比如史湘云,不也定了人家,怎么不像黛玉,来了家里,往日如何,如今还是如何。
黛玉这样避着,宝玉倒似那等不知规矩的。
孩子总是自家的好,有贾宝玉在前,黛玉自然退了一射之地。贾母眼里只瞧得见贾宝玉的好,便是不好,也是好了。
在贾母眼里,宝玉的规矩自然是好的。
贾母便说:“你们自个儿说,我不搀和你们小姊妹的事儿。”说完,转头却又和宝玉说:“你去前头瞧瞧,若是老爷们说完了,就让你林表哥进来。我也许久没见他们了,他们也不说过来瞧我。”你不肯与我亲近,我未必愿意与你亲近。
跟个孩子似的。
卢慧娴原还恼着贾母,见此,又笑起来,忙道:“这一阵衙门里忙,大爷前些时侯还说,重阳时定要过来瞧瞧老太太。”
陈氏也说:“二爷预备明年下场,老爷发了话,等闲出不得出门。如今,正日日苦读呢。”
卢慧娴接着陈氏的话笑道:“我是知道的,等闲连她也见不到人呢。”说得陈氏红了脸。
贾母笑道:“这是要紧事,等明儿请我吃酒,我才更喜欢。”说完,又问:“也没有听说,琰儿拜的哪位先生?”又说:“若有好的先生,也给我荐一个,宝玉这些年说是读书,也没有读出个名堂来,我想着,给他在外面请一个先生,只怕也就好了,倒省得他老子成日里说他。”
陈氏道:“如今老爷得空,有时是问老爷,老爷不在时就问舅老爷。”
老太太想了想,猜度是崔然,便问:“是崔祭酒?”陈氏应了个是。
老太太只点了点头,却没说话。
想也是的,不说林海,崔然也不可能去别人家里坐馆。
67第六十七章
三春等人都看出黛玉在避嫌,因见贾母把宝玉支出去了;恐怕宝玉回来后又凑上来;大家闹得不高兴;几个说了几句话,探春就说:“林姐姐还没逛过我们家里的园子罢,上回二姐姐出门子;你也没来。”于是一众人禀过贾母。
贾母自无不同意的,向探春说:“你们带着玉儿进去逛逛也好,”说罢又叮嘱跟着的人道:“你们仔细伺候着。”说完,又回过头看向探春,道:“玉儿爱竹子;我记得潇湘馆里有竹子。”大家应了。
大门进去,第一处便是潇湘馆;探春笑着命守门的婆子开门。
虽有贾母的话,但黛玉并没打算进去。这里又不是姐妹们的院子,且见是进门第一处,与别处不一般。便更不愿意了,遂道:“说来逛园子,这才进门,怎么倒往屋里来了。不如先逛着,累了咱们来这边歇脚吃茶,岂不好?”
探春笑而不语,侧了身子往里让,道:“你等得,我们可等不得了。”又说:“当日娘娘下旨让我们姊妹进来住,大家伙儿在老太太屋里商议。宝玉选了怡红院,就问谁住潇湘馆。老太太听了就说,唯有你才配住这个院子,就把这一处留给了你,说等你来家里顽,也不必与我们一起挤,也近便。”说着一边打量黛玉,一边说:“我倒是要仔细瞧瞧,我们到底是哪里不如你。你住得,我们就住不得。”
她一番话下来,史湘云宝钗惜春都是应和,宝钗和史湘云更是一个一边,挽了黛玉的胳膊就往里走。
黛玉总不好推开她们,于是大家一起进了潇湘馆。
黛玉是家里最小的孩子,又是唯一的女孩儿,打从落地,林海夫妻及两个儿子,便疼爱异常。吃穿用度,无一不精,无一不细,住处更是精巧别致。
潇湘馆也算是精致的了,但看在黛玉眼里,也寻常。
三春不是没有到过黛玉的屋子,按说,探春根本就没必要如此这般。贾母特叮嘱,无非是借探春之口,向黛玉表达一个意思罢了。
潇湘馆因无人住,摆设器皿一应全无,也只派了一个婆子看门,两个小丫鬟打扫。
这些婆子丫头们,有人管着尚且还想着法子偷懒儿,没有人约束,更是横行无忌。
众姊妹们要茶时,是又无茶杯,又无茶叶,连水也没有。探春立时就落下脸来,因有客在,不便发作。又觉怠慢了黛玉,不禁红了脸。
黛玉只作不知,笑望着窗外,道:“这一丛竹子倒是好。”说罢便起身往外走。
贾母的意思,探春也略猜出几分来,但见这边这个情景,心中暗暗叹息。一转眼,又瞧见迎春呆立在一旁,惜春低了头,史湘云拉着宝钗在说话,更是一句话也没了。
到头来竟是黛玉解围,探春又愧又欢喜,忙应和道:“还是老太太知道你。”
出门瞧了会子竹子,大家就出了潇湘馆。
一路且行且顽,三春和宝钗都知自个儿是陪客,倒也不觉着,只是史湘云不大耐烦,待到沁芳闸时,便揉着腰不肯走,薛宝钗就说:“我们玩得高兴,倒没觉着,林妹妹怕是也累着了罢,不如就近歇歇脚。”
此处离秋爽斋十分近,探春先就说:“那去我屋里罢。”迎春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说出口。
黛玉恰面对着她,正好瞧见。迎春换上了妇人装扮,却没有新妇该有的娇艳,即使是笑着,也是满脸苦相,便知她在孙家不大如意。迎春的性子她也清楚,宁可自个儿吃亏,也不肯与人争执。做姑娘那会子,在自个儿家里,还看奶娘的脸色,何况是婆家,又是那样的人家,又如何能得如意?看她的样方,倒像想去哪里。心中可怜她,便说:“我看哪里都好,单看二姐姐的意思。”
黛玉说这话,原是给迎春一个说出自己想法的机会。却不料她这一说,迎春反而连连摆手,说:“我哪里都行,就去三妹妹屋里罢,她那边敞亮,林妹妹还没去过罢?”
见她如此,黛玉不觉无趣。暗叹了一口气,转过头去,向探春说道:“那就叨扰三妹妹了。”
探春自然也清楚迎春的性子,此时见了两人的情形,便知是怎么一回事了。别说是林黛玉,就是她和惜春这两个打小一起长大的姊妹,三番两次之后,也都没了心肠。便顺着黛玉的话邀请大家。
大家一路到了秋爽斋,翠墨忙捧了茶并各色果脯肉脯进来。一碗茶未吃了,就有贾母屋里的婆子过来,叫大家过去用饭。
吃了饭,又陪着贾母叙了会子话,卢慧娴就起身告辞。王熙凤忙挽留,道:“好容易来一回,怎么也要吃了晚饭。”
王熙凤再三挽留,卢慧娴只是一味推辞。贾母心里就不大痛快,脸上的笑也没了,落下脸去,道:“我知道你管着一大家子的事,必定不得空儿,我也不留你,你且先回去,琰儿媳妇和玉儿留下,吃了晚饭我再打发琏儿送回去。”
连长辈都开了口,卢慧娴若是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