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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顶上的天使 by 织云-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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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么事吗?」他轻而沉稳地开了口。虽是极端疏离的话,说来却没有半分怪异的感觉。 

他们之间原本就如此,二十一年,就是这么过的。 

「你跟这个人同居?」祁威沉声地问。 

「可以算是。」祁钧唇角弯了弯,没打算多解释也斜睨了眼示意身边想说话的人,要他别插话。 

祁威哼了声,目光棱利地看了眼沈昭阳,「你们是什么关系?」 

「恋人。」祁钧神色不变地回答。 

「祁钧!?」沈昭阳登时吓了一跳,没想过竟然会这样毫不犹豫地就被介绍给祁钧的父母,而且是以同性恋人的身分! 

但更令他惊讶的是,祁威竟然只是皱了下眉,就没再对这件事情追究下去;而祁钧的表情,似乎是带着些早已知道会如此的嘲讽。 

「为什么没去甄试?」祁威似乎一点也不在意儿子的恋人是同性,而是将问题转入中心。 

这,才是他们来的目的吧?祁钧倚在窗边,淡淡地看着父亲开口:「这边的学院会给我聘书。」 

「聘书?这有比你取得皇家音乐学院的院士文凭重要吗!」祁威迴荡在室内的低喝,竟然可以隐隐震荡了屋内装饰。 

「让你在德国,是为了让荒废了三年的你复健后赶上脚步取得资格甄试入皇家音乐学院,结果你取得了资格后却停住脚步、半途而废!」 

英国皇家音乐学院,是全欧洲、乃至于全世界最被公认的一所音乐学院,每年光是申请级数检定的人,就超过了六十万人。 

而这所学院的文凭,更不知道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 

「我并没有半途而废。」他冷静地回答:「我只想照自己的想法走。」 

他一样有参加各项的国际比赛,一样有取得教师资格,一样也得到了掌声与认同。 

他有自己的路!虽然他喜欢钢琴,愿意在这条路上追求自我;但却不想像父母那样终生的眼中只有音乐,而连自己的孩子都…… 

「自己的想法?哼,愚蠢!」祁威目光带着逼迫地看着自己儿子,声音低沉而蕴满重压地道:「这条路才是最正确的!你那些所谓的想法,根本就是胡来!」 

祁钧一震,握紧拳的身躯些微地颤抖着。 

一样!一样!还是一样!!三年前的抗争改变不了什么,三年不见也一点都改变不了什么! 

他们亲子间仍旧是这样而已吗?只是上与下的命令,永远都…… 

沈昭阳一直都看着祁钧的反应,虽然无法插入对话但却也胸口紧绷,忍不住就伸了手过去包住祁钧发颤的拳。 

他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也不懂他们在说的内容,但是他希望自己能够给他一些力量──起码让他知道不管怎样,自己都会支持他! 

手被握住的祁钧呼吸屏了下,迅速看了身边的人一眼后,定心般转向父亲开口: 

「我不是你的傀儡。」 

「……你在胡说什么?」 

「我不是你的傀儡,不要命令我照你所说的路走!」祁钧反手握紧了沈昭阳的手,声音清晰而目光无畏地看向父亲。 

他不能退,退了的话,三年前的反抗算是什么?三年前曾放弃的自己好不容易才又拾回自己的路,不能就这样再被驱使! 

「你以为这样的你,能够反对我的决定?」祁威冷冷的声音中,有着居高临下的鄙夷,「现在的你不过是个半调子,有什么资格让我承认你的路?又拿什么来让我相信你做的决定!?」 

这句话令祁钧脸色顿时刷白,就连沈昭阳都倒抽了口气。 

半调子这句话对于傲气的祁钧而言是极大的折辱,然而面对一个在音乐上极具威望、名誉、地位,且是自己父亲的男人,他却说不出任何辩驳的话! 

对一个在顶端的男人而言,他,确实什么都不是!即使他得到了其他人的承认与支持,却还是无法让自己的父亲承认自己! 

祁威冷哼了一声,彷彿一个赢家站起身就离开。 

一直安安静静的蓝丽雅并没有跟着丈夫出去,而是拿起桌上已冷的红茶优雅地啜饮了一口后,姿态轻盈地提着小提琴箱子站起身。 

她看着自己的儿子,露出了与他极为相似的浅浅笑容。 

「跟我合奏一曲吧。」 

冷冷柔柔的声音,终于说出了来到这儿后的第一句话。 



***************************** 

屋顶上的天使(30) 
琴室,一直都是沈昭阳没踏进过的地方。 
  每天祁钧的练习时间,多数就是他被赶出住处的时间,所以,他顶多只听过那从门缝里流洩出的细微琴音。 
  然而现在他踏进来了,还是祁钧握紧了他的手,带着他进来的。 
  手中握着的人在发抖,虽然是很细微的,但仍是可以从那紧绷的手中察觉到。 
  「你站在这里。」在一阵紧握后,祁钧松开了手往钢琴的方向走去。 
  他在钢琴前坐下,掀起琴盖暖身似的随意弹奏了一连串的音符而另一边,蓝丽雅也取出了小提琴架上颈肩,用弓在琴弦上简单地试音调整。 
  等待两边都停止了,祁钧才冷静地开口问:「曲目?」 
  「Beethoven Viollin Sonata in F Major,24 Sprig。」她说着将弓架上弦,沉稳的姿势,竟使那纤细身躯似蕴含着无限力量,「Allegro。」 
  祁钧点了点头,吸了口气闭了闭眼,双手稳稳地放上了琴键。 
  Sonata,奏鸣曲。 
  奏鸣曲多数是独奏,或是由一种乐器与钢琴的合奏;而在小提琴与钢琴的奏鸣曲中,向来多数是由小提琴主导,钢琴辅佐。 
  蓝丽雅所选的春之奏鸣曲,是一首颇常被演奏的曲目;对于这一对母子来说,技巧的难度并不算太高。 
  考验的,应该是意境,与配合度。 
  小提琴鸣音轻起,呢喃似的在空气中迴荡了一圈,如行云流水般的音符荡漾而出琴弦。 
  婉转纤细的弦音布满整间琴室,清澈的琴声迅速跟进,轻轻贴合。 
  琴音相辅、乐声轻柔,是暖暖的春日气息。 
  几个节拍后,一忽儿钢琴转为主音,提琴转弱、一忽儿两者并行,无论强弱,都让人鲜明地让人无法忽略。 
  沈昭阳听得神驰、且惊喜。 
  他不懂古典乐,更少碰这类的音乐,但是那么多年,终于让他听见了祁钧的琴音! 
  说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也行,因为,他只觉得清亮的琴声又美又纤细,每一个音符轻重恰如其分,刚好地点出了曲子中的明媚春光。 
  曲调登时转快,只见祁钧指间快跃,曲子从轻柔转为轻快飞跃;而蓝丽雅从然自若,如行云流水,弦音纤雅鲜明地迴旋荡漾。 
  沈昭阳着祁钧的表情,该是春日融融的气氛,但莫名地,有一种紧张? 
  一个琴音骤强,却轧然而止,沈昭阳讶然地看见祁钧收束了手,呼吸起伏半晌,才转头看着那也跟着停下弓的人。 
  蓝丽雅清丽的眼眸迎视着祁钧,神色不变,依然从容稳定。 
  「这样,就已经够了。」她忽尔浅浅一笑,将小提琴收进了盒子,「我走了。」 
  「啊,我送您出去。」见她提着小提琴走出琴室,沈昭阳忙跟出去,却讶异地在大门口看见了祁威。 
  蓝丽雅像是早知道地对丈夫点头,挽起他的手便要离开。 
  「对不起,我想请问一件事情!」他连忙追上去,等他们停下脚步回头后才问:「我跟祁钧……我是说,你们不介意我跟他在一起吗?」 
  夫妻俩对望一眼,才由蓝丽雅轻柔地开了口:「选择什么样的人做伴侣,是他自己的事情。」 
  「既然如此,那为什么还要他照你们的路走?」他不明白地问。 
  恋爱都让他自由选择,为什么却还要逼他走他们决定的路? 
  对他的问题,祁威面色沉冷地转头就走,而蓝丽雅虽然笑了笑,却也是没有回答地道:「Aufwiedersehen。(再见)」 




  沈昭阳站了半晌回到屋内,琴室已经空荡无人;他转往推开了卧房的门,看见祁钧仰躺在床上,手臂遮着眼睛。 
  「祁钧?」他走过去,小心翼翼地唤。 
  「走开。」冷冷地,低语。 
  沈昭阳怔了怔,伸手轻拉开他的臂膀,想看那手臂遮住的眼眸是透着怎样的神情。 
  「别烦我!出去!」琥珀色的眸子冷冷慑射着冰冷怒火,手臂一甩,侧过身背对。 
  「你怎么了?」他担心地问着,圈住他的腰身。 
  「叫你别烦!」他躁怒似的低吼着,用力挣着却挣不开,心头一火,手肘便向后用力一顶。 
  在如意料中听见一声痛呼跟松手后,祁钧心头一紧一抿唇,却仍是不想理会地迳自背对着;而沈昭阳有些无措地看着眼前人,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两人都不说话了,僵滞沉默间,只有呼吸起伏的声音。 
  祁钧紧紧闭上眼睛后听见脚步声起,门关上了。 
  他出去了吗?这样也好…… 
  「……你怎么了?」 
  突然,一个放缓了的声音传来,小心翼翼地将手放到他手臂上。 
  有几分讶异,但祁钧只是再度扯开手,不想跟他说话。他不知道现在的自己是怎样的表情,不知道会不会把所有的怨忿迁怒到他身上,所以,他想一人就好! 
  「你不跟我说,我不会懂你在苦恼什么。」 
  「……你根本不会懂……」闭了闭眼,低声道:「你出去,让我自己静一静!」 
  沈昭阳闻言,只是楞楞地站着不动。 
  他不懂……确实不懂。不懂祁钧所在的世界,不懂得怎样帮助他,因为他什么都没有,除了一份执着傻劲外一无是处。 
  聪明的祁钧、出生在光环之下的祁钧、什么都有的祁钧却选择了自己,那又是为了什么?黎靖伟说他始终没弄明白的,是什么? 
  他看着祁钧背对自己的身躯,那种距离感,令他困惑、惶惑地想着自己是否该转身离开,留给他自己一个安静的空间。 
   
  但他放不开祁钧……如果可以放开,他现在就不会站在这里。他能做什么?面对这样的祁钧,他能做什么? 
  他看着,骤然地伸手,就这样从身后把他环住。 
  「你──」祁钧一愕,忿忿地挣了数下挣不开,怒地微喘着气。 
  「我不说话也不问,让我陪你就好。」沈昭阳低声说着,无视于祁钧的挣动,紧紧抱住不放。 
  「我不要你陪!」执拗地就是想挣脱。 
  「你要的!」 
  沈昭阳破天荒地大吼了,一瞬让自己跟臂弯中的人都因意外而愣住,也让所有动作声音都静下来了。 
  「我──」沈昭阳不知所措似的静默了半晌,才放轻了声调,「你不告诉我也可以……我只是希望你不要一个人躲起来……我不是在你身边吗?如果,连听你说话都做不到,我还能为你做什么?」 
  祁钧身躯震动后,紧绷僵直地咬着牙关,依然倔得不肯开口。 
  「祁钧……」放软了声调地唤。 
  「我──我只是……不甘心──不甘心!」压抑着地,怨怒悲愤终于从齿关迸出,「对他们而言,我究竟是什么?半调子──哈!只是半调子!就只有这样的一句话而已!」 
  『半调子』──呵,原来这三年他走的路,不过是半调子! 
  父亲与母亲,他们是站在顶峰的人,于他们而言自己到底算什么?还以为,他已经不在乎了……可是,那一句话,却让他剧烈动摇。 
  弹琴的时候,他的手在抖,无法抑制的抖。 
  原来在他心里,还是那样地在乎他们的认同,以为脱离了囹圄,但他根本,还没有走出父母的影子! 
  「为什么……从不正眼看我,从不承认我的存在?」握着拳颤抖,他耗费了极大气力,才不至于让自己软弱地流泪。 
  沈昭阳听着,恍惚地,想起了方才祁钧父母的神情言语动作……一瞬间,他好像懂得了,怀抱中这个人终究是要绽放光芒的,他不该是那么快就敛于平凡。 
  「他们会看到你的……」他喃喃地道。 
   
  因为,当他展露炫烂光华登上顶端时,将没有人会忽视他的存在。 
  「呵……他们眼中根本没有我!」 
  「你可以站在他们面前,让他们承认你的存在不是吗?」沈昭阳放开紧抱,轻轻地捧起他的双手,放在唇边一吻,「你可以,因为你是祁钧,我相信你可以做到。」 
  即使,还要花好长的时间,他才会回归到自己身边,但在自己有能力可以与他并肩前,就应该,放手让他展翅飞翔。 
  或许他会因为这时候说的话后悔吧……但是,他更不愿意祁钧后悔。 
  「我等你。」他握紧祁钧的手,下了决心地深深吸了口气,「不论你要花多少时间去完成你的理想,我都会等你回来。」 
  祁钧大大的震动了,没有说话,只是在冗长的沉默后突然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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