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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佶见顾惜朝扶住他手腕的手上还带着血,又是恶心又是害怕,如遭电击般缩回手,惊怒地问道:“顾惜朝,你想做什么?”
禁军们见皇帝已经受制于人,高世宣被点了|穴道如同木偶,米苍穹又重伤昏迷早没了斗志,只是惶恐地望着顾惜朝等人。顾惜朝环视四周,对这样的情形显然很满意,低头凑到赵佶的耳边,森然道:“太师童贯挥军夺取燕京却为耶律大石所破,我石头军上下用命,苦心夺取的居庸关也已失守。皇上可知?”
赵佶亦是惊慌不已,迭声追问道:“那朕派给童太师的15万精兵也都,都……为什么竟无人告之朕这等大事?”他怒目扫向米苍穹,却见米公公如今已如死狗一般,再没了往日的风仪,心中厌恶,不禁暗自皱了皱眉。
戚少商见之不愉,怒声道:“圣上若任人唯贤,早练精兵,也不会有今日!”
顾惜朝见赵佶神色狡黠,不服教训,当下冷笑着道:“皇上可是想着用绢帛岁币买个太平天下?只可惜,辽人贪得无厌,金主更是雄才大略。绢帛岁币又怎比得上大宋的花花江山?方腊之乱刚刚平息,皇上又有多少银钱可以讨好辽金两国?长此以往,只恐中原将无可御敌之兵,且无可充饷之银。多事之秋战端四起,为今之计,还请皇上即刻请蔡相、诸葛神侯入宫商议大计。皇上,请下旨吧!”
赵佶见顾惜朝身上多处受伤,血流如注,却毫不在意,实实在在是被吓昏了头。他如今的性命便捏在顾惜朝的手上,要杀要剐只在顾惜朝的一念之间,而他竟让他下旨召见大臣?他凝神向顾惜朝看去,明暗不定的光线照不清他苍白的脸庞,复杂莫测的眼光在对上赵佶时微一闪烁。赵佶今日可算是对顾惜朝的狠辣大开眼界,眼光中流露出不可遏制的焦虑恐慌,颤声道:“宣,宣蔡京、诸葛神侯,入,入宫,议事……”
众侍卫却都只是望着顾惜朝等人,不敢动弹。
顾惜朝眼中流露出鄙夷的神色,嘲讽地道:“你镇静一点,再说一遍!”
一直站在一旁的龙四终于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有些人,天生就是叛逆。顾惜朝那种又嚣张又不可一世的神情,不去当土匪真是埋没了。
闯宫当晚的月色依旧宜人,京城的风云变幻却已另有格局。戚少商坐在六扇门的屋顶上,饮了一口酒,这酒虽然不是炮打灯但还是感觉畅快地两腋生风,顺手把酒坛递给坐在他身边的顾惜朝,大声道:“我敬你,顾将军!”
顾惜朝也不推辞,接过酒坛灌下一大口,“我走之后,你的金风细雨楼有什么打算?”
戚少商默然失笑,拿回酒坛又灌了两口才道:“你是现在才想到,还是现在才问?”
顾惜朝转头看他,嘴角流露出一丝捉摸不定的微笑,悠然道:“米苍穹武功尽废,方应看已断臂助。除非蔡京想坐视六分半堂一朝坐大难以收拾,否则一定不会轻易动手对付你。更何况……”他的目光向下一扫,掠过诸葛神侯的书房,“还有他。只要利用地好,危机,未必不是转机。”
不愧是顾惜朝,寥寥几句话,就已把京城中江湖势力的变化格局分析地一清二楚。戚少商沉默了片刻,转口道:“唐门那边,唐药已经跟我联系上了,军械辎重你不必担心。只是粮草方面……”
说到这,顾惜朝忽然轻声笑了起来,“还记不记得蔡京今天奉诏进宫看到我们俩时的那个表情?像见了鬼一样!”他把双手枕在脑后躺了下去,“他今天当着皇帝的面、当着诸葛神侯的面、当着四大名捕的面,当着千万禁军的面赌咒发誓,‘有生之日若是克扣石头军分毫粮草饷银,便让他穷饿而死。’你信是不信?”
“蔡京是当朝首辅,权倾朝野;家财万贯,富可敌国,想要活活饿死他可不容易。”戚少商也跟着躺了下来,安慰道:“放心吧,无论如何,总还有铁手在。”
“嗯!”顾惜朝低低地应了一声,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然而,无论是顾惜朝或是戚少商都没有料到的是:在宋钦宗即位后,蔡京被贬岭南,民皆鄙其恶名,道中市食饮之物,皆不肯售,至于辱骂,无所不至。终因穷饿而死于潭州。
而那一年,已是靖康元年。
戚少商看了一会天色,又道:“打算什么时候开拔?”
“十日后!”
“这么巧?!”戚少商吃了一惊,低喊了一声,沉默片刻又淡淡道,“……也好。”
顾惜朝似察觉了什么,痛苦地蹙紧眉头,狠狠喘息了几下,方才抑制住心口的狂跳,以一种淡漠如水的口吻道:“是……同一天?”
“你又何必要问?”戚少商苦笑连连,语气却冷淡残酷如冰霜。
“正是!”顾惜朝猝然睁眼,眼中迸出冷冽光芒,一生人,一条路,说什么轻生重诺、谈什么快意恩仇,不求兼济天下,只求不负此情。到头来,这一路的生生死死情孽纠缠,却尽是自己亲手选择的背叛背叛再背叛。夫复何言?“你要娶息红泪,与礼不合。大婚之日必然有不少所谓正道之人上门寻衅滋事,扬名立万。你可有对策?”
戚少商不回答,只是说他的说法不甚赞同地摇头。所谓“寻衅滋事,扬名立万”能把这话说得如此透彻、如此刻薄的,只有顾惜朝!顾惜朝这等人物,身世坎坷,骨子里虽有孤寒之意,却不损其纵横之锋。只是,为人过于锋利,不免有些孤芳自赏了。
“我有办法!”屋檐下忽然传来追命欢快的声音,只见一道白影闪过,追命已经坐在了顾惜朝的身边,“少商,你成亲那天记得多摆几坛好酒在金风细雨楼的大门口。来道贺的,就请他们进去慢慢喝;来踢场的,就先跟你喝了绝情酒再明刀明枪地决一生死!九现神龙威名远播,京城又是你的地头,我到想看看有多少笨蛋敢在你的婚礼上闹事!”
顾惜朝闻言低低地笑了出来,“虽然是个笨法子,但胜在光明磊落。”
戚少商也笑着拍拍追命的肩,不吭声。时来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他能做的,其实并不多。
“对了惜朝,世叔让我请你去呢!”追命转头又对顾惜朝道,“你小心点,可能是要骂你呢。”
“无妨,我今天的确是让他为难了。”顾惜朝的眼神如冰雪般清醒冷静,随口应了一句已跃下房顶。
“追命,我先走!”顾惜朝一走开戚少商便拍着追命的肩交代了这句。
“你!”追命惊呼了一声,害怕被顾惜朝听到他们的对话又压低了声音,“你不等惜朝吗?”
戚少商却很清楚,有些事情骗不了自己,有犹豫就是有问题。“等他做甚?”想了想,他又补充道,“石头军大事已定,金风细雨楼的风云才起,我得回去坐镇。”
“那你们……”追命感觉嘴里有些苦涩,颓然道,“不跟他说一声了么?”
“顾、惜、朝!”戚少商深吸一口气一字一顿地道,仿佛每个字都有千钧之重,“他明白的。”
“龙不能长居浅底,虎也不可能蛰伏平川。顾惜朝,我知你非池中之物,但还是让老夫觉得,太快了些。”诸葛神侯默默凝望着他,无论见识过多少次他的狠辣手腕却仍不能轻易把眼前的这个一身青衫的俊秀书生与“顾惜朝”这三个字联系起来。想到今日之事,顶天立地如诸葛神侯也不禁要感叹一声,江山代有人才出。
“皇上、蔡京、童贯、刘延庆、刘光世……顾惜朝,你知道你这次得罪了多少人?”无情有些疲倦地摇头,“要执掌石头军,胁迫皇上下旨的确是最快的方法;同样,也是最笨的方法。”
“快吗?我已经觉得太慢了。”顾惜朝的目光凛然生寒,“若不是神侯让我等,居庸关也未必会失守!无情,你可知我们石头军为了居庸关死了多少人?你有没有亲眼见过战场上的杀戮?我知道闯宫是个笨办法,但什么是聪明的办法?等?我不是在用时间去等,我是在用人命去等!你让我怎么等?”
无情一合扇子,怒道:“现在让你执掌了石头军又如何?在帝王眼里,一支不忠于他的军队跟叛军有什么区别?”
“区别在于,叛军不会为他打辽人,更不会为他救童贯!”说到这,顾惜朝亦是自嘲地一笑,“虽然我也更希望童贯能死在战场上。赵佶,如果真想把石头军交给刘光世也不会等到今天。刘延庆已经手握重兵,如果他的儿子刘光世有了石头军,我只怕赵佶晚上都睡不安稳。现在不是很好,一支能替他打辽人的精兵,赢了,是朝廷的体面;输了,也不过是借辽人的手铲除了一个祸害而已。”
无情沉默许久,终于不得不承认,顾惜朝的话实在很有道理。“你认为,皇上能明白这个道理吗?”
独属于顾惜朝清冷无涯的目光又转向诸葛神侯,“这个,就要看诸葛神侯怎么做了。”
向来沉静内敛的诸葛神侯闻言竟放声大笑,一直以来,他都把顾惜朝此人当棋子般利用殆尽,毫不吝惜。如今他自告奋勇,他是该庆幸还是心痛?笑着笑着,诸葛神侯下意识地用袖子擦了擦眼角,暗自奇怪书房中怎会有这么大的灰尘?“好一个顾惜朝,果然心狠手辣,毫不留情。对人对己,都是一样!言归正传,圣上给你二万精兵,又允你自主收服石头军残部,你怎么打算?”
“练兵!”说到军事,顾惜朝却是早有准备,当下指着几案上翻开的地图侃侃而谈,“我打算用半年时间重整旗鼓。待明年开春,相机而战,先取幽州涿州,再攻居庸关。当然,最重要的是,这次赶去救援,希望童太师不会狼狈到连保定也丢了才是!”
诸葛神侯在地图上细看了一会,点头道:“你能审时度势,不急于求战,我便放心了。高世宣,你要如何安排?”
顾惜朝想到他又有些头痛,今日在皇宫交了手,不知是不是也交了恶。但高世宣在西军的威名却也不能小觑。皇帝把他派到石头军究竟是因为今天的事迁怒于他,还是为了要他监视分化石头军?长叹一声,顾惜朝振作精神道:“高将军箭法如神,让他做个副将,希望不至太过辱没了他。”
诸葛神侯眼中掠过一丝似喜似悲的悯意,人事已尽,剩下的只看天命。“既然顾将军已胸有成竹,就早做准备吧。”
顾惜朝拱手为礼,“京中诸事还请诸葛神侯多多费心。”
“顾惜朝!”无情忽然叫住他,“你后悔吗?” 他用一种极轻的口吻问着,仿佛太大声说出这句问话会吓着自己一般。
顾惜朝没有回头,他怔了片刻,叹道:“今天,我真的很想杀了赵佶,举手之劳而已。但当我准备动手的时候,我忽然发觉原来我早已习惯他这么一个皇帝。要习惯有这么一个昏庸无道的帝王究竟需要多久?……我好像花了很长的时间,又似乎只是一瞬。……我不记得了。”他推开门,默默地走了出去。
“无情,你也下去吧。”顾惜朝走后诸葛神侯没有再吩咐无情什么,他知道他的得意弟子不用他交代也会把所有的事都做到最好。
“是!”无情轻轻地应了一声,退了出去。还没到小楼,世叔的房间已是一片漆黑。从来都是最晚一个熄灯的他今夜却第一个灭了烛火。想到今日在皇宫中发生的一切,无情心头犹有热血沸腾,而世叔,却一定是很累很累了吧。他忍不住暗自思忖,是否有朝一日,他也会像世叔一样,成为这万里江山画卷中永无撼动的背景之色,冷眼看着别人书写只属于他自己的风云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