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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专门烧酸菜鱼的配料。叶争本想去超市买,又想到刚才周全叫自己早点回去,便改了主意,采纳了杀鱼男的建议。
叶争一只手拎鱼、一只手拎菜,以非常贤惠的造型上了楼。走到家门口时,他用手肘撞了撞门。很快门便开了,他头都不抬地把手里的东西递给开门的人,然後开始换鞋。
换鞋时猛然觉得有什麽地方不对劲。
以往周全开门的时候都会很热情地招呼“叶子你回来了!”之类,可今天坪跻斐5纳蚰;褂校燮ぷ拥紫抡馑孟瘛?BR》
叶争终於後知後觉地把头抬起来,赫然看清站在面前原来是自己的爹!
那一刹那,叶争总算明白了什麽叫“魂飞魄散”。──只觉得所有的知觉都齐齐“刷”地一声从自己身体里叛逃而去。居然还有空想:这会儿要是谁打我,肯定不会疼。
机械地转头,看见坐在饭桌旁的叶妈妈,还有呆立在房间门口的周全。收回视线,再次碰上面前父亲的脸。
叶争行尸走肉般向房间走去。可能是他的表情太冷静了,镇住了在场的所有人。大家都就这样眼睁睁地看著他走进房间。
当叶争的身影消失在卧室门口之後,在场的人又象是突然通了电一样活动起来。
周全本想跟著进卧室,却在叶妈妈冰山一样的目光注视下停住了脚步。叶爸爸拎著菜走向厨房。周全赶快过去伸手想接过来。
叶爸爸的手自然地往回缩了一下。周全也缩回手。下一刻,再伸出来。叶爸爸顿了一下,还是把袋子递了过去。
周全放下袋子,重新站到饭桌旁边。叶争换好了衣服,从房间里出来,径直向厨房走去。
叶妈妈终於开了口:叶争!
叶争置若罔闻。周全快步过去拉了他一下。叶妈妈锐利如刀的眼神如激光般准确地刺在周全的那只手上。周全突然就有被灼伤的感觉。
叶争在周全的身旁停下来。
叶妈妈又说:你上次不是说他是你的房客吗?
──之前叶争父母已经来过一回。由於先电话联系过,叶周二人把房间刻意整理过了,以迎接二老的检阅。叶慧怕他二人的言行引起爹妈的怀疑,强烈建议周全避开。
最後由叶慧夫妇俩陪著二老完成了对叶争家的视察,然後以这边不好住为由把二老接回了叶慧那边。而周全同学就在外面一直晃荡到警报解除,才算成功地装扮了“房客今天加班未归”的假象。
平时通常是叶争先到家,今天难得周全先回来。刚进门没一会儿,就听到敲门。他兴冲冲地跑过去,边开门边说:今天怎麽这麽晚?
门一打开,是陌生的两位老人。不知道此时是周全的直觉思维还是逻辑思维发挥了作用,他立时反应这是叶争的父母。
这二位突如其来的造访显然让周全有些措手不及。定定神,他很热情地说了句“你们找叶争吧?他还没回来。”
叶妈妈没什麽表情,叶爸爸客气地笑了笑,两人便进了屋。
周全顶著一脸生硬的笑容,在心里拼命想小时候家里来客人时自己应该做的事。请坐,泡茶?
他正满脑子念头地不知如何是好时,叶妈妈开了口。“小争今天加班吗?”
“啊?应该不吧。没听他说啊。”周全条件反射地回答道。说完又觉得自己的口气好像有点不对,是不是显得太亲热?又补了一句:“他平时不太加班的。”
叶妈妈的面部表情明明没有什麽变化,可周全就觉得屋子里的气温骤然低了好几度。他结结巴巴地说:你们很急吗?要不我打个电话给他?
这话一出口,周全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难道他们会没有叶争的电话吗?还要自己这个“伪房客”来越俎代疱?
好像气温又下降了几度。这下他更是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了。突然想起来,泡茶泡茶。家里有立顿红茶包。可是,放在哪儿了?放在哪儿了?……
此时听见那个老男人,也就是叶爸爸说话了:那就麻烦你给他打一个吧。
周全又收起打算找茶叶的架势,摸出手机来打电话。就那麽几个动作,被他做得手忙脚乱,其间竟然还差点把手机掉到地上。
电话通了,周全也不知道该怎样称呼,生怕一张嘴,那声“叶子”就会熟极而流地自动跑出来,只好很生硬是问了句“你怎麽还没回来?”。听起来叶争的情绪倒是很高,又或许是那头背景音实在太嘈杂,他在那头高声大气地说“我在买菜,今天回家做饭吃!”。
周全一边“哦哦”地应著,一边用眼角余光偷瞟对面的二位老人是不是都听见了叶争的话语。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听对面来了句:你把饭先煮上吧,我回来就烧菜。周全赶快说“你快点回来吧……”,“你父母来了”这半句还没出口,那边就说“挂了。”,然後就是“嘟-嘟-嘟-……”。
周全满头黑线地收线。煮饭?到底该煮几个人的饭?今晚又有几个人还能吃得下饭?
尽管如此,他还是尽量镇定地说:他马上就回来了。伯父伯母请坐一会儿。
然後去找出茶包,泡上两杯茶,放到饭桌上。
实在很想缩进那个貌似是自己睡其实很久以来都没人住的房间,然後关上门躲起来。可是,残存的理智劝诫他:能躲到几时呢?叶子马上就回来了,难道让他独自面对?
要不干脆现在跑出去,在楼下截住他,先商量好对策,统一好口径?
有用吗?会有用吗?眼前这二位明显来者不善。不,应该说是有备而来。
叶子怎麽还不回来?他回来会怎麽样?毕竟是他的父母。会不会吵起来?会不会象驼鸟一样把头埋起来?
自己到底是希望他快点回来还是慢点回来?到底希望他据理力争还是极力回避?
周全再次深刻体会了什麽叫“进退维谷”,什麽又是“左右为难”。
2
叶妈妈说:你上次不是说他是你的房客吗?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叶争。周全看见他紧紧抿著的嘴唇。每次叶争生气或者伤心的时候都会这样。
周全觉得心脏被一双看不见的手狠狠地揪著。气氛沈闷得让他透不过气。他很想张大嘴巴,死命地呼一口新鲜空气。可是,四周都是一样,他逃不出来。
仿佛过了很长的时间,叶争终於说话了。“你是不是希望这次我还是这麽说?”没有回答。顿了一下,他又说:不过你们不会再信了吧。或者,你们就没信过?
叶妈妈缓缓地开口:我们一直相信你。如果你这次还是这麽说,我还是愿意信。──她对叶争说著话,眼睛看的却是周全。
这话让周全的心猛地抽了一下。尽管他知道叶妈妈在看著自己,但还是无法抑制地把眼光转向了叶争。
显然这个回答也出乎叶争的意料。他的眼睛猛眨了两下。嘴巴抿得更紧了。
周全想:叶妈妈到底是个厉害人。这话是逼著叶争表态呢。如果他回答“否”,便相当於全盘交代;如果他回答“是”,那叶妈妈肯定接下来就会对付自己这个“房客”了。到时候叶争肯定就没有了争辩的立场。──最关键的是,自己也没什麽赖下去的理由了。
那麽,叶争会怎麽回答呢?
周全琢磨,如果换成自己,会怎麽回答呢?肯定会说“不,不是”。可是,毕竟现在站在这儿的不是自己的父母,自己并没有真正承受到正面的压力。
周全又偷偷地抬眼瞄了一眼散发著强大气场的叶妈妈。刚刚把眼皮抬到一半,就在半空中被那锐利的眼神击垮。面对这样的一位母亲,周全再次感到:如果换成自己,这个“不”字还是很难出口的。
他转而盯著叶争的双唇,泄气地想:叶子你就说个“是”吧,先把眼前这关应付过去再说。反正你爹妈也不可能一直在这儿盯著咱们。以後再慢慢想办法就是了。
然後他就听到叶争的声音响起:我和他,不是同住。是同居。
周全觉得自己听到了很清晰的抽气声。但是他看到的所有人表情都象是用混凝土铸在脸上,一点变化都没有。那麽,难道是自己发出的声音?他不确定。
叶妈妈突然说:同居?你怎麽有脸说得出来?
很有气势的一句责问,但由於伴随著一丝颤抖,听起来远不如她的眼神来得尖锐。
叶争这次回答得很快:可是我更没脸说他是我的房客。
叶争清冷的声音仿佛有了实质,在半空中相互碰撞著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然後砸到每个人的心上。
周全突然觉得鼻子有些发酸。他不知怎麽竟然想到了很久以前叶争在“编译原理”那门课上说过的话:有些东西是你再讨厌也不得不面对的,生活中如此,学习中亦如此。
过了这麽久,周全终於明白:叶争当初说出来的,远不仅仅是一个道理。那是他一直坚持的一种生活态度。
“那你就是觉得自己现在很有脸了?很光荣?”叶妈妈的容忍显然已经到了极限,声线与话语的锐利程度正在极速攀升。
“我没有觉得光荣,但很早以前就不觉得羞耻了。”
叶争声音中的某种凄凉击中了周全。他再次伸手拉拉叶争。同时也再次感受到了叶妈妈冷冰冰的眼光。
“我想跟我儿子说几句话,你能不能回避一下?”叶妈妈非常客气地对周全下命令。
周全不知道该怎麽回答,只缓慢而坚定地摇了下头。
叶妈妈说:那就别怪我说话难听了。我倒没明白,如果你不是房客,凭什麽住在这里?
周全再次张口结舌。是啊,这房子是叶慧的。叶争是叶慧的弟弟,住在这儿当然是理所当然。可自己,凭什麽呢?又想起李凡有一次仿佛很无意说起的一句话:其实叶争应该过更优裕的生活。
这一刻,周全感到锥心的耻辱。他想,叶妈妈到底是知识分子,没有象电视剧中那些刻薄的老女人一样,非常直白地质问自己算个什麽东西?他又希望自己可以比实际的更迟钝一些,可以不把这句话理解出更多更深层次的含义。
“妈你不用针对他。”叶争很快地说了一句。然後回头问周全:你煮饭了没有?
周全下意识地摇头。
叶争说:那快去煮吧。打三碗米。
周全“哦哦”地答著,却不动弹。叶争催他:快去啊。总要吃饭吧。
一直没有作声的叶爸爸说话了:我去吧。
叶争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对周全说,你去给我爸搭个手吧,他肯定搞不清楚。
周全心里实在不愿意把叶争一个人扔在叶妈妈用眼光编织的战场上,但眼见叶爸爸已经快步走进了厨房,只好一步三回头地也走进了厨房。
出乎周全的意料,叶爸爸并没有四处翻找各种烧饭的器具之类,看上去倒象是轻车熟路的模样。他正准备淘米。
周全赶快伸出手去。“伯父,我来吧。”
叶爸爸这次没有缩回手。他把米萝递给周全,说“平时是你做饭吗?”。周全很不好意思地回答“不是,多半是叶…争做。我不大会。”
他边说深刻地检讨自己:叶争父母没来之前,自己怎麽就没发觉自己是个这麽没用的人呢?论资产,这房子的主人姓“叶”。论家务,基本都是叶争做饭。论学历,叶争是研究生,自己只是个小小的本科生。论相貌,自己也从来没觉得比叶争强些。
正在渴望地上陡然出现一条缝可以让自己钻进去时,叶爸爸温和的声音响起来:小争和小慧这点都比较象我。他妈妈也不太会做饭。
周全很惊异地抬起头,想仔细分辨一下叶爸爸这句貌似温和的话中有没有其它深意时,却见他已经转身去整理刚才叶争拎回家的两包菜了。
厨房本来就不大,周全为了礼貌起见又要保持和叶爸爸的距离,结果就显得空间更加逼窄。偶尔叶爸爸问他点什麽东西所在的位置,他就自告奋勇地想去拿,结果往往发现彼此都挡了对方的道。
於是,在双方都不得已地付出和接受了好几个尴尬的笑容後,周全自觉地退後到了厨房门口,担任起“厨房守望者”的职责。如果叶爸爸问到的东西放在厨房里,他就出言指点。如果在冰箱里,他就赶快跑出去拿来。
自从周全和叶爸爸进来,叶争和叶妈妈似乎就把阵地转移到了小房间。周全人在厨房心在外,可是房间门关著,随便他怎麽竖著耳朵也听不见那边的动静。他又不敢当面叶爸爸的面去贴著房间门摆个偷听的造型。
於是他就这麽缩在厨房门口,眼睛跟著叶爸爸的身影打转,心思却放在看不见的叶争身上。偶尔还要在心里感慨一下:原来世界上真的存在“灵肉分离”这种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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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妈妈看著叶争说:明天就叫叶慧把这个房子租掉。你搬到她那儿去住。
叶争静静地回答:我会出去另外租房。
“你是铁了心了?!”叶妈妈一直维持到现在的平静表情在这个瞬间完全土崩瓦解,眼泪簌簌地滚下来。
“妈,你别这样。”叶争偏过头,不看母亲。
“他有什麽好?值得你变成这样?”叶妈妈声泪俱下。
“妈,你真的不用针对周全。我并不是因为他。”
“我不管你因为谁。总之你得让他搬出去。”
“然後呢?”
“什麽然後?”
“妈,分开我们就是你最终的目的了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