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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为什么你老是要为难我,总是给我出这种难题?为什么你就可以什么事都不用做,站在旁边看好戏?你自己呢?我跟榭英你选哪一个?
但是他知道,自己太骄傲,永远问不出这个问题。
留下来让萧辕降罪,他顶多一死了之,要是跟着牧天走了,一个不小心,就会生不如死。
他一咬牙,张口大叫,”我选皇兄!你如果要杀他,就连我一起杀掉好了!”
伤重的萧辕听了这句话,唇边泛出一丝浅淡的笑容,再也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牧天剑眉一竖,眼中喷火,脸上青气大盛,四周的人个个吓得心惊胆战,却也没人敢再动弹。
牧天切齿了许久,最后青气消失,表情归于平静,冷笑了两声:”很好,很好!”化成阵烟消失了。
萧榭连忙命徐庆取来药丸给萧辕服下,御医随即上前救治,拔出了肩上长枪。拜药丸之赐,萧辕的血很快止住,伤口也以惊人的速度愈合了。
萧榭松了口气,站起身来。回目四顾,早已没了收天的影子。只有空中的一只孤鹰,发出凄厉的哀鸣声朝天际滑翔而去。
第六章
”萧榭,你好,你好!”萧辕在王座上暴怒不安地来回走动,完全不顾自己初愈的伤势。萧榭低头跪在下首,一言不发。
”你身为亲王,居然私通妖魔做出这等不知羞耻之事!你要父王死不瞑目吗?你置王室的颜面于何地?”
萧榭咬着唇,良久,说了一句话:”颜面有那么重要吗?”抬头直视着萧辕,毫无愧色,”若不是牧天教我武艺,臣第恐怕早就死在九华山上了,哪能下山杀敌,又怎么能跟皇兄团聚呢?如果命都没有了,要颜面又有何用?”
萧辕冷冷地道:”你的意思是,皇军若没有你萧榭。永远成不了气候,是不是?”
”臣弟绝无此意!臣第一心只想报效皇兄,不惜一切代价!”
”什么不惜一切代价!士可杀不可辱你懂不懂?你出卖男色去取悦妖魔,弄得我们全部的人都没脸见人不说,你还把妖魔放出来作乱!打再多胜仗又有什么用?”他转头大骂:”殷飞羽你够了没有?要吐去外面吐!”
原本坐在萧辕身旁,不住反胃的殷飞羽,让侍从扶了出去,但是从走廊上仍可听见他一路的干呕声。
戚长风从朝臣中闪出凑道:”殿下,王爷的行为虽有所不当,但是王爷对殿下一片忠心无庸置疑,还请殿下从轻发落。况且如今魔王已经觉醒,天下苍生势必再陷水火,要消除这个
劫难,还得籍助王爷的力量。
萧辕想想有理,但仍有些狐疑:”你说,要怎么解决?”
戚长风道:”王爷身上有一本手记,上面记载了封魔之法。施行此法所需的道具都在雁子台下的古墓里,而那座古墓只有王爷打得开。依末将浅见,这封魔大法就由王爷来主持吧。”
萧榭倒抽了一口冷气,暗自后悔昨夜没在墓里把戚长风给杀了,才让他有命在这里多嘴。
萧辕的眼睛斜了过来,”萧榭,怎么样?这差事你接是不接?”
萧榭连连叩首,”皇兄!魔王虽然脱身,但是他自离开九华山后,一直随军南下,不但没做过伤天害理之事。还暗中助臣弟杀敌,他对王军并没危害啊!”
这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但是萧辕已暴跳起来:”没有危害?他今晚差点要了我的命,你是没看到是不是?你到底有没有读过书?你知不知道一千年前,魔王对人界造成多大损害?短短几天之内死了十几万人,这还不叫伤天害理?”
萧榭呐呐地说:”那是以前……”
”你敢保证他以后永远不伤人吗?”
萧榭额上冷汗滴落。今夜之前他还勉强可以保证,但是萧辕今晚惹火了牧天,自己又再度拒绝他,若是牧天发起狂来,后果当真不堪设想。
萧辕深吸几口气,微微冷静下来:”你小小年纪就被送上了九华山,很多典籍都没读过,所以有很多该知道的事你都不知道,这也不能全怪你。只要你肯痛改前非,把妖魔重新送人牢笼,为兄就准你将功折罪,以后我们就再也不提这事,兄弟情谊一如往常。你说好不好?”
萧榭怔怔地望着兄长,忽然间泪如雨下,一揖到地,”臣弟……办不到!”
萧辕的脸色顿时青得可怕,”萧、榭!”
”臣弟全亏了牧天的教导,才能有今日,否则只怕一生都得在光明寺里受辱。牧天对我而言,虽然未行拜师之礼,实有师徒之义,不管他有再多不是,臣弟都不能恩将仇报。”
”你跟妖魔还讲什么师徒情义!”
”他是妖魔,但臣弟是人哪!人若是忘恩负义,跟禽兽又有什么不同?”
萧辕冷笑:”哼哼,你不是在床上报过恩了吗?”
萧榭脸颊发烫,嘴唇却是青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就忍心看着你亲哥哥跟这许多部属遭妖魔的毒手?手足之情就不算数了吗?”
萧榭抬头,冲口而出:”要不是顾念手足之情,我早就跟他走了!”
他哥哥气得青筋暴出,咬牙切齿:”好,好!果真是情深义重啊!你就给我到天牢里去好好醒醒脑袋吧!你一天不想通,就一天别想吃饭喝水!”
又回到天牢了。因为早有觉悟,萧榭十分平静。入监时身上被搜括一空,但他却偷带了两件东西。一件是包在锦帕里的迷香,另一件是藏在头发里的小兔子。
他早已置生死于度外,但是有件事他必须先去做。
得把那本手记拿回来,放回榭英的墓里,再把整个墓连同里面的所有道具一并毁掉。他不能让任何人有任何机会去伤害牧天。这是他表现情意的方式。
背对着守卫,捣住口鼻,悄悄地用小兔子点燃了迷香,没一会儿守卫便全倒。萧榭用小兔子开了牢门,飞快地逃了出去。
动作要快,马上就天亮了。凭着神出鬼没的轻功和迅雷不及掩耳的点|穴功夫,他轻松地潜人萧辕的寝宫,迷昏兄长,取回手记后火速出了城。
他来不及去牵黑雪,只能徒步狂奔。终于在日出时分赶到了雁子台下。在漆黑地道里摸索前进时,脑中浮现了当年钻地道进银狼谷的往事,竟有不知今夕是何夕之感!昨夜的变故,直到此刻才有余裕回想,忽然明白了牧天刺伤萧辕的用心。
只要说一声:”我跟你走,求求你救我皇兄。”萧辕就能捡回一条命,他也可以心安理得地从这团烂摊子里脱身。虽然极端,却是个两全其美的方法。
但是,再好的计策,也战胜不了心里的疑虑。
牧天,直到最后你还是不明白我,而我也不明白你……怀着满腔愁绪走进墓中,极端的惊骇立刻把他的感伤吹得无影无踪。
榭英的遗体不见了。萧榭头脑发胀,呆若木鸡地站在四柱床前,完全无法理解这是怎么回事?
忽然间,他的鼻子给了他答案。牧天身上的薰香味。疑惑尽消,惊天动地的狂怒席卷而来。说什么”我看不到那里”、”我不能靠近”,结果在宫里才刚跟他分手,下一刻就跑来把他的美人法师带走!
当他在这墓里差点被戚长风所辱的时候,那该死的魔王又在哪里?
牧天啊牧天,你耍得我好苦!
他全身不受控制地剧烈发抖,再也无法忍耐,举起手记狠狠往地上砸了下去。那本倒霉的书受了这样猛力的撞击,居然没当场分尸,只是掉出一张折起来的纸。
萧榭早已翻遍整本手记,却从不记得见过这张纸。原因是这张纸非常薄,被紧紧粘在封底,不仔细看根本察觉不出来。
实在不想再碰触任何跟榭英有关的东西,却又隐约觉得这张纸上一定藏着某种秘密,便压下了怒气,薄随纸展开阅读。不读还好,一读之下更是天昏地暗。原来那上面记载的是让死者复活的方法,而且是牧天的字迹。
要起死回生,首先要让已死的尸体回复温暖,至于方法,居然是要找一个年约十五六岁、天资聪颖的美少年,活活取出他的眼睛和脑浆,放在尸体的丹田之处,让尸体吸收少年的生气,恢复心跳和呼吸:然后只要召唤死者的魂魄,将魂魄吹入体内,复活之法就大功告成了。
萧榭只觉得全身冰凉,双眼刺痛肠胃激烈翻转,几乎要像殷飞羽一样,捧腹狂呕一番。原来,原来,牧天打的是这个主意,怪不得他要把榭英的身体带走!至于十五六岁的美少年?这里不就有个现成的吗?不愧是魔王啊,这种惨无人道的手段也想得出来!要是昨夜自己乖乖跟他走了,现在会是什么下场?
前所未有的憎恨震得他全身骨节打颤,指甲掐人掌心,握得鲜血淋漓。全身的血液,满心的思暮,一瞬间全化成了剧毒。
好你个牧天,居然对我如此无情!你心里就只有榭英吗?看来,要让你好好把我放在眼里,只有一个办法了……
这是你自找的。你就等着”心甘情愿”地让我封上一百万年吧!
封魔之法的准备工作非常繁复,而且在新月之夜才会生效,所以他们必须在月亮化为弯钩之前,做完所有的准备。
首先,封魔的地方必须是阴气集中之地,京城外的千里地向来是古战场,是再适当不过的地方。其次,必须划出一个径长约二十丈的大圆,沿着圆周堆放桂花枝叶以遮敝魔王的视
线,否则马上会被拆穿。然后,在内侧用那根两头尖的木棍,沾着用墓中取出来的各种魔药调配成的墨水,画上一圈咒文。萧榭依从手记的记载,练习了不下百次,确定没有半点错误,
才花了二三天的功夫,将咒文画在圈内。
光是咒文还不够,在咒文圈上,每隔一段距离,就必须埋入一样强力的魔法物质,确保咒文的力量。这东西并不难找,就是从榭英手中取下的牧天的头发。
用牧天自己的力量困住自己,是最万无一失的方法。
最后,就要用到那根象牙手杖,这东西叫做”唤魔杖”。将那卷金线缠在手杖上,萧榭再对着手杖说话,声音就会被手杖吸进去。将其插在圆心的地方,新月照耀之时,唤魔杖会将声音放大传出去,方圆百里之内的妖魔都会被呼声吸引而来,魔王自然也不例外。等牧天降临在圆心点时,咒法就会启动了。这段纠缠不清的爱恨情仇,也该了结了。
本来以为,这几天之内牧天就会来强行将他带走,去当唤醒榭英的祭品,封魔大法自然也就功败垂成,万万没想到,直到所有筹备工作完成,牧天始终连个影子都没有。萧榭实在是想破了头也不明白。
在准备咒术的期间内,因为强烈的憎恨和愤怒,萧榭几乎无法闭眼,不吃不喝,全心地投入工作。等到月缺当天的早上,咒文圈终于完成,象牙手杖也就定位时,他望着自己的杰作,忽然一股强烈的虚脱戚泉涌而来,同时产生了错觉,仿佛眼前的一切,还有即将发生的一切,都是虚幻不真实的。耳边萧辕夸奖他的声音,还有部众们的歌功颂德,也都变得模糊不清,且远且近,没有半分真实感。
这时他想通了,榭英是自杀的。背叛了自己的爱人,狠心将他推入深渊之后,留下来的人也无法再活下去了。唯一的解脱就是一死了之。
也就是说,当法术完成之时,也就是他萧榭的死期。
他有如行尸走肉般地回到寝宫,徐庆一见到他立刻跪了下来:”大哥,求你吃点东西吧!再不然喝点水也好,我怕魔王还没抓到,你自己先倒下了啊!”
萧榭心想,我都是要死的人了,再吃喝有什么用?但是看到徐庆泪痕斑斑的脸。心中不忍,苦笑着喝了杯茶:”好了,你起来吧,别跪了。”
但是徐庆并没有起来:”大哥,对不起……”
萧榭心下正疑惑,忽然间,眼前金星乱舞,双膝一软,倒在徐庆臂弯中。
他觉得全身无力,仿佛无主的孤魂在一片混沌中。忽然间,身体碰到了硬物,仔细一看,自己正伏在一个巨大的半圆球之上。球体的内部本来是一片漆黑,在他眼前逐渐变得清澈透明,随即在球体内部出现了这么一副景象:
一片如茵的碧草,明媚的春光,草地上有两个人。站着的那个身材俊伟,耀眼的银发随风飘扬。玉树临风,气势令人心折。至于坐着的人,由萧榭的角度只看到一头黑缎般的长发和纤细的肩膀,但是光看那身影,便足以让人心跳加速,更不用去猜想那脸孔会有多么美丽。
萧榭俯视着牧天和榭英两人和乐融融的景象。心中愤恨,忍不住用力槌了圆顶一下,发出好大一声响,但圆顶下的二人却无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