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挫折长期累积,他的情绪一次次濒临爆发边缘。
每一次,都是清芙拯救他。
她生性乐观,总是笑脸迎人,对自己有信心,对别人也有耐心。
她会鼓励他对她诉苦,发泄不满的情绪,帮助他适当地调节压力,然后,再用几句玩笑话促他恢复幽默。
他喜欢和她对话,喜欢与她唇枪舌剑,最后笑着握手言和。
他真的很喜欢她——
一念及此,黎晖不禁叹息,额头抵住冰凉的窗玻璃。
现在想想,真觉得不可思议,为何当初他可以那么轻易与她分手?为何现在,又轻易任她在自己平静的心海掀起波澜
手机蓦地响起,震动黎晖迷蒙的思绪,他回神,接起电话。
“晖,是我。”耳畔传来傅月眉轻柔的嗓音。
他紧抓着手机,一股难丛百喻的沉重压过胸口。“有事吗?”
“嗯,也没什么。你现在还在医院吗?”
“是啊。”
“在做研究?”
“嗯。”
“这样啊。”
“怎么了吗?”他察觉她似乎有话想说。
线路那端诡异地沉寂半晌。“没事,我只是想听听你的声音而已。”
想听他的声音?黎晖扬眉。“月眉,你老实说,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她叹息一声。“真的没事。”
“好吧。”黎晖半犹豫地应道。如果他是个够格的情人,现在应该马上挂电话,奔去她身边了。“要我过去吗?”他试探地问道。
“不用了!”傅月眉仿佛很惊讶他的提议,连忙婉拒。“既然你在忙,我就不打扰你了,晚安。”
“晚安。”
他挂电话,蹙眉瞪着手机萤幕。
月眉不是那种会无缘无故打电话来的女人,或许,他该去瞧一瞧
台北市复兴南路,有一排专卖清粥小菜的店家,各店自有特色。深夜至凌晨,台北夜猫族们络绎不绝,三二两两来此吃宵夜、打牙祭。
清芙坐在其中一家店二楼靠窗的座位,一面看窗外街景,一面等待。
临出门时,黎晖打电话来,说他会晚点到,她原本想正好继续写企划,一颗心却怎么也定不下来,很慌,坐不住,终于还是决定提前赴约。
她坐在窗边等待着,四周的粥香菜香逗引得她肚子也饿了,肚皮里闹着一阵喧嚣。
她不理会,坚持等到黎晖来才点菜。
在等待的时候,她不时忆起从前与他谈恋爱的美好片段。她想起有一回,她试图腌萝卜,结果腌出一场灾难,把他吓得脸色发白,直说宁愿从此以后没配粥的小菜,也不要她如此大费图章。
她想着,噗哧一笑。
如果他知道她现在不仅会腌萝卜,也会腌泡菜,应该会很惊讶吧?
正甜甜想着,黎晖的身影总算出现了,她看着他把车停在路边,匆匆忙忙进店理。
她微笑,等他跑上二楼,左顾右盼,找到她。
“抱歉!来晚了。”他在她对面坐下。
“没关系,我也刚到。”她支首,笑望着他额前因赶路薄薄渗出的汗液。“怎么回事?实验忽然出问题了吗?”
他摇头,拿起她事先替他斟好的水杯,喝一口。“我要离开医院的时候,月眉忽然打电话来,我觉得怪怪的,所以先去看看她。”
原来是为了他的未婚妻
清芙笑容敛去,芳心慢慢下沉。“她怎么了吗?”
“我没见到她。”他微微揪着眉宇,似是有些担忧。“我到她家的时候,管家说她已经睡了。”
“这样啊。”她哑声应,不明白为何喉咙像是梗着颗酸橄榄。
他没注意到她的失落,迳自微笑。“怎样?饿了吗?”
“嗯。”她点头,强迫自己振作精神。
“那我们去点菜吧。”
两人下楼,来到菜台前,一一检视各色小菜,腌的、炒的、煎的、炸的,两人挑选时,还一面互相调侃。
“喂,是你最爱吃的荷包蛋耶,可惜是半熟的。”
“半熟的很好啊。”
“是吗?我怎么记得你以前每次煎蛋都煎得焦焦的?我还以为你喜欢吃焦蛋耶!”
“呵,你才好玩呢,别人腌萝卜是咸的辣的,你的却又甜又酸,口味真是独树一格啊!”
“怎么?你这是在笑我吗?”
“怎么会呢?哪,你尝尝这萝卜,糟糕,不甜耶,你不喜欢吃吧?老板!能不能给我们加些白糖?”
“喂!你干么?你故意的吗?可恶——老板,你不要理他,他神经病!”
“嘿!我可是医生。”
“对,他是自以为是医生的精神病患。老板,麻烦你一定要给他煎焦的蛋,不然他就不肯吃饭。”
“这位小姐,你说话很毒喔。”
“这位先生,你也半斤八两,好吗?”
两人说说笑笑,打打闹闹,各自捧着托盘上楼后,还是一个劲儿地斗嘴。
可等到喝下第一口清粥,咀嚼了第一筷小菜,两人忽然不玩了,眯起眼,享受美食。
“真棒!”黎晖感叹。“这萝卜,果然比你腌的好吃多了。”
“这个蛋也比你煎的好看一百倍。”清芙不甘示弱地反驳。
两人各自瞪大眼,目光在空中交会,砍杀一阵,然后忽地都展颜,笑了。
“说实在的,我很久没吃稀饭了,偶尔吃点清淡的,真的很不错。”黎晖捧着饭碗,又喝了几口,心满意足。
“难道你平常都是大鱼大肉吗?”清芙好奇地问。
“那倒也不会。只是平常都吃便当,吃腻了。”
“你忙到连去医院餐厅吃个饭也没时间吗?”
“也不能说没时间,应该说懒吧。”黎晖耸耸肩。
连好好吃顿饭都懒?清芙不赞成地蹙眉。这男人怎能如此轻忽自己的身体健康?亏他还是个医生呢!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黎晖从她不愉的表情看透她的思绪,挑唇一笑。“所以我现在不是好好吃了吗?”
她白他一眼。“其实吃宵夜对消化不好。”
“你怕胖吗?”他笑问。
“你看我会胖吗?”她反问。
他果真仔细审视她,目光随着她鹅蛋形的容颜蜿蜒,在即将触及她红唇时,连忙收回。
“你一点也不胖。”他哑声说:“好像还比以前更漂亮了。”多了几分成熟的女人味。
她心跳加速。
不知怎地,她觉得他说话的口气就好像在爱抚她似的,教她手臂上不由得起鸡皮疙瘩,脸颊发热。
她仓皇地挟起一筷清炒蒜苗,送入嘴里咀嚼。“告诉你,桌上这些菜我现在都会做了喔。”
“真的假的?”他扬眉。
她就知道他不信。
她嫣然一笑。“没办法,女儿爱吃嘛。我姐姐嫁去纽西兰了,有时候我妈会去纽西兰小住几天,看看我姐的小孩,我就得亲自下厨做饭给茉莉吃。”
她下厨?
他搁下碗,上半身往后靠,慢条靳理地打量坐在对面的女人。
“干么这样看我?”她瞪他,颊畔的热意已蔓延到胸前。
看出她的窘迫,他微微一笑。“没事。”
没事才怪!他一定是在想,像她这种厨房白痴居然也学得会做菜!
清芙晕红着脸,左手拨了下鬓边的发丝。“六年了,先生,很多事都会变,好吗?”
黎晖闻言,一怔。
是啊,六年了,很多事都变了,她有个女儿,而他,有了未婚妻。
他垂下眸,掩去眼底复杂的心绪。“确实不一样了。”他苦笑。“我现在已经学会很多事情不是想做就能勇往直前的,要懂得绕路,要适应太多的曲曲折折。”
她愣了下。“你是指医院里的人事吗?我猜你们医院里有派系斗争吧?。”
他回视她聪慧的美眸,淡淡地笑。“你真是太敏锐了,小姐。”
“也不是我敏锐,而是这种事太常有了,何况你又在那种‘白色巨塔’里。”
“不要告诉我你看过连续剧。”他半调侃。
“日本版的。”她坦承。“怎样?戏里描述的医院斗争像不像真实的情况?”
“那出戏里描写的是几十年前的日本。”
“你的意思是现在时代不一样了吗?”
“不是。我是说你会发现台湾医疗体系的问题跟日本还真是惊人地相似,而有些事情,不论经过多久的岁月,还是不会改变。”
“我怎么感觉你有种无力感?”她玩笑似地逗他。
他却很正经。“我只是觉得,年轻时候的我们好天真,能够那么毫无顾忌地追求自己的理想,也过分爽快地放弃重要的事物——为什么我们一点也不怕追求不到,反而会失去呢?我们真的应该要怕的。”
他幽幽地叹息。
而她,怔仲地凝睇着他。
他是在暗示他们太快也太决绝地放弃培养三年的感情吗?因为觉得失去一个情人下算什么,因为他们还年轻,还有太好未来可挥霍,怎么可能找不到更好的人呢?怎么可能谈不到一段更美的恋爱?
因为太笃定,太自信,所以太决绝。
他后悔了吗?
她好想问,却不敢。
或许,是因为她害怕听到答案,不论是或否,她都难以面对。
因为他不晓得,她一直瞒着他一件或许会更令他感到悔恨的事
“怎么了?不好吃吗?”他拿筷子指指她挟在半空中的芥兰炒牛肉。
“啊,不是。”她忙定神,将食物塞进嘴里。“很好吃。”
他默默看着她勉强挂在脸上的笑容。
气氛,微妙地发生质变,两人都察觉一开始存在彼此之间那种轻松的亲昵淡去了,取而代之的,是无法言传的尴尬。
尴尬,根源于两人从前的关系,以及现在的关系。
情人可不可以变成单纯的朋友?
若是从前的他们,绝对是举双手双脚赞成的。从前的他们相信,即使两人分手了,也可以做一生的知己。
但现在,谁也不敢那么确定了
吃完宵夜,黎晖开车送清芙回家。一路上,彼此都沉默,清芙望着车窗外,不停回想起在医院里那个黄昏,他曾经差点吻上自己。
她不觉伸出食指,抚弄自己的唇。
那个未完的吻,是禁忌的,就连回忆,也不应该。
不,她不能想了,不该再想。她一再命令自己。
但愈是要自己不想,脑海里的影像就愈加清晰,身旁男人的存在感就愈强烈。
她仿佛能感觉到,从那件整洁的蓝衬衫里,隐隐透出的热气,还有,缭绕在车厢里的男性味道。
怎么可能?一定是她的幻觉!
她怎么可能感受到他的体温和气味?他明明和自己距离有几十公分远。
是她的幻觉,是情欲令她昏了头。
她屏住呼吸,胸口闷闷地喘不过气,微烫的肌肤,悄悄地泌出一层薄汗。
好不容易,车子抵达她住的大楼门口,她开车门,几乎是逃窜进夜幕里。
他却跟着她一起踏进夜色。“很晚了,我送你上楼吧。”
“不、不用了,我自己可以上去。”她焦躁得连话都说不清楚,更别说往他身上瞥去一眼。
“我送你吧。”他坚持陪她进电梯。
她又再度和他一起困在一个密闭空间。
她苦恼地喘息,唇角扬起自嘲的弧度——他的味道益发浓郁了,她闭上眼,强忍着发烧的感觉。
“清芙。”他忽地扬声,嗓音极度沙哑。“你的脸好红,你没事吧?”
她倒抽口气,双腿一阵虚软。
为什么他连声音都能挑动她的欲望?
“黎晖,你还记得吗?”她紧闭着眼,慢慢地、机械化地吐出言语。“我们分手前,你曾经给我一个承诺。你说,如果没有男人好好吻我,我可以找你,你会给我一个永生难忘的吻。”她顿了顿,绝望地祈祷上天阻止自己继续说下去。“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男人吻我”
她终于不必再说了,因为,他的唇已经闪电般地擒住她。
第七章
他迫不及待地吻她。
饥渴地、狂野地、彻彻底底地吻她。
他品尝着她的唇,就像在吃一盅上好樱桃那般,咬住、咀嚼、吞下,一颗又一颗。
他灵巧的舌尖,像出巡的狮王,霸道地掠夺每一寸领上,收归已有。
而他的手太过分了,他的手已经沿着她窈窕的腰线住上,探进她衣衫里,摸索她细致的肌宙。
于是已经温热的体肤,更加灼烫,一场火灾,放肆地烧起来。
电梯门静静地滑开,他用自己的身躯将她抵在墙面上。
电梯门又静静地关上。
他继续亲吻她、爱抚她、征服她。
她嘤咛地吟唱,迷蒙的眼望着他紧绷的侧面,女性深处嘶喊着、叫嚣着、渴望着被占有。
强烈的渴望蜕变成痛楚。
她好痛,痛到不得不用牙齿咬住他衣领,右手探入他衣襟里,抚摸那教她思念不已的阳刚肌肉。
他嗤吼一声,她分不清那是自嘲,或深深的压抑。
他更用力地吻她,狠狠蹂躏过她柔软的唇瓣,她几乎可以尝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嗯——”
宛阵轿岭,听入他耳里,成了最佳催情曲。
他更激动了,一把反转过她娇躯,从背后咬啮她玉颈。
她已经等不及,她太空虚、太痛楚,需要他以最野蛮的姿态,侵略、充实、占有。
拜托。
她昏沉地在心内低语。
快点
他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