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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柳孤泉才会在她问她究竟有什么病时,回答她“不会有事的病”……
正因为他们早知道了,所以由六年前开始,就默默为了今天而努力,并且连身为当事者的她,都那么的守口如瓶着。
原来,他从没想过要她的命,否则他根本可以直接杀了她,而不必多次冒险闯入敌阵喂她喝漫天梅!
原来,他一直想保住她的命,甚至从六年前开始,便预想着今天,预想着当她的秘密有可能被人洞悉时,还她一个平凡……
原来,他,一直一直……在保护她……
★★★
半个月后,天都里的人全知道,专门收容落难妇女的中途之家来了一个无依无靠,并差点被风秋原逼良为妾的动人女子。
“你还是赶紧找个人把你娶回去吧!再这样下去,我们这中途之家,都要成为天都最热门的观光景点了!”
望着门外那群连拿着扫把扫都扫不开的人潮,一名中途之家的老姑娘望着身旁的尔书雅长叹了口气。
“抱歉。”手中的绣针微微停了停,尔书雅低着头轻轻说道。
老实说,连她自己也不明白事情为何会变得如此复杂。
其实,若可以,在风秋原彻底失势那夜后,她就该离开天都,并且永远不再回来。
毕竟她太明了,这世上没有密不透风的墙,万一,真有个万一,有人发现了她的身分,以及她与仇愬的关系,那么,她自己出问题不打紧,万一连累到了仇愬,她如何能原谅自己?
只可惜事与愿违,因为李东锦近年来或许是想开始掩饰自己过去的恶行,为自己百年后图个好名声,竟特地发了封信函至十九爷府,要十九爷好好“善待”尔书雅这名一身零丁、流落天都的孤女。
而那个怪怪的十九爷呢!就这么顺水推舟地将她“发配”到中途之家,要她在这里好好学习女红,到哪一天,她自愿被他纳为妾时,才可以好好替他绣个鸳鸯戏水枕。
有了李东锦及十九爷的“加持”,再加上尔书雅本就丽质天生的绝美面容,不仅整个天都的城民有事没事就到中途之家来瞧热闹,就连那几位不常露面的天都名人“浪荡巨贾”、“慓悍船王”、“冷面将军”都藉着来买绵绣而来开过眼界。
“我也只是开开玩笑而已。”望着尔书雅那副尴尬、为难的模样,老姑娘索性也停下了手中的针,“不过话说回来,事情都弄成这模样了,连我都担心这天都还有谁配把你娶回家,并且还能保护得了你。”
“有一个哟!”老姑娘的话才刚落下,一个坐在不远处的雀斑少女突然开口了。
“谁?”
“你说的是谁啊?”一听到雀斑少女的话后,一群原本便竖着耳朵的女人们再忍不住地发问了。
“仇左相啊!”就见雀斑少女说着说着,眼中闪动出一抹爱慕的光芒,“年纪轻轻就威震八面,跟李国舅关系也好,人长得更是帅气,若说保护嘛……我相信只要他转头望上门外那堆人一眼,我谅谁也不敢再靠近小雅了!”
“那倒是,想来想去,确实就仇左相还算是个可靠的男人。”
“哎呀!可是你们别忘了,人家仇左相再过半个月就要娶国舅的义女为妻啦!”
“那有什么关系?别忘了他贵为左宰相,想要几个妾不行啊?要我再年轻十岁,我就算被他纳为妾也心甘情愿啊!”
听着四周的笑语纷纷,尔书雅手中的针蓦地停了,而心底,是那样的苦涩。
其实,她根本不想嫁给任何人,此刻她脑中唯一的希望,就是能在那场令人彻底心碎的婚礼前,远离这个让人又爱、又恨、又心伤的地方……
“咦?说人人到!”正当尔书雅低下头忍住心痛、黯自神伤时,突然听得身旁的女人们一个个低呼出声,“看,那是不是仇左相?”
“真是他耶!他怎么又走街来了?”
“人家马上就要成婚了,自然也得出门采买点东西啊!”
“哎呀呀!他往这儿瞧了,快,快把东西收拾乾净,快!”
在一片女人的尖叫声及凌乱的脚步声中,尔书雅缓缓抬起了头,然后望着一个伟岸的身影缓缓踏入绣坊中。
“有人吗?”
“有、有、有!”一听到仇愬开口,老姑娘立即将身旁的尔书雅往前用力一推,“小雅,你去。”
“啊……”被老姑娘那么一推,尔书雅整个人几乎可以说是跌入仇愬怀中,“我……大人……”
“有水云绣吗?”轻轻将怀中的尔书雅扶站好,仇愬淡淡地环视了一下四周,“我想要几匹。”
“有、有、有,水云绣全在库房里。”一听到仇愬的话,老姑娘连忙应答着,“仇左相,小雅会带您至库房里仔细瞧瞧去的,您慢慢选啊!”
在老姑娘的一声令下,完全被动的尔书雅也只能低着头领着仇愬走进库房,然后一句话也不敢说地带着他走至所有水云绣的格架前仔细观看。
尔书雅虽一句话也没说,动作也不敢太大,但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自己身后的仇愬似乎跟得太紧了些,紧得他呼出的气息,都轻拂至她的发梢间……
“小雅,快说说话啊!”
“哎呀!别难为小雅了,小雅本就生性害羞,你让她现在说什么啊!”
“就是啊!更何况里头的人是仇左相耶!见着他还能自如说话的人,这世上可不多见啊!”
尽管尔书雅跟仇愬都没开口,不过他们身后压低着嗓音说话的人还真是不少,并且似乎还愈来愈多,多到库房门口都挤不了,多到原本站在门旁的几个人整个被挤得跌入了房中,然后踉踉跄跄地撞至了放满布匹的格架。
就听得轰隆一声,被撞倒的格架像骨牌似的,一个一个向后倒去。正身在格架间的尔书雅与仇愬,瞬间便被格架、布匹及木箱彻底埋住了。
“天啊!快来人啊!仇左相跟小雅给压下头啦!快来人啊!”
一见到闯了祸,绣坊里的女人们一个个呼天抢地了起来,然后抱的抱、搬的搬,就想赶紧将被埋在里头的尔书雅及仇愬救出。
耳旁,听得见那不远处的呼救声,身旁,满是掉落的布匹与箱子,可尔书雅却一点也没有感到任何疼痛,因为,她身在一个坚实又宽广的怀抱中……
闻着那股安心又熟悉的气息,尔书稚的意识,一时间有些恍惚了,直到她的耳旁传来了一个模糊的嗓音后,她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说话。”
“我……我没事。”蓦地一愣后,尔书雅连忙低声回答道。
“嗯!”听到尔书雅的回答后,仇愬的轻应声中明显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你……”尽管呼吸有些不顺畅,尽管心跳那样急速,但尔书雅还是忍不住回问着,“你呢?”
“没事。”仇愬的回答,依然那样的淡漠从容,可他搂住尔书雅的手臂,似乎缓缓地收拢又收拢。
紧紧倚在那个坚实的怀抱中,听着那胸口传来的急速心跳声,尔书雅的眼眸缓缓模糊了。
因为她明白,要再想拥有他此时此刻的这般拥抱,或许要等到隔世,甚或隔世的隔世了……
一想及两人再无任何交集的未来,尔书雅再忍不住心中的悸动与心痛,轻轻仰起头,将颤抖的唇,轻印在仇愬的颈项间。
那个坚实的身子,微微地颤了颤,而后,竟低下了头,将唇轻刷过尔书雅的红唇,一回又一回……
恍若没有未来般的无声泪流着,尔书雅任着仇愬用唇将自己脸上的泪滴一滴滴的吻去,直到耳旁的杂音愈来愈近、愈来愈清晰后,才发现他早恍若无事般的仰起头来。
“仇……仇左相……您请恕罪……”当终于将仇愬及尔书雅救出后,老姑娘领着众人一起跪在仇愬跟前,口唇不住地颤抖着,“请恕罪……”
“都起来。”坐在绣坊临时搬来的座椅上,仇愬淡淡说着,“我没事。”
“谢大……哎呀!大人,您的额头……额头……”听到仇愬的话后,老姑娘先是松了一口气地抬起头,小心翼翼地望向仇愬,但在看清他的脸之后,她的眼眸整个瞪大了,“快请大夫来啊!快啊!”
“我没……”望着众人那大惊小怪的模样,仇愬又淡淡重复了一回自己的话。
未待他将话说完,他却发现自己的额头旁出现了一只颤抖的小手,正用一只绣帕轻轻擦拭着他额上的血滴。
而这只小手的主人,是尔书雅!
望着仇愬额上的那个创口,她的眼瞳中满是心疼,红唇一张一阖地却发不出声,泪,却像断了线的珍珠般,一颗颗滴落脸庞。
“我没事。”
“你有……你有……”
“我真的没事。”
“你有……你有……”
听着仇愬与尔书雅口中那重复来、重复去的相同对话,绣坊中的一行人,便这样目瞪口呆地头一会儿左转、一会儿右转,不断来回望着他们两人。
“我走了。”仿佛是发现绣坊中人们眼中那好奇又古怪的神情,仇愬索性直接站起身踏出大门,留下傻傻站在原地的尔书雅。
“这仇左相还真是超乎想像的大度哪!竟然没问我们的罪。”
“岂只大度而已,简直就是英雄救美、铁汉柔情的最佳写照哪!”
“喂!你们注意到了没?”听着身旁那七嘴八舌的低语声,望着仇愬那怎么看都有些局促的背影,老姑娘喃喃说着,唇旁浮出一股暧昧的笑意,“仇左相把小雅绣到一半的手绢拿走了哟!”
第十章
“小雅,快、快,别绣了!”
七日后的一个夜晚,当尔书雅如同往常般坐在房中,绣着一个永远也送不出的梅花手绢之时,突然,老姑娘喳喳呼呼地领着一帮女眷直接冲入她的房内。
“怎么了?”望着那群个个手忙脚乱、七手八脚将自己身上衣衫往下扒的女眷们,尔书雅心头猛地一惊,“你们怎么了?”
“还问我们怎么了!”将尔书雅推坐在床上,老姑娘急急梳理着她那头乌黑柔顺的长发,口中不断叨念着,“我就知道像你这样的人绝不会是普通人的,我早知道的!”
“我……”脸色有些微微的惨白,因为尔书雅比任何人都明白“不是普通人”这几个字所代表的真实含意。
“快,大夥儿动作快一点,再慢,人头就要落地了!”
人头落地?
那么,她的身分,真的……再隐藏不住了?
那仇愬呢?仇愬怎么样了?
是已被押入大牢中去了,抑或是根本就……
听着老姑娘口中的大呼小叫,望着屋外一群脸上严肃异常的陌生男予,尔书雅的脑子虽乱成一片,可她心中唯一的念头就是——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无论会发生什么事,她一定必须咬住牙根,否认与仇愬的任何关系,就算因此而失去性命,她也绝不要让他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惨白着一张脸,尔书雅紧紧握住手中那块接近完成的梅花绣帕,任这群其实心地良善,却因她而不得不遭到性命之忧的女眷们将她随意摆布……
不久之后,一部马车,将尔书雅载至了一栋奢华至极的豪华宅邸前,而几名原本忧心仲仲的家丁们在看到她出现后,脸上竟一起露出了一阵古怪的狂喜,并且二话不说,立即将她领至一间金碧辉煌的大厅中。
“丫头。”
一入大厅,望着坐在大厅正中央那个目隐怒光,却强自平静的老者,尔书雅的唇角忍不住地微微颤抖了起来。
“李……李大人……”
是的,李大人,李东锦。
他终究还是识破了她的身分了?
那么,这一回,她真的……再无任何的机会了……
“都这个时候了还叫我李大人?”望着尔书雅那虽苍白如纸,却依然淡雅脱俗的柔美面容,李东锦努力地在脸上挤出了一个笑容。
“我……我……”看着那个诡异至极的笑容,尔书雅再说不出一句话,只感觉到一股寒意由脚底直达发梢。
“傻丫头,还不快叫义父!”
就在尔书雅不知自己究竟会遭受到如何的严刑逼供时,突然,李东锦身旁一名娇滴滴的女子娇俏地走至她的身旁低语道。
“义父?”听到女子的话后,尔书雅整个愣住了。
她为什么要称李东锦为义父?
难道这是他想将她强留在国舅府中,却又不想让其他人发现她真实身分的一个权宜之计吗?
“乖!”听着尔书雅那句其实疑惑、诧异大过称谓的“义父”,李东锦竟满意至极地大笑出声,然后走至她的身旁拍了拍她的肩,“你放心,身为我李东锦的义女,我绝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