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捉迷藏似的在他眼前跳跃,但他总是找不到那个合适的字眼。有时候仿佛要抓到了,那些字句便狡猾地从他手指间溜过去,甚至连最初想说什么都忘了。
时间就这么静静地流逝过去。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得不到答案的清孝终于叹息:“也许你只是想让我救你离开那个岛吧……这也没什么,人都是自私的。何况你后来还为了我……其实在你为我做到那一步后,无论你爱不爱我,我都已经不可能放开你了。”
不,不是这样的!
他想大喊,却吐不出一个字来。一个小小的声音在他耳旁响起:“真的不是吗?你真的不是存心利用?”
那不是清孝的声音,也不是他自己的。那是谁?
他恐惧地盯着四周,雨仍然在下着,清孝就在他身旁,离他不足30公分。但他感觉有大团大团的烟雾从地上升起,把他与清孝分割开来。
他浑身僵硬,象被灯光罩住的老鼠,满心恐惧却动弹不得,任由自己被烟雾所包围,世界变得漆黑一片。
而在这一团漆黑之中,他又看到了那双眼睛,那双冰冷而又灼热的眼睛,宛如极地之火,在迷雾重重的背景下苍茫地燃烧着。
“告诉我,什么是爱?清孝那个傻瓜也许的确爱着你,才会被你的两滴泪水骗得晕头转向。可是你呢?你爱他么?”
毫不留情的问句,直刺他的内心:“在你身为浅见家主,手握大权,一呼百诺的时候,你可曾想起过他和你口里伟大的爱情?告诉我,为什么只有在这里,在你没有别人可以求助的时候,你才发现你爱他?”
“清孝在你的眼里,究竟是爱人,还是你可以抓住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你称之为爱情,并且说服自己相信,只是为自己找个理由求得心安,但这不是爱!”
冰冷的目光,夹杂着毫不掩饰的轻蔑,让他整个人都为之颤栗:“这是赤裸裸的利用!”
烟雾越来越浓,他已经看不清楚外面的世界,只能感受到那双直盯着他的眼睛,漆黑深沉,带着神祗般的冷漠与权威,象是要将他的五脏六腑都看穿。
冷。好冷。
不过是一个阴雨绵绵的夏日,他却有置身寒冬的感觉。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在这一刻凝固起来。
这时,一只温暖的大手穿越重重迷雾落到了他的肩上,那贴身的触摸带来温度,那厚实的质感驱走了幻觉,包围他的浓雾消失了。他仍然坐在客厅的真皮长沙发上,面对着一帘细雨和清孝那双有些苦恼因此显得二心不定的眼睛。
那双眼睛并没有落在他身上,这让他稍微舒心了一些。细雨淅淅沥沥地下着,舒缓单调的节奏应和着落地时钟的走动,听来象是一曲很让人轻松惬意的背景音乐。他以手支额,重重地喘了口气,开始重新感觉到血液在流动。
“我不是说你利用我……”仍然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清孝并没有发觉他的异常,眼神迷惘又似有所寻觅,“我是觉得,当时你身边都是一群畜牲,我是你唯一能接触到的正常人,所以你才会产生依恋吧。如果当时在你身边的不是我,是随便一个什么人,也许你也会觉得自己爱上了他吧?就像你现在,可能是感激报恩的成分多过恋爱吧?”
“是这样的么?”清孝专注地看着他,落在他肩上的手用力压了一下。
他惊魂甫定,无限感激地反手握住那只手,习惯性地道:“是的……”
陡然反应过来,连声道:“啊,不是,不是……你刚才在说什么?”
清孝的面色有些发白,手指一根根地松开,半晌,苦笑道:“你也用不着这么直接吧?虽然一直有这种感觉,不过突然听到你说出来还是有点受不了……”
羽着急地道:“不是,我没有听清楚你的问句,真的,你要相信我!”
清孝无奈地看着他,叹息道:“你不用骗我了。问问你自己,你是真的爱我么?不是感激,不是无可奈何之下的选择?那当初你为何什么都不跟我说就去了日本?”
羽怔住。
真的,他敢说这句话吗?
敢说他对于清孝感情不是诞生于那些噩梦般的日子里绝望的想念和渺茫的希望?
如果当初清孝有勇气跟他表白,他真的会为了一段在大众眼里不甚光彩的同性恋情,放弃到手的巨额财产?
他不敢,他真的不敢。
那个声音又在他耳畔响起:“你的自私怯懦、冷酷残忍,远远超过你的自我评价。你的亲生父亲浅见平一郎,一生情场商场,害得多少人家破人亡,你不会不知道,你的母亲就是受害者之一。而你的身上,也流着他的血,不同的是,你比他更加伪善,更加怯懦。”
“像你这种东西,根本就是天生的奴隶,只配被强者统治支配,因为这个世界,只能属于真正的强者!通过他们眼睛看到的世界,甚至比你看到的更真实!”
他闭上眼睛,感觉到晕眩,不得不扶住清孝,才能稍微安心下来。
像他这样的人,有资格说爱吗?就算是感激报恩,也是不配的吧。他微微张着嘴,却吐不出一句为自己辩护的话,只茫然地盯着前面一小块地板,像一台被拔去了电源的机器。
清孝失望地看着他,喃喃地道:“难道真是这样的吗?在大学时期,你对我也很好,至少好过对其他人。那是不是也只是因为你一个人离乡背井漂泊在外,看着我是你的同族人,所以有点亲切感?你是不是……”
他停顿了一下,有些吃力地道:“你是不是从来没爱过我?”
沉默。
象死亡一般冷酷的沉默毫无预警地降临到客厅里,只能听到窗外潇潇的风雨声,和茶几上杂志彩页间或翻动的声音。
良久,清孝长长地吐出口气,漠然道:“那就这样吧。我刚才一个人呆在这里的时候,想了很多。也想过,如果你真的不爱我,我该怎么办?”
他苦涩地笑笑道:“其实谁都知道,不是付出就一定有回报,我对你怎么样,那么你就一定要对我怎么样。你当然有权利不爱我……”
好像有什么不对,他不是这个意思。羽竭力地想找到一个合适的表达法,但他迟钝的头脑总是没办法捕捉到恰当的词句。
这时清孝提高了声音,现出毅然决然的神态,沉声道:“不过这也没什么。小羽,我想通了,你本来就没有接受我的感情。那么就当这三年从未发生过,我们仍然只是朋友。一切归零,我们从头开始。”
他用力握住羽的手,一字字地道:“让我重新追求你一次!”
羽不知所措地看着清孝,又是惊讶,又是感动。到了这个地步,他还能要求什么呢?
他欠这个男子的,这一辈子都无法还清。
他缓缓低下头,简短地道:“好。”
清孝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张开双臂抱住他,抱得那么紧,好像稍一放松,他就会变成烟雾消失不见。
“跟自己作战真的很困难呢。”清孝在他耳旁悄声低语,“有那么一会儿工夫我觉得都快发疯了,还好总算想通了。不管怎么样我都没法子扔下你的,那还计较那么多做什么?”
“等你身体再好一点,熟悉这里的生活了,我带你回哈佛校园逛一逛。我们就是在那里结识的,那些熟悉的景物,一定可以让你想起从前,想起那些我们在一起的日子。那些噩梦般的经历,自然也就慢慢淡忘了。还是那样的天,还是那样的我和你,就像你刚从日本回来,我们再次遇见那样,好不好?”
清孝的声音,诚挚而温柔,却有种难以捉摸的虚幻味道,慢慢地渗透进夏日的濛濛细雨中。
羽低着头,静静地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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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天后的一个周日,阳光淡淡,照耀着哈佛大学校园。石柱铁栅栏的大门,看起来并不起眼。一辆车无声无息地驶近,兜了个圈子,在附近停下。
清孝看着驾驶副座上的羽,握住了他的手,低声道:“准备好了么?我们下去逛逛。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你的,有什么不对我们立刻回去。相信我,把一切交给我就好了。你知道,我永远不会做对你不利的事情。”
卷二 第七章 印记(6)
十天后的一个周日,阳光淡淡,照耀着哈佛大学校园。石柱铁栅栏的大门,看起来并不起眼。一辆车无声无息地驶近,兜了个圈子,在附近停下。
清孝看着驾驶副座上的羽,握住了他的手,低声道:“准备好了么?我们下去逛逛。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你的,有什么不对我们立刻回去。相信我,把一切交给我就好了。你知道,我永远不会做对你不利的事情。”
羽虚弱地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他仍然不习惯穿衣服,所以清孝只让他穿了一件套头衫和一条宽松的休闲裤,没有穿内衣。衣物的纤维不时刺激着敏感的肌肤,让他一路上都很不自在。安全带的束缚和车内狭小的空间更增添了他的恐惧感,但他还是努力强忍住,不露出丝毫异样的神情。他可以做到的。为了清孝,他必须学会坚强。
车门开了,明亮的光线裹挟着人间烟火向他当头袭来,喧嚣的街道、热闹的商铺、往来的行人……他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将手背到身后,象等待老师训斥的小学生。
这时清孝微笑的脸出现在他眼前,挡住了部分阳光。
“来吧,不要怕,我会保护你。”清孝笑着向他伸出手。
他做了一个深呼吸,竭力做出沉稳平静的样子,握住了清孝的手。
不管岁月如何变迁,哈佛校园一如既往的宁静安详。虽然没有任何高大的围墙,依然能让万丈红尘为之却步。爬满常青藤的红砖房子,常常有松鼠出没的草地和树丛,参天碧树掩映的古老建筑,处处透露出一股新英格兰式庄重冷淡的气息。
今天是阴天,但对他来说阳光仍然过于强烈。他不得不眯着眼睛,看着那些匆匆而过神色从容自信的年轻学子。曾经他是他们中的一员,怀抱着天真的梦想,以为自己可以拥有整个世界……
现在想起来是多么的奇妙!他在这里度过了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但回首一望竟是那么的不真实。那些经历、那些故事,仿佛是发生在别人身上。往昔的记忆一一在眼前浮现,随着夏日的风飘向后,再向后。
他走在笔直平整的校园大道上,看着那些学生的影子因他们匆匆的脚步和光线的变化而摇晃着,扭曲着。他们的身影沐浴着阳光,暗黑的影子投射在地上。
他的眼神逐渐变得恍惚,人如在梦中游。清孝一直在他耳旁念叨:“还记得这里吗,小羽?我第一次见你就是在这里,我还记得你当时穿着白衬衫……”
“还有这里,有一次你在这里摔倒了……”
清孝的声音,有种急切地想要证实什么的味道,时光的轨迹就在他们身前,又随着他们的脚步一点点碾碎。
那声音开始变得遥远,象慢慢退潮的海浪。身边的景物也开始变得虚空,随着重叠的记忆发白淡化。他觉得嗓子发干,眼睛一阵刺痛,也不知是悲是喜,或许只是禁不起阳光的炫目。
让他舒了一口气的是,清孝正好在这个时候扶住他,关切地道:“你的脸色很难看,是不是累了?我们在这里休息一下吧。”
他答应一声,两人在草地上坐下,正对着灰白色的马萨诸塞厅和哈佛先生的铜像。一群游客围上去,听从导游的讲解上前去摸铜像的左脚,据说这样可以保佑他们或者他们的后代考上哈佛。
“还有这里,我一直不能忘记。你在这里参加毕业典礼,也邀请了我参加。我都不知道该怎样形容我那时的心情,对你来说意义那么重大的时刻,你邀请了我与你分享……”
清孝一直在絮絮叨叨,他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尽量地向清孝靠近一点,在感觉对方不反感的时候再靠近一点。
周围的人很多,每一个人离他近一点都让他惊恐不安,但当他们离他而去、距离拉远的时候,又会让他有被整个世界遗弃的感觉。他知道这是一种病态,但他控制不住自己。离清孝近一点会让他感觉安全和温暖,但他痛恨不得不向清孝寻求庇护的自己,痛恨自己的虚弱,自己的无能。他觉得自己就像寄生虫一样,除了让清孝流血流汗为自己辛苦奔忙就再也没有其他用处。
他坐在浓荫下,往事与他从未那么接近,岁月蓦然间以一种生铁般坚硬冷峻的形式清晰地逼到眼前,强迫他看清自己已遗失了多少,世界再不能恢复原样。
他看见那个坚强独立的浅见羽,披着纯黑的学士袍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