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纤手遮天-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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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东宫,你想太多了吧,人家六七品的小官怎敢欺负到你头上?

  你这叫什么,典型的护短。

  我说:“想来也是有人听说,殿下与曹少师不合,于是以为能迎合殿下的心意而已。”

  “笑话,曹寰再怎么凶我、咳、本宫,那也是本宫将来自己纠正的事情,犯不着别人来管!”

  “于是殿下的意思是?”

  东宫一拍桌子:“当然是造谣者杖责三十!看他们还吵!”可叫他逮着机会修理人了。

  三十板子打下来,那可够受的。不过,打板子惩戒其中一方,就会让争斗消停么?只怕是硬气上来,还有可能愈演愈烈吧。

  我没做声,把几本折子看过,又瞄瞄东宫堆在案桌底下的。

  咦?

  那本硬壳的貌似很眼熟,是太学的邀函?

  我立刻就有主意了。

  ※※※※※

  回曹府,我找曹寰商量。

  花园的亭中,先生正悠然抚琴,弦音似月下空山般幽雅,令人不忍打扰。

  一曲终了,他示意我坐下。

  近两年相处下来,我对于曹寰的渊博与气质,可以说用“拜服”这个词一点也不过分。但凡礼德教化、人臣之道、君子之艺,他皆悉心教授,能得到这位太子少师做我的老师,实在幸运。

  其实,即使只这样子坐在先生身边,我也如沐春光,觉得周身舒畅、神清气爽。

  如果告诉曹寰他有这样的“药用”,八成会吓他一跳吧?

  仰慕归仰慕,一想到现实的麻烦,我就忍不住又要腹诽曹寰的低情商和死脑筋。

  把部分言官翻旧账的情况告诉曹寰之后,果然见他皱眉,算了,反正受贿到底是真是假,我也没打算追问清楚——都是他们这些古人的事情。

  曹寰轻咳一声。

  “不义而富且贵,于我如浮云。”他淡然道。

  ——论语中的一句,也是对于收受贿赂的指责,作出否定的答复。

  “有先生这句,学生就得了定心丸。还想问,下个月初五的射礼大会,先生会出席不?”

  “那是当然。”

  “好的,”我点头,“学生一定全力把监国殿下拖来!”

  “什么拖……注意言辞。”曹寰哭笑不得地摇摇头,过了片刻,又曲指扣扣琴身,“时将入夏,可要学着调养生息,免去虚火上窜之苦。以静养身,以静制动。”

  “嗯?”

  我觉得话中有话,他却只是拂开落花,再弹一曲。

  ※※※※※

  心里有了底,我也开始行动。去国子监查出席射礼大会的官员名册,对比一看,针对曹先生的那几人也在上面,暗喜。

  再借翰林院的便利,进典籍库,寻找他们的部分诗词或者著文成稿,以姬山翁教授的方法,仔细阅读分析。除了一两人的作品很明显是枪手稿件以外,别的都有不小收获。

  对于无著书或片语记载的人,我抓紧时间偷看他们的奏事折表(工作小结什么的,我权限不够,看不到),再注意他们结交同游的人群,以此作为推断的依据。

  时日流逝到射礼会的前夕,我已经大致掌握这八九名“目标人物”的性格与喜好,只等着到时候一一印证。

第七十八节 射礼会上

    这个时候更新,意味着我今天下午5点钟爬不起来了……=_=||||

  ————————————————

  所谓的射礼大会的射礼,最初是指六艺中的射。

  如果说六艺中的书、数是家境较好的平民必须的扫盲课程,礼、乐、射、御就是贵族教育中必不可少的部分。(说起来,多亏东宫善“御”,不然我们还没办法从山贼那里逃掉呢。)

  射箭的水平高,是一项很值得夸耀的成绩。在每次的射礼大会上,拔得头筹的人可以享受丰厚的奖品,得到众人称羡的光环。当然,不是任何人都能来比试,上场的只限于太学生、文职官员和贵族子弟,否则,武将一出谁与争锋?

  竞技之外,射礼大会也是一场社交盛会,时间通常在春季,相当于著名大学同时举办运动会和校友会。能得到太学射礼会邀请的,都是京城有头有脸的人物,大多是文职京官,也有一些社会名流。

  东宫出席的身份有三,一是皇室储君,二是监国大臣,三是……咳,太学皇城分校的学生……他本来最讨厌这样的社交集会,不过这回我软磨硬泡,把他给拖了来。

  清早赶到礼部安排的会场,大家依礼节彼此问候,等着日出。

  东方曙光初现,射礼大会便正式开始。

  首先是拜先贤圣人的画像,随后德高望重的长儒入席,再来是东宫,他有单独的位子。礼乐过后,到场人员可以自己找席位坐下,维护会场秩序的京卫兵士也陆续退到最靠近主位席的地方。

  我稍微遇上一点困扰,长州籍的京官与太学贡入的京官席位并不相邻,两边的熟人都招手示意我过去。略作考虑,我去长州派那边跟大家问候,随后去太学生席位入座。

  校场上出现几名太学生,丈量五十步距离,把布做的靶子安置好,固定,并排着架设了六个靶子。

  “咦,是六人一起射击么?”我悄悄问旁边的学生。

  “不是,左边的三个靶子归甲队,右边的归乙队。两队每次各派一人射箭,射三箭,都是先射外围的靶,最后射靠近中间的那个。”

  “还分甲乙队?”

  “嗯,今年甲方是由太学出身的士子组成,乙队则由与会者自愿上场。”那人说着,掩口笑了笑。

  谁都知道,就文人圈子而言,京城的官宦子弟显然具备更多时间游猎,他们从小接受的课程里,也安排有射艺训练。而外地的学子,比如我吧,府学就基本不提书、数、礼以外的学问,考“乐”的时候完全是照本宣科,更别说压根没试过的射和御了。

  射礼大会怎么看都是太学生的学习成果报告大会嘛,外来者哪里是他们的对手。

  果然,先后上场的太学生都能中靶,有的甚至能射中画上的鹿头,而乙队的士人明显要差一些,哪怕只保持三箭不脱靶,也会受到长儒赞赏。

  这样的情况延续到第五对上场的人,据说是太学的上舍生与新科进士们比试,我一看甲队那边正是任太子舍人的即墨君,而乙方派出的是庶吉士、新科状元趵斩。是说,他什么时候去偷偷报名的,我完全不知道呢!

  两人刚一出场,校场周围的人就都激动起来:即墨君在上舍生里面貌似也算不错的苗子,另外趵斩有文武双全的传闻,只是平常不能得见,如今终于有机会,让大家开开眼界。

  待唱报结束之后,即墨君从仆僮手里接过弓,再打箭袋中抽出一支箭,站到案前(这个木案就起着界线的作用),侧头看趵斩。

  趵斩不客气,选了顺手的弓箭,拉弓搭箭射出,一气呵成,正中第一张靶子的鹿头额心。

  即墨君点点头,将箭枕在指上,慢慢拉开弓,这一箭飞去,射中了鹿的左耳。

  两侧观看的人发出赞叹与惋惜之声。

  笑了笑,即墨君拎着第二支箭的尾羽,又转头去看趵斩。

  趵斩瞥他一眼,微微皱起眉,这回拉了个满弓,羽箭呼啸而出,只听嘣地一声响,靶子竟然被射翻了去。待人扶正观看,报的是亦中额心并穿靶而出,可见力道有多强了!

  众人惊叹声过,即墨君这才慢条斯理再射一箭,中的是鹿的鼻翼。

  他转身对趵斩行礼,说了几句话,趵斩听了也回礼,我这边太远,听不见他们说了什么。

  只见趵斩和即墨君几乎同时转身,同时拉开弓瞄准,然后趵斩嗖地射出最后一箭,击中的是鹿的左眼。即墨君比他慢了一秒,这箭射中的是右眼。

  趵斩仰头大笑,丢下弓,回到自己的席位上去。即墨君则是等唱报成绩的念过,长儒评说完毕,再退场回到太学生席位这边来。

  “学艺不精,编修大人见笑了。”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对我说。

  我答道:“哪里的话。目前甲队里,即墨公子的射艺最为出众,不愧是东宫侍读呢!”

  “编修大人谬赞。”

  其实也不是乱捧了,我真心觉得他们射箭挺厉害。贵族子弟把六艺都学起来是好事,至少是风雅潇洒、赏心悦目。而我,不用想,那柄弓能不能拉开都难说。

  “啊,”即墨君刚咬了一口糕点,又急急忙忙咽下去,擦干净嘴,道,“编修,你见过陈御史么,正是对面手持玉佩那位。”

  “哦?”

  我顺着他的指头看过去,确实就是我今天要找的谏官陈和。

  即墨君怎么会恰好提起这个人呢?

  仿佛能听到我的心音,即墨君接着解释到:“前几天与殿下闲聊的时候,编修脱口而出,正是陈御史的诗句。子音就斗胆猜测编修阅读过陈大人的诗文,但或许未曾一见?”

  “正是如此。”我点头。

  感觉不太自在:这样随时注意我的一言一行干吗?我会很有压力的知道不?

第七十九节 借一步说话

    我、我起床了,貌似晚了几分钟……另外请不要叫我欢欢谢谢,听起来像宠物或者熊猫……

  ——————————————————

  暗暗瞪了即墨君一眼,我起身离席,转到校场对面,陈御史没有找席位坐下,也没跟他们都察院的人在一起,只是呆在角落,有些拘束地耍弄着腰上的玉佩。

  “请问可是监察御史陈大人?”我主动上前搭讪。

  没料到有人会跑来聊天,他似乎吓了一跳,满头问号地回应:“你是?”

  “在下是去年录取的庶吉士,名秦晏,长州人氏。”

  “哦,下官有礼了。”庶吉士的品级比七品御史高,于是他继续满头问号地见礼,“请问大人,找下官有事?”

  “没什么事,只是在太学中进修时,拜读陈大人的佳作,其中写到故乡山水,心有戚戚,念及大人也是出自南方州县,便忍不住想结识相交了。”

  “下官不敢当。”

  他还是一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的样子,搞不明白我到底是什么来意。

  我笑笑:“秦某贸然打扰,希望陈大人莫要怪罪。”

  “言重了。”陈和左右望望,踱向校场之外,“为免对圣人不敬,你我到场外说话可好?”

  他小心谨慎的模样让我很想笑,想来这个画面也满有趣,一个高大的男子惴惴不安地领路,一个小孩子神气活现跟在后面。

  出了会场,我们颇有共识地往茶楼走去。

  离开容易受人瞩目的地方,陈和这才渐渐放松下来,上二楼径直拐进最里角,坐到面对楼梯口的方向。我在他左手侧的桌边坐下,他眼睛没看我,手指在桌面上轻微划动。

  小二倒好茶下楼去了,我开始跟陈和聊天。

  先是照例恭维几句,然后提及诗词方面的问题。从找到的资料上看得出,这人社交活动不多,是非常爱以诗文聊抒胸臆的。与之推敲作品,果然立刻打开他的话匣子。

  “不不不,大人误会了。”

  他认真解释着我的问题,还直接在桌面上划写起来:“第二句是大泽,不是云泽(这里的文字,大与云很相似),大概是传抄的谬误吧。你看,虽然镶什么字儿都不犯韵,但这样明明是更合适。”

  “嗯,更有气势。”

  我撑着下巴看他,他跟我想象的性子差不多,应该是比较好相处的人。

  于是我说:“偶尔在副都御使徐大人(徐松,我师伯)宅邸出入,听他老人家夸赞陈大人的作风严谨端方,久仰风采,而今终得一见,名不虚传。”

  突然提到他的顶头上司,陈和愣了愣,急忙谦称不敢当。

  “相信大人知道,在下是曹少师门生,”不知道你也得知道,“恩师与徐大人有过误会,但也都烟消云散了,同朝共事的人,抬头不见低头见,哪有长久的芥蒂呢,你说是吧?”

  陈和听了,似乎已明白我的来意,缄默不语。

  我把话题拉回到诗词上来。

  ——用徐老来警醒他,是否有些卑鄙呢?

  其实这也是提醒罢。

  曹寰在言官中小有声望,这是我几年前就知道的,可是其中一部分怎会突然针对于他,我就不明白了。连徐松都检举不倒曹寰,你们一群只凭口舌说骂的,能产生怎样的威胁?

  只怕是方便利用,也方便丢弃吧。

  诬陷曹寰,只会弄得言官这一监察系统不稳,东宫也会不满。而这样做的作用是……嗯,情报还太少,现在就得出结论过于主观,我需要再观察一段时日。

  之所以选择陈和单独相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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