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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蕴着淡淡酸涩。
陆苍麒心一系,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些什么,湛深的墨潭紧凝着她,映出一张秀美娇容。
好一会儿,他唇间终于逸出沙哑的嗓音,“你这些天都做了些什么?”
“我买了些衣服,逛了一些名胜古迹,也去逛书店、喝咖啡……没什么特别的。”
“……一个人一定很无聊0巴?”
“哦,不,我觉得还挺有趣的。”她连忙摇头,急切的语气像是想安抚他,“别为我担心。”
是吗?
他凝望她,不语。
他蓦
陷入深思的神情似乎令她有些慌乱,墨睫先是落下,掩去眸中神情,好半晌,方又重新扬起,直直迎向他,“你会觉得无聊吗?苍麒。”
“我?”他愕然,不明白她为何有此一问。
“你会觉得无聊吗?”美眸氤氲着朦胧白雾,“这两年在大陆,你是不是常常觉得寂寞?”
他……寂寞?
陆苍麒剑眉一拧,直觉
想反驳,可心底却蓦
泛上复杂滋味,教他英挺的面容也跟着忽明忽暗,阴晴不定。
她凝望着他,只数秒,忽然别过头去,仿佛不忍看他似的。
她站起身,匆促
说道:“差点忘了,我买了些点心在冰箱里,你应该也饿了吧?我们一起吃吧。”
他瞪着她匆忙想离开的身影,这一回,终于忍不住粗声唤住她,“你不用帮我做这么多,霜凝,我要你留在北京并不是为了想要有人替我料理家务。”
“我知道。”她拟定原
,没有回头,“我是自愿这么做的。”
“为什么?霜凝,你来这里不是为了跟我离婚……”
“我现在不想离了。”
“什么?”他一愕。
“我不想离婚了,苍麒。”她轻轻
说,终于回过头来,星眸蕴着明明白白的温婉柔情,“我觉得自己应该对你好一些,至少……应该尽到一个身为妻子的责任。”
***
是的,她决定自己应该对他好一些,至少像个结发妻子。
她承认自己这几年来有些怨他,故意与他保持距离,不关心他、不在意他,只与他维持着表面和谐的夫妻生活。
可虽然只是表面夫妻,在听到他可能在大陆养情妇的消息时却仍然忍不住浓浓的怨慰与嫉恨。
她怨他这样待她,恨他如此无情,这样的怨恨让她再也忍受不住,以最快的速度飞来北京跟他摊牌。
可她现在忽然有些明白了,这桩婚姻会走到今日这样
步,他会如此待她,她同样也有错。
他待她冷淡,难道她又对他付出关怀了吗?
即使他真的出轨,难道不是因为她从来不肯理解他的寂寞!
她真正了解过他吗?曾经怨自己对他太好、太温柔体贴,换来的却只是冷漠与无情,可她真正用心去了解过他吗?
她只是用自以为是的方式去插手他的生活,以为自己照顾好他物质上一切的需要便应该换来他的感激与感情,可他的精神呢?她曾经努力与他进行心灵的交流吗?
不,她只是认为他应该回报她的体贴,应该对她敞开自己的心。
她只是理所当然认为他应该回应她的感情……
“你爱他吗?霜凝。”在她与肖洁第三次见面时,她曾经这么问她。.
“……嗯,我曾经爱过他——”
“可我却感觉不到你对他的爱。”肖洁直率
说道,“从你的叙述中,我感觉不到你真的爱他,你根本不了解他,对吧?”
她听了,心惊胆战。
“你只是自以为爱他,也期待他如此回报你。”
没错,确实是如此。
虽然肖洁说得太过直率,虽然自己听闻的当时满心震惊,可当回家后,静心仔细一想,却不得不承认她这个新朋友说得对。
她只是一相情愿
爱着他,而在确认自己得不到他的回报时,又因为骄傲迅速收回自己的爱。
她这样不能算是真正的爱。
所以她决定重新再试一遍。
她想再试试看,也许她跟苍麒的婚姻终究不是那么无可挽救
“为什么没有吴郭鱼呢?”她喃喃,在超市的生鲜柜前不停来回搜寻,却一直找不到她需要的东西。
她想做豆瓣鱼,食谱上列出的材料是吴郭鱼,可她绕了超市整整一圈就是找不到吴郭鱼,甚至连必备的调料豆瓣酱也找不到。
她闭眸,禁不住悄然叹息。
这样的挫折已不是第一遭,记得前两天她心血来潮忽然想煮意大利面给自己吃,却怎样也找不到台湾超市随处可见的意大利肉酱。
她找到了意大利面,也有通心粉,可却没有封在玻璃罐里的肉酱,问了超市服务员,他们说这边没进这种货。
这边……不会连吴郭鱼也没有吧?这不是很普遍的家常食材吗?
眸光再度流转,终于让她发现类似的鱼,塑胶膜上的标签说明她发现的东西是黄鱼。
好吧,反正长得差不多,应该可以拿来用吧。
决定了之后,她把黄鱼抛人篮子,转身继续搜寻其他材料。
当她在一排排罐头面前陷入犹豫时,一个带着笑意的嗓音拂过她耳畔。
“怎么?决定自己做饭?”
她倏
旋身,忍不住惊喜,“肖洁!怎么会是你?”
肖洁微笑,“你忘了我也住在这附近吗?我来买一些日常用品。”
“是吗?”她粲然一笑,星眸闪过的辉芒仿佛自嘲迷糊,“你来了正好,告诉我这边有没有豆瓣酱,我一直找不到。”
“豆瓣酱吗?”
“是啊。这边有吗?”
“当然。”肖洁挑了挑眉,仿佛觉得她这样的问题很河笑,转身在另一边的柜子挑了一个罐头,“这不就是?”
“谢谢!”燕霜凝开心
接过,“可能是我眼睛不灵光吧,竟然找不到。”
肖洁凝望她一会儿,“其实我刚采北京时也这样,老是找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你也是?”燕霜凝吐了吐舌头,“我还以为只有我才如此胡涂呢。”
肖洁闻言,唇间进落笑声,但只片刻,便忽
停住,明眸意味深长
瞧着燕霜凝。
她忍不住微微颦眉,“怎么了?这样看我。”
“你让我想起从前的自己。”
“怎么?”燕霜凝低声问,从朋友忽然瘠痖的语音听出她心情的起伏不定。
“我曾经也像你一样,急切于讨好自己所爱的人……”肖洁一顿,容颜抹上一层迷罔。
她仿佛陷入了回忆——既甜蜜又痛苦的回忆,折磨得她俏丽的容颜一下红润,一下苍白。
燕霜凝凝望着她,一陈不舍,正想开口安慰她时,一个清亮的童音响起。
“妈妈,妈妈。”稚嫩的童音软软
唤着。
两人同时回首,将视线调往一个正迈着摇摇晃晃的笨拙步伐冲向两人的小男孩,他一面喊着,一面像一辆小战车般直驶入肖洁怀里。
方才占据肖洁脸上的迷惘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母性宠溺的笑意。她抱起小男孩,亲了亲他娇嫩的脸颊。
“小捣蛋,怎么一个人跑过来了?外婆呢?”
“外婆说要去买东西,叫我先来找妈妈。”小男孩略微口齿不清
解释着。
“是吗?所以你就跑得这么快啦?也不怕跌坏了身子?”肖洁刮刮小男孩的脸颊,口气像是责备,却谁也听得出她话语中的疼惜之意。
燕霜凝怔怔
望着,看着眼前紧紧攀着彼此的母子,她奇怪
竟有股心痛的感觉。
她想起几年以前,自己曾经渴望过一个孩子,就像肖洁怀中这样长得像天使一样可爱的孩子……
“怎么啦?瞧你发呆的模样。”肖洁含笑的嗓音唤回了燕霜凝迷蒙的思绪,“很惊讶我有个孩子?”
她回过神,腼腆
一笑,“我是有点讶异。我以为你还是单身,你从来不曾提过……”
“难怪你会吃惊。”肖洁微笑,“这个孩子一直跟我母亲待在上海,这两天才上来北京的。”
“原来如此。”燕霜凝点点头,沉默数秒,终于忍不住疑问,“这孩子的爸爸呢?你……跟他分手了吗?”她小心翼翼。
“……不,他死了。”
“死了?”燕霜凝微微一惊,没料到自己会听到这样的答案,她转向小男孩,他稚幼的模样显示他才几岁大而已,而他的父亲却已经——死了?“哦,肖洁——”她心一扯,想不出该说些什么安慰这个刚刚交上的好朋友。
“没关系。”倒是肖洁仍然一脸平静,“我跟这孩子的爸爸从学生时代就认识的,约好了一毕业就结婚,可他却在毕业考前出了车祸,而我发现自己怀了他的孩子。”她顿了顿,唇畔的微笑染上淡淡凄楚,“都已经四年了,这四年来我一直努力工作赚钱,除了为了这个孩子,也为了能够早日出国念书,完成他的理想。”
“他的理想?”
“成为中国最顶尖的生物科技人才。”
“……是吗?”燕霜凝轻细
说,从肖洁微颤的嗓音以及她望向孩子的眼神中感受到她强自压抑的落寞与感伤。
“我只觉得对不起这孩子,他还这么小我就得抛下他出国念书——”肖洁一顿,忽
将自己的脸颊紧紧贴向儿子的脸。
燕霜凝看着,除了为她心痛,更油然升起一股佩服之意。
肖洁是那么坚强又独立的一个女人,她——真比不上她。
她深吸口气,阻止一股突然冲上鼻尖的酸涩,一面牵起红润的唇角,“小宝贝,你的妈妈好疼你呢。”她借着逗弄小男孩缓和有些伤感的气氛,“怎么样?等下要不要到阿姨家玩?阿姨买玩具送你好不?”
“真的吗?阿姨。”小男孩俊秀的小脸庞绽放光芒。
“你别惯坏他了,霜凝。”肖洁忍不住笑,“第一次见面就买玩具送他,以后他会常常吵着要见你的。
“那有什么不好?我巴不得常常见到他。”燕霜凝也笑着反驳,“对不对?小宝贝。”她继续逗着小男孩,“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原平,”小男孩清朗
应道,“你可以叫我小平。”
“小平。”燕霜凝微笑,感觉自己愈来愈喜欢这个孩子,“等下到阿姨家来好吗?”
“这样不好吧?”肖洁立即代替儿子回答。
“为什么不?”燕霜凝抬头望向一脸犹豫的朋友,“你又不是没来过我住的
方。”
“你老公不是从上海回来了吗?”
“他白天不在,上班。”她顿了顿,“来吧?好不?”
肖洁犹豫半晌,终于还是摇摇头,“还是算了吧。我等下还想带我妈妈跟这孩子四处走走,他们还是第一次来北京呢。”
“是吗?”燕霜凝忍不住失望,“那好吧,祝你们玩得愉快。”
“也祝你和你老公今天的晚餐愉快。”肖洁深深凝视她,“你们以后一定会过得很幸福的,霜凝,你对他这么好,甚至为他下厨,他一定能感受到你的感情的。”
“是吗?”燕霜凝听着,不觉有些脸红心跳,“可是我是第一次做饭,我很怕自己做不好……”
“放心吧,霜凝,只要肯下功夫,你一定能做好的——”
只要肯下功夫,你一定能做好的。
肖洁诚恳的鼓励在燕霜凝耳边回荡,她叹息,面对着厨房的一片凌乱,实在无法从朋友的鼓励中得到一丝信心。
这一整个下午,她有许多次沮丧得想放弃,想尖叫,却都硬生生忍了下来。
她拚命告诉自己,很少使用菜刀的她会切到手指是正常,抓不准烹调的火候不值得讶异,调味料放得不对不是她的错。
她告诉自己,包扎手指后她依然可以重新拿稳菜刀,火候抓不准多练习就是了,调味料放错了大不了重做一遍,她不必那么感到挫折,不需要对着这一切混乱自怨自怜。
她还有时间,还可以再上超市一回买齐所有材料,在苍麒还没回来前准备好晚餐。
她还有时间,这一切不算什么,比起肖洁为了心爱的人不惜孤身远走他乡读书,她不过是为他准备晚餐而已。
只是煮一顿饭,没什么的……
可当两个小时后,厨房仍是一片令人沮丧的混乱,而她再度不小心划破手指时,热烫的泪水终于刺上眼眸。
她望着在朦胧视界中滚出鲜红血珠的食指,真的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心会这么酸、这么涩,统成一团。
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想哭,为什么连这样小小的伤痛也承受不住?
她的朋友可以在最爱的人死去后,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