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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钦见他傲狠乖戾之色溢于言表,想起了当初在程家时时欺负自己的程铮,打了个冷战,道:“程铮——你别犯浑,我说的这是好事。薄老祖说了,程……浙叔毕竟也是程门出来的,虽然不能葬入祖坟,但是在祖地另立一个坟茔,还是可以的。你父亲想必念念不忘叶落归根,你也自诩为个孝子,把老父孤零零葬在远离祖籍的地方,难道就不怕父亲九泉之下不安吗?”
也真难为他,把前两日程薄和程济讨论的话想起来了,居然说得和程济致使他来的意思大差不差。
连程铮听了,都有一瞬间的迟疑。他从小生长在世家,心中也不是没有家族的观念,听到迁回故城安葬,心中竟有一瞬间动心。但紧接着,一股怒火冲了上来,道:“不开祖坟,另立坟茔?这倒是大度得很了。我父亲生前何等威风,为程家立下赫赫功劳,你们哪一个不需要仰仗于他。等到临了,说一声恩断义绝,就将他所有一切一笔勾销。现在又说什么另立坟茔,这是大发慈悲么?恶心至极,给我滚——”最后一个滚字出口,剑光一闪,已经飞了出去。
程钦没料到他说打便打,仓促之间不及拔剑,大叫一声,从马上滚了下来。程铮这一下砍在马头之上。那马长嘶一声,毙命之前,一尥蹶子,正赶上程钦滚在那里,被一脚踢中,惨叫一声,倒飞出去。
程铮回过头,喝道:“填土。”
身后的杠夫原本看傻了,这时候被吼了一嗓子,立刻卖起力气,加快填土。
程钦倒在地上,摔得七荤八素,好在他还有仆役跟随在后,立刻有人抢上来,将他扶住。程钦虽然脑子还没清醒过来,但是怒火已经上来了,骂道:“给脸不要脸。你们都给我上,把棺材给我抬出来。”
几个家人答应了,冲上前去,程铮守在路上,一道剑光横扫,那几个家人冲的太急,嗤的一声,鲜血迸溅,中间那个仰面就倒。旁边的几个或多或少,都受了点伤。程钦毕竟地位不高,来得又急促,带的人修为不高,被程铮拦住,竟一时前进不得。
程钦站了起来,心中暗道:“爹爹真是,非要我一个人来这里搅事。我本来打不过程铮,前天被一个疯婆子打伤,现在还没缓过来,如何是他对手?”他环视了一眼,发现四周除了埋土的杠夫,还有好些散修在远处站着,这些都是三家雇佣来盯着程府的,现在没了雇主,不知往哪里去,就站在那里看热闹。程钦心中一动,扬声道:“过路的道友们听着。我是程家的人,有认得我的就该知道,我说话算数。谁阻挡那个棺材下葬,程家给一百灵石。人人有份,决不落空!”
这一声还真是有效,外面的散修本来看热闹的居多,毕竟程家从郡城来,自己的修士没带几个,大部分雇用的是散修。程家不下命令,那些散修自然不会多动手,但程钦既然说了,为了灵石,登时有不少人大吼一声,乱七八糟的往前冲。有些虽然心存谨慎,没有奋勇当先,也充满了跃跃欲试之意。
程铮大怒,转回去看,只见几十个散修西里呼噜的冲将过来,转眼之间,已经将填土杠夫按在地上,有七八个人跳下坑去,要把棺材往上抬。心中一片冰凉,手中飞剑出手,一道剑光往散修群中砍去。
只听嗤嗤两声。两道惨叫同时从两个方向响起。除了程铮的飞剑之外,还有一道法术不知道从哪个方向飞来,在散修之中炸开。
程铮那把飞剑还好,不过拉出道血线,那爆炸却是凶猛之极,一瞬间就有好几个散修卷入其中,肢体横飞。
程铮一剑砍断了不少修士,突然见自己的飞剑向着父亲的棺材飞去,只吓得魂飞魄散,连忙一提自己的飞剑,擦着棺材盖飞了过去。
他惊魂稍定,转头看向那些修士,只见大部分人被鲜血淋漓的情景震住,有了退却之意。心中暗道:谁在帮我?是宜真吗?我这边动手,别说损坏了父亲的棺木,就是让他们的血多溅上了些,也怕扰了父亲不安。一切的事情都在程钦身上,我将他拿下,余人有什么理由动父亲的棺木?
主意已定,程铮毫不迟疑,收回飞剑,往程钦身上砸去。
程钦看得傻了,程铮动手不稀奇,但是怎么会有其他人援手?刚要再提高赏格,突然只听嗤嗤几声乱响,接着,棺材附近的人圈里,惨叫声大起,血光四射。
只见一轮爆炸过后,棺材旁的地面,陡然往外射了道道剑气,从脚下扎穿了散修的脚底,接着大放光彩,将有的修士从下到上贯通,随着剑光的飞舞,惨叫声此起彼伏。场面鲜血模糊,惨不忍睹。
他正不知道那是什么法术,眼见程铮扑了过来,见他凶态毕露,知道他真的起了杀心,不及细思,先将甲术放了出来。
修士的甲术类似于防护罩,是用于防身的,筑基期以下各种甲术虽分了五行,但效果相仿,没什么大差别,只跟修为相关。程钦的修为和程铮相仿,甲术全力出手,不管之后怎么样,这第一下应当是阻挡的住的。
哪知道只听嘶的一声,仿佛纸张被撕裂的声音,程钦身上的甲术被生生劈开,飞剑狠狠地看在他身上。
这一剑从肩头到腰间,斜斜的劈了下来,拉出一道大口子,程钦身子受到震荡,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来,但身上却没受重伤。前次他在街上被人打了之后,就换上了一件极其坚固的内甲,程铮这一剑,硬是没能划开。
程铮见了,索性不再用剑,膝盖顶着他小腹往下压,硬生生把他压在地上,一伸手掐住他的脖子。狠狠的用力收,道:“叫他们给我滚开,不然老子弄死你。”
程钦被他掐的说不出话来,哪里能应允?程铮放开手,程钦稍微松了口气,叫道:“程铮,别犯浑,难道你还敢杀……”一句话话没说完,又被程铮死死的掐住,他连连摇手,示意答应你了,程铮道:“说,就说灵石不给了。别胡说八道。”
程钦无奈,只得大声叫道:“喂,你们退开。灵石……灵石不给了!”
众散修本来被地下突然升起的剑光扎的哭爹叫娘,机灵的早已跑走,留下的不是伤重起不来的,就是穷疯了要灵石不要命的,这时听到这一嗓子,剩下的一小撮也不干了,纷纷连滚带爬的逃开。
等到散修完全撤开,中间那放置棺材的土坑也露了出来。不过这时候,周围已经没有填土的杠夫了,都在刚才一场大乱中被赶开。
程铮喘了口气,道:“你让他们把土填上。”
程钦满心不愿意,但是事到如今不得不说,刚要张口,只听一阵惊呼,有人叫道:“哎哟,棺材在下沉啊!”
一五二衣冠冢
程铮闻言,噌的一声站起来,扑过去。
只见土坑之中,棺材静静地放置着,周围一个人也没有。表面上来看,一切平静如水,不见有什么特殊迹象。但静心看来。能看见那沉重的棺木,正在一点一点的往下沉去。
程铮这一惊非同小可,叫道:“谁在弄鬼?”,要跳下坑去,刚迈出一步,却觉得眼前有一面无形的墙壁,走到坑边,被严严实实的挡住,休想再进一步。
他心中又急又气,仔细盯着棺木——这回看清楚了,只见棺材底下,有一个小小的漩涡,正带着整具棺材往下沉去。
流沙术!
这是一个不算高级的二品道术,比之十三太保之中的土流术高级一些。作用就是在地面上形成一个流沙漩涡,将上面浮着的东西沉入地下。当然流沙术之后,若是想要刨,还是能刨出来的。
程铮认出来之后,下意识的想要大叫道:“不要——”但紧接着灵光一闪,想道:“我这是傻了么?我本来就是要父亲入土为安,如今有着流沙术将父亲安葬,岂不是正合了我的心意?看来用这个法术的人,并非我的敌人,说不定还是为了帮忙而来。
他环绕四周,暗道:是谁?刚刚在地下埋伏剑气的,还有帮父亲安葬的,是哪一个?宜真不会流沙术,必然不是她。那人修为一定不低,这护住父亲棺木的壁障,我就用不出来。
场面一时安静之极,只看到中央大坑之中,巨大的棺木缓缓下沉。不过数息之间,已经下沉了一半,速度越来越快,眼见尘埃就要盖过了棺木。
程铮眼见尘埃落地,松了一口气,在坑边跪倒,叩下头去,低声道:“父亲走好。”
程钦见程铮跪倒,久久不起,心中一动,从地下捡起也不知道是谁带的武器,蹑手蹑脚的走了过去,对着他的身形狠狠地举起刀——
突然,他就像被人迎面打了一拳一样,肚子一疼,弯下腰倒在地上,发出咕咚一声巨响,四肢不动,只有身子微微抽动。
这时候,棺材终于慢慢沉入地底。只听咚的一声,地面微微动了一下,土坑的四壁突然像被滑坡一般坍塌了下来,堆在周围的松土哗啦啦的倒入了坑中。松散的土石不但将土石填满,还堆了出来,形成了一座小小的坟头。
在一瞬间,一座坟茔建立,程浙在世界上最后的纪念,终于被黄土掩埋,湮灭无踪。
程铮抬起头,慢慢的从旁边将墓碑推上。那墓碑通体长青石打造,重有数百斤。本该是几个杠夫一起抬起来的,这时他一个人也能搬动,便不假手于人,端端正正立在坟头。
墓碑书写也是简单,正面写的是“程浙之墓”,背后墓志铭的地方一字未动,一片空白。这也是程浙的遗命,碑上一字不书,就立下一座白碑。
程铮跪在坟前,盯着墓碑,心中暗道:父亲心中,果然还是遗憾非常,他果然还是放不下程家么?
静静地过了许久,程铮站起身来。往后看时,只见远远的围着一圈人,人数却比当初少了许多。那些散修大部分散去,但也有留下来看热闹的,只是比之刚才,多少保持着肃静。人群远远看着黑压压一片,人人面目模糊,也分不清楚哪个是心存恶意,哪个是保持中立的,谁是帮着自己的。
无论如何……
程铮再次跪倒,这回是向人群,朗声道:“多谢道友援手。”
众人见他行礼,不管心中如何想的,大多侧过身子,不受他这一礼。大部分修士倒不是客气,一是心中被他刚才的样子吓怕了,不敢受礼。二是怕和他有什么牵扯,惹恼了不该惹的人。今天的葬礼就算过去了,谁知道今后怎样?
程铮起身,神色在一瞬间放松,好像从噩梦中解脱出来,又像甩掉了沉重的枷锁。从原本总是充满血丝的眼睛中,竟透出一种过尽千帆的淡然,嘴角也微微勾起一丝笑容。
慢慢走到程钦身边,程铮蹲下身子,从上面俯视着他,用一种极其轻松的口气道:“我说,堂兄,你怎么了?”
程钦刚刚从剧痛中缓过来,长出几口气,大声叫道:“少废话,刚刚你暗算我,你道我不知道么?”
程铮眯起了眼睛,用一种很随意的目光看着他,道:“我不是问你这个,我是问——”用手指一挑程钦的脸,程钦想躲,没躲开,“你脸怎么啦?破相了?”
程钦的脸色陡然涨得通红,在他的右颊上,有一道长长的疤痕,那是前两天冯宜真在街上挑衅他,用鞭子抽的。他虽然比不上程铮俊美异常,但也是五官端正,一表人才,脸上有一道疤痕,自然气恼至极,被女人打伤的事更难以宣之于口,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程铮对他的窘态恍若未见,道:“刚才我仔细考虑了你的建议……”
程钦一怔,道:“什么……什么我的建议?”
程铮道:“就是移灵回本家的建议啊。程钦,我小时候就叫你吃些聪明药,你总是不肯吃,看,如今脑子越发不行了。”
程钦一怔,抬头看着程铮刻薄的神色,突然心中一阵恐惧——这不就是以前的程铮么?他怎么又回来了?
程铮慢悠悠的道:“可是棺木已经葬下去了,只要程家还有一丝脸皮,绝对干不出刨坟掘墓的事情来吧?若真是如此,程家几十辈子的老脸,都沉到太阴湖里去了。可是父亲的衣冠遗物还在,我想送回程家本家,再在上阳郡立下一座衣冠冢。一来告慰父亲在天之灵,二来……”他本来神色肃穆,突然转为轻佻,拍了拍程钦的脸,道,“我舍不得叫你办砸了差事,回去挨你爹爹的板子啊。怎么样,考不考虑我的建议?”
程钦脸越发的红了,犹如滴血,瞪着他不说话。
程铮道:“叔父不曾召我,我不好上门拜见。不如你先去跟你爹说说。你我一起长大,我还能不清楚你的脾性吗?只要是我说的话,你必然是反对的。今天你也别忘了在你爹面前反对啊——我先提前谢谢你啦。”说着,哈哈哈的大笑,拂袖而去。
程钦望着他的背影,只觉得又惊又怕,仿佛看见那个从小压在自己头上,动辄欺负的自己哇哇大哭的程铮又回到了眼前。难道自己花费了一个多月好容易克服的恐惧症,又要重新回来了么?
程钧在远处看着,眉头微微一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