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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钧心中也是惊讶,他指使过冯宜真冒充斗星移海的人,没想到这里竟然见到了真货,不由道:“就算斗星移海的人在这里,敢明着向她们挑衅的人是什么身份?”
明凡道人低声道:“那样的势力用指头也数得出来。不算外面的,在盛天,要么是九雁山,要么是西岭剑派。要么就是道宫的……不过应该不是道宫,紫霄宫的人怎么会站在自家真武殿的屋顶上?我看是西岭剑派的可能性居多。你看陌江剑派多胆怯,只要是剑仙门派,没有不怕西岭剑派的。”
程钧心中也是这么想的。道宫不提,他和九雁山交集虽然不多,只认识秦越一个人,但相信凤凰旁边没有麻雀,九雁山的人少而精,就算稍有有良莠不齐,但也绝不至于狂妄愚蠢到这个地步。
那白衣人手中剑光指了指西边,道:“臭娘们儿,你给我滚出来。刚才冷言冷语,如今倒偷偷摸摸不敢现身了么?少爷我管教那些剑派的人,那是我们自家的事,用你在那里多嘴?你若是有胆子,就替他们接下少爷的梁子。”
只听一人道:“祁海,你下来。”
声音清冷,如凛冽的寒泉,虽然冷得彻骨,却也清澈无比。众人回头,只见一女子从西边垂花门中缓步走出,一身淡蓝色的长裙,头上覆着淡淡如烟的面纱。虽然看不清容貌,但也可见她身材窈窕,体态修长,姣好如斯。
程钧打量这个正牌的斗星移海的人,果然见气质颇有飘渺之意,合了她们占算星相之学的气度,当初墨浅假扮的那个,形似都差了不少,更不必提神似了。
祁海见她出来,哈哈一笑,道:“好啊,你出来了。别以为你斗星移海有什么了不起的,原本不过是寻常道派,若不是星宫倒塌,哪里轮的上你们冒充圣地?今日你冒渎了我,我只问你,你要不要替他们接我的剑?”
那女子淡淡道:“你先下来。”
祁海冷笑道:“我为什么要下来,你怎么不上来?”
那女子道:“因为我是道门修士,拜的是三清道尊。任何时候都不会将真武帝君踩在脚下。”
祁海脸色腾地涨红,脚下一缩,却又无可着落,在屋顶上尴尬的上下无路,终于咬了咬牙,纵身跳了下来,指着那女子道:“你别管别的,你就说说为什么讥讽于我?”话虽如此,但被那女子先声夺人之后,气势已经被完全压了下去。
那女子叹了口气,道:“盛天剑仙门派,原都是你们西岭剑派传下,你要打要杀,关起门来教训便是。回到家里,哪怕你屠灭他们满门呢?可你知道什么叫做不看僧面看佛面?这里是道宫的地方,你这样大胆,不是扫了紫霄宫的脸面?你师父师叔脸上也不好看。”她幽幽叹了一口气,道,“若不是我斗星移海和你西岭剑派颇有渊源,你以为我愿意管你?你看后面那么多道观同道,见了你的无理举动,谁出声了?那不是他们怕了你,只是不屑和你多说。也只有我念在你师尊面上,不忍你丢了西岭剑派的脸面,那才说那么一两句。”
她循循善诱的口气,没有半分火气,但却是字字句句透着教训,而对于陌江剑派的态度,也凉薄之极。听得旁边陌江剑派众人脸色红一阵白一阵,都不知道拔剑该指向谁,那祁海性情骄傲,哪里受得这样的气?不由得暴跳如雷,道:“干你什么屁事?什么僧面佛面,我是被道宫亲自下帖子请来的上宾,理应好好地接引到紫霄宫,被扔在这里,与这些腌臜凡人为伍,我还一肚子气呢!我今日要来就来,要杀人就杀人,我看哪个佛敢管我。”
那女子含笑道:“越说越不成话了。就因为紫霄宫一时疏忽,你就故意在这里杀人,只为了扫他们的的脸面?依我说,你还是忍忍,紫霄宫也是你能得罪的?”
这句话其实是一个圈套,祁海若是应承了后面那句话,不管刚才那番吵闹因何而起,都成了他故意挑衅道宫的威严。那祁海性情暴躁,不但没有分辨前面那句话,还张口就道:“紫霄宫又怎么样?你以为我不敢……”话说到一半,突然感觉到一阵寒意,就觉得数道意味不明但都满是敌意的目光集于自身,张口结舌,便说不下去了。
程钧没跟着众人一起对他怒目而视,而是暗暗摇头,心道:不行,完全不行。这西岭剑派的人愚蠢狂妄到这样的地步,那也不必说了。那斗星移海的弟子看似咄咄逼人,其实自以为是,刚刚说话令人齿寒不说,众目睽睽之下使这些挑拨离间的小计俩,当别人是傻子么?紫霄宫接任大典,两边派来的弟子必然是新一代的佼佼者,倘若这样的人在各自门派都占有一席之地,那这两个圣地也忒堕落了。
那女子嗤的一笑,道:“好一个紫霄宫又怎么样。紫霄宫也不怎么样,就连宫主的接任大典,按照规矩,不也要下帖子请你吗?你知道他们为什么请你?你师父临出门前如何嘱咐你的?”
祁海咬了咬牙,那女子已经接着道:“你师父没说?嗯,你有师叔在道宫,他到时候自然会指点你,所以你现在还不知道。我来告诉你吧,其实他们不过……”
突然,空中一个声音止住两人道:“够了,祁海,你在这里丢什么人?”
那女子微微一滞,转头看向来人,突然噗哧一笑,道:“我不说了,让你带剑师叔来说吧。”
一七五三大圣地
程钧听到这声音,不由一愣,转头一看,不由得讶异,这里也能遇到熟人。
只见天空中飘着一大团云雾,带剑老道站在云端,目光冷冷的扫视着众人。众人从观主到陌江剑派众人,没有一个敢在他面前抬头。在他身边,站着一个青年修士,穿着一身长长的披风,双手藏在袖中,圆圆的脸,慈眉善目,神色和蔼可亲,让人如沐春风。
程钧一怔才反应过来——他本来早该想到,带剑老道出身西岭剑派,前世他本是知道的,但今世他一直在道观系统内打混,因此就忽略了,现在想来,带剑老道也算是这祁海的师叔啊。
那带剑老道盯着祁海片刻,微一冷笑,道:“孤剑越发会教徒弟了。这样的人也敢派出来给清麓捧剑?”
祁海一怔,道:“什么?”
带剑老道冷笑道:“刚才那女子不是跟你说了吗?之所以叫你来,那是有原因的。就是因为大典上传统的仪式中,要一个西岭剑派的弟子为宫主真人捧剑。孤剑挑的是你?简直笑话,离着大典还有数日时间,不如让他换人,这几日跑一个来回也够用了。”
这一句话,在场本来对祁海颇为敌视的众修士反而放松下来,心中都道:原来西岭剑派的长辈还是明白人。可惜后辈不肖,好好的门派,出了这样的妄人,也是可怜的很。
祁海被带剑老道几句话说的说不出话来,直直的立在那里,显然得知自己千里迢迢而来,只是做个剑童,自尊心深受打击。
带剑老道嘴角微微向下一沉,转头看向陌江剑派的人,道:“你们在干什么?”
陌江剑派的人僵立不动,不知所措,有人颤声道:“前……我……没……”刚说了几个字,牙齿咯咯打颤,便说不下去。
带剑老道目光向天,缓缓道:“陌江剑派的人,竟然敢向西岭剑派拔剑。很好,世界果然不同了。”说了这句话,只见底下众人如寒风中的落叶一般瑟瑟发抖,喝道:“下去!”
一声暴喝,震得在场众人摇摇欲坠。只听哗啦一声,陌江剑派十余把长剑一起震碎,落了满地。又听噗噗几声,人人口吐鲜血。那几人吓得连滚带爬跑了出去,也不知道跑去哪里,总之离开这个杀星再说。
带剑老道将目光转向那斗星移海的女子,淡淡道:“你是斗星移海的人。”
那女子笑盈盈的福了福身,道:“斗星移海星官林燕清,见过带剑师叔。师叔果然是……”
带剑老道声音阴森森的,突然道:“谁是你的师叔?你这女娃娃懂得不少,因此可以指点我这个师侄了么?刚才你要让我给他解说我西岭剑派使者的使命,我已经说了,算是如了你的意。你支使的动我,得意得很吗?”
林燕清这才发觉不妙,有些迟疑的道:“晚辈别无他意,只是提醒一下祁师兄……”
带剑老道仰天打了个哈哈,道:“好一个提醒,我西岭剑派没有长辈在?需要你来提醒?斗星移海,嘿嘿,了不起得很吗?我听说这一次斗转星移来的是三代璇玑,她还算个人物,你是什么东西,也来说三道四?就凭你挑拨我西岭剑派与紫霄宫的关系,老道就容你不得。”他突然伸手,天地元气在空中震荡,一把虚剑在空中成形。
众人心中一惊,暗道:他还真要下杀手?西岭剑派要杀斗星移海的人?
倘若是别的真人,别管他出身如何,都要顾及斗星移海在盛天举足轻重的身份,程钧却知道这老道没什么讲究,翻起脸来压根不考虑其他。
斗星移海和西岭剑派打架,程钧是没什么立场的,谁输谁赢都无所谓,自然冷眼旁观。他是如此,旁人也没有多说一句的,最多心中猜测——这个要如何收场?
那女子林燕清没想到他如此蛮横,吓得倒退一步,道:“带剑……前辈,晚辈并无其他意思……”
带剑老道道:“我管你是什么意思——”伸手在空中一抓,一道长剑已经完全成型。那长剑是天地元气凝集,绝非筑基修士可以抵挡。那女子连退几步,脚下一停,全身僵直,却是被带剑老道用元气锁住,动弹不得。
正在这时,旁边那神色和蔼的圆脸修士上前一步,一躬到底,道:“带剑前辈,且慢。”
带剑老道皱眉道:“你干什么?”
那修士含笑道:“带剑前辈,这女子杀了不要紧。只是道门的规矩,宫主真人的接任仪式上,必须要有西岭剑派修士捧剑,斗星移海的修士证星,九雁山的修士献印。杀了斗星移海,三角缺了一个角,清麓真人面上不好看。也枉费了带剑前辈一番心血。”
带剑老道闻言,神色稍缓,转头问道:“那么你九雁山在我们与斗星移海之间,是什么立场?”
众人又是一阵惊动,原来此人竟然是九雁山的修士。北国修道界三大圣地,九雁山,斗星移海,西岭剑派,都是最神秘难测的大派,里面的修士本领传的神乎其神,等闲一个人也见不到,却没想到今天一晚上都见全了。
只是有人想道:闻名不如见面,平日说得如何了得,真正见了,似乎也不见得怎么超人一等。
程钧却想——此人是谁?是九雁九阁中的哪一个?按照天机所说,应该是来出席庆典的万象阁看守,看他筑基后期的修为也对的上。只是听秦越的口气,似乎此人性情桀骜,很难相处,但如今面上却是和蔼可亲,一点也看不出来。
因为对他留意,程钧多看了他几眼,终于在他微微上扬的眉梢中看出一丝隐藏的极深的不屑。程钧倒是感觉满意,不管他性情如何,在众人面前总胜过了其他两家。
那修士笑盈盈道:“带剑前辈,您这句话可吓死我了。九雁山上有各位前辈老祖,中有麒麟、天机在,下有诸位师兄弟姊妹,我哪有资格说立场二字?既然来了此地,咱们第一个是为了紫霄宫,其他什么的,都往后排着是不是?”
带剑老道冷冷的扫了一眼地下,突然一拂袖,喝道:“去——”一阵劲风刮过。
眼见那风虽然大,但并不比寻常二品道术唤风术更凌厉,只是急了一点。但那林燕清竟然抵抗不得,轻易的被风掀翻,衣衫飘动,倒飞了出去。
她飞的方向也是巧了,正往程钧这边来。程钧倒退了一步,让过她走势最冲的时候,伸手隐晦的在她身下一托,稍微减缓了她的去势,然后极自然的转到了一边,袖手而观。
这个小动作被没被人发觉暂且不知,带剑老道的目光顺着林燕清倒飞的身影稍稍一偏,倒正看到了程钧身上。他和程钧认识,而且关系还相当不错,这主要得益于程钧三年来辛辛苦苦的经营。带剑老道性情古怪,不同事物之余,倒也不是一味冷峻,相反混熟了之后还有些人情味,居然记得程钧日日敬奉的好处,不再管林燕清掉到哪里去了,捻须和颜悦色的道:“嗯,原来你也来了。”
程钧不觉得众目睽睽之下,被这老道认出来算什么好事,但也不能不应承,现身出来欠身道:“见过上观主。”
这个称呼表明了两人的关系,程钧是带剑老道治下的一个郡城的观主,让两人的联系明明白白的摆出来,不引人猜嫌。
众人这才知道,带剑老道竟然是一方州守观观主。这倒有些新鲜了。道派和道观之间也有交叉,但极少有道派的人能在道观系统中做到如此高位的,更何况是西岭剑派这样的隐世门派。
带剑老道道:“嗯,是了。你在这里是为了等候明日召见吗?也罢,本座这就要前去道宫,你既然来了,就跟本座一起去吧。”
程钧一怔,这是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