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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指了指底下构成牢笼的铜柱,道:“这些当然是我剑阁的一部分,与剑祖心血相连。一直打通底下的悬崖。你看见四周围的铁索桥了么?那也是剑祖的延伸,也就是说,整个悬崖的每一寸山石和金属,都归我剑祖所有。你认为底下这一层死角,只是你自己的误会出来的,其实根本就不存在。”
那人冷冷道:“你是在说,我现在已经尽落入你的掌握之中,插翅难逃么?”
程钧道:“也可以这么说。
你能理解到这层意思已经不错了。就是说,不管你在这里通过问话或者其他手段拖延多久的时间,给自己争取什么样的机会,你都不可能从里面逃脱。因为整个山崖都是剑祖所化,五金精气所集,属金不属土。就算再神出鬼没的土遁术,也没办法逃脱。当然,如果你金遁术也一样高明,尽可以试试看。只是我不能保证,剑祖会不会在你遁入的一瞬间,把你绞成碎片。”
那人怒道:“又来了,长篇大论,真正讨人嫌。我最讨厌你这样夸夸其谈之辈。”
程钧笑道:“哦?你讨厌夸夸其谈之辈,那你为什么还要问我?再说了,我说的也不是什么大话。我是很正式的在回答你的问话,听不懂我只能对你的能力表示遗憾。好吧,那我说的再浅白一点一一整个剑阁都在剑祖的掌控之下,你怎么可能无声无息的潜伏在里面,偷听我们的谈话,而不被我发现,哪怕一瞬间?”
说完,他好像在嘲讽对方,笑道:“所以我一开始就发现你了。就从我和秦兄从外面回来,踏入剑阁大门的那一刻起。”
二二五木偶
人沉默了一下,道:“若是如此,那我就输了。你们两个一唱一和,都是惺惺作态,引我上钩。很好,很好……”
那人顿了一顿,盘膝坐正,神色冷冷道:“但你不过是凭借那什么剑祖来探知我的行踪,那是凭借外力,非你能胜我一筹。此天意也,非战之罪也。”
他目光幽幽,转而看向秦越,道:“相比于他,我看你还是个人物。他是胸有成竹,你不过临机配合,第一次听见我的威名,丝毫不见慌张,连我也没发现破绽。虽然有他暗中提醒,但你若稍见异色,我焉能出来见你?可见你是比他强的。”
程钧点点头,这样还像话。那人是昆仑界修仙者,越境而来,也必然经历了一番辛苦。自然昆仑界不一定人人都比灵山界的道士强,但这人表现的又是傲慢又是暴躁,忒对不起他的名头和修为。到了现在,这才显露出一些气象,面临绝境,镇定自若之中能够语含挑拨,意在分化对手,倒也有些样子。
秦越摇了摇头,笑道:“罪过,三日之前你要是说这些话,我就算心里知道是胡说八道,也必然笑逐颜开。只是现在你这么说,我只有如丧考妣,要是为了你这几句好话再吃一番苦头,你说我值不值?”
程钧道:“不要在远客面前诽谤我。”
秦越笑嘻嘻道:“我只是告诉他事实。譬如说,我可不是第一次听见你们偶师的名字。不动声色也是寻常。”
那人一怔,道:“你早就听说过我们偶师一系的大名?好啊,难道我偶师一系在灵山这边也已经赫赫有名了么?”
秦越道:“真令您失望了,你偶师一系的大名。就跟我们隔壁王奶奶她二舅母的闺名一样,除了他们家亲戚,谁会知道,谁又在乎?”
那人大怒,险些又要起身暴打秦越,好在被剑光栏杆阻住,隔了一会儿,才强压怒气道:“那你在哪里听到的我们的名字?”
秦越道:“程兄告诉我的。”
那人愕然。秦越道:“程兄以前告诉过我一次,就在我们来剑阁的路上,边走边说的。那时候他已经把他对你的推测原原本本告诉过我一遍了。”
那人还没反应过来,秦越道:“你若是进了房间之内。对面的人突然把刚才已经说过一遍的话,又原原本本的再跟你重复一遍,你就是真傻,也该觉出不对了吧?那时我就知道,你一定在什么地方偷窥了。”
那人脸色变幻。怎么也没想到,程钧和秦越传递消息,居然通过这么直白的方式,如此明显的异常。自然不必挤眉弄眼,也不必暗中传消息。只要开口说话,就算说的都是一本正经、头头是道的分析。也能把异变的讯息完全交给对方。
当然,说是傻子都能反应过来,自然是秦越的自谦,能在程钧开口说第一句话就感觉出不对,还能若无其事的接上,完整的听完程钧一番话分析其中的意思的,也就只有秦越这样的人物了。
那人咬牙道:“那什么百龄果仁的破绽,是你们故意诈我呢?”
秦越道:“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诈,反正我才疏学浅,这些材料上的事,我是一点都不懂,所以听不出什么破绽。不过他第一次单独和我说的时候没说,第二次说的时候却突然加上了,从常理推断,想必就是故意的吧?”
那人强忍着挫败感,道:“那么什么以你为诱饵,引我上钩之言……也是你们故意说的?”
秦越摇摇头,笑吟吟道:“那是真的。程兄跟我说,让我做诱饵引你上钩,我也同意了。后来我们不是确实是这么做的么?至于你因为听到我们的话,以为我们的计划七天之后才发动,现在正是趁虚而入的机会……这可是你自己的判断,此天意也,非战之罪也。”
他摇头晃脑道,“其实想想也很有意思,把计策当着敌人的面光明正大的说出来,敌人也知道我们要干什么,可是最后还会自投罗网。这算不算阳谋?秦越总之策划于暗室,倒还没有这么大方过。”
那人眼睛慢慢闭上,不知是气的,还是灰心丧气,过了一会儿,道:“是我小瞧了灵山道统的人,你们两个,真有趣。”说到最后,与其说是沮丧,还不如说是兴趣盎然。比起之前紧紧绷着的弦,他骤然放松下来,反而多了几分潇洒。
程钧道:“现在轮到我们发问了吧?敢问这位客人,尊姓大名?”
那人挑了挑眉毛,道:“李宝财。”
秦越愕然道:“你叫什么?”
那人道:“我说我叫李宝财。爹妈起的名字,你有意见跟他们提去。”
程钧道:“你的道号呢?”
那人挑眉道:“没有,我们昆仑道统从来不起道号。李宝财就是李宝财,没有其他,你别以为这个名字不好,比起你们动不动清啊阳啊的道号,我这个名字还不那么令人恶心。”
秦越目光一动,突然蹲下来,平视着那人,道:“就算身陷囹圄,你也别自暴自弃啊。好好说话,未必就没有周旋的可能。你要是一直胡说八道,远的不说,我刚才被你打的帐,就可以跟你好好地算一算。”
那人道:“井底之蛙,你见过多大的天?你不知道的事吗,就以为旁人在胡说,若是这样,你一辈子不来昆仑道统还罢了,若是来了,只怕三天就被人吓死。你倒是说说看,我哪里说错了?”
程钧在后面缓缓道:“你说昆仑道统没有道号?那我问你,姚圣通的圣通二字,难道是本名吗?”
那人霍然抬头,怒道:“小子,你竟敢直呼我……的名讳?”
程钧道:“怎么,你姓姚?”
秦越转过头看了程钧一眼,对于程钧的见识,他现在已经懒得问了,反正程钧知道什么都不奇怪。
那人脸色变幻,过了一会儿,道:“不姓。好吧,你猜得不错,姚圣通确实是家师,但我自有姓名,不跟随师父姓。信不信随你。”
程钧只是要戳一下那人的自信心,并没有更多逼迫,道:“好吧,不管你叫什么,我们就用李宝财的名字把你和‘喂’分开。李道友,你不远千里来九雁山,是为什么?”
那人迟疑了一下,终于道:“我奉家师之命,来灵山取一件东西,见一个人。你别问我要干什么,按理说,我只要说有要事就可以了,我说的已经很详细,你们再问下去,一来和你们确实无关,二来我也绝不会说的。”
程钧道:“既然索性穿越壁障,为什么令师不亲自前来。我看你年纪不大,修为也不怎么高深……”
那人大怒,道:“若不是这里该死的气场压制,我一个人就把你们山上所有的人都杀光了也不难。”
秦越挑眉道:“别瞎举例子,你也跟我一样欠抽么?”
那人冷哼了一声,道:“事到如今,我也不怕和你们多说了。我来这里,虽然不说是性命攸关的紧急事,但也不是来这里游玩的。我才不想跟你们兜圈子,我的时间也是很宝贵的。我是一定要出去的。”
秦越道:“那你要怎么样呢?”
那人道:“我要和你们谈判。”
秦越没料到他说出这么一句话来,道:“谈判?和我们?”
那人道:“就是和你们。你们放我出从九雁山出去,我给你们好处。”
程钧也蹲下身子,道:“真有意思,到了如今这个地步,你居然还敢说出谈判两个字。既然如此,你有什么筹码?别说是金银珠宝,灵石丹药,那我们会很失望的。”
那人淡淡道:“我自然有筹码,而且是关乎你们九雁山的生死大事。你们九雁山九条性命,说不定就在我一语之间。”
秦越道:“虽然你说的很可怕,我也很想害怕,但你现在的样子,很难让人相信吧。”
那人哼了一声,道:“言尽于此,谈判不谈判,我给你们三天时间考虑。”
对于坐在牢狱里下最后通牒的人,一般人都会感到好笑。但程钧和秦越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的顾虑。秦越道:“我们都不是不分青红皂白的人,可是你红口白牙,很难取信于人吧?不如你先透露个只言片语,我们好好商量一下,有没有谈判下去的必要。”
那人道:“哼哼,是关于……你们不相信我,是不是因为我现在身陷牢笼,以为我要谎言求生?错了,错了。我之所以呆在此地,就是因为还要跟你们说这些话,如今是个面对面的机会,以后就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现在话已至此,你们好好考虑清楚,以后我会来找你们的。”说着双眼一闭,声音沉寂下去。
秦越道:“想逃?”按照那人的语气,理当暴然发难逃出牢笼,或者使用遁术,逃脱而去。但是等了一阵,那人始终不动,似乎完全没有逃脱的意思。
程钧一怔,突然一伸手,一道剑气穿墙而过,只听噗地一声,扎在那人肩膀上,如中朽木。那人不动不摇,如同雕塑。
秦越迟疑了一下,道:“死了?”
程钧目光一跳,冷笑道:“妈的,是线断了。”
二二七失算
秦越没反应过来,道:“什么线断了?”
程钧脸色一沉,道:“傀儡线断了。是我失算了,本来以为凭借剑祖之力,定将他牢牢困住。哪知道根本不必困,他来的根本不是本人。只是个傀儡。他虽然逃不了,但关键时刻,把傀儡线剪断,弃车保帅,直接丢弃了这个傀儡,到叫人没处寻跟脚。”说着,单膝跪在牢笼之前,双目微闭,仿佛在感受着什么。
秦越见他虽然平静,但语气之中掩饰不住一股寒意,想必是恼怒非常。仔细回忆起来,程钧向来智珠在握,这“失算”两个字闻所未闻,算无遗策,近乎神迹。虽然秦越也是以谋算见长,但经过这几次明里暗里的较量,终于还是输他一筹。这时听他亲口说出“失算”二字,虽然自己也被摆了一道,但是还是有一种微妙的暗爽感。
但是这暗爽的感觉只一闪而逝,秦越的神色立刻凝重下来——放跑了这个“李宝财”,不止意味着情况脱出了程钧的掌握,也意味着九雁山的敌人还在,而且很有可能被这一次失败的抓捕激怒了。九雁山头顶悬的利剑反而往下降了一格。
诚然,比起程钧和秦越,这个敌人远远称不上狡猾多端,他之所以能够逃脱,更多凭借的是本身修为的诡异,但是要对九雁山造成危险,有诡异就足够了。
这个危险的人物,必须铲除。
程钧睁开眼,道:“不行,搜索不到他的本体。本体不在剑峰。”
秦越吃了一惊,道:“他本人在剑峰之外?这么远操纵傀儡?他那傀儡如此活灵活现,已经与真人无异。真的是傀儡么,不是身外化身?”
所谓的傀儡术,听起来奥妙玄奇,但真正应用起来,和驱使灵兽差不多,不过是在战斗时或者生活中,给自己找几个帮手罢了。傀儡比之灵兽,驱使起来更加如臂使指,威力也更妙用无穷,但是有一点其实还不如灵兽,那就是灵智。
傀儡就是傀儡,人造出来的死物。傀儡即使再厉害,也需要用类似木偶线之类的灵气线操纵,牵一下,动一下。有的更高级的傀儡,可以自己战斗,但也只能听懂几个简单的命令,还需要灵石驱动,想要像人类甚至灵兽一般趋利避害,懂得进退,那是绝无可能。当然,炼尸术炼出来的飞天夜叉,得日月精华,自己产生了灵智,那就不是傀儡,也成了灵兽一般的存在,还不及灵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