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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从房间里出来,正遇上陆少淮,他手里抱着孩子,正和秦菜说着什么。奶妈毕恭毕敬地站在一旁,这简直像一个三口之家。应果儿脸色一沉,她之前一直不解白芨为什么会看上这位先知,如今却突然有一种莫名的威胁感——她即使穿着自己的本体,也有一种说不出的气质。
如同覆于青山之巅的白雪,冰冷遥远却又莫名地娇艳。
她快步走过去,想从陆少淮手里接过孩子。陆少淮明明见她伸手过来,却并没有松开的意思。应果儿当然不能同他抢,只得又缩回了手。她很快又绽出一脸盈盈笑意:“少淮,今天在东篱下给咱们孩子做满月酒是吗?”
陆少淮逗弄着怀里的孩子,淡淡地嗯了一声。应果儿看不懂这是什么意思,只好又问:“那车什么时候来接我们呢?”
陆少淮把孩子递给身边的奶妈,语气完全理所当然:“今日你就不去了,果儿,现在人间情势未稳,孩子只能暂时认先知大人为母亲。这也是为了他好,让他有个光明正大的出生来历。”
应果儿如遭雷击,立刻看向秦菜,转而又凝视陆少淮,语声失了温柔之意:“那我呢?我算什么?”
陆少淮替孩子拉好小毛毯,连神色也没变一下:“你是本座的功臣,我又岂会忘了你的好处?安心吧。”
应果儿怎么可能安心?顷三画大江的水也浇不灭她的怒火。她转而望向秦菜,怒极而笑:“你真是好样的,居然利用我为你作嫁衣!”
秦菜表情如常,连脸都没有红一下:“不过是情势所逼,你既为孩子生母,便当为他考虑。岂能为一时名份地位,累他一世?”
“你凭什么教训我!”应果儿用力推开秦菜,声音渐响,“你不要忘了,这孩子”她刚想说什么,转而看见陆少淮,又快速接道:“这孩子可是我十月怀胎、亲生的!!”
她真的是气极了,几乎可以看到在秦菜眼中化开的笑意——孩子不是陆少淮的。她知道,可是她不敢说。欺骗这种事,她可也是有份的。当时怎么会就被蒙了心!
秦菜示意奶妈把孩子抱上车,她今天穿了一身朝霞色的旗袍,外面套着白色的皮草,耳边首饰显然都是陆少淮送的,正好配这一身华贵的妆扮。陆少淮很自然地揽着她的腰,两个人一同上车,很快驶离了别墅。
应果儿气疯了,是真的疯了。她做了这么长时间的美梦,千辛万苦怀胎生子,到头来居然要认别人作母亲!怪不得这个女人对她这么殷勤,可笑她居然还一直以为这个女人是想讨好她!
她回到房里,将桌上白玉的水果盘用力掷在地上。哗啦一声响,一地碎玉残渣。她狠狠地跺了那些残渣好几遍,恨不得那是秦菜的脑袋。
而不多时,外面突然又有来客。她一抬头就看见了站在门口的白芨,他可真是个稀客。
她虽然气愤,但对白芨的畏惧仿佛天生的——她在白芨手下太久了。她一屁股在沙发上坐下来,过了一阵才问:“你怎么来了?”
白芨是个不会客气的人,他走进来,在屋子里的太师椅上坐下来,点了支烟,抽了几口才说话:“她让我来的,安抚一下某人。方才我觉得不需要,现在看来,倒真是有必要。”
应果儿冷笑,白芨和秦菜的关系从来没有瞒过她。那个她指的是谁,不必明言:“当然有必要!她抱着我的儿子,享受着我应有的荣耀!”
白芨点头,起身走到应果儿面前,应果儿被他看得发毛,但终究心中有气,不肯服软。
白芨缓缓伸手,抽掉她睡衣上的腰带,扬手挂在别墅上空,水晶吊灯的花架上,然后作了个手势:“过来。”
应果儿猛然后退了几步:“你想干什么?”
白芨态度冷淡:“我不习惯安抚人,何况是你这样的人?既然如此,你挂上去,我此行任务也算达成。”
应果儿额头全是冷汗,这时候的她骤然清醒过来——就算她再不满,再生气,再委屈,地位不平等的情况下,又有什么资格讲求公平?如果一味这么闹下去,即使今日秦菜不派人杀她,陆少淮终有一天也会厌烦她。
她咬紧嘴唇,用力干咽一下,突然就换了表情:“判官长教训得是,这几个月,果儿忘我了。”
白芨转身就离开了别墅,应果儿一直把他送到门口。
陆鸿煊的满月酒非常圆满,陆少淮心情极好,难免多喝了几杯。但他是什么人,自然有人照管。秦菜抱着陆鸿煊穿棱在人群之中,接受所有人的祝贺。纵然有人仍心存不满,却也不至于公然表露。这场酒宴,宾主尽欢。
而这以后,先知对于人间的意义,开始有了质的转变。以前,无论怎么样她对于人间都算是个外人,不管做多少事立多少功有多少好评,始终进不来这道门。但是现在,她是首领长子的母亲。
虽然放出言语永远尊奉二夫人,不为首领正妻,但是二夫人已数年不露面,她与人间女主人又有何异?
陆少淮不是没有想到这一点,但是即使是有了陆鸿煊,秦菜依然非常收敛。她每日里除了照顾陆鸿煊,就是和各长老清谈,有时候帮助判官部改良各种法阵。人间许多法器、法阵都出自她手——先知之才,在人间慢慢传开。以其年纪有这等修为,不得不说是个天才。
燕小飞觉得自己越来越看不懂这个女人了。自从做了特助,他与秦菜相处可谓时日久长,但是她发呆的时间比较多,有时候盯着桌上的笔筒也可以神游海外。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恶心,至少从自己再度接近她开始,她没有对他表现出一丝一毫变态的兴趣。但也绝对称不上善良,有时候为了替陆少淮逼供,她绝不介意把一个资深玄术师的魂魄拆得七零八落。
那种痛苦,修习正法的他没有亲身经历过,但是他看见过一个散修中颇负盛名的玄术师,被秦菜一拆魂魄,当即失禁。闲暇的时候,她喜欢抱着陆鸿煊出去走走,燕小飞作为特助,有时候会陪同。
她走也走不太远,喜欢去一个小山村,抱着陆鸿煊在乡间土路上慢慢行走。偶尔望着几处农家发呆,全然不知在想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不入V码起来满轻松的,不用去想对不得住大家的银子,情节可以慢慢铺陈。好像又回到了以前写短篇时候的感觉,轻松自在~整好五点,起床一刷有两章会不会开心一点呢~~》3《
☆、临门一脚
第二百一十章:临门一脚
月末,秦菜在星宿厅练字,陆鸿煊在旁边的地毯上玩,几个保姆陪着他。陆少淮找过来,对于
秦菜,他也没什么可掩饰的:“子矜那边,现在风声已经微弱,你看一下,如果把她处理掉,会不会顺利。”
秦菜当然应一下,然而她入定醒来之后给出的消息不怎么好:“子矜夫人与二爷您命中牵扯未尽,恐怕还得再留一阵。”
陆少淮点头,报仇也是有时限的,现在他觉得没意思。这个女人还是早死早好吧。但秦菜说的话他还是不得不考虑,最后果然决定再等一阵。
下午,白芨打电话过来,他只说了一句话:“我找到林冰冰了。”
秦菜手中毛笔骤停:“地点。”
白芨干净利落地丢下两个字:“我家。”
秦菜几乎第一时间赶到了白芨家里,没有看到林冰冰,白芨的办公桌上摆着许多照片、法器。
秦菜站在书桌旁边,白芨不在,浴室里隐约传来水声,他应该是刚回家,正在洗澡。
秦菜在桌前坐下来,慢慢翻看那一叠照片。那是一组死者外伤伤口的照片,最初几张,像是钝器所伤,但后来经过各种还原,好像慢慢变成了另一种兵器。
秦菜一张一张地翻看,外面白芨擦着头发出来,身上只围了一条白色的浴巾。秦菜头也没抬:
“林冰冰在哪里?”
谈笑的事判官部丢了大脸,白芨这种人是眦睚必报的,哪能容忍这等奇耻大辱。何况这次事发,证明人间的护身法咒存在明显安全隐患,是以表面上这件事虽然平息了,但判官部一直没有放弃追查。
秦菜看得入神,白芨从后面接过她的照片,最近他都没有机会跟秦菜单独相处。一则谈笑的事之后,秦菜没有心情。二则对于自己的失职,他比谁都耿耿于怀。所以,其实他也没心情。
“这是什么?”秦菜声音凝重,白芨找出几张照片:“是你那个特助身上的伤口。第一次查看的时候,很像是钝器所致。我曾怀疑这起事件是临时遭遇。但是经过几次还原,我找到了凶器。”
秦菜抬头看他,他找出另外几张照片,最后把桌上一个盒子打开,里面有一件金属浇铸的利器。它的形状非常古怪,像一把匕首,但是顶端呈火焰状散开。
“因为只看见伤口,制不出刀柄。但是凶手非常狡猾,伤口经过几次修改,因为非常复杂,还原用了许多时间。似乎力图掩饰真相。”白芨也在看那把古怪的匕首,“为什么要掩盖,其实意图非常明显——怕被人认出来。”
“所以这个人,我们认识?”秦菜抬头看他,他笑了一下。
没必要回答。
“林冰冰呢?”人间一直在找这个人,她却一直如石沉大海。白芨把桌上的锁魂坛打开,里面果然有几个碎片。秦菜心中一沉——果然还是
白芨把那几个碎片取出来:“我找过植物联盟,这一次,凶手用秘法破坏了上溪村所有植被的灵性,它们也没办法给出具体的线索。但是经过几个月的追查,我找到了林冰冰魂魄留下的非常微弱的残魄。按凶手这样缜密的保密行为,没道理会粗心到留下林冰冰的残魄。想不明白。”
秦菜看着那几片残魄,突然长叹一声,笑容苦涩:“是我种在他身上的护身法咒,他给了林冰冰。”
白芨就释然了,转而开始感兴趣:“法咒不错,凶手有足够的时间,居然还是留下残魄。贡献给判官部。”
秦菜没有理会,只是拿起林冰冰的残魄,直接读取。
里面信息非常微弱,林冰冰的视角里,只看到三个人疾追谈笑而去,而三个人的背影确实是人间玄术师的打扮,而林冰冰同样没有玄术根基,她看到的,也未必正确。
玄术最小儿科的就是影响人的视觉,她残留的记忆看来是帮不上什么忙。秦菜又拿起那把古里古怪的法器:“你确定这就是凶器吗?”
白芨点头:“不知道具体长度,但是刺入体内这一段肯定没错。”他比比与伤口同样深度的那一段,“后面这一段,我略懂兵器,再长肯定不好用。但是具体式样就不清楚了,刀柄更无法估计了。”
秦菜握着那一段匕首,白芨倒是给了一条线索:“五分钟破掉人间A级会员的护身法咒,出手的人绝不简单。如果不是临时起意,那么目的是什么?”
秦菜冷哼:“目的,谈笑死后,燕小飞接替他的职务。燕小飞是燕重欢的爱徒。”
白芨点头:“如果是燕重欢亲自出手,倒是有可能。他修为虽不济事,但放在二流玄术师里也够格了。”
秦菜就起身,连同那把匕首一起装进包里:“我有事先走了。”
白芨随便找了件衣服披上,略略摇头,自言自语:“还是那个沉不住气的性子。”
可是他却估计错了,秦菜没有去找燕重欢,她回了天庐湾。沙鹰这几天都回来得特别早。他本来是个自由散漫惯了的,但谈笑没了之后,他也知道秦菜不习惯,每每无事就会回来陪她。
秦菜两条胳膊搂着他的脖子,两个人就这么静静拥抱着。最近秦菜比较粘他,他拍拍秦菜的后背,像哄婴儿一样:“我们出去走走吧。”
秦菜摇头,她姿态温软,声音却冷静得可怕:“白芨复元了谈笑的致命伤口,拟制出了杀死谈笑的凶器。”
沙鹰也是一怔:“你要替他报仇?”
秦菜咬着牙,片刻之后才轻声道:“这件事,肯定与燕重欢有关,但以他的为人,不可能亲自去做。”
沙鹰把下巴搁在她肩头,鼻端缭绕着淡淡的馨香:“不懂。”
秦菜点头:“秩序和人间为什么一直打不起来,因为这些高层,生怕损害到自己的利益。如果他们发现自己的性命受到严重的威胁,你说他们会不会孤注一掷?”
沙鹰这才明白她的意思:“你要以为谈笑报仇的名义,让秩序高层恐慌,挑动秩序与人间决一死战?”
秦菜五指抚过他的肩膀,最后再度拥抱他:“彻底地混乱,只是为了新的开始。”
那天夜里,燕重欢经过三画汾阳高速回市区,经过一段弯道,突然汽车左前轮声音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