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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走了十天不到。清扬一声冷笑,嘀咕了一句“总算有点一阶大员的本事了”,随即命春音安排在苏郡北江州以及五城州一带搜索,尤其是寒关县。这一次春音完全理解,一个人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候反而会返回他最熟悉的或者最留恋的地方,在逍尹也就是度过童年的北江州以及流放二十年的寒关县。
这边厢春音刚刚离开京城不到三天,逍尹却在某一日前往天官官署向殿上书记白皖自首。白皖拿下人之后交给了大宰西城照容,照容问了一句“你做过几年县吏,应该熟知律法,刑犯自首该找秋官署,你为何到我天官署来?”
逍尹从容道:“只因秋官官长司寇涟明苏大人乃是犯民胞弟。”
逍尹被囚禁于天官大牢的消息传出,和亲王苏台清扬失手打碎了一个茶杯,脸色变得极其难看,好半天说不出一句话。当天晚上,清扬书房的灯亮了一夜,翌日和亲王府八百里加急往永州而去。
早朝上西城照容并向皇帝禀告逍尹已经自首,却隐瞒了他自称是涟明苏胞兄之事,事后被白皖问起,回答是:“一个杀官的犯人所说之话岂能全信?”白皖点头称是,不再多说一言。
苏台朝廷就因为这样一个人的出现,而再度充满了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紧迫气氛。清扬、照容、涟明苏等人彻夜难眠的那个夜晚,水影却走出晋王府,第一次踏进一个属于日照的地方。
日照离开王府恢复良籍后带走了他二十多年宫侍生涯中小心翼翼存下的所有财产。他十五岁升为一等宫侍后在每一个主子面前都受宠爱,尤其是跟随水影之后十年来十分稳定,其他的宫侍还要时不时孝敬宫侍长或低阶女官来维持地位,在他全然不用。如此下来到也积累了一笔不菲的财产,水影又赐给他几百两银子。他在京城海棠巷租了处宅子,海棠巷的居民多半是殷实的小康人家,府吏工商各种行当都有。
水影一个人骑马过来,当时正当家家炊烟,日照也在做饭,穿着围裙过来应门,见是水影一时手忙脚乱。水影笑着让他继续忙,自己转了一圈,见这宅子虽然只有三间房,不过地方安静,还有一个花木复苏的小天井,倒也颇为舒服。等日照张罗好饭菜两人同桌用餐的时候,水影笑吟吟夸赞他会选地方,又问金钱用度上可有局促。待日照一一作答,一顿饭也差不多了,昔日的主子放下筷子笑道:“你的手艺可真不怎么样。”日照噗嗤一笑:“王傅大人,小的七八岁进宫,从此就没沾过灶台,还能指望有什么好手艺?这已经好了许多,刚在这安顿下那两天,烧出来的饭不是生就是焦。”
说完这段话,日照的神色忽然有一些变化,一时间两人都不开口,日照起身收拾碗筷。原来打从两人见面的第一天起就一直是主和奴的关系,不管水影怎样宠爱他,日照总守着奴婢的本分,十年来还是第一回用这种闲话家常的口气和她说话,两人都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晚饭后的时间过的很平淡,两人坐在一起闲话家常,水影对自己这些日子来所作的事一句带过,只说“还是和玉藻前夫妇还有静选他们一起在忙。”反而对日照生活上的总总琐碎事充满兴趣,如何找宅子,如何学做饭,听得津津有味。待到二更多,日照伺候她梳洗罢,又专门拿了新被子换上,侍奉她睡下正要告退,水影却一把拉住他的手示意他与自己同床。
两人同床共枕本来是常事,可洛西城去世后水影决心守身一年以表纪念,她忽然有这样的举动日照到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不过等他梳洗罢在她身边躺下,这女子只说了一句“不早了,睡吧”,翻个身安安静静睡了。
水影第一次醒来是三更多,迷迷糊糊就觉得有些不对,一伸手身边却是空无一人。
外间隐隐有一点光线,水影披衣而起,一路找出去,见日照在灯下埋头读书,侧面桌子上横七竖八摆着算筹,日照看两眼书看两眼桌上的算筹,浓眉紧锁。她走了过去,低声道:“在算什么?可要我帮你?”
日照正在摆弄算筹,乍听动静手一抖,衣袖扫过桌面乱了算筹。水影见他露出懊恼伤心的神色,笑着过去不过半盏茶功夫将乱成一团的算筹重新摆好,转头看着日照:“没错吧?”
日照苦笑道:“您连结果都算出来了。数算这东西真是要命,这么个题目算了一晚上都算不清。”
水影翻了翻散放在桌子上的书本,见天文、历法、术算、占卜、经史样样俱全,略一转念转头望定日照道:“你要参加今年的府考?”
日照略带一点害羞的笑了,点了点头:“在后宫那么多年,除了伺候人什么本事都没有。出来后想来想去,既没有手艺活,也不懂耕种,居然找不到个能谋生的手段。”
“做点小生意不好?”
日照笑了笑:“我想来想去,也就是伺候王傅这些年学了不少东西,正好今年府试,便想着去看看能不能成。”
水影已经将他房中的书籍名称大略看过一遍,都是进阶考需要用到的科目,而且不只是府考,许多内容涉及之深入只有京考才会需要,尤其是术算、历法两科,京考中的经学偶然会涉及,端看这一年考官的偏好。日照搬出来没多久,所有的书籍都是新购置的,端看这番举动就知道这青年的计划远比他说出来的更深远。
“照你的才学,通过府考应该是举手之劳,若是费些心力,我看郡考登科亦非难事。只不过日照,不如回你的故乡北江州参加府考,京畿人才济济,你要位列前三并不容易。”
苏台进阶考分府考、郡考、京考三项,除了极少数贵族子弟可以跳过郡考直接京考外,其余只有府考位列前三的人才能直接京考,这位列前三还要看地方,例如凛霜、扶风等郡,这一名额只有府考第一方能享受。苏郡是大郡,每一府都有三个名额,当然,前三甲也可选择郡考进阶,例如当年鸣瑛永州府考第一,却没有参加京考,选择永州郡考进阶。
日照用力摇头:“主子误会了,我并非要进阶为官。”
水影没有去纠正他的称呼错误,皱眉道:“那你辛辛苦苦的准备进阶考?”
“我只想参加府考,如果可以的话兴许也去试试郡考,不过郡考能怎样我不在乎,即便进阶了我也不要阶位。”
“那你是要”说了半句忽然间意识到这个青年的想法,她笑了起来:“你是要去做塾师?”
日照脸上飞红,目光躲避着她,唇边带一点微笑,用愉快的声音道:“若是能被人称作‘先生’,那该多好。”
水影温柔的笑了起来,不过只有一瞬间笑容又淡了,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道:“你既然准备府考,想来是要进官学授课,你是宫侍出身,这样的身份只怕是”,
日照终于望定了她,声音更是轻快:“还是有一个地方但看才学,不论出身。”见水影微微皱眉,补充道:“不是官学。”
“锦绣书院?”水影跳了起来,脸上又惊又喜的神色,过了一会笑吟吟道:“好啊,日后让昭彤影、玉藻前叫你一声‘先生’。”
日照并没有产生过这种想法,乍然听到在脑海中勾勒一下让昭彤影行弟子礼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来。早在他离开晋王府之前就曾想过,若是有一日恢复良籍该以何为生。士农工商都想过一遍,最后想到这一条上,他平日里看着水影被皇子皇孙们称作先生,不管有多恨她,台面上都得恭恭敬敬行礼,暗地里就下定了这个决心。
水影看一眼沙漏伸手拉住了他:“这才什么时候就开始熬夜,熬到府考那天身子都垮了,快睡吧,明儿我帮你。”顿了顿又道:“往后旬假但能腾出身来,便过来和你一起读书。”身后日照带着笑意的声音传来:“能得少王傅亲授,日照一定能府考登榜。”
第二天水影遵守许诺,确实将一整天的时间用在指导日照读书上,好像她从来不曾有利用这个旬假跟这青年一起去采购一些寻常生活用品,然后在玉藻前推荐了好几次的酒楼用餐的计划。直到和日照一起吃完晚饭,眼看着水影要赶回去,日照才道:“王傅,您有什么事想让我做吧?”
“怎么这么说?”
“您昨儿过来难不成就是专门来尝日照那不怎么样的手艺?还有主子,我跟了您多少年了”略微一顿,从那人的神情中看出自己没有猜错,他补充道:“是不是我和您说了想要府考,您怕耽误我学业,这才不说?您不是说了,凭我这些年从您那里学到的东西,通过府考易如反掌。”
水影扑嗤一笑:“夸你一句到飞上天了。你若不能在京畿府考入三甲,就算到锦绣书院去磨墨晒书都不够资格。”略微停了一会儿,神色渐正:“我想你到永州去一次。”
“去找凝川?”
“不错。你把你所知道的京城中的事都告诉她,然后对她说——就说是我水影说的——侵犯苏台,将旗帜插上玉珑关,的确让苏台朝廷丢脸,可这不是真正的报仇,至少绝对不是能让宛明期满意的报仇。如果宛明期想要真正报仇,且让他的儿女重归故国,现在就是时机。
“你把这些话带给凝川,她会懂的。”
“是——”
“还有,你告诉凝川,少则一月,多则两月,晋王定会到永州,让她好自为之。”
十月中旬,晋王苏台晋果然启程向丹霞郡而去。为了实现这一次行程,年轻的晋王费了不少心力,尤其是怎么找合适的理由过水影这一关。晋王服礼前后,情窦初开,第一个喜欢上的就是自己那年轻貌美、气质高雅的司殿;还有不少人在面前撺掇,无非说司殿如何出色,男儿若能嫁给她该是怎样的福分,他正当多情认识的人又不多,将水影作为自己憧憬对象也很自然。可时间长了,从各个地方都听到传说,说水影已经婉拒和亲王、正亲王两人为他做的试探,接着她又与洛西城过往甚密谈婚论嫁,晋王伤心了一阵也就转移方向。便在那个时候凝川出现在他面前。
对于晋王来说,凝川是一个他从来没有接触过的人。他以往岁月中所遇到的女子,要么是臣下,对他毕恭毕敬,要么是贵族或女官,矜持端庄,象凝川这样性情开朗、举止活泼,对他的态度更像朋友而非臣下的女子,却是第一次遇到,一缕暂时无处寄托的少年柔情自然而然就缠了过去。
这一次,晋王的怀春没有落空,凝川恰到好处的回应了这个少年。不得不说,在这个过程中,年长而阅历充分的那个成功主导着年少者的情绪,书信往来、若即若离、甚至带一点偷情刺激感的秘密情书晋王沉浸在这种有点隐秘的感情中,且惊且喜。他并不清楚凝川的身世来历,虽然多少怀疑过她和南安郡王之间是否有些关系,可更多的还是相信了凝川自己的说法,丹霞一个富裕的商户女子。晋王知道对他而言,凝川的身份将成为他们之间最大的阻碍。能够与苏台皇族联姻的女子要么天生贵胄,名门后裔,要么少年才子,官场新锐;又或者,皇家子最常见的命运——政治婚姻。凝川不管从哪个方面来看都不是能当皇家媳妇的人,晋王虽然天真烂漫却不笨,知道他作为行过暖席礼的王爵,偶然有一些风流韵事宗室们不会管,他那似师似姐的司殿女官也只会微微一笑,最多提醒一句“殿下是王子,不是公主,一点风花雪月可以,却不能留下风流浪子的称号”。然而,他从来没想过要做什么逢场作戏的风流韵事,就像人们说的,他是王子,即便是行了暖席礼也不意味着能像公主们那样生活,那可成不了苏台男子的表率,只会成为皇家的笑话。晋王一直拿王叔宋王苏台宋当作榜样,他在二十一岁按照爱纹镜的希望迎娶贵族女子,婚后琴瑟和鸣,儿女绕膝;成婚之后除了妻子在无二色,且连一点风流传闻都没有,端庄守礼被视作皇族男子的表率。晋王希望自己也能有同样的名誉,可年少多情的时候对于情爱别有憧憬,在这点上他又希望能像端孝亲王那样和一个自己真正钟情的女子相伴。
晋王完全可以想象,如果自己坦言说喜欢凝川,想要迎娶她做王妃,会得到什么结果。最疼爱他的王姐迦岚一定会把他叫到身边,语重心长地劝说;花子夜一定会丢一个白眼过来让他好好想想自己是什么身份。至于水影一想到水影可能有的反映,晋王就忍不住叹气,这位司殿大概会脸一沉当即让人送他去皇陵列祖列宗前反省;过了半个月回来后若是还“不知回改”,只怕不出两个月他就能等到皇帝陛下的赐婚了。
水影平日里很疼爱他,可对他的要求从不放松,但有大错立刻处罚,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