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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的,更是瞻前顾后,真正为朝廷考虑大概十中无一。
扶风遇敌,重城甘露城被敌军虏掠一空,子女玉帛损失无数,扶风都督大奖邯郸蓼战死沙场。这样的消息如果放在前两年,足够让京城官员失眠几个晚上,现在人们不过一惊,然后说“扶风到底还是出事了。”真正注意到这个事件中特殊性的人并不多,但至少刚刚奉命从与茨兰对战的前线回京的丹舒遥在哀悼自己得意门生的悲剧时,对部将流珩说:“实在是太可怕了,在我记得的历史上,这是第一次乌方和北辰还有西珉联合进攻,我们曾经认为这三个国家彼此间都是水火不容的。”
邯郸蓼的去世对于丹舒遥是沉重的打击,这一年这个苏台目前最杰出的女性将领只有四十出头,即使对于武将来说至少还有十年可以驰骋沙场的光阴。丹舒遥还记得第一次见到这位女将的情景,这位出生于南苏台兵家户的女子,拥有只有在故乡才被人知道的普通家名,但是身材高大天生神力。那时他是四阶的武将,邯郸蓼只有九阶,可战场上冲锋陷阵勇猛无比。那一次他注意到这个女子超乎常人的勇敢和卓越武艺,战后召她到中军帐。这女子一离开战场就格外害羞,说话的时候声音很轻,头垂得低低的。她是邯郸家的小系,母亲二十多岁就因为战场上负伤而退隐故乡,守着几亩薄田度日,作为长女,她十五岁参军,并没读太多书。他喜欢这个青年女子的勇猛,更喜欢她的纯朴,亲手教她用兵布阵,鼓励她读书。这个纵横苏台边境三十年的女子是他一手教导出来的,之后他又教导过黎褚雁,以及他自己的女儿夕然。苏台女将中论武艺邯郸蓼第一,三十年来军旅也只输给辽朝元一人,当年败于他手,最终又死于他手。
噩耗传来的时候丹舒遥怆然的对部将说:“一起在扶风抗击外敌的最后还是我这个老头子活得最长,连邯郸都先我而去。”
与以往不同的是,这一次的变动同样惊到了南平。听到儿子跑到苏台去杀人放火的辽绛琛顾不得病体沉沉,坐着马车由次子陪伴着赶到京城匍匐在皇帝路臻面前请罪。对辽绛琛而言,朝元是他的希望和骄傲,虽然是女奴所生,可他从来都打算将来把家业爵位都传给他。他也知道随着他身体越来越差,十个儿子明争暗斗,尤其是他的四儿子,发妻所生,跟了宛明期十五年,不飞则已一飞冲天,一年多所建功勋已将长兄光彩压了下去。他另外的几个儿子本来就看不起朝元出生卑贱,困于他功勋彪炳不得不收敛,朝元的性格也过于刚猛,兄弟间并无太深的情谊,如今有了能与之抗衡的人,朝元的日子就不怎么好过了。他也知道朝元年来受了些委屈,原本想等他这一次出征回来就召集部族,正式将族长传给他,四儿虽好,到底文弱了些,不是南平英雄姿。然而,辽朝元居然选择了投靠那些背叛者,辜负了皇帝的期望,带着兵马投敌。
辽绛琛诚恐诚惶的爬进皇宫,一代勇将也只能匍匐在皇帝面前,磕头磕到血溅青砖,才听到皇帝一声“起来吧。”一抬头,宝座上盛年的君主威风凛凛,旁边宛明期侧身而坐,似笑非笑。和南平大多数臣子一样,辽绛琛也看不起宛明期。并不仅仅因为他是苏台叛臣,更因为他“眉清目秀,举止文雅得不像个男人”。南平的英雄应该是辽朝元这样的,顶天立地、力拔山兮,即便文官都粗迈豪爽。更因为宛明期是“苏台的男人”,南平这样的国家,厌恶苏台的女人鄙视苏台的男人,而一个“在女人面前低眉顺目的男人”居然爬到了南平臣子的巅峰,你叫辽绛琛这些如何忍受。辽绛琛多年来的耻辱就是正室唯一生的儿子从小病恹恹的,若是女奴生的,大概早就让他自生自灭,偏偏正室来自于比他更强的部族,只能厌恶的看着那孩子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直到遇到宛明期。宛明期说:“辽将军,你家四儿给我当学生吧。”那个时候皇帝在他边上坐着,笑吟吟看着,纵然是他也只有低头同意得分。
扶他起来的官员叫了一声“爹”,是他最看不上的四儿,气质举止都象宛明期。宛明期看看皇帝看看他,不轻不重的开了口,说的是:“朝元一向反对圣上与苏台交好的心意,觉得这是丢了南平的脸。陛下啊,您的苦心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明白。”
辽绛琛恨不能上去咬这人一口,心说“我和你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你非要让我们辽家灭门么”。却听他话锋一转,淡淡道:“不过,陛下心意以决,南平同样土地肥沃,物产丰富,本来可以让百姓过富裕的生活,象我的故乡安靖一样。看看南平,空自有肥沃的天南平原,每年的粮食还不足以让百姓生活,只能靠掠夺过日子。邻国一强盛,南平就连百姓都养不活,堂堂一个国家却象山贼盗匪一样过日子。一场大雪就能死上万的人,几个月干旱就绝了一年粮食,除了打打杀杀就不懂得什么叫做怀柔什么叫做化干戈为玉帛。”说到这里略微一顿,看看路臻,又道:“部落林立,各自为政,常视皇帝如无物。政令不能下达,军队不能同心,那年与鹤舞一战败北,我南平就几乎亡国,如此下去,这片土地大概又要换主了。”
若换了别人说这样的话,辽绛琛一定跳起来斥责他胡言乱语诅咒王国,但此时他唯恐一个不小心变成火上浇油那才真的毁了全家。
路臻等到宛明期说完才道:“宛相所言就是朕的意思。辽朝元看来是不愿意与朕同心了,朕收到报告,卿的八弟,十二弟也都背叛了朕。你们辽家是我南平肱骨,朕也一直器重你们。如果卿和朝元一样,朕不勉强,卿带着家眷离开京城愿意去那里就去哪里吧,他日战场相遇,朕也不会念旧情。”
辽绛琛战场上一等一的勇武,千军万马尚放声大笑,百万军中能取上将首级。皇帝说话的声音也不是太响,表情也不狰狞,而是略带笑容,顾盼平和,让人想到他沙场月下马上琵琶的英姿。可辽绛琛偏偏听得全身发抖,又跪倒在地连连磕头说:“臣不敢,臣誓死效忠陛下。至于朝元,那个逆子不是我辽家的人,臣请陛下准臣阵前效命,臣要将那个逆子亲手抓住扒皮抽筋。”
皇帝哈哈一笑道:“如此说来,卿与朕同心?”
“臣誓死效忠。”
“那么,卿就为朕做一件事吧。”
辽绛琛抬起头,但听路臻道:“卿与你家四儿替朕走一趟鹤舞。”
“鹤舞”
“不错,卿带着朕的旨意去见鹤舞迦岚殿下,请她在鹤舞替朕取下辽朝元这个叛贼的头颅。至于本王的谢礼么,本王将皇宫中最珍贵的明珠——长川公主嫁给她的兄弟。卿可能办到?”
辽绛琛颤抖着跪倒接旨,又听路臻继续道:“此事务必秘密进行,不得张扬。另外,朕知道卿的部族今年也遭了不小的灾,族人生活困难,可有此事?”
“臣无能,未能尽责,让陛下忧心。”
“朕赏赐他们牛马三千,布匹一千,凡是生活困难的人家,均另行赏赐,你将族长印信拿出,宛相会派人替你办妥此事,你放心去鹤舞吧。”
辽绛琛再拜谢恩,知道此去若是不能完成任务,族中老少将无一人幸免。
说来也奇怪辽绛琛那一场病原本从春天延续到夏天,缠绵病榻时好时坏,大夫请了一茬又一茬,就连皇帝都派太医去诊治,可就怎么都好不透彻。可辽朝元一反,这当爹的一身冷汗一场害怕,还抱病请罪,然而第二天带着儿子几个随从启程的时候神清气爽,什么毛病都没了。这父子二人守着“保密”的圣旨,冷冷清清离了京城,刚出城门就有人报到宛明期那里,什么时候走的,带了多少人,出门朝什么地方,行囊大概有多少宛明期这个大宰当的潇洒,多半时候在皇宫办公,南平朝制并不完备,有固定的京城和皇宫也不过百年不到的时间,倒也没多少人觉得大宰每天在皇宫里进进出出有什么不合适。皇帝处理完政务和宛明期相对聊天,君臣多年却没有什么分歧,各国中都是罕见的。
下人汇报完,皇帝笑吟吟问:“降琛可会叛朕?”
“难保。辽朝元和他爹爹一模一样,都是只知武力,只逞霸气的。”
皇帝哈哈一笑:“叛就叛吧,有了异心,拧着他的头都没用。”
“陛下倒是豁达,辽家父子可是勇冠三军,在南平各部落间也威望卓绝。”
路臻放声大笑:“辽朝元虽猛却是朕的手下败将。朕也好久没有上阵了,辽绛琛要是不识相,朕亲手将那对父子的首级拿下来给宛相做寿。”
宛明期也笑了起来,看着皇帝道:“陛下豪气云天,只可惜这一次怕是不能让陛下过上阵杀敌的瘾了。”
路臻年岁已经不小,此时眉眼间全是笑意,到似年轻十岁,略带一点调皮的口气道:“自从有了宛相,朕少年时学武的那些罪算是白受了。”君臣相对大笑,路臻这才说卿能说这样的话,那就是在辽家埋了万全之人。又道:“昨日朕收了降琛的族长印信,降琛神色看来是认为卿早晚要诛杀他满门。”
宛明期一摊手:“臣绝无此意。”
“那你要他印信为何?”
“他若不老实,臣便可即刻另为辽族选族长。”
“卿心中人选自然就是四儿了。”
宛明期笑道:“臣在他身上花了十五年功夫。”
辽朝元叛变消息传来的时候,辽家的四儿辽思鸿正在他身边。当年他在辽家看到这明明出生尊贵却因为体弱而处处被人欺负,那时四儿正生病,就因为当时还是皇四子的路臻问一句:“辽将军其他的孩子呢?”便被亲娘从床上抓起来,摇摇晃晃带到他面前,辽绛琛得意洋洋的将八个儿子一个个介绍过来,这个如何武艺出色,那个七八岁就能打败府中的教习,唯独那四儿,被问到了才说一句“家里的老四。”宛明期带着凝川跟着路臻来做客,他懂医术一看就知道那孩子病得不轻,摇摇晃晃可怜巴巴的看着他娘想要回去休息,可作母亲的看都不看一眼,奶娘还在边上小声地让他“争气点,再出丑小心被夫人打”。他看着这生父当他不存在,生母都嫌弃他的孩子,也不知怎的想到自己和凝川被妻子抛弃的情景,就此动了恻隐之心,收他做弟子,从此带在身边。十五年光阴,身子调理的健康,又学了文武艺。那些年辽朝元纵横战场名满四海,他却让辽思鸿潜心读书,直到去年几个选王部联合起兵,辽朝元在前线狠吃了几场败仗,他才推荐思鸿,这个弟子不负期望一鸣惊人。
那日他问思鸿:“你大哥反了,你呢?”
那学生不卑不亢的说:“弟子自然是跟随宛相。”
他说:“谋反之罪灭族之祸,你不怕?”
“学生有宛相护着,自然不怕。”
他哈哈大笑,望着这个学生道:“我将辽族给你,你担得下么?”
那人目光闪动:“担得下。”
“你们辽族也是选王部之一,你兄长背叛乃是有掌握天下之意,你呢?”
“辽族掌不了天下,掌了我也不稀罕。”那青年冷冷道:“掌了天下也是辽朝元的天下,我辽思鸿照样没有立足之地。”
他但笑不语,那学生跟了他多年,在他面前并无隐瞒,继续道:“这段时间族里是有人来向我示好,可那不过是一群没长进的东西争不过朝元又看不起朝元的出生,找个人来压他,等朝元倒了,我也就没用了。那群东西只知道看力气,终究是看不起我的。”
“若论武艺,你也不会逊色。”
辽思鸿笑道:“若是靠武艺来折服众人,思鸿妄作了宛相的学生。”
想到这一段对话,宛明期唇边带笑,当年他带走这孩子,一是恻隐之心,二来也是看出了辽族勇猛无双而且不安分,早晚要成路臻心腹之患。故意要栽培一个能够与辽朝元分庭抗争之人让辽族分裂。那孩子原本就有志气,从小的遭遇又让他压了一肚子火一心要出人头地,且对家族并无感情。加上他十五年来刻意调教,果然到了丰收的日子,与他期望的一般无二。
他这个学生,聪明能干,必要的时候又够狠,此去鹤舞定能将所交待的一切办妥,辽绛琛识相便罢,不识相的话,思鸿大义灭亲的时候不会有半点犹豫——反正南平迷恋武力,杀父自立照样可以被人赞美。
想到此处宛明期面带笑容,路臻和他君臣多年,也不追问,递过新到的信报,乃是报告清平关的战事。宛明期略微一看,笑道:“川儿胡闹了那么多年,这次终于做了些像样的事,也算没浪费那几年的胡闹功夫。”
路臻轻叩桌子:“宛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