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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赋-第20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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鼓地迎娶凝川来和南平结盟,她这个晋王的监护人才真的死定了,就是花子夜都保不住她。

    大概苏台齐霜也听到了动静,知道自己杀了两次没杀成的女儿要以南平公主的身份与苏台晋成婚。这位齐霜一辈子天不怕地不怕,在苏郡杀得血流遍地激起民变都没半点愧疚,唯独宛明期和凝川这对父子是她心头刺眼中钉,想起来一个头两个大。她上次亲手那一刀没杀成凝川,但那点残余的母女情被她亲手斩断,至于宛明期,仇上加仇将她千刀万剐都不尽兴。现在她是苏台的皇族宗室,皇家为了自己体面死撑也要撑着,可有了两国和亲的名号,尤其是晋王这一下嫁,她这个宗室地位一点用处都没了。为了她自己性命着想无论如何要阻止这门亲事,也亏她有这个狠,自己上书说破凝川身份来请罪,也算是置之死地而后生。

    然而水影不怕有人说穿在前,就怕之前密不透风忽然从鹤舞传来消息。现在说穿了,大可以一甩手一问三不知,最多问一个彻查不严的失职。再说了,你苏台齐霜明明知道这人的身份早不说,等晋王被骗上手了再来说,又安的什么心?反过来甚至可以打她个勾结南平陷害晋王图谋不轨!

    只怕苏台齐霜用这个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方法时也没想到能遇到愚蠢到那个地步的琴林姊妹,一个大好机会轻易糟蹋,还让她真正陷到死地。

    有了这样的铺垫反而好处理了,水影在秋官上狱里想想笑笑,皇帝采纳琴林拂霄的意见让迦岚兴兵,一时就不能问罪她什么。这会儿她才真的要让晋王无论如何别回来,圣上宣召就说迦岚亲王不放人,到时候无论发生什么都推到迦岚身上,他晋王到能当个“受害者”。

    如此又过了几天,天牢中不知岁月,芦桐叶给她带了几本书,她又问狱卒要来文房四宝,无聊极了写文作诗,推敲一下下一次讲授的内容。她过的清闲,外面直翻了天,少王傅无端被押,太学院学生们群情涌动,东阁的贵族子弟也议论纷纷成群结队的到秋官那里询问。尤其是那些贵族子弟,有的是天皇贵胄,压根不来和你莲泓打交道,抽机会直接到宫里去说。十五六号的时候太皇太后紫千帆忽然问身边人“少王傅还没有进宫来讲习么?”她身边的典瑞慌忙四处打听,问明原委回报紫千帆,这位太皇太后当场就沉下脸说了句:“什么天大的罪过要糟蹋王傅,我儿在位的时候可不会让人做这种没规矩的事。”原来这位太皇太后极其喜欢读史,水影在史学一门上最为精通,她每回进宫讲授,太皇太后都亲自去听,或者让人一字字记录了拿回来看。前些日子水影进宫向他请安,紫千帆定了题目让她八月十五进宫来讲授,哪想到这时候她被困在了秋官上狱。

    偌娜虽然毛病一大堆,但有一点好——孝顺。太皇太后一皱眉立刻就惊动了她,这才知道朝廷少王傅已经失去自由好些天,当即把六官官长都传来。春官大司礼第一个诉苦,这位大司礼刚刚晋升不久,以前是春官中二阶下的官员。清扬这一叛乱朝廷里和她往来密切的全部遭殃,紫名彦和清扬走得很近,一度还要把儿子许配给她,此时当然被人弹劾,丢官弃爵总算保了性命,皇帝念在她是老臣分上不再追究。紫名彦灰溜溜的躲回家里,想想还是不安生,没两天就收拾细软带着夫婿小妾回原籍安康祖宅。少司礼称病避祸,天官在剩下的人当中挑挑拣拣选了四十六岁的肆师(掌管国家大典的官员)为司礼。此人性格平稳,端正守礼,和昭彤影一样,出自锦绣书院,只有一点毛病,极其看重学问故而看不起见习进阶的人,也看不起武将,是个万般皆下品只有读书高的夫子。她对着皇帝埋怨秋官不打招呼就抓人,如今太学院东西两阁群情激奋,上书者数十,京城士子书生也多有不安等等。偌娜眼睛一瞪说掌管太学院是你分内事,那些学生不识相,胡乱评论朝政都给朕赶出去。尚在读书一个个就敢上书闹事威胁朝廷大臣,将来当了官岂不是要造反了?骂得大司礼趴在地上连连请罪。

    骂完大司礼转头又骂莲泓,司寇大人好一顿叩头请罪才有机会说明白原委。偌娜一听又和齐霜有关,头都大了,也不知为什么,这个老一辈宗室念起来压根都痒痒的苏台齐霜偏偏很对偌娜的胃口。齐霜容貌出色,但又不是昭彤影那样光彩照人到了人人见她都自惭形秽的地步;她精通六艺,尤其擅长弹琴,琴艺之精湛连水影都佩服,偌娜自己也精通音律,擅长吹笛,自命独步京城,将齐霜视为知音。齐霜在苏郡残酷镇压百姓,照容等人想到就皱眉跺脚,偌娜却觉得她做的样样都对,而且果断刚勇,比那些整天唠叨着“安抚百姓”“民为贵社稷次之”的官员强个一百倍。

    偌娜舍不得问罪齐霜,不牵连齐霜剩下的就成了没头公案,皇帝继续骂了一阵人,大司礼出主意说别的就算了,陛下把晋王召回来吧,放在京城大伙儿看着不就没事了。偌娜点点头命秋水清拟诏,臣下又问少王傅怎么处置。偌娜袖子一甩“怎么处置,太皇太后等着她进宫讲授呢!”

    于是,八月二十一日,囚禁中的水影迎来了十多天来的第二个访客——琴林拂霄。

    拂霄的官职目前是夏官司士,位在三阶,也就是当年卫方从事过的职务。相比她的年龄不高不低,仍有远大前程。拂霄这些日子忙着处理各地叛乱的事情,大司马和少司马两个根本不懂军务事,尤其是大司马叶芝,一辈子没有领军打仗过,前线长什么样子大概还是上次京城被围的时候被迫看了一回。

    尽管这是自己的亲娘,拂霄还是想不通皇帝为什么会把大司马这样重要的军务要职给一个对军务一窍不通的人。拂霄自己进了夏官才知道自从迦岚因过请辞后,在叶芝的带领下夏官变得何等死气沉沉且毫无章法。你说,你不懂军务或者虚心请教或者少管闲事,让部下恪尽职守不是很好么。琴林家那两姊妹偏偏不干,不懂装懂东管西管,无论什么大小事务没有她这个什么都不懂得大司马过目都难以推行。宋茨兰以一县之力起兵叛乱数月间能下两郡,夏官反应缓慢指挥失策,没有及时集中兵将叛军剿灭于弱小之时,反而分散投入白白成为茨兰扬名天下的帮助。

    如今清扬叛乱也是一样,清扬得了齐郡就是断了朝廷向扶风运送的粮道,身为大司马首先应该想办法打通粮道,让扶风得到充足补给,使这支苏台西面最强大的军队没有后顾之忧。扶风军进可攻退可守,自来兵贵神速,就算是她拂霄叛乱,只要长点脑子就会在最短的时间内直插京城。京城到手,天下传檄可定。清渺末年也是群雄并起,一度势力超过苏台兰的比比皆是,然而天下最终到了苏台家,为什么?不就是苏台兰知道想要让天下人敬服你,你就要摆出比任何人都正统的样子。如何能正统?首先就是京城。京城是国家权力中心,一样是草头王,放在京城和放在别的地方效果就不同,往前朝金銮宝殿一坐,草头王也像模像样。其次便是正牌皇帝的存亡,只要正坐上那个还在一天,不管你坐在哪里兵权多大,说出去还是一个篡位的主。你把那正牌皇帝逼死了,能让别人帮你杀了最好,扶一个年幼的小皇帝,挟天子以令诸侯,过两年玩个禅让游戏,叛贼就此转正。苏台兰便是深谙此道的人,说起来也不是她深谙此道,而是千月素明白其中的道理。

    凤朝登基之初,重用二十五岁的千月素,某一次清渺权臣洛安子伊(家名洛安,和后来的洛家没有任何关系)在丹霞起兵叛乱,五万强兵势如破竹,各地诸侯、权臣乃至独霸一方的草头王们纷纷依附,二十天的时间得到四郡十九州。千月素主持平叛事宜,当时朝廷里已经乱成一团,这个说要保扶风,那个说要保京城,还有人说这地方离开京城太进了,迁都吧,皇帝您到南方去躲躲。千月素力排众议告诉皇帝“皇帝是国家的象征,京城是朝廷的象征。帝不能离朝,朝不能离京。跑到南方去或许可以苟延残喘,可也就是残喘了,从此天下再不是凤家的。”她调动所有可以紧急调动的兵马,守卫京城的门户——风合关,然后让扶风军不断侵扰叛军后背,一个字——拖。果然,洛安子伊在几次进军风合关无果,丧失了两万兵马后也只能退回丹州。尽管她很快在丹州自立为皇帝,摆了偌大的仪仗,可没多久依附她的势力又纷纷独立,两年后洛安在众叛亲离的情况下战死在一场规模不大的遭遇战中。当时苏台兰还叫苏兰,只是一个六阶的武官,千月素四处调兵亲自上阵,苏兰都在身边,把这一套“篡国要略”摸透了,八年后,她自己起兵叛乱,皇帝在哪里她就往哪里打,逼得凤朝投火,她还说风凉话“我不是要杀皇帝,我这是奉迎皇帝回京啊,她怕什么呢”群雄争夺苏郡争得你死我活,她看都不看,直插京城。苏郡的主换了一茬又一茬,最后一回头,苏台兰已经在永宁城皇宫里坐着自称“天子”。

    拂霄很清楚清扬的战略,作为应对,她就要让清扬无法速战速决,拖住她,让她出不了齐郡一步。接下来,随便她怎么折腾,等我先收拾了茨兰平定京城周边,回过头来再和你满满磨。她到了京城这些天就在忙着如何封锁清扬,一道借兵的诏书让苏台迦岚已经举起的叛旗暂时又放下了,同时她压下丹霞郡那些要惩处明霜的折子。甚至于那些明霜来历不明,曾经是清扬爱宠,好像还是西珉高官贵族之子的花边新闻也一概不听。清平关那一战谁是谁非,她心里明镜一样,可暂时也不动丹州那群高官,逼急了万一举旗直接投靠了清扬就麻烦了。两边都不动,压一阵子,将丹霞郡守府不象话的那群慢慢调走,丹州就算太平了。然后便是扶风,她计划调动丹舒遥去担任扶风大都督。扶风军的骨干八成是这位丹将军的部署学生,他镇的住,而且他在扶风的那些年一度打得乌方丢盔弃甲不敢正视苏台,对乌方也有威慑力。最重要的,这位丹将军的忠诚方向目前来看还在朝廷这里,而且他的女儿丹夕然在面对茨兰的前线,把这对父女隔开,任何一方有异动都要考虑另一方的性命。她每天忙得不知日夜,好不容易能喘一口气的时候才知道自家这两位家长又开始捅娄子。

    拂霄来探狱不是空手来的,亲手挎了个篮子,上下打点了之后来到上狱。进去了,先过涟明苏的监房,隔着铁栏杆对涟明苏深深一礼,口称“先生”,还吩咐狱卒好好照顾,寒暄两句,这才转过去到了水影房前。水影正在那里不知道写什么,浑然忘我样。一直到狱卒开了门,拂霄进去后深深一礼,叫一句:“王傅安好。”才抬头做惊讶状,将笔一放人往边上一闪:“这是做什么,水影带罪之身,如何当得起琴林小姐的一礼。”

    狱卒都退的远远的不干扰两人说话,琴林拂霄亲自动手在牢房内的小桌子上摆上带来的三道菜,另外还有一壶温好了的状元红。水影抄着手站在一边看她忙,拂霄一一弄好,笑吟吟道:“拂霄与王傅为同榜,可惜多年来各自前程,未能多亲多近,今天带着酒菜过来,盼望王傅不弃。”

    水影在桌边坐下,虽然是多方打过招呼优待,秋官上狱毕竟不是驿馆上房。一张小桌子又写字又吃饭,板凳还是拂霄来时狱卒哈着腰送进来的。两个人,一个坐凳子上,一个坐床沿边,拂霄斟上一杯酒:“敬王傅一杯。”仰头喝尽:“拂霄先干为敬。”

    菜虽不多,道道都是上品,一时间香气四溢,水影看了拂霄几眼,皱眉道:“这是做什么?断头饭?”

    “王傅怎么开这种玩笑。拂霄是提前来祝贺王傅出狱的。”

    “哦——”目光明亮定在对方身上:“状元出任秋官司寇了么?”

    琴林拂霄的性格其实与西城静选有几分相似,两人少年时感情不错,直到偌娜登基琴林家出了皇太后气焰顿时嚣张数倍后,才淡漠了往来。静选比拂霄早一榜进阶,与昭彤影同科,虽然是三等,但也没有服礼算算也是出类拔萃的少年英才。拂霄最不擅长和人斗口,水影却伶牙俐齿,说起刻薄话来昭彤影都自愧不如。此时,她也只有苦笑一下,随即道:“这件事原是我家婶婶不对,王傅”

    “这什么话?我水影身在秋官上狱,不是你们琴林府邸的地牢。下令的是朝廷大司寇,怎么叫做你们家的婶婶不对?什么时候起,朝廷的律令变成琴林家的家法了么?”

    一言出口,琴林拂霄的冷汗就下来了。所幸水影没有继续追下去的意思,说完这句拿起酒杯也是一饮而尽,一翻杯子笑道:“状元的这杯酒,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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