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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里的酒又尽了一杯,他以一种柔和又带着倦意的眼神凝视者前方,“换了是现在啊,看你摔到地上,我大概会等着你自己趴到觉得冷,自己爬起来为止吧?”
所以说啊我现在老了呢。
这句话最终却还是没有说出口,他只是摇了摇头,抬头望去,窗外明月如钩,最是寂寥。
路臻早在册立太子的同时就举行了大婚,娶的太子妃是南平境内最大部族的族长的女儿,过了一两年,太子妃有喜,按照南平的规矩,也为了显示亲厚,路臻护送怀孕的太子妃回部落待产。
大抵也是宛明期平常做人实在有点小失败。终于一干重臣们趁着路臻不在,逮着了个机会,上去狠狠的告了宛明期一记刁状,南平皇帝这几年一直病着,没有什么精力处置朝政,也就随他们去了。
宛明期从来都不是一个不知机的人,他一得到这消息,立刻逃之夭夭,结果兴冲冲去捉拿他的人,却只找到了他放在书桌上的配印绶带,人却早带了自己的女儿凝川远遁了。
就在一群人扼腕不已的时候,远在南方的路臻也接到了这个消息,他没有勃然大怒,甚至没有使者预期该有的一点情绪反应。
他唇角甚至有一丝微弱的笑意。
他只是笑了笑,长身玉立的青年无所谓的拂动肩旁弱柳,淡淡说了一句,“随他去吧。”
路臻这么说的时候,似乎连眼神都在笑。
结果,堂堂从一位高官就这么近乎堂而皇之的溜走了。
没有人找到他。至于所有人都认为应该去找他的那个人,却只是含着轻笑,不言不语。
转过年来,在路臻嫡子诞生之后不到十天,皇帝驾崩,路臻登基,然后等待着这个过于年轻的皇帝的,是来自邻国安靖的威胁和国内的叛乱——他的几个年长的兄长,对于他的即位极为不满,终于在先帝驾崩不足半月内,掀起了反叛。
面对兄弟的反叛,背后有部族支持的路臻并没有把他们看在眼里,对他而言,真正的敌人,在安靖。
果不其然,在他大军与反叛军进入纠缠的时刻,安靖大军直出玉珑,在到达萧关的时候,反叛军为了争取时间,竟然开放萧关,让安靖军长驱直入!
无论多少年后回想得知萧关被攻破的那瞬间的绝望愤怒,那份强烈的情感都毫不逊色,路臻在听到了这消息之后的一刻钟,下了一个命令:皇后和刚出生的小皇子立刻奔赴部族联盟所在的地方,他则一边联络南方各游牧部族,一边奔赴萧关和皇都之间最大的屏障祈关,下令死守。
他当时是做了即便死在祈关也无所谓的决定的了。
反叛战事将平,现在撤回大军只会腹背受敌,只要他坚守住祈关,撑到大军回归,就没有什么好怕的,就算撑不到,皇子皇后已远遁,南平皇嗣也不会断绝,只不过只不过他这个皇帝短命些罢了。
他是真的这么打算,甚至已经开始起草遗诏了。
就在他遗诏即将写完的某天,那日,他庭前桃花冉冉盛放,那般妩媚艳丽,不识人间疾苦般的天真残忍。
有桃花飘进房间,他忽然有些恍惚,抬了头,远远的,就看到有个男人悠然的走了近来,站在桃花树下,远远的对他微笑着。
他愣了一下,随即微笑,看着那凝视着他,不言不动的男人,“朕在想,你如果现在是站在皎原桃花之下,会有多少安靖女子为你神魂暗夺呢?”
对面那青衣男子悠然而笑,“即便是南平,我也有自信可以迷倒很多女人。”
路臻失笑,忽然摇了摇头,有点疲倦的味道,他轻声说:“我其实不想你这时候回来的,宛。”
那男子正是失踪良久的宛明期,听到路臻叫自己的名字,他含笑迈进房间,“哦?”
路臻摊手,语气里是少见的苦涩,“我现在护不了你。”
宛明期却只是含笑看他,深邃的眼睛里有淡淡波光,“那这次,换我保护你好了。陛下。”
路臻瞪大了眼睛,片刻之后,他却笑着摇了摇头,“宛啊”
“嗯?”
“你还是不了解我”
这句话说完,路臻不再说话,他只是微微仰头,空中有花瓣飘落,路臻伸出手去,接下了花瓣,然后漫漫的一翻手,看它们落下地面。
宛明期也没有说话,片刻之后,他悠悠然的再度开口,“但是,您需要我。”
没有立刻答话,过了很久,路臻才淡淡的说,“是的,我和南平都需要你。”
然后,他开朗的笑起来,转身看向宛明期,漆黑的眼睛犹如天上的星子一般,“宛,你对于出场时间的选择一向很精准哪。”
“不然,怎么封南平重臣攸攸之口?”宛明期也回他一个微笑。
不是这等山穷水尽,怎么显示出他的能为?
不是这等山穷水尽,路臻怎会需要他?
于是,相视而笑。
“话说,你那时候一定早就猜到我不可能放着你不管,一定会出现是吧?”宛明期淡淡笑着,他似乎又想为自己斟一杯酒,却发现壶里早空,他无奈的叹气,认真的看向对面一口巨大的棺椁,认真的问着。
可惜路臻再也不可能回答他任何问题了。
南平一代中兴令主正沉睡在他面前华丽的棺椁中,再不醒来。
宛明期忽然忧伤起来;他这次听说路臻病危,就立刻日夜兼程回到京城,最后,看到的却还是一具横在他面前的棺材。
他甚至连路臻的尸体都没有看到。
路臻生前下旨,允许他单独参拜灵柩,宛明期席地而坐,凝视着身前的棺材,忽然失笑。
“你这家伙,也不怕我掀了你的棺材把你拖出来。”
说完,他似乎有些寂寞的住了口,经过了岁月的洗礼依旧漆黑深邃的眼睛里有了一层淡淡的郁郁。
轻轻一声长叹,拂动灯花轻跳。
“路臻啊”
说完,他似乎笑了一下,疲倦的把透露埋到了手臂之间。
一时之间,阴阳相对无言。
忽然窗外更漏声响,有风动枝头,宛明期惊醒一般向窗外看去,残月如缺,照山河万里家国。
于是一株娇艳的桃花扑簌簌的落下了花瓣,在雪白的宫灯下划出不甚明朗的痕迹,无声的铺满地面。
宛明期模模糊糊的想起,是了,这是路臻即位之后亲手栽种的桃花,他说一、桃花开得很漂亮。二、桃子熟了可以吃。三
他忽然转过身,漂亮的漆黑眸子定定的看着他,笑说,你看,种上桃花,可有几分皎原的样子?
宛明期记得自己当时笑了起来。
他现在也笑了起来。
殿外有脚步声,宛明期回头,看到灵前新即位的皇帝,自己亲眼看着长大,手把手教导的孩子向他走来。
他起身欲拜,皇帝却抢先一步,搀起了他。
“老师,先帝尚且允老师同席而坐,朕自当以师礼侍奉。
宛明期定定的看了一会儿面前的青年,坐到了旁边的椅上,轻轻点了点头,“既然陛下还认这个老师,那我有几句话,要对陛下说。”
那个容貌神似路臻的青年点了点头,听他吩咐。
“要继续推行文教,不可半途而废。”
“是。”
“要抑制外戚势力,削弱部族联盟,推行土地州郡化。”
“是。”
“要”
宛明期不厌其烦的说了整整一个多时辰,最后,他看着面前低头听训的新帝一眼,忽然笑了起来。
“最后,一定要在自己死前,处理掉手握兵权的重臣,以防尾大不掉。”
新帝整个人一震,他猛的抬头,却看到那个即便已经老去却依然风流潇洒的男人对他微微一笑,“先帝生前给了陛下什么,拿出来吧。”
新帝愣了片刻,他以一种几乎不可相信的眼神凝视着面前的男人,艰难的拍了拍手,侍从送入美酒一杯。
看宛明期不在乎的端起酒,新帝忽然失声叫了一声,“宛相!”却被宛明期淡淡一眼扫了过去。
“陛下现在是一国之君,应喜怒不形于色才是。”
新帝瑟缩了一下,“父皇、父皇说”他咬了咬牙,声音低了下去,“恐我保不了宛相,所以”
“所以要我随了他去是吧?”宛明期淡淡的一笑。
他的眼神飘向了正殿中那具巨大的棺椁,忽然轻轻摇了摇头。
“路啊你说我从来没有了解过你那你,何尝又了解过宛明期呢?”
几乎轻到听不到的一句话,他手指轻轻一动,水晶杯落到了地面,一声脆响,碎成了满地月光一般的璀璨。
他看着对面愣住的少年皇帝,又是一笑。
“现在,我用不到它。”说话的时候,他的唇角慢慢蜿蜒出了一丝漆黑的血液,他脸色苍白,神情却还是淡定而疲倦,又有一点苍郁的讥诮。
面对这样的宛明期,新帝忽然不知该说什么好,他忽然深深一躬身,退出了灵殿。
看他离开,早已喝下毒酒的宛明期起身,慢慢的走向路臻的棺椁,忽然笑了起来。
依靠着棺材,他缓缓滑落地面,闭上了眼睛。
“我啊果然是老了,你教我的南平民歌我现在都想不起来什么了”
明月如洗,照半弯残钩清辉。
宛明期的思绪却飘远了。
遥远的记忆里,有广阔无垠的天地,碧绿的草原,有黑发的少年弹着琵琶,牧羊的姑娘娇羞着青春的容颜,小声的跟着吟唱。
苍茫兮楚江晦,濛濛兮水云外。
他忽然笑了。
于是,月光就这样抛成碎片,犹如灯花,渐渐暗哑。
完
外篇 朝朝暮暮 1…2
第一个故事提亲
对于玉藻前而言,所有的故事都来源于一个小小的失误。俗话说得好,常年河边走哪能不湿鞋;换到玉藻前身上,就改成常年猎艳,哪能不出错。话说某年某月某日,浪子偶然撞到一个个性美人儿被人下了春药面上飞红身子颤抖,作为一个浪子在这样的时刻怎么能不施以援手呢,于是一场风流旖旎,一夜春宵如梦。
作为浪子最得意莫过吃到难到手的美人,而且还是别人铺垫好了她捡便宜。可浪子玉藻前怎么都没想到这一次大概是太得意了注定踢到铁板,首先可怜的美人儿春宵未尽穿戴整齐后从委屈可怜的不知名下堂夫变成了鹤舞司寇,堂堂朝廷三阶正,比她这个司刑官高了两级尊贵了几倍。然而,这还不是悲剧的极致,真正的悲剧是两个月后浪子在一阵晕吐后求助于大夫,被人家满脸堆笑说:“恭喜恭喜,夫人有喜了——”——这就叫做终年打雁反被雁啄了眼。
那个一个小小的失误造成了严重后果,玉藻前趴在鹤舞司寇府的紫藤花下的软塌上,掰着手指嘀咕“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和她一样烦恼的还有那个“小小失误”的受害者,被人莫名其妙吃干抹净的鹤舞司寇大人白皖。和玉藻前一样,念叨了几百遍“怎么办”之后,白皖终于鼓足勇气来到采花小贼面前,脸色苍白双手颤抖,站在那里一躬到地。
玉藻前抄着双手看他表演,其实是脑子一团浆糊等待别人先出主意。
“司刑大人”美人儿一开口就让她翻白眼,两个人连孩子都有了居然开口就是冷冰冰的官场用语。
那个人手足无措,脸上已经从苍白变成绯红,过了许久咬了咬牙道:“你你和我成亲吧。”
尽管自己也在很尴尬的境地里,但是看到美人儿更窘迫的样子玉藻前心情大好,抄着手眉毛往上挑:“什么?你说什么来着?”
这种猫捉老鼠一样的游戏玉藻前愉快的玩了几个来回,听到美人儿想方设法“哄骗”她成亲,几乎把能想到的许诺都说了一遍,从愿意跟随她生死相许一直到“随便你娶多少小妾都可以”。
一直到很后来很后来,玉藻前都没想明白自己是怎么又犯下了第二个“小小的失误”,甚至想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在什么情况下鬼迷心窍的点了头:“好吧,我们成亲。”很多年后想起这件事,玉藻前总是一把搂过心爱的小女儿,点着她的鼻子说:“一定是你在作怪,还在娘肚子里的时候就一心向着爹爹。”
当美人儿得到许诺然后喂她又喝下一碗亲手熬得保胎药后,一个人在房内面对漫漫长夜的玉藻前将刚刚结束的一幕回想了一遍然后发出一声尖叫“不要啊啊啊啊啊——”她貌似玩得太高兴了忘了一个重要的问题“他们两个到底谁嫁给谁?”回味白皖那一系列话语,怎么听都是“让我娶你为妻吧”。玉藻前顿时耷拉下脑袋,是啊,虽然安靖女娶男嫁是正道,可出类拔萃的男子往往不愿成为附属。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