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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从最开始的瞬间,她已经原谅了他。
当他真正明白她的心意后,突然坚强起来,仰着头直视这女子明净的眼睛,一个字一个字道:“女官,日照的命是您留下的,从此也就是您的了。”
那人疲倦的摇了摇头:“我不要你的命。”
温湿的水汽中,他看着雪白肌肤上他所留下的痕迹,一些属于暴力,另一些则是他最深的眷恋。水影一直靠在他身上,闭着眼睛,到沐浴快要结束时突然道:“你拿我信物进宫,请女官长过来一趟。事关重要,务必要让她答应。”说着,下意识的伸手抚摸了一下左上臂,微微叹一口气。
日照的目光也跟着落在那里,手一抖,毛巾落入池中。那里曾有殷红的朱砂记,他在自己身上看过,进宫第一天每一个宫人都要点下的标记。
那一瞬间他想起了眼前人的身份——禁制之女,不能与任何人欢爱的女子,后宫中唯一臂点守宫砂的女官。
当他从先前的疯狂中清醒时以为所作的一切是将自己推向死路,如今才意识到,他是在将他深爱的这个人推向万劫不复。
他看到过失却贞节的禁制之子的结局,在某一年秋令节之前,一个年轻男子被倒拖着,身上已经被打得没有一块完整的肌肤,不断惨叫着:“是她们逼我的,是她们逼我的,饶命啊”那时他还年少,看了着实害怕,他的主子司习女官爱怜的将他抱在身边,斜着眼看着那边道:“那是不守规矩的禁制之人。”
他说:“已经打得那么惨,还要杀么?”
“他们都是满身罪孽的人,留他们一条命已经是皇上的无边恩德。要他们守身一辈子是用来赎罪的,连这都做不到,还有什么资格活下去。”说完看到他害怕的模样,轻笑道:“日照是身家清白的良家子,不用害怕。”
如今眼看着秋令节将到,水影让他请秋水清前来的用意再清楚不过——与其拖一天是一天的等验身那日,她宁可自己坦白。
那一刻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如果水影被杀,他也绝不多活一分一刻。
然而,一切都和他设想的完全不一样,既没有拷打,更没有什么处决。秋水清听到说“请她过府”时候的确有一点惊讶,皱着眉说“王傅的事情就多到这个地步,一步都走不开么?”等送上水影信物,那人脸上寒意顿消,变成一种要笑不笑的古怪模样。待到从水影房中走出后,突然将他叫过来,也不说什么,上上下下的打量,看了许久噗嗤一笑:“倒是有些本事嗯嗯,果然眉清目秀,姣美可人。”说完后看他满脸通红的模样放声大笑,而身后传来水影的声音,说的是:“女官也不用临走时还要调戏一番我的宫侍吧?是怪水影没有好好款待女官么?”
秋水清给了她一个白眼,又望日照几眼后大笑着离去。日照飞奔到水影面前,见那人没有半点受过罚的样子,也就知道他那一大堆“悲壮”“凄婉”的准备也派不上用场了。
他小心翼翼说:“女官”说了两个字就停住,不知道下面该如何措辞。而那人竟完全明白了他的意思,淡淡道:“这是先皇的恩德。”
织萝和日照说完话后从后门进了院子,径直往昭彤影、玉藻前两人下棋的亭子走去。他自在紫家打听到有人要查水影的底细后,处处留心,刻意接了不少人家的帖子,尤其是那些和紫名彦往来密切的人家。许多人都不知道,床帏之间最是容易透出秘密,而下人口中多半能听到主人家最新的举动,而这两个地方得到的消息,可比当面说的要真实许多。这么一段时间下来也就知道朝廷中不知道那一党突然想要笼络人,自然不是苏台迦岚那种以情动之,以礼下之。而是贿赂收买,若是这两套都不吃,就改成威胁恐吓。他自然打听不到这些人已经掌握了多少人的隐秘,可有那么一个人床帏中哈哈笑着对他说:“你可知道,这世上没有干干净净的人,总有那么点不能让人看到的东西。”随后用力抱住他,低声道:“比如我就不能带你回家中,谁叫我是嫁给人家的女人呢。”
对织萝来说,谁要拉拢官员,不管是威胁还是恐吓,他都没兴趣。可其中一旦牵涉到了他的姐姐,就不能不关心了。刚才刻意丢了那么几句话给日照,希望他能听出其中的意思,小心自己的安全,那也就是保护水影了。
旧版 第二十二章 汉家旗帜满阴山 一
“辽朝元不过是一介莽夫,不足挂齿。”昭彤影又放下一枚棋子,淡淡道。
“那个人号称勇猛贯绝。前两年与乌方一场战斗,他单枪匹马连斩七员大将,救其父于乱军之中,你还说他不足挂齿?”
“我没说他不勇猛,若是让我和他单挑,我一定逃得飞快。”
“我看各国都说他智勇双全,不是单纯的莽夫。带兵颇有一套手段,又深得将士爱戴。在与我国和乌方等国战斗中也使过不少计谋。”
“不过如此。辽朝元的确不是北辰古努尔那样只长力气不长头脑,不过,他的本事也就是这样了。两年前战乌方那一次火烧金城谷就是他的极限,这么个人也没什么可担心的。”
玉藻前噗嗤一笑:“说得如此简单,这么说若是你带兵,又是十来天了结战事,大胜班师?”
昭彤影如何听不出这人话中讽刺之意,先指指棋盘:“你输了。”玉藻前一定神才发现几句话间自己的一块地盘居然被人肢解蚕食,摇摇头一挥袖扫乱棋局,狠狠瞪眼前人:“不错不错,棋艺大有长进。”
她嫣然道:“若是我去了,也就是现在这个样子,好不到哪里去。”
“你不是说辽朝元一介莽夫不足挂齿么?”
“解白鹤关之围不过举手之劳,问题在于,南平国君忍辱负重准备了三年难道就把所有的希望押在辽朝元一人身上?我绝不相信,南平并不是没有文武双全的名将。”
“你是说?”
“宛明期。”
这三个字一出口,说话的听话的都一脸苦笑,尤其是听得那个,摇了摇头道:“这该说什么?养虎成患还是自作孽?”
“你说呢?”虽没直接回答,可那表情一看就知道同意的是后者。
宛明期这个名字是苏台朝廷二十年的心痛,朝廷曾经用严厉的手段掩盖。可那一年南平攻破玉珑关,占领鹤舞郡治迎仙州。宛明期站在鹤舞都督府大堂上对着五花大绑于阶下的鹤舞大都督将往事一一说出,还编写了挖苦苏台皇族的曲子四处传唱,这一下朝廷再也掩盖不住,只能放任街头巷尾流传皇室的错误行径。
苦笑了一阵后,两人显然都不想再提让人气短的事情,玉藻前捡回原先话题,又问昭彤影为什么说解白鹤关之围不难,难得是弄明白南平国主背后的花样。
昭彤影笑了笑,顺手拿棋子一阵排布转眼已在棋盘上勾出扶风、鹤舞边境的地形。一指两条蜿蜒曲线交汇处的那枚白子:“这里就是白鹤关。”
“这我还认得。”
“在迦岚亲王受封鹤舞领主之前,白鹤关守军人数向来不过两千,而且极少遇到进攻,你可知道为什么?”
玉藻前琢磨了一阵,想方设法将书院里学的那点兵法从记忆深处翻出来,犹豫许久才道∶“难道因为白鹤关在两郡交接之处,虽无群山峡谷为屏障,可即使攻破白鹤关,离开任何一地的城池都甚远,且行径之处多为人烟稀少的山区?”
“不错。不管是掠边,还是侵犯一个国家,用兵最大的难题就是粮草供给。而要事半功倍,莫过于就地征用——嗯,就是掠夺了。而要获得补给,就要占领人口稠密的城池,长时间在荒原中行军只能虚耗军需。白鹤关不处于要道,从这里入关,不管到鹤舞还是扶风的城池,都至少要经过两重关卡,且都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险要。且一旦一地守敌,两郡都能派兵,敌人难免腹背受敌,或者被迫分兵以据。故而白鹤关从来不是扶风防守的要塞。这些年白鹤关屡屡遭袭,那是因为鹤舞由迦岚亲王自治,亲王又曾立誓不奉皇命,世世代代不出鹤舞一步。故而,白鹤关遇袭时,鹤舞不会像往日那样派出兵马。这才有人几次想要从白鹤关这个防守疏松之处,讨得一点好处。不过——”
“不过什么?”
“我奇怪的是,而今迦岚亲王已踏入京城,且为夏官大司马,绝对不会眼睁睁看着敌人入侵白鹤关而不加以援手。南平大半与鹤舞接壤,且又与迦岚殿下多次战争,不可能连这一点都想不到。国主能放下杀父之仇纳表称臣,六年方始报仇,必不是庸碌之辈。更何况他们还有一个宛明期。”
“那你觉得宛明期到底在玩什么花样?”
“这人稀世才华,我也不敢随便猜测。”
“呵呵,居然有让我们殿上书记都敬佩的人么?”
“那人自入南平,十一年未败一阵。不仅一度攻破我玉珑关夺得迎仙州,还曾在南平与乌方的战争中连下七城,最终夺得乌方一郡。白鹤关外的土地本属乌方,就是在他手上归了南平。当年南平在鹤舞大败,国君战死城下,也是因为那时国主听信谗言疏远了宛明期。届时迦岚殿下率军攻入南平,到蕰襄城外但见一军当关,阵势严谨、士气高昂,军前树的是宛明期的旗帜,当即后退,不复入侵。这么样一个人,我不敬佩,那就不是傲气,而是糊涂。”说到这里停了停,突然叹息一声道:“当年宛明期立于玉珑关城楼时该是什么样的风姿,我实在想要亲眼看一看啊——”
玉藻前听到这句双眉顿时皱起,连着几声‘呸’,对那人疑问目光,狠狠丢过去一个白眼道:“你糊涂了?那人二十年前就不再是我苏台的鹤舞守将,而是星夜越关投奔敌国的叛将。要是再让你看到他站在玉珑关城头的得意模样,那还得了?”
昭彤影不过随口一说,并没有想那么多,听她这么一讲,也是连连摇头说“我实在糊涂了”。然后一点棋盘:“其实我也有那么一点想法。恐怕,宛明期的目标依然没有改变,还是——玉珑关。”
“当初他能攻下玉珑关,是因为鹤舞守军仗着玉珑地形复杂,且立关四百多年只失守过一次,那还是因为改朝换代无心对付外敌。加上那人本来就是鹤舞的副都督,熟悉地形和玉珑关的劣势,这才一击得手。如今再想奇袭,谈何容易?”
“南平与我国接壤多在鹤舞领内,在扶风只能通过白鹤关,你刚刚也说了,这是一块鸡肋,不得已方为之。而玉珑关一破,面前就是开阔富饶的桑原盆地,和位于通衢要道的重镇植桑。南平之所以七月就开始攻打白鹤关,我看,就是为了能在年底前攻破玉珑关夺得植桑,以掠夺这一季收成。至于侵占鹤舞——宛明期也曾是我苏台子民,应该知道,除非我国内乱,否则想要夺我土地谈何容易。当年他满怀复仇之心尚且不曾想过要侵占鹤舞,何况二十年后,再多的恨也消失殆尽了。”
玉藻前拿着棋子移来移去,琢磨了一番道:“说得有些道理。不过,宛明期若是意在玉珑,那就是一场绝大的赌博了。”
“当年他以五百精兵强夺玉珑,何尝不是在赌。”她一枚枚收拾起棋子,突然将目光投向远方,缓缓道:“不知道那几个人会怎么做,我实在有些担心啊——”
旧版 第二十二章 汉家旗帜满阴山 二
纵然经历了长时间战火侵袭,深秋阳光下的白鹤关城楼依旧显现出一种壮观、雄伟的气息。作为扶风郡漫长国境线上最南面的关口,白鹤关先后抵挡过乌方、南平等国的入侵,虽然不如扶风腹地的几个关口那么赫赫有名,却也染了无数边关将士的鲜血,更不知道多少红颜在此青丝成白发。
相对于流珩、丹夕然等人到边关口如鱼得水的模样,第一次踏上西南边境的水影、拂霄等人都对这里炎热、干燥的气候及其不习惯。更不要说两军对垒,鼓声、锣声、呐喊叫阵的声音此起彼伏,这几天那几个第一次到边关的人都没能太太平平睡上一晚。只不过几天工夫,拂霄每天对镜梳妆的时候都觉得自己眼圈黑得已经不象人类,而她作为随军太医时不时能偷睡一会,那几个每天都得提起精神端坐中军帐的就更加可以想象了。
花子夜这几天被折磨得想要大哭一场,这辈子就没有吃过那么多苦。每天过了三更才睡下,还时不时被城楼上的金鼓呐喊之声惊醒。守将们为助军威,加上防止敌人夜袭,每天晚上时不时就敲一阵鼓,军威倒是有了,可怜他这种浅眠的人,一个晚上睡不上两个时辰的安稳觉。再看看一双本来纤长洁白的手,一路挽疆执弓加上干燥天气虐待下来,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