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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另一边的萧白,也心同此理。
他的刀认准张三爸的背门,就“亲”了过去,眼看要着,张三爷却忽尔踹了一脚过来,萧白只要一侧身,躲开这一踢,但那一刀只差了一点,便可刺入张三爸的背里去了!
——只差那么“一点”!
真可恨!
所以萧白不甘心。
他全身一长,手臂一舒,刀意一伸,就要趁这一展之间,要把张三爸扎个透明大窟窿才甘休!
是以,张三爸要同时面对三刀之危!
一刀比一刀危险!
一刀比一刀要命!
一刀比一刀狠!
所以给要了命的是:萧氏兄弟!
张三爸就在那刹瞬之间,也不知怎的,脚步一错,竟能在电光石火间扭了开去!
是以,萧氏兄弟,三刀都不能命中!
三刀都斫不着,但却不是斫了个空!
张三爸这一“失了踪”,两人志在必得,全力以赴,收手不及,变成三刀各相互砸在一起!
于是,萧白的刀“亲”上了萧煞的“小辟地”之刀,而萧煞的“大开天”之刀,一刀斫向萧白的头颅。
萧白也反应奇急,百忙中把头一拧,萧煞这一刀,只斫在他的左肩上,登时斫断了胛骨,鲜血汹涌而出。
不过萧煞也同样不好过。
他的刀虽然杀力十足、威力无边,但一旦遇上了那把萧白以柔制刚文文静静的刀,竟立即给绞碎了,萧白那一刀,刀势未尽,哧地刺入他的小腹里,顿时鲜血长流。
张三爸以“反反神功”,使出“反反神步”,使二萧互伤,他这次再不仁慈,立即把握时机,攻出了左右“封神指”。
他这次的“封神指”,仍是拇指自无名、中指夹紧凸出,但既没指劲,也没指风。
他的手指,忽然变成了武器。
至刚极硬的武器。
“嗤”的一声,他的左指插入了萧煞的咽喉。
“噗”的一响,他的右指刺入了萧白的胸口。
这两指,立时要了萧白和萧煞的命。
这一下,也登时使方应看红了眼。
——效忠于他的“八大刀王”,一下子,“藏龙刀”苗八方死了,信阳萧煞死了,襄阳萧白也死了:就只剩下五名刀王了!
这还得了!
是以,方应看似再也不能沉住气了。
他已忍无可忍。
他身形一动,就要拔剑而出。
他腰畔的剑也蓦地红了起来。
隔着鞘,依然可见那鲜血流动似的烈红光芒!
他正要拔剑而出,却听米苍穹长叹了一声:“如果真要出手——让我出手吧!”
米苍穹一见连折三名刀王,就知道这回可不能再袖手了。
——那是自己人,死的不再是蔡京那方面的心腹了!
方应看按剑睨视着他:“你不是说不动手的吗?”
米苍穹无奈的苦笑道:“这也是情非得已,到这起步,我还能不出手吗?再这样下去,外人倒要欺‘有桥集团’无人了!”
方应看却道:“能。”
米苍穹倒是怔了怔。
“你不必出手,”方应看天真的道,“我出手便可!”
米苍穹惨笑了起来,连银发白眉,一下子也似陈旧了一些:“你才是集团里的首领,怎能随便出手?得罪人、杀敌的事,万不得已,也决不该由你动手。如果我们两人中必须要有一个人动手,那么,让我来吧。”
他长吸了一口气:“毕竟,我不是你。”
然后他大喝了一声:“棍来!”
他一喝,棍就来了。
马上就来。
米苍穹终于要亲自出手了!
第八章 无依的舞女
一、我已非当年十七岁
“放下你的箭,王小石!”叶神油在背后咆哮道,“有种的转过身来,跟我决一死战!”
王小石笑了一笑。
他的反应只是笑。
牙齿又圆又白,像一粒粒打磨得匀圆的小石头。
“放下箭吧,王小石。”一爷语音十分恳切,“我知道你是一个很真的人。你才不会自背后猝袭暗算相爷的,是不是?”
王小石笑了:“我们现在是面对面的,你们人多我们人少,我们还身陷在你们高人满布、好手遍伏的府邸里,我可没有暗算他。”
蔡京觉得自己的汗湿重衫:他维持这样的姿势,已好一段时间了,却不知正张弓搭箭的王小石,会不会比他更累?
所以他立即有话快说:“放下吧,小石头。我也知道你是一个很傲的人。你这就放下弓、松了箭,我答应让你当京城武林总盟主,你要把天下武林引向正路跑,我由你,二十万禁军、七万近卫、三万大内高手,全任你调度如何?”
王小石这回又叹了一声,道:“假如我是刚出来走江湖的,你这番话,我或许会相信你。假使我今天才刚入京,你的话,我或许会动心。可惜我已非当年十七岁。我现在的要求只是:一,马上放了唐宝牛和方恨少;二,对今次劫法场事概不迫究。只有这两件事。不过,我要你马上下令。令达人释后,我才放下我的弓和箭。记住,我早已不是十七岁那种年纪的人。”
蔡京嗫懦道:“我怎知道一旦把人放了,你还会不会依约放下弓箭?不如……”
王小石已不想多说:“你就再耗着试试吧,反正,我已很累了,很累很累很累了……办好这儿件事,只怕还得要耗费好些时候,万一我手一软、指一酸,那么,这箭就要射出去。
——”蔡京又用舌尖一舐鼻头上的汗珠(他的舌头倒颇长),毅然道:“好,我就叫人去放了唐宝牛、方恨少,并下令不去追究今天的事——可是,往来破板门、菜市口费时,我可不担保一定赶得及。那时候,你可别怪到我头上,因而反悔……”
王小石眼神一亮,截道:“来得及的,只不过,你派你的手下去,我怎知道你的命令会不会是真的传达了?人是不是真的放掉了?——万一你只在这儿说说,却把各路弟兄杀的杀了,活的抓回来要胁我,那这桩生意我不是倒着蚀吗?”
蔡京狡猾的道:“那你能怎样?总不能押着我过去吧?怕到得了时,那儿只剩下人头和血了。”
王小石比他更狡黠的说笑:“——我有办法。”
蔡京诧道:“这你也有办法?”
王小石反问:“你要派两个亲信——至少你的部下全都相信他们的话就是你的命令,而且,你还要亲下手令。”
蔡京知道再无“讨价还价”余地:“这个可以。”
他等对方说下去。
王小石果然接下去说,“光是你的部属,我信不过,这儿两位,当随你的部下一起出发,旨在监督。”
他指的当然就是:“用手走路”梁阿牛和“老天爷”何小河。
蔡京讶然道:“你遣走了他们……你一个留在这儿!?”
——这里早有大军团团围布,敌手如云,王小石在此际居然还要把自己身边的人遣开办事,若不是大胆惊人,全没把相爷手下高人放在眼里,就是发了失心疯、猪油羊脂蒙了心了。
王小石笑而不答,反诘:“你派谁去传令?”
蔡京沉吟一阵,即道:“我派屈完和黎井塘……”
话未说完,王小石已截道:“不行,他们还未足以担此重任……万一你在破板门和菜市口的部下不认账、不肯收手,我既救不了人,你也保不了命,可大家都没讨着了好,你最好换人!”
黎井塘气得脸都白了:“王小石,你——!”
屈完更涨红了脸:“——你别欺人太甚!”
蔡京一想也觉是,便道:“我派我儿子倏儿、修儿过去……”
王小石即截道:“最好不止两人,以示份量。”
蔡京知王小石早已摸清了“别野别墅”内内外外的底子,一咬牙道:“好,我把俯儿、绦儿也派去传命便是。”
王小石居然说:“这还不够。”
蔡京怫然道:“这还不满意?莫非你想藉机遣走这儿的高手一爷、天下第七不成?那岂不是把我的安危置于绝境吗?这可不成!当我是好欺易诈的么!”
王小石正色道:“当然不是。你要调度他们,我也不肯,我怎知道你不是派这些一级高手去屠杀我的弟兄们的!”
蔡京愕然道:“那你要我派遣什么人去?”
王小石一字一句的道:“四大名捕。”
蔡京怔了一阵,这才恍悟:为啥今晨开始,四大名捕一直在自己别墅之前巡逡不去的因由了!
王小石补充:“我叫他们,是因为他们正直清廉。如果你只找你的心腹爪牙去下令停手放人,就算你的手下听令,我的兄弟也不见得就会罢手,是不?”
蔡京铁青脸色,到这地步,他才明白这布置有多周密,简直是深谋远虑,而且对自己的计划和部署几乎了如指掌,他现在不明白的只有一点:——一切都解决了之后,王小石却是如何活着出“别野别墅”!
王小石继续他的说明:“我是潜进来之前才发现四大名捕就在外边的,想必是:他们要保护你免受伤害,才义务在门外守卫的吧?你可真够面子:四大名捕也给你当了护院!”
蔡京嘿嘿冷笑,反问:“四大名捕可不必四人都赶这一趟路吧?总要留下两人来给你护法啊!”
王小石马上澄清:“嗳,话别那么说,他们是捕快,我算什么?这会儿连你都给得罪了,我就逮便是死囚,拒捕就是钦犯,逃亡就是逃犯了。只不过,通知菜市口和破板门的事,就追命和冷血去好了,追命脚程快,冷血冲劲够。这件事,已急不容缓了。令快下吧!
我的手已开始麻痹了。”
蔡京心有不忿,但王小石最末一句话,仍教他动魄惊心:“好,好,好,你撑着,我也抵着。我马上就在这儿写一手谕,并传两个犬子、两位名捕来办这件事,这……你可放心了吧?”
随后他又忿忿的说:“我知道了。我明白了。我明白了。我了解了。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王小石没有问他所知道、明白、了解的是什么事。
他知道蔡京要说的,必然会说:若不说的,问他也没用。
果然蔡京喃喃自语的道:“这事……想必也费煞诸葛先生的心血了吧——”二勇笑温柔不戴面具,其实,她做事自觉光明磊落、直来直去,不需作何掩饰,虽属本性,但对她这次而言,仍只次要。
重要的是:她漂亮。
她不戴面具,因为她自觉面具画得再好,也比她的花容月貌丑。
而且还丑多了!
何况戴面具又很炯,她既怕弄坏她的绝世容貌,又生怕自己的花容月貌,在这次可留名青史的劫法场侠行义举里没得“露相”,那才是真的教她遗恨千年的事哩!
她在跟陈不盯冯不八折返“回春堂”,一起包围惊涛公子吴其荣之前,却先曾救了两人——当然都是她温大姑娘的无意之间有心促成的。
她救的两人,说来也真凑巧:也是押来“破板门”斩首“示众”的。
要知道,在京里可以下令将人犯斩首的部门,可不止一个:天子高兴,可以着人在午门外枭首;相爷不高兴,可以下令把看不顺眼的人在菜市口斩首;同样的,刑部、衙里抓了罪大恶极、恶贯满盈的囚犯,也一样可押至这里那儿的斫头行刑。
只在问题上:对于“罪大恶极”、“恶贯满盈”的判别,是人的不同而已。
———个官判的“恶人”,在平常百姓、大家的心目中,可能还是个大善人、大好人。
同样的,一个民间人人目为大恶霸、大坏蛋,在官方看来,反而可能是一个值得褒奖、甚获重任的良民殷商。
这种事,向来是有理说不清的——何况官字两张口,有理也轮不到你来说。
巧合的是,同时在“破板门”问斩的,是两师徒。
一般要犯则枭首于菜市口;在“破板门”斫头的,多是地痞流氓、杀人放火、奸淫掳掠、无恶不作之徒;在那儿“三不管”、“三教九流”会集之地行刑,主要是藉此杀鸡儆猴,以绝效尤。
蔡京精心部署将方恨少、唐宝牛斩头一事,巨细无遗,声东击西,深谋远虑,赶尽杀绝,但他看得了大的,便遗漏了小事——反正也是无关重大的芝麻绿豆小事件:那儿刑部刚也判下了两个死囚,他正好在这时分在这地方斫脖子!
这可就遇上了!
这时师徒既没想到眼看就要人头落地了,但突然杀出救兵——而且还是一大堆、一大群、一大众的高手——前来相救,不,随后便弄了个清楚:根本不是来救他们!
——而是救“隔离”的那一尊大块头和那个斯斯文文的书生!
那一股人可轰轰烈烈、热热闹闹、也斫斫杀杀、死死生生,但他们这一档子,可冷冷清清、安安静静的,竟无人管,也没人理会!
——竟连给他们主持行刑的官员和斫脑袋瓜子的刽子手,也不知一早就鸟兽散到哪儿去了!
幸亏是唐宝牛、方恨少处斩在先,当其时手起刀未落各路英雄已经出手、下手,这一来,乱子可大了,那一干押这两师徒的官员哪敢再耗着等送命?全都脚底抹油朝远里溜去了。
不过,就算是这两师徒问斩在先,凭这小小两口囚犯,这些押斩的官员还真不敢争先,只恐露面太早招非。
——敢情,连抄斩也分高低等级,处境不同,待遇也不一样;有些人坐牢,坐得天下皆知,人人为他喊怨、着急、伸冤、抱屈,但有的人为同一事给关了起来,无人闻问,有冤无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