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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年发生了地震,你这年纪也许不知道,那时候地震是很频繁的。那次我被楼板压在地下十几天。没有空气,没有水。别人发现我的时候,都以为我死了,可是我只是休息了几分钟就自动复原。他当时就在我的身边,我发现,他看我的眼光,像是在看一个怪物。
对,我有什么资格去责怪他呢?我本来就是怪物。
后来村子里的人找到了他,当然也找到了我。
对了,我跟你说过他是这里族长的儿子吗?好像没有说过,他也没有告诉过你吧?
村子里的人认出了我,我想这大概是他告诉那些人的。那些人抓住了我,问我为什么没有死。我说是湖神救了我。他们被吓住了。湖神不能得罪,既然我被湖神救了,他们就没有理由把我怎么样。
我必须和他分开了。我不想,但我知道,他想。村里的人要他决断,他看着我,许久都没有说话。我多么希望他能说出‘和我在一起’这句简短的话,但是他没有说。我失望了,我发现在这个世界上我成了一个异类。我是个妖怪。”
“妖怪”这个词她重复了好几遍。也许,她的内心当中也已经承认了这点。我突然觉得她很可怜。很多人都在追求不老不死,认为那是美好的。可是这个不老不死的人呢?她得到了什么幸福。不老不死换来的是失去一切。
纸鸢继续说她的故事:“他走了,而且带走了我们的女儿。从那一刻起,我的心就死了。我回到迷津湖,湖神找到我,问我愿不愿意帮他(我不确定湖神到底是什么,这里只是个代称。),他要我把很多人带到这里,问他们一些问题。一些湖神搞不懂的问题。如果他们的回答令他满意,那么湖神就会帮他们。”
“湖神也有不懂的事情?”我表示怀疑。
“是的。”她点点头,然后说,“我要走了,你顺着这条小路走,就能找到那间小屋。我会在那里等你,记住,后天晚上一定要来。湖神的脾气很不好,昨晚他也生气了。如果你运气好得话,就能把握住机会。”
她走了几步,我叫住了她。
她回头问我什么事,我突然想起了一个问题:“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在一直尝试着死,跳楼,上吊,你都用过了。既然你知道那是没有用的,为什么还要这样做?”
“我想死。”
这个答案她告诉过我。我到现在还不理解,一个不老不死的人为什么想死?
第五节
我的眼睛里透着疑问。她看出来了,解释道:“你知道,他的身体一直有病,半年前,医生就确诊了,说他最多活半年。所以,这半年来我一直尝试着去死。我听说,人死了,就全都一样了,那样也许我们能在另一个世界见面重新认识对方,我想变得和普通人一样。”
“结果没有成功。”
“显而易见。”纸鸢说,“我能站在这里就说明了这点。我已经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活着。很多时候,我都偷偷地看着他,直到今天。他有时也能看到我,今天就是这样。我们一直相安无事。可是今晚,他很反常,大概他觉得大限将至。所以他一看到我,就像发狂一样来追我。结果……”
纸鸢低下头,眼睛里滴出泪滴。
离别是痛苦的。明知要离别,却无法阻止更是痛苦。
纸鸢走了,那个背影透着无尽的忧伤。
我转身回到屋子里,纸鹤已经不再哭了,她的脸上也没有那么多痛苦。
纸鹤看着我,想说什么,但终究没有说出来。
一缕阳光透进屋子,天亮了,这一夜总算过去。
纸鹤说,要和村子里的人联系一下,必须到村子里去。她问我能不能在这里待一阵子,看守一下老人。
这个要求很唐突也有点过分,我没有拒绝。看到她那双眼睛后,我就不知道该如何拒绝。
她的身影消失在树林中。屋子里只剩下我和老人。准确的说是老人的尸体。我竟然没有害怕的感觉。也许是因为我和老人说过话,有点了解。
来这里的时候,我路过村子。村子离这里有一段距离,过来大概需要十几分钟,再加上找人,把事情说清楚,怎么算都要一个小时。
无意间扫了一眼,我看到屋子角落里有个电话,很奇怪,为什么纸鹤没有用电话。也许,她太悲伤了,想不起来这个电话。虽然她的表面显得很坚强,但内心深处也是深受打击。从她走路的姿势就可以感受到这份压抑。我有些担心她。又想了一下,觉得她还不至于出什么问题。
我已经整整一天一夜没有联系蓝玲。她要是给我打手机,当然没有人接,手机已经坏掉了。打家里的座机也不会有人接。打到单位一定会有人告诉他我请假了。那么她会不会担心我的情况?
一定会的。
我抓起桌上的电话,想给蓝玲打个电话。电话非但没有接通,反而传来一阵阵沙沙的噪音。这是怎么回事?我大学时学过这方面的知识,这种情况大多是因为附近有强磁场干扰。
我又给家里和单位打电话,还是不通。这个电话根本就没办法打出去。纸鹤知道这点,才步行出去找人的。
唉,我又叹了口气,打不通就算了。反正我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活着回去。
我坐到老人身边,又看了他一眼,他的表情已经变得从容而慈祥。我原本还想用手抚平他脸上的悲伤,看来不用了。
屋外有脚步声,有人来了。
原以为是纸鹤回来了,走出来才发现不是。外面是个年纪和我相差不多,穿着灰色外套的的男人。他的个子瘦高,目光敏锐,看起来十分精明。他的手里提着个鼓鼓囊囊的挎包,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他看到我,有些惊讶,问了句:“请问这里有个老人,您知道他在哪里吗?”
我说:“那位老人昨晚过世了。”
第六节
他的脸上闪出一丝失望。我觉得这其中必然有问题,便追问:“您找他有事情吗?”
他看着我,脸上迅速转换了神色:“我本来是想来采访他的。”
“采访他?”我不知道老人有什么值得采访的。
“其实,我是想来问问他关于湖神的事情,我到过村子,那里的人都说不清楚,有人告诉我,这个老人曾经和湖神有过接触。据说,他年轻时还和一个与湖神有关系的女人相处过一段时间。”他小心挑拣着措辞。可以看得出来,他满怀失望之情,找不到老人他的采访也就泡汤。
我说:“那么要让你失望了。”
“您是什么人?”他问我,看来他不想放弃任何的线索。
“我?”我迟疑了一下,“我只是个游客。”
“游客。”他的那双并不算大,但炯炯有神的眼睛眨了眨,“不像。这里没有什么游客,因为自杀湖的传说,这里很少有旅游团来。如果是自己来的,一个人又未免过于奇怪。”
看来我不擅长说谎,随口的一句谎言被如此轻易地拆穿。
他的眼睛开始放光。我很熟悉这种眼光。以前我去和人谈合同,那些人看到订单就是这种眼光。
他开始自我介绍:“我是个记者,我叫龙文宣,是××报纸的。这是我的名片,我来这里是为了探究湖神的事情。”
其实他不说我也明白,我不怎么喜欢记者,很多记者都是无事找事。不过,我也不好说什么,只是敷衍地说了句:“记者很好啊,只不过,这里没有你要采访的东西。”
他说:“我听说,那个老人有个孙女——要不然就是外孙女——村里的人也说得不太清。我想问问她。”
我正要说,忽然看到纸鹤带着几个人来了。
纸鹤看到了龙文宣,眉头一皱,抢先开了口:“你是记者吗?如果是得话,那就没什么可以问得了,我爷爷已经死了。”
从她的话里我可以听出,纸鹤遇到过很多记者,所以她立刻猜出龙文宣的身份。龙文宣笑笑,记者总是有着锲而不舍的精神:“我们可以谈一谈吗?我想知道一些关于湖神的事情。我听说这个湖神是很神奇的……”
纸鹤身后的几个人早就厌恶了这个人。明知道人家家里死了人还在这里纠缠不清,这种人真是讨厌透顶。
跟随纸鹤来的人把老人的遗体抬了起来,朝着村子方向走去。我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跟着。纸鹤看了我一眼,我不明白那眼神里的意思是需要我还是不需要,毕竟我们仅仅相处过几个小时。
我还是向前迈了一步,她笑了笑说:“谢谢了。你是个好人。我一个人处理得了。”
我不明白这个女孩为什么总是喜欢笑。怎么看,这个世界也不值得用微笑面对。
那一行人的身影进入树林。身后传来了龙文宣的声音:“那个女孩长得真是漂亮。”
我厌恶地看了他一眼,他的眼睛还盯着纸鹤的背影。
人家刚刚死了亲人,他却能说出这种浅薄的话语,这种人……我无话可说。
龙文宣说:“老兄,你觉得那个女的怎么样?”
“哪个女的?”我故意说。
“就是老头的孙女,长得真是出尘脱俗,简直是不沾人间烟火。比城里的那些五星级酒店里的‘小姐们’强多了。”
如果我看得没错,他的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那是个正经女孩。”我忍不住说了句。
他嬉皮笑脸地说:“正经不正经得看这个。”他做了用手指做了个点钱的动作。
我没有答话。
他补充了一句:“这种山沟里的女孩很容易弄到手的。”
第七节
钱真的可以满足一切吗?也许可以的。
记得当初我跟着老板去广州谈生意的时候,老板带我去过那种地方。那次我喝得太多,在酒店里睡着了,醒来时看到身边有个赤身裸体的女人。后来我才知道,这是老板为我安排的。他说这是犒劳我。我不记得那天晚上我和那个女人是否发生了关系。因为那天我喝得太多了。
我只记得,老板说帐已经付了。
我和他的都付了。
那时我和蓝玲刚刚结婚没多久。我觉得对不起蓝玲。同时也觉得自己对不起那个女人。
几个月后,我和老板再次去广州,这次我没有喝多,也拒绝了老板的“好意”。第二天,我起了个大早,当我走到老板的房间的时候又看到了那个女人。不同的是,他这次在老板的被窝里。我来时,她还没有起来。老板正在给她小费。
她甜蜜蜜地看着老板手中的那一张张红艳艳的钞票。她当然不认识我了,甚至没有正眼看过我。那一夜只不过是她无数个夜晚中无足轻重的一段。
我突然有了种被欺骗的感觉。我觉得自己不该有什么内疚和懊悔,对这个女人来说,一切都是可以用钱来衡量的。
一切。
我看着那张还很年轻的脸。她的年纪也就在二十上下,气质不错,说话谈吐也比较文雅,也许是哪个学校里的学生,也许在家里曾经是父母掌声明珠,也许有个很爱她的男朋友。
也许是个久经世故的狡猾女人,一切都是装出来的。
我开始鄙夷这个女人。她为了那么一点点的钱就出卖了自己。
值得吗?
换个角度想,不值得吗?那是钱啊!
金钱绝对买不来别人对你的尊重,可是金钱却能轻易地买走别人的尊严,一点不剩。
钱,仅仅是几张纸片而已,为了它,我们到底付出了多少。
有一次,我看报纸,那份报纸中有一整版都是征婚广告。上面的征婚条件写得都差不多,相貌端正,身高一米七,还有一条也是最重要的,那就是要有稳定的收入。
我突然冒出了个想法,这种征婚和我谈生意是多么相似。都是提条件,约见面,然后再相互妥协。这么看,婚姻也可以算是一桩买卖?
我把这个想法告诉蓝玲。蓝玲笑个不停,她说我想的太多。
我又开始为那些遇到不幸婚姻的人感到悲哀。
蓝玲说我是个烂好人,为什么要为别人担心?
她还说,想得多的人脑细胞死得快,以后会短命的。
真是不幸言中了。
龙文宣见我老半天都不说话,又来问我:“你和那个女孩什么关系?刚才我说的有些过火,你别介意。”
他误会了我的表情,以为我生气了。进而推想,我深夜里在这,是不是和那个女孩有什么特殊关系。
这个人很擅长察言观色,在商场里这种人未必吃香,但也能混得好。因为商场里注重的是本事,这种哈巴狗似的机灵也需要,不过终究派不上大用场。
我说:“我和她没有关系。”
第八节
仅仅这么一句话就可以解释了。我也懒得再多说什么。
他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
他又把话题转到了湖神方面:“老兄,你和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