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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琳仍然躺在地上,但脸上却有了一点血色,她的呼吸虽仍沉重而微弱,却有了一定的节奏感。她抽泣着、呻吟着,但四肢却不再颤抖,头也停止了摆动。“在燃烧。”她喘息着说。
“好了,我从来没有——”库拉克在旁边说,“她就像是灵魂出窍了。”
“给她点水喝。”杨丹命令。几分钟之后,贝斯洛便端着一罐水回来了。他把可折叠的塑料容器凑到凯琳唇边,让她喝了下去。她的脸痛苦地抽搐了一下。“我想是她的喉咙有点疼。”杨丹说着,把手放在她自己的面罩上。
“等等!你不是想把你自己的面罩也摘下来吧,”托勒担忧地看着她,“你也神智失常了吗?”
“她需要我,”杨丹简单地回答说。“我得和她说话。”她迅速地扭动面罩,将它摘了下来。她的手顿了顿,闭上眼睛,将面罩扔到一边。随后,她吸了一口气。
痛苦立即便扭曲了她的脸,她大口大口地吸着气,身子颤栗着,倒在飞行橇旁边,手紧紧抓住喉咙,就像是要把自己掐死似的。泪水从她的眼里流了出来,“啊——啊——啊——”
“杨丹!把你的面罩戴上!”托勒嚷着,弯腰将面罩拾起,想要戴到杨丹的头上。但她的眼睛睁开了,将面罩推开。“你们两个,帮帮我!”托勒对站在他身后一动也不动的贝斯洛和库拉克喊着。“她会窒息而死的。”
“她已经听不见你说话了。”库拉克说。
托勒又一次举起面罩,可是杨丹却伸出手来,抓住他的胳膊,指甲深深地掐进他的肉中。
“她不会要这玩意儿的,”贝斯洛说,“她可以不用它了。”
杨丹的眼睛慢慢地睁开,她微笑着,显得虚弱而痛苦。随后,她俯身走到颤栗着的巫师面前,同她说起什么。托勒只看见她的嘴在动,却听不见她说的是什么。
接着,杨丹直起身来,看着托勒点了点头,便将手放在了他的面罩上。
托勒使劲地摇着头,抓住了她的手腕。她笑了笑,说道:“相信我吧!”他迟疑了一下,接着做了一个深呼吸,点了点头,将面罩扭动,也摘了下来。随后,他席地而坐,摒住呼吸。
“慢慢地把气吸进来再慢慢地呼出去,”杨丹激动地低语,“开始的时候就像是要发怒的感觉,不过慢慢就会好起来的。”
她的形容说不上准确。托勒吸了一口气,觉得自己柔软的血管就要爆裂开来——就像是他的鼻腔、咽喉和气管都被点燃了一样,他的肺叶也张合得愈加剧烈。红色的火焰在他的脑海里闪现着,好像他呼进去的是纯粹的火。
他的尖叫声似乎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那声音发源于他的喉咙,经过气管时渐渐变弱,到了应该奔涌而出的时候却变成了痛苦而微弱的声音。泪水弥漫了他的眼睛,他在地上痉挛般地扭动着,从一边扭到另一边。
“不要害怕,”杨丹安慰道。他感觉到她的手放到了他的胸上。“慢慢地呼吸,先运气,然后再呼出去。”
托勒在痛苦中挣扎,想借助什么力量把它赶跑。他睁开眼睛,见杨丹正俯身看着他,她明亮的眼睛中所蕴涵的无穷力量正在这种对恃中向他走来。“你就要闯过最难过的时候了。”她用紧张而嘶哑的声音说。
他又吸了一口气,他那如游丝一般的呼吸颤栗着,感到全身的器官都在被烤灼。
他的肺部疼痛难忍,就像是被人灌进了硫酸一般,每一块肌肤都在被腐蚀,他咳嗽着,呻吟着。
接下来的呼吸让他感觉到好过了些,随即又呼吸了一口,感觉仍然不错。虽然身上的疼痛没有消失,但变成了钝疼。他站起来,擦掉留在脖子里的泪水。凯琳坐在一边打量着他,呼吸仍然有些急促,就像是刚刚经历了一次短跑冲刺终于赶上了他。
杨丹笑了起来,“还不错。”她的声音嘶哑。
“假如你已经习惯了把火吃进肚子,那感觉当然是不错的。”托勒回答,他的声音粗嘎如同快要断裂的电线。
杨丹示意贝斯洛和库拉克也把面罩摘下来,但被他们拒绝了,并且警觉地向后退了几步。托勒并没有因为他们的退却而责备。事实上,连他自己也不明白怎么那么快就接受了杨丹的建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如果他们愿意坚持就随他们的便吧。”托勒喘着气说。他做了一个深呼吸,虽然喉咙仍旧疼得很厉害,但和十几分钟前的感觉已经有了明显的不同。“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杨丹?”
她的表情是茫然的。“我不知道,我有一种感觉——一种很强烈的感觉,觉得我们应该那么做。无论如何,凯琳已经那么做了,我应该赶上她。”
“你说应该那么做是什么意思?你怎么知道要这么做的?”
“我想我无法向你解释清楚,我只是觉得应该那么做,就是这些。另外,我无法面对余生都在这个套子里度过的现实。”
“再说一遍——你的余生。”
“我是不会再回到伊波瑞去了。”杨丹说得非常自信,就像是在陈述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一样。
托勒正要进一步探究她的宣言,库拉克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托勒的目光转到他的脸上,上尉的嘴巴张得大大的,似乎在说什么,却没有发出声音。托勒摇了摇头,“你得把要说的话说出来!我听不见你在说什么。”他大声喊。
“他说我们应该再把面罩戴上,没有那东西是很危险的。”杨丹替他把话说了出来。
托勒站直身子,把手中的面罩晃了晃。“我真的不觉得这有什么危险,”他对着麦克风说,“我想你们应该把面罩摘下来——我说的是你们两个人。”
“好玩,你看起来可不像发疯呀。”贝斯洛讥讽道。
“随你们的便吧,我才不关心你们做什么。不过我觉得杨丹是对的——这种办法要好一些。”
贝斯洛和库拉克转过身来,相互交换了一个眼色。他们摇了摇头,贝斯洛代表他们两人说了话:“没有什么办法,我们可是看到了你在地上扭动的样子。”
“没有付出,也就没有回报。”托勒说,又摇了摇他手中的那个面罩。
他转向两个女人:“你可把我们吓坏了,凯琳。你现在觉得好些了吗?”
苗条的女巫师轻轻地点了点头:“我害怕。”
“那么,你害怕什么呢!”
她茫然地看着他,什么也没有说。
“好了,我想不会有什么事了。我们过会儿再聊这件事。现在我们需要你和诺翰取得联系,问问他有关方向的问题。”
凯琳莫不做声地走了,可她的眼睛却茫然四顾。
杨丹看着她说:“你不该让她做那样的事。”
“是她自己要做的,而不是我让她去做。”托勒回答道。“你的意思好像这一切都是我的错,现在我告诉你——那不是我的错!”
凯琳返了回来:“诺翰说我们走的路是对的。”
“就这些吗?他关心我们的作法吗?”
“他没有说别的。”
他们每人喝了一小口水,便再一次走向他们的飞行橇,准备向着崇山峻岭间那广袤的所在航行。
《太空烽火》作者:'美' 斯蒂文·莱哈德
(本书资料收集于网上,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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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那天晚上,杨丹独自一人坐在半圆形帐篷下的山坡上。此刻,贝斯洛和库拉克已经躲进他们的帐篷里,早就决定要和杨丹一起住的凯琳也在帐篷里睡着了。只有托勒还在夜色中甩动手脚,大步在附近的山路上走着。他的胳膊使劲地摇晃,对他来说,这是紧张过后的一种休息。他的肺还在疼,就像是刚刚以极快的速度跑完了万米长跑——但那种剧烈烧灼般的感觉却消失了。看见杨丹,他在她的身边停了下来。
很长时间,他们谁都没有说话。
“夜色迷人,是不是,”他终于开口,说,“这么寂静,又是这么的……深邃。”
空气似乎凝固了,呈现出死一般的寂静。在这苍穹之下,他任何一点声音都没有听到。没有鸟的叫声,没有昆虫的鸣叫,也没有树叶飘落或树枝摇曳的细微声响。
什么声音都没有。
大概聋子就是这种感觉,托勒想。
“不像聋子,”杨丹说,“更像是被赦免者。”
托勒想问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随后又想起她已经想到他要向她发问了,便不愿意再说什么。他仰起脸来,打量着愈益浓重的夜色中闪烁的明亮星星。这颗星球没有月亮,所以星星便在黑色的天穹下显得越发明亮。“你想到过没有,我们头顶上的那些星座还没有人命名呢?”
“哦,”杨丹说,“星星应该有自己的名字,我们可以为它们取名。”
“那都是非正式的。”
“不!我们起的名字会比任何人起的都要好。”
“好吧,看见地平线上面那摇摇摆摆有一颗领头星的一排了吧?我们给它取名叫‘奥菲西达亚’——就是蛇的意思。”
“正对着我们头顶最亮的一颗星星叫什么呢?它就像是一只鸟——这是鸟头,从两侧向外张开的一群像是鸟的两翼。一只美丽的鸟——一只夜莺。”
“那么,那个就应该叫做‘露西西娜亚’了。”
“奥菲西达亚和露西西娜亚,”杨丹说,“我喜欢这两个名字。你很会用词。”
“我是个作家——或者说曾经是作家。”
“曾经是?你现在是什么?”她低声问,托勒感觉到她的目光正盯着他,但他却仍旧看着天空。
“我不知道我现在是什么。此刻,我觉得似乎更像是一个探险家。”
“是的,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们中的任何一个人所扮演的,都不再是我们所习惯的角色。”她用胳膊肘撑地,仰望着天空。“我知道我再也不会回到从前了。”
“你是个宿命论者?”
“不,我想不是的。我更像现实主义者,这是一种感觉。”
“就像你感觉到应该把面罩摘下来一样吗?”托勒转头看着她,注意观察她的反应。
“有些相象之处。你为什么要那么做呢?要知道,贝斯洛和库拉克都没有。”
“我想是我容易受别人的影响。”
杨丹笑了起来,她的嗓音仍旧有些嘶哑。“你洞悉世事,奥林·托勒,而不容易受影响的却是他们。我的问题是认真的——你为什么要那么做?库拉克说得对,那有可能很危险,我知道的。”
“也许我是想从那破罩子里解放出来吧。”
“自由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是的,你所说的那个自由的确很重要。我想这就是我们出来在这上帝的灵山中漫步的原因。”托勒用另一只胳膊肘撑着地,面对着她。“我回答了你的问题,可你还没有回答我。”
“你指的是什么问题?”
“我早就问过的那个问题:为什么你不想再回到伊波瑞去?”
“你从来没有问过我这个问题。”她说,推了他的胳膊一下,这是托勒所看到的她最真实、自然的一个动作。
“就算是吧——可你是那么想的,不是吗?”
“我告诉过你不是那样的——我无法捕捉我的想法,我只是凭着一种印象,就是这样。”
“你在回避我的问题。”
她定定地看着他,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说:“伊波瑞是个充满了罪恶的地方,我不想再回到那里去了。”
她的回答令他感到吃惊。他说:“我保证那里的一切都会好起来,你觉得那里还会滋长罪恶吗?其实并不像你所说得那么糟糕。”她的表情告诉他,他们之间还不能够坦诚地辩论这个问题,便换了一个话题,说:“他们把你带到特伍德的住处时,你显得很吃惊的样子。出了什么事?”见她没有回答,他又补充了一句,“如果你不愿意,可以不回答我的问题。”
“不是不愿意。我是担心你不明白——连我自己都不敢说明白了那里的一切。”
“至少,我明白那种感觉。”
“是的,是的,对于我来说是那样的。”她说着,便开始讲述起她所能记得的发生在克律斯的事情。她讲起了演奏队的演奏,神秘的祭神仪式以及她最后所在的圣灵所。托勒注意到她描述那个地方的时候,声音变得越来越小,越来越弱。
“如果这对你是一种伤害,我们就不要再谈论那些事了,忘掉我所说的话好了。”
托勒建议道。
“我不想忘记,我要记住我在那里受到了怎样的屈辱,我再也不想回到那个地方去了。”
“你受到过什么样的屈辱?”
“向伊波瑞的罪恶屈服,”她的语调变得紧张而急切,“我是在圣灵所里产生这种感觉的。在那之前,我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那是一种凌驾于一切之上的无法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