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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一通的一声站了起来,他让正吃惊地看着自己的久美在这里等他一会儿,然后就离开咖啡屋向服务台走去。
上午出发前,有马义男对他说过:“他们让我到服务台问一下纲川的房间号,然后直接过去。”也就是说,到服务台问一下的话就能知道他们在哪个房间,服务员决不会隐瞒的。
正如他所料,服务员马上就把房间号告诉了他,是一一零一号房间。他急忙坐电梯到了十一楼,这个地方的走廊很长,容易让人迷路,他边跑边看门牌号。让他大吃一惊的是,一一零一号房间的门前的地板上放着一个大大的摄影包和摄影器材,一位穿着牛仔裤和夹克的女摄影师很无聊地站在门口。
“请问……”真一和这位女摄影师打了声招呼。
“请问你是到这间房间采访的吗?”
这位女摄影师大约有三十多岁,长得很端庄,看上去比较温柔和健康。听真一问她,她呆呆的表情有点缓和了。
“是的,但是已经过了约好的时间了,谁也没有来,难道是我走错地方了吗?”
“纲川浩一的房间是这一间吗?”
“是的,好像是这一间。”
“那我进去问一问吧。”
真一也没有敲门就悄悄地把门开开了。这位女摄影师可能以为真一是报社或杂志社的记者或电视台的人了,她没有多想就让真一过去了。
门口有一道屏风,里面很安静。真一慢慢地把门关上,在这过程中也没有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他从屏风后面探出头去一看,纲川、高井由美子和有马义男坐在浅色的漂亮沙发上,面对着面,有马义男的背对着他。
纲川是第一个发现真一的,他长得非常端正的脸上出现了有点滑稽的惊讶的表情,他一下子站了起来“是你啊!”
有马义男也回过了头,他惊讶地要站起来。
“怎么回事?”
真一进去站到了有马义男的旁边:“对不起,打搅一下,有马先生。”
在有马义男还没来得及说话,真一盯着纲川接着说:“有摄影师在走廊里等着采访,这是怎么回事?”
房间里一下子没有声音了。有马义男先是看了看真一,然后又看着纲川浩一,高井由美子也看着纲川浩一。
“这是怎么回事?纲川君。”
纲川一时语塞。让真一感到吃惊的是他的脸上马上呈现出悔意,让人觉得恶心。
“请等一下,这是有原因的。”纲川对有马义男说,他又回到了以前的那个好青年。“你们在这里稍等一会儿。”
“但是你们……”
“请等一下!”纲川抬高了声音。高井由美子就像一只受到威胁的小猫一样呆呆的。“我可以给你们一个满意的解释,这里面一定有误会,你和我一起去。”
真一不知道纲川所说的“你”指的就是他,一直到纲川拉着他的胳膊往外走的时候他才明白。
纲川不管三七二十一地走到门口,抓住门把手把门打开。门口的那位女摄影师和刚才在咖啡店看到的两个人以及那位穿西服的男人都大吃一惊,呆呆地站在那里。那位穿西服的男人伸出手像是要和真一握手,但真一的手正好抓着门把手。
“初次见面,我叫足立好子。”
刚才在咖啡店的那位略微有点胖的中年妇女拘谨地介绍着自己,可能是太紧张的缘故吧,她那化了妆的脸上满是汗水。跟他一起来的那个年轻人不是她的儿子,而是她家开的印刷厂的一名职员。他看着这边说自己叫增本,他的声音比想象的要冷静得多。
直到这个时候,真一才发现这个房间还有一个套间。所以,虽然现在人多了,但也感觉不到拥挤,椅子也够坐的了。
麦奴马旅馆看上去不是太大,但它的内装修、家具及所形成的气氛却是高级宾馆的感觉,这里的住宿费一定很贵。不管纲川浩一现在多么有钱,但三个人的见面根本不需要什么套间。四下看一看,这也不像是生活的地方,所以高井由美子可能也不会住在这里。这么说来,准备这个套间是为了采访用的,也就是说这些都是安排好了的,现在事情的发展都是按计划进行的。
“真是对不起。”
纲川浩一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深深地鞠了一躬,旁边的高井由美子都快要哭了。第一次在汽车站见她的时候,她也是这种表情。但真一觉得那种表情是她自己发自内心的,一种拼命的感觉。而现在的高井由美子简直就是纲川浩一的附属品。
“他们是足立和增本,他们知道高井和明活着时候的一些事情,而且他们还同意我的意见,相信高井和明不是杀人犯,想来见见我。”
足立好子好像有点害怕,她耸了耸肩膀。
“这两位是《日本周刊》的记者,是来报道我和足立的见面情况的,但我们约的是今天下午……”
“我们早到了一会儿。”那位穿西服的男人非常聪明地接过了话。他确实很会应酬。他递过来的名片上写着“《日本周刊》编辑城下胜”。
“我们决没有打扰有马先生和由美子会面的意思,碰到一起,一定是个误会。”
真一特别想质问一句。说什么早到了一会儿,在咖啡屋里不是还说摄影师来晚了吗?你们是为了足立好子和纲川浩一的见面安排的这个套间,如果有马义男和这件事没有关系的话,那为什么要把他带到这间屋子来?有马义男没有离开过这间房,纲川浩一也没有进行联络,但他们为什么都会集中到这间房子来了呢?
“我不希望媒体报道我和高井在这里见面的事情。”
一直没有说话的有马义男把手里拿着的城下的名片放到了桌子上,非常冷静地说:“如果要把我们的事情进行报道的话,那我从一开始就不会来的。”
城下偷偷地看了一眼纲川,纲川是个绝好的演员,他根本没有理会他,而是向有马义男再次鞠了一躬。
“如果这件事伤害了你的感情,我再次表示道歉,我也根本不想把由美子和有马先生的会面向媒体公开,这纯属是误会。只是……”
他像演戏似地突然抬起了头。
“我希望有马先生也能听一听这位足立好子所讲的话,我希望你能亲耳听一听。正是因为有这个愿望,我才把会面的地点安排在这里。你能理解吗?”
义男皱起了眉头没有说话。真一在想,刚才和高井由美子见面的时候,他会是什么态度呢?有马义男生气了吗?失望了吗?还只是疲惫了呢?
“拜托了,请你一定听听足立的话。”纲川浩一探过身子来,“当然,一定不会报道出去的。可以吗?城下先生。”
城下满口答应了。
“也不许拍照。”纲川用手指了指那位女摄影师。她扬起眉,好像很无所谓似地抱着胳膊。
在真一看来,这些所有的动作都像是非常拙劣的表演。
“足立,拜托了。”
虽然有马义男没有表态,但纲川已经在催促足立好子了。她边搓着她那劳动者的粗糙的手,边开始说了。但是她说的都是一些不着边际的话。当然她还不习惯这样说话,而且在这种环境中,她因为紧张而语无伦次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她根本不清楚自己想说什么或正在说什么。每次都是纲川从旁边插话。
但是让人意外的事情发生了。“夫人,你休息一下吧。”那位叫增本的年轻人出来解围了,“我来说吧,我就从夫人和她的丈夫还有我一起看电视上的特别节目那天说起吧。”
这位叫增本的年轻人话虽不多,但比足立好子要干脆利落得多。每次说到重要的地方,他都要问一下足立好子以得到认可。真一觉得他的话非常容易理解。这个人和栗桥浩美的母亲寿美子住院时是在一个病房吗……他和来看望寿美子的高井和明说过话吗……
在他谈话过程中,有马义男也提出了几个问题,足立好子回答,而增本则进行补充。纲川浩一板着脸看着这一切,高井由美子低下了头,记者城下和那位女摄影师则显得心神不宁。
“罪犯使用了变声,”这位叫增本的年轻人说,“所以把夫人所听到的高井和明的声音和罪犯的电话录音进行比对,没有任何意义。”
“确实如此。”有马义男点点头。
“可是,声音虽然可以变,但说话的方法是不是不太容易改变?夫人觉得在医院里见到的高井和明的说话方式和给HBS打电话的那个男人——不是栗桥浩美的那个男人的电话的说话方式不太一样。是不是这样的?夫人。”
足立好子使劲点了点头,两只手紧紧地握在一起:“我也学不上来,也说不好,但就是增本君说的那样。”
有马义男把目光转向了足立好子,开始仔细地观察她。虽然有马的年龄比她大,但还是属于同年龄层的人,都是在战前出生,在战争中度过了悲惨的童年生活,战后要靠自己的辛苦工作维持生活。真一认为那个时代可能有独特的对人进行判断的方法。义男现在也是在用这种判别法来评判足立好子。可能是她也知道这种判别的方法,所以她马上和义男对视着。
“夫人,你说的话我都听明白了。”
听义男这么一说,足立好子又鞠了一躬,但马上用手捂住了嘴巴,她突然哭了。
“对不起……实在对不起。”
“夫人。”增本在安慰她。
“我知道你可爱的孙女被害是多么痛苦的事情,我知道,但是……我说这些话。”
义男默默地摇了摇头。足立好子从手袋中翻出一条手绢,捂住了脸。
“我刚才还听高井由美子说过,我也在想。”有马义男说,“但是光凭嘴上说是不行的。”
由美子吃惊地睁大了眼睛,纲川也一下子闭上了嘴巴。
“你相信自己的哥哥不是杀人犯,作为亲人之间的一种感情,这无可厚非。你认为对病人如此和善的年轻人不会去绑架杀害妇女也在情理之中。但是,足立,我也可以用语言让别人同意自己的想法。但是因为没有把握,所以还是不能同意——不,与其用同意这个词,倒不如用放心这个词更好一些。这个家伙确实是罪犯,我们放心;杀死鞠子的罪犯肯定就是这个家伙,我希望能把这个包袱卸下来。但所有这些都需要有证据,确凿的证据。”
增本点点头,像是安慰足立好子似地拍了拍她的背。
“栗桥浩美的声音鉴定结果已经出来了,所以他没有值得怀疑的地方。但高井和明的声音没有鉴定出来,所以现在有许多说法。如果能找到一盘他声音的录音带,一切问题也就迎刃而解了。”
房间里再一次陷入了寂静之中。大家都低着头,只有增本向有马义男点了点头。
“如果这些有用的物证都能找到的话,”纲川撇着嘴说,“我们也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确实像纲川君说的这样。”城下搓着手说。但是,有马义男根本没有理会他,而是对高井由美子说。
“警察是不是一直在找你哥哥的录音带或录像带?”
听到有马义男这么问她,由美子有点吃惊,她又看了看纲川。纲川也在看着她。为了不让他俩之间说什么话,有马义男探出身继续往下说。
“像我们这个岁数的人,既不是政治家也不是艺术家,只是一名普通人,听自己的录音也不是不可想象的事情。像录音电话,我也会用,它最多也就像个收音机。对了,收音机里下午的节目中是不是有个电话猜谜活动?不就是那样的东西嘛。所以,你可以认真回想一下,你哥哥留下来的录音带,这件事只能靠你去做了。警察虽然问了很多,但我还是请你再仔细想一想,还有没有什么东西?”
高井由美子看上去很是害怕,看到她这个样子,真一的心像是被针刺痛了,这是非常不好的感觉。但也就在这个时候,真一忽然明白他之所以讨厌由美子这个样子,是因为她的这种恐惧和自己当时从通口惠那里逃出来的感觉是一个样子。想到这里,真一的身上出了一身的汗。
“有马先生,这是一个过分的要求。”纲川说,“我能充分理解有马先生难过的心情,因为没有物证,所以我们已经下决心要收集能证明和明君无实之罪的状况证据和心证,也只能这样了。请你能理解……”
有马义男打断了纲川的话:“你们下了决心那是你们的事情,但让我陪着就没有意义了,他的妹妹是一样的。”
表面看上去非常平静的气氛被完全破坏了,虽然只是一瞬间,但纲川还是生气了。有马义男冷冷地看着他。这种场合是纲川浩一过去所录制的电视节目或接受采访时所不曾遇到过的。
真一突然之间觉得非常痛快。当然,在这种场合,没有一个坏人,大家意见虽然不同但都是为了追求正义,有这种想法确实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