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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婚时,浩一被判给了母亲,他上了母亲的户口。圣美没有改回原来的姓,仍然姓纲川。因为她的原籍是东京,所以他们母子两人的新户口也就放在了东京。
但是,两年后,也就是纲川浩一三岁的时候,纲川圣美突然过继给了住在东京都世田谷区的一个叫天谷英雄的人,做了他的养女,而且还改姓天谷。一般情况下,纲川浩一作为圣美的亲生儿子,他应该入天谷的户口并和他的母亲一样改姓天谷,但不知为什么,这个时候的纲川又回到了他的父亲也就是纲川启介的户口上。纲川启介也已经又结婚了,他和现在的妻子有了一个女儿,所以,浩一和继母及同父异母的妹妹在同一个户口簿上。
但这也只是户口上的变化,实际上,纲川浩一一直和母亲一起生活。当时圣美和浩一的户口登记和天谷英雄的居住地是一样的。圣美在这里生活了好几年,后来他搬到了由城东房地产公司负责管理的公寓里,并把户口也迁到了那里。当然,浩一也和她一起迁了过来。这样一来,栗桥浩美和高井和明才会遇到作为转校生的纲川浩一。
这非常有意思——我为什么要调查这些问题呢。滋子想。
天谷英雄生于昭和二年九月,从年龄上看,他都可以做圣美的父亲了。他和妻子生有三男二女,共五个孩子,这些孩子的年龄也都和圣美差不多大。因此,他把圣美收为养女的理由决不会是想找一个接班人或是老了以后有人照顾。像他这个年龄的人,有五个孩子的人也不是很多。
天谷是个资本家,新闻上介绍他的时候,最适合他的称呼应该是“房地产租赁业者”。他在东京有许多不动产,事实上,他光靠这一项的收入就足以安闲度日。
他在世田谷的住宅占地二百坪,在一座相当大的院子里有三座大小不同的住宅。从滋子了解的情况看,其中一座住的是天谷夫妇,一座住的是大儿子两口子,最小的一座住的是佣人。除了大儿子,其余几个孩子也都结婚单过了,但住在这里的父亲所有的财产,以父亲名义建造的房产,总之,谁也别想从父亲那里拿走任何东西。
但“养女”圣美却是个例外。
所有人都能一眼看出,这肯定不是单纯的养子关系,几乎可以肯定地说,圣美是天谷英雄的情人。有钱的男人为了能给不受法律保护的情人留下财产,通常使用过继这种方法。她虽然没有成为他妻子,但却要作为女儿来对待。
所以,还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纲川浩一是圣美和天谷英雄的儿子——滋子想。纲川启介和圣美之间奇怪的短暂婚姻只能让人这么想。
这是一个非常复杂的家庭环境,纲川浩一在成长过程中,他的母亲会告诉他亲生父亲是谁吗?
是纲川启介?还是天谷英雄?
对了,还有一个现实问题,那就是可能她自己都说不清楚。如果她同时和天谷及纲川两个男人交往的话,那这是很有可能的事情。不管怎么样,圣美怀孕了——这是谁的孩子?她怎么和那两个男人说?天谷是有妻子的人,他不可能马上承担起责任来。而另一个男人纲川启介会怎么办呢?如果他不知道还有一个叫天谷的男人而且又很爱圣美的话,如果把怀孕的事情告诉他,或者是他发现了圣美身体的变化,他反而会高兴的?
然后,两个人就结婚了,生下了浩一,达到了幸福的顶峰。但圣美真的和天谷彻底断绝关系了吗?天谷也想和圣美断绝来往吗?所以,浩一还有可能是天谷的孩子。
事态的发展不会不可收拾——一年后,纲川启介和圣美离了婚。从这个时候到圣美成为天谷家养女前的不到两年时间,可能也是天谷家纠纷的调整期。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在这期间,天谷和浩一做了亲子鉴定。
最后圣美成了天谷的养女,浩一又回到了纲川启介的户口上。这个事实又该如何解释呢?如果浩一确实是天谷和圣美的孩子,但因为天谷夫人和孩子们的坚决反对,最后天谷做了妥协,那就是不把他们母子两人的户口都迁过来,只把圣美一个人过继为养女——不管怎么样,圣美从天谷那里继承的遗产可以给自己的孩子浩一——这是一种解释。还有一种解释就是,圣美为了能成为天谷的养女,让天谷和浩一做了亲子鉴定,但滑稽的是,浩一是启介的儿子。但天谷非要圣美不可,所以把她放到自己能够保护的地方,把不是自己儿子的浩一赶到他的亲生父亲那里去了……
那么启介一定也很困惑,因为他是一个自己曾经以为不是自己儿子的孩子。而且他现在已经又结婚了,他非常爱现在的妻子和女儿,准备开始新的人生,而浩一则会逼着他想起过去,他真的会喜欢浩一吗?他会有做父亲的感觉并去爱浩一吗?这么要求他确实有点过分了,结果浩一只能留在母亲的身边,不久,他们母子两人就从天谷家搬了出来。
但是,如果没有天谷英雄的资助,他们母子就无法生活。也许城东房地产公司的董事长和职员会知道这个情况的。因为公司本身已经不存在了,他们反而比较容易讲出过去的事情吧。
因为不是小说家,所以即使是想象力太充分了也没有办法。滋子摇着头整理着自己的思路——无论经过是什么样子,只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从幼儿期到少年期,纲川浩一很难找到一个属于自己的住处。甚至有人都不知道他到底是谁的孩子,还有人生气,还有人希望他不存在。确实是这样的。
纲川浩一的户口本上,至今还是和父亲、继母和同父异母的妹妹在一起。如果以前滋子只是对纲川浩一的私生活感兴趣的话,即使有调查他的家庭关系的记者,但只是看一下他的户口本,是不可能发现什么特别的东西的。噢,他的父亲再婚,现在他的母亲还和他保持着母子关系,仅此而已,而且这种事情现在也不少见。但如果再深入一步进行调查,当发现浩一的母亲其实是一个叫天谷圣美的女人时,才能开始看出这种奇怪的关系。
他是一个生下来就没有住处、去哪里都会打扰别人的孩子,这才是纲川浩一。这个总是笑眯眯的外号叫豌豆的少年其实是生活在一个极不稳定的家庭环境中,他所谓的朋友只有他那无依无靠的母亲。
纲川浩一的那种渴望被人关注、渴望引起轰动、渴望爱情是不是他的另一面呢?只靠整天笑眯眯的,这在成人社会是行不通的。要想成为有本事的人,成为一个特别的人,自己必须有一个属于自己的住处。
滋子翻着电话簿,自言自语。不能这么容易就同情他,不能像是了解他似的。不动产业者的电话非常多,而且还有许多广告,她的眼睛都看花了。在这里面,以“城东”开头的公司共有八家,其中有两家叫“城东房地产公司”的。她把这两家公司的地址都记了下来,并按照号码打起了电话。马上就通了,这是一家目前还在经营的公司,但该公司没有滋子想了解的公寓租赁中介管理业务。电话挂断之后,滋子又打另一家公司的电话。如果她想找的公司就是它的话,但如果已经关门了,那电话肯定不会接通的——
“喂,喂!”一位老人的声音。
滋子赶紧把事情的原委讲了一遍。她边说边在脑子里想,如果不是想找的“城东房地产公司”的话,它会不会叫“城东建筑”或“城东不动产”呢。
就在这时,老人在电话里说。
“啊,我想起来了,是天谷先生。他是我的公司关门之前,接待的——最后一位客人。”
“你向天谷先生介绍租赁的公寓是不是在昭和五十一年?所以,他不应该是最后一个吧?你可是在八年前才关门的。”
老人笑了:“啊,是的是的。我说的不是中介,是他让我办的其他业务。”
滋子把电话拿到一边,看了看:“对不起,请问您是当时公司的董事长吗?”
“是的。”
“虽然公司关门了,但你还用着原来的电话吗?”
“这是我家里的电话,因为我的公司很小,是一个家庭企业。”
“是吗?天谷先生——我想问一下天谷圣美和她孩子的事情,打扰您了。”
“没关系,如果你想见天谷先生的夫人,你可以直接去找她的。”
“他们住在哪里?”
“冰川高原。”
在这一刹那间,滋子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
“您说什么?”
那天夜里——晚上九点五分,前烟滋子来到了冰川高原车站。
从站台上乘电梯下来,出了检票口之后,她在一家快要打烊的书报亭买了一张冰川高原一带的地图,然后向出租车场走去。城东房地产公司的江崎董事长把地址告诉她了,她说了一下这个地址,一位年龄比较大的出租车司机马上开车出发了。
“请问……这里是别墅区吗?”
司机很和善地点点头:“冰川高原最早就是作为别墅区进行开发的,你是第一次来这里吗?”
“啊。”她有气无力地回答了一句。滋子一直在抖,她叹了口气。这里确实就是冰川高原,江崎董事长告诉她的别墅区和地址确确实实都存在,但她还是不敢相信,总觉得自己是做了一个美梦。
从离开东京到现在,她的心跳一直很厉害,控制不住,有时甚至连呼吸都很困难。随着汽车的晃动,现在她觉得心都快要跳出来了。可能是太兴奋了,她的眼睛也觉得刺得慌。
纲川浩一的母亲天谷圣美八年前就从既是她的养父又是情人的天谷英雄那里,得到了位于冰川高原北部别墅区的一座山庄。冰川高原正是木村庄司被绑架和杀害的地方,搜查本部也认为这里极有可能就是栗桥高井的藏身之处。
江崎董事长对滋子突然打电话询问并不感到奇怪,他把从天谷英雄到天谷圣美、这座山庄户主的变化情况全都告诉了滋子。
“天谷先生一直是我的老客户,但遗憾的是,我的糖尿病非常严重,他还能和我继续做生意,这让我非常感动。”
他的口气很轻松。他为什么能如此悠闲呢?他难道不知道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消息吗?一讲起来好像就止不住了。
“稍等一下,董事长先生,您知道天谷先生和圣美之间有个儿子吗?”
“当然知道。把山庄户主的名字改了,就是为了把财产分给这个孩子。另外像股票和债券,他都是尽量按不交遗产税的方式进行分配的,天谷先生分了很多东西。”
“那个孩子——天谷先生的孩子——现在一定是是个有出息的人了,您知道他现在怎么样吗?”
“啊,这我就不太清楚了。自从我不做生意后,和天谷先生之间也就是寄张明信片问候一下,去年我大病了一声,差点都不行了。”
“您知道圣美最近的情况吗?”
“应该还是住在冰川高原的山庄里吧,在改户主的时候,她曾经说过自己不喜欢城市生活,想在空气新鲜的冰川高原定居,但不知道后来有没有变化?”
如果天谷圣美还住在山庄的话,如果即使没有定居但有时会去暂住的话,想到这里,滋子觉得有股寒气从脚底蹿上来,一直蹿到背上。也许山庄就是他们作为藏身之处而使用的地方。天谷圣美会不会有机会知道他们这一系列的犯罪行为呢?她知道却装着不知道吗?人会变得如此邪恶吗?
不,现在她已经不再吃惊了。也许纲川浩一自己就是真凶X,如果承认天地都可能倒过来的话,那就不得不承认各种可能性,发生任何事情都不奇怪。
滋子让电话暂停一下——江崎董事长似乎特别想说话,他对让他等着表示出不高兴。——滋子赶快写了张字条放在手屿的桌上。特急!调查天谷圣美现在的住址。看完字条,手屿社长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滋子不由得笑了。她觉得自己刚才的表情一定也是这个样子。
“江崎先生,谢谢你告诉我的这些情况。但八年前的财产分割是怎么回事啊?天谷先生在活着的时候就决定办理这些手续了吗?”
直到这时,江崎董事长好像才开始怀疑在电话里对自己提问的对方的身份:“你说你是杂志社的记者,你想了解什么?”
“这个我不好说。”
“天谷先生在银座有一座楼,在松坂屋旁边,你说的是这件事吧。”
好像资本家的天谷还另有隐情似的。滋子的回答很恰当。江崎董事长也理解了。
“对这件事情,我倒是不太清楚,那座楼和圣美没有关系。”
“是吗?但圣美不是已经过继给了天谷先生了吗?所以,在天谷家中,她当然可以和其他孩子一样继承遗产的。”
“正因为这样,所以才有所不同。”董事长予以否定,他显得很高兴,“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