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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对我耍心眼,我是你的父亲,你永远都不该对我耍心眼。”
叶想自是聪明的孩子,立即便明白了父亲眼中冰冷所指为何,不禁懊恼。也对,他何必用骗的,直接把钱财送了人再问爹要也不是不可以。
想到这里,立刻紧张的抓了律香川贴在自己脸边的手攥在手心里,“我错了,爹,我再也不敢了,我……我可以发誓。”说着便举起另一只手要起誓。
律香川却伸手按下了,“你不用起誓,记在心里就好,绝不要再有下一回。”
“绝对不会了,我最听爹话了。”
律香川环视了一眼这肮脏的破庙,将手从叶想手里抽出摇了摇头,随即伸手掸了掸自己斗篷上根本不存在的灰。
然后他掏出一叠银票塞进叶想手里,五张五百两,十张一百两,二十张五十两。
“先随便花着,过后我再叫人给你送些。”
重新戴上兜帽准备离开,却想起什么似地回头将叶想上下打量了一下。
“我在镇上客栈定了房,你今夜先跟我去,明早再走。这身衣服太脏了,一会儿换了就扔掉。”
“是,孩儿全听爹的。”
三日后,律香川仍旧在那间客栈里,他刚在烛火上烧了方看完的传书。
手指轻抚在勾起的唇上,眼角笑出了弯弯的弧度,“孟星魂既然就在他百里之内,就让他先搭上孟星魂,阿一,你看这样好不好?”
说完没有得到回应,他抬眼去看身边站的笔直的黑衣人,那张刚硬的脸上毫无表情,不禁笑颜更开,“诶呀,我又忘了,你听不见。”
律香川满面欢喜的自言自语,站起身,伸手捏住阿一的下巴,轻轻的将他的脸转向自己。
刚才的话又说了一遍,却只有嘴在动,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我要做什么?”
阿一心里明白,若不是律香川有事吩咐他,绝不会跟他说任何话。
“去帮少主一把。”这一次,他说出了声音,然后放开手。
阿一只是略略垂了下眼,然后在律香川回头倒茶的同时,用鬼魅一般的身法从窗口离开。
“孟星魂会喜欢他的,对,孟星魂一定会很喜欢他的。”
律香川高兴的笑着,轻轻的自言自语。
没错,不仅孟星魂会喜欢他,孙蝶也会,甚至老伯。而且老伯,一定是最喜欢他的那个,一定是。
他的手指卷着耳边垂落的发丝玩弄着,面上的笑容温柔的很,眼波中带着软似水一样的柔情。
若有人此刻能见到他的笑容,定会以为他想到了心爱的人。
而律香川,却是在想着他最恨的人。
他也只有在恨的时候,才能露出如此深情的神色。
五
叶想……
孟星魂有一些恍惚,面前的少年,无论是刚才使出的剑法,还是名字,都让他想起叶翔。
那个为了他,为了老伯牺牲了自己的叶翔。
然而一想到叶翔,这些年来深埋心底的内疚就像突然找到一个口子,汹涌的争先恐后的溢出。
他明明发誓,要照顾好小蝶,要照顾好宝宝。
孟星魂是恨自己的,恨自己的一念之仁。
然后无法控制的,他又想起那个人,那个自己不该救的人,律香川。
但如果时光真的能倒流,他会怎么做?孟星魂却不敢说出绝对的答案,他是真的不知道,自己会不会仍旧救活他。
为什么?在发生了那样的事之后还是不能决绝?
孟星魂不知道,但他是个诚实的人,所以他没有骗自己。
也许,他还是会救律香川。
『我至少愿意交你这朋友,无论什么时候都愿意』
他记得自己说过这样的话,真心的说过,而且甚至无意间会同他谈论起自己的私事,那时他是真的将律香川当做朋友的。
而当时的孟星魂也觉得,律香川是个寂寞的人,甚至有些可怜。
孟星魂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样想,但每每看着律香川,即便他对自己温言笑语,即便他看上去非常快活。孟星魂总觉得他身上带着若有似无的悲伤,至于为什么,这不是他懂得的。
即便在那不久之后他了解到了律香川的狠和毒辣,他仍觉得这种悲伤没有停止过。
后来他曾想过,律香川的悲伤也许是来自于小蝶,但他很快推翻了自己的这个想法,为什么会这样确定的推翻?答案,他仍旧不知道。
而这几年,年岁增长了,他再想到律香川,仿佛又多懂得了一些。
律香川的悲哀,也许来自于孙府,或者更确切的说,来自于老伯。
『我跟他相处的时候虽然不多,却已发觉他这人有种说不出的特别味道,让你觉得无论什么事都可以信任他,无论什么事都可以交给他做。』
这句话,他当年是对着小蝶说的,然后他得到了真相。
孟星魂曾有一瞬间的怀疑,仅仅一瞬间,但他相信小蝶。
不过他不明白,即使再过多久他也不会明白,律香川为何要这样做。
在孟星魂看来,律香川是一个很好的朋友,他的一切都很完美。
又或者,正是因为看上去太过完美,才更接近虚伪么……
“前辈,前辈……孟先生!”
孟星魂回神,看见少年伸手在自己面前晃了两下,脸上说不清是担忧还是诧异。
“抱歉,失态了。”略行了一礼,孟星魂又打量了一下少年的面容,轮廓依稀可见记忆里的面容。因为他的剑法……眼花了吧,不过宝宝若是还活着,也该有这么大了。
“叶公子少年仗义,孟星魂谢过。”
“客气,其实我看孟先生也不用我帮忙,倒是我自己多事,看见以多欺寡就……”
叶想说到这里,适时的用手摸了摸衣带,现出一种年轻人的局促。他方才一直是得体的样子,此时刻意露出一点不安,是为了增添一点这个年纪的人该有的稚嫩。
孟星魂是个敏锐的人,但孟星魂也是个正直真诚的人,在他面前可以适当的露出一些年少气盛或者稚气的表现。叶想记得清楚,父亲的传书上这样写着。
“不管如何,还是要多谢你。”孟星魂又客气了一句,而后转了话锋,带着半分试探,他很介意少年的剑法,“小公子的剑很快。”
“晚辈倒是听说,孟先生的剑才是江湖最快的剑。”
“江湖朋友谬赞罢了。”
“是不是谬赞,得空比一比就知道了。”
孟星魂愣了一愣,随后了然,面前的少年不过十六七岁,这个年纪上,争强好胜之心总是有的。
“我的剑,是杀人的剑。”
孟星魂是杀手出身,如今他仍旧用的是杀人的剑,不是能随意与人切磋的剑。
叶想却笑了一笑,“这江湖上,哪有不杀人的剑呢?”
孟星魂心头一震,没有征兆的,他突然想到了律香川。明明这笑容、口吻,说出口的话都跟那个人毫无关系,但是他仍旧想到了他。这太奇怪了,今天这已是他第二次想到律香川。
这十四年来不算今日,他只想到过律香川三次,但今日转瞬之间,他就想了两次,这确实太古怪了。
稳了稳心神,孟星魂继续问,“也许是我唐突,不过小公子这等好身手,该是出自名门。”
叶想好似并不在意这已经带了些窥探的问题,他心里此刻想到的是父亲的教诲。
谎话要说的真,就不能全是谎话,几分真,几分假,虚虚实实才难以分辨。
而谎话要说的全无痕迹,一点把柄都不留,就要说真话。
每一句说出口的都要是真话,但要看你怎么说。
细节不要提,重点也不要提。告诉他想知道的,保留对自己不利的。
这样,谁也抓不住你,因为你说的每一句,都是实话。
于是叶想温文的略颔首,“哪里唐突,孟先生这是在夸我,我该高兴才是。家父在姑苏开了间酒楼,还颇有名,孟先生兴许也听说过。”
“哦?”
“风月。”
孟星魂是江湖人,他自然知道“风月”不仅仅是一间酒楼。
一直听闻风月叶先生大名,从未有幸拜见,原来竟是小公子家严,不知……”
『孟星魂如果要见我,就让他见我』
叶想的脑中浮现的,是离家之前父亲的话,那时父亲的脸上有似水的温柔,更甚于平日面对自己。
于是他如今对着孟星魂露出真诚的笑容道,“有何不可呢?”
“爷,您要见孟星魂?”
“是。”
面上有狰狞伤疤的大汉不解的皱眉,原本就可怖的面容更显得吓人。
“我也知道魅娘的人皮面具天下第一,可是……”
“你想说孟星魂是个敏锐的人,是不是?”
大汉唤作雷鬼,他是“风月”里杀人最多,也是手段最残暴的,但他现在一句话都不说,只是低着头。律香川方才这句话的意思,相当于在问自己是不是质疑他的能力,雷鬼自然不敢说什么。他不是聪明的人,也不怎么会说话,那不说,自然就不会错。
律香川移开了视线,雷鬼才觉得轻松了一些,大着胆子抬起头。
“他确实敏锐,所以才更要见他。因为孙玉伯日后必定会查,让他们查就是我们被动。而开诚布公的见面,则是我们主动。何况,只要稳住孟星魂,日后在老伯面前,叶想就会多一个助力。”
雷鬼好似听懂,又好似不懂。点了点头,却还是有些困惑。最后忍不住,又问了一个问题。
“可就算孟星魂相信,老伯还是会查,到时候会不会有危险?”
这一次律香川没有回答他,但窗却开了,原本在窗外让人有些烦躁的嘈杂鸦鸣戛然而止。
雷鬼看见窗外的树枝上停着一只乌鸦,一只浑身被三四十种不同暗器贯穿的乌鸦,像是被钉在树枝上一样。
他抬头看了眼背对自己的律香川,方才,他甚至连他挥动衣袖的动作都没有看见过,但律香川确实出手了。
雷鬼想起十几年前,律香川就已经因暗器而成名。他随身带着许多暗器,他可以从任何角度发出暗器,但没有人知道他将暗器收在哪里,也没有人知道他是如何出手。
十几年前,雷鬼至少还能在律香川出手时看见他拂动的衣袖,而如今,他已经连律香川何时出过手都看不到了。
律香川没有回答雷鬼问题的打算,不止因为雷鬼是他手下脑子最笨的人,也因为这确实是一个蠢问题。
老伯确实可以查,老伯也绝对会追查。
一个会用叶翔剑法的少年,一个叫叶想的少年,一个凭空出现的少年,一个出身“风月”的少年。
这要老伯如何不去追查呢?
但如今,他才是这个武林上所有消息的主宰。
孙玉伯要查,自然是可以。
但孙玉伯能知道的,只有他愿意告诉他的。
只有他律香川想让他知道的。
想到这里,他的笑容已经柔和的近乎带上一种可以称作妩媚的味道了。
懒懒然的抬起手,律香川从指间发出一根银针,刺进窗外那只乌鸦的双眼之间。黑色的鸟类尸体,直直坠落下去。
这一次,他身后的雷鬼从他出手到发针,甚至到银针的走势都看的一清二楚,但雷鬼只觉得更为恐怖。
用暗器的人,每一个求的都是快和准,甚至希望快的没有人能看见他如何出手。
这一点律香川很多年前就能做到,但他现在能做到慢,慢的你能清楚的看到他的暗器如何一点一点划过刺入。
这并不适合用来杀人,这只是律香川的消遣。
但将暗器用的这样慢这样柔,在雷鬼看来,真的很恐怖。
六
孟星魂没有想过他还有回到快活林的一天,这些年来,有意无意的,他总在回避。
有时候,宁可绕远路,也要避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