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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罗河谋杀案-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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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起,话题总不离她。安德鲁·潘宁顿却是一个解铃人,我们必须聊聊别的事情。” 
  “你太太不信任潘宁顿先生?” 
  “不。”希蒙露出挑衅的样子。“跟任何人无关。再者,我们既已开始尼罗河之旅,我们就想把生意的事告个结束。” 
  白罗摇摇头。 
  “你们还没有把生意告个结束。没有——还没到了断的: 
  时候。这点我很确定。” 
  “白罗先生,你实在是不能夸奖的。”白罗有点愤怒地看着他。他自忖道:“这个英国人,他凡事都不认真,只在耍手段。他还没有长大。” 
  林娜·道尔——贾克琳·杜贝尔弗——她们两人都太把事情当真了。但在希蒙的言行里,他只发现男性的不耐烦与愤怒。 
  白罗问:“恕我问一个冒昧的问题:来埃及度蜜月是你的意思吗?” 
  希蒙脸红了一下。 
  “不,当然不是。事实上我宁愿到别处去,但林娜绝对坚持。所以—所以……” 
  他没说完就停住了。 
  “自然了。”白罗低沉地说。 
  他相信这是实话,林娜·道尔决定做什么事就非得办到不可。 
  白罗自忖道:“我已听过林娜·道尔、贾克琳.杜贝尔弗及希蒙·道尔三人关于同一件事的不同陈述。哪一种最趋近事实呢?” 
   
  






 









06



  第二天上午大约十一点,希蒙夫妇起程前往菲理游览。贾克琳·杜贝尔弗,坐在洒店的露台上,看着他们搭乘画舫离去。她却未曾留意到,一辆载满行李的车子驶出了洒店的门,朝着雪莱尔的方向奔驰而去。 
  赫邱里·白罗决定利用午餐前的两个小时,到酒店对岸的爱勒芬廷岛一游。 
  他来到码头。洒店的一艘专用船中已坐着两个人,白罗踏上船和他们一道。这两个人彼此都不认识。年轻的一个前天才搭火车来到。他身材高挑,满头黑发,脸庞瘦削,下颚的造型予人善辩的印象。他身穿一条非常肮脏的灰色法兰绒裤及一件不合时宜的高领马球装。另一位是略微矮胖的中年人,一路上一直以流畅而不大标准的英语与白罗交谈。那年轻男子却不加入他们的谈话,只是皱眉看看他们,然后背转过去,赞叹地观赏努比亚的船夫踮起脚尖,敏捷地操纵船帆。 
  水面一片平静,光滑的黑色大石从他们身旁擦过,微风不断迎面吹来。没过多久,船在爱勒芬廷泊岸,白罗跟他的新交立即取道博物馆。中年人递过名片,上面印着:该杜·黎希提,考古学家。白罗也回敬自己的名片。两人一道参观博物馆。那意大利人滔滔不绝地倾吐自己丰富的考古学识。他们这时改用法文交谈。 
  穿法兰绒长裤的年轻人不时打着呵欠,在博物馆里面绕了一圈就逃到外面去了。 
  白罗和黎希提先生终于步出博物馆。那意大利人兴致勃勃要去参观古迹,但白罗偶然望见一把嵌绿边的阳伞掩映在河边的石头上,便逃往那个方向。 
  艾乐顿太太坐在一大石上,身旁放着速写簿,膝上放着书本。 
  白罗礼貌地提一提帽子。艾乐顿太太立即跟他谈起话来。 
  “早,”她说。“要把这些讨厌的孩子撵开简直不可能。” 
  一群黑色的小身体围绕在她四周,每人都咧口,做着鬼脸,并且伸出乞求的双手,口齿不清却满怀希望地发出“给小费!给小费!”的声音。 
  “他们把我磨惨了,”艾乐顿太太不悦地说。“他们在这里围观已经不止两个钟头了――他们一步一步地靠近;我喊一声‘走开’,并且拿伞朝他们挥舞,他们才会散开一下子。然后他们又靠拢来,眼睛盯着,盯着,他们的鼻子也一样。小孩子除非身子洗干净点,态度上守些规矩,否则我不会喜欢。” 
  她惨然一笑。 
  白罗自动要替她解围,依然无效。他们散开了,又出现,再度聚拢。 
  “只要能让人清清静静,我就会喜欢埃及,”艾乐顿太太说。“事实上你到任何地方都会被一些人纠缠着,不是向你讨钱,就是怂恿你买驴子、珠子、或到古老乡村去探险,或去打野鸭。” 
  “这实在是很大的不便。”白罗同意道。 
  他把手帕摊开在石头上,小心地坐上去。 
  “令郎今早没有跟你一道?” 
  “没有。我们离开前,他要赶着寄一批信。我们要去第二瀑布区游览,你知道。” 
  “我也要去。” 
  “噢,那太好了。我正要告诉你:有机会遇见你,令我多么高兴。在马祖卡的时候,有一位李蕖太太讲了很多关于你的奇事。她在游泳时不慎掉了红宝石戒指,她还说要是你当时在场,一定能替她找回哩。” 
  “啊,我可不是会潜水的海狮!” 
  他俩大笑起来。艾乐顿太太接着说: 
  “今天早上,我从窗子下望,看见你跟希蒙·道尔一起走着。可以告诉我你对他的看法吗?大家都对他极感兴趣哩!” 
  “哦,真的?” 
  “一点也不错。你知道,他跟林娜·黎吉薇的婚事实在大大出人意料之外。一般推测她是要嫁给温特显姆伯爵的,谁知突然间却冒出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希蒙·道尔!” 
  “夫人,你跟林娜小姐相当熟?” 
  “不,但我一个侄妇女乔安娜·邵斯伍德跟她却是挺要好的朋友。” 
  “哦,是的,我在报上看过这个名字。”白罗沉默了一会,然后继续说道:“乔安·邵斯伍德小姐是个出名的新闻人物啊!” 
  “噢,她挺会为自己宣传。”艾乐顿太太尖快地说道。 
  “你不喜欢她吗,夫人?” 
  “刚才的评语过分点。”艾乐顿太太有点懊悔地说,“你知道,我这个很古板,不大喜欢她。不过,提姆跟她倒很投机。” 
  “哦,原来如此!”白罗说。 
  艾乐顿太太匆匆望了他一眼,赶快转换话题。 
  “这儿的年轻人真太少了!那位跟包着头巾的母亲一块儿来的栗发小姐,恐怕是唯一的一个。我留意到你跟她很谈得来。我对那孩子也很感兴趣哩!” 
  “为什么?” 
  “我替她难过。在多愁善感的年轻时代,大家都是要受许多苦的。我想她内心必定很痛苦。” 
  “不错,她的确很不开心,可怜的人儿。” 
  “提姆和我称她为‘忧郁的少女’。我几次尝试跟她谈话,可是每次都遭她冷落。不过,我想这次尼罗河之旅,她也要参加,但愿我们的交情多少能够进展一点。” 
  “这种事很可能发生。” 
  “老实说,我这人很容易相处。我对各式各类的人都很感兴趣。”她顿了一顿,然后说,“提姆告诉我,那位皮肤黝黑的女郎――名叫杜贝弗的――跟希蒙·道尔订过婚。他俩一定很尴尬。”白罗同意道。 
  艾乐顿太太投给他迅速的一瞥。 
  “听起来有点荒谬,不过她真吓了我一跳。她的神态是那么――极端。” 
  白罗缓缓地点头。 
  “是的,强烈的感情总是令人害怕的。” 
  “白罗先生,你对一般人也感兴趣吗?或只对罪嫌有兴趣?” 
  “夫人――罪嫌也不离一般人范围之外哩。” 
  艾乐顿太太显然有点诧异。 
  “你这是指什么?” 
  “我是说,有了特殊的动机,任何人都可能犯罪。” 
  “不同处就在这里?” 
  “自然。” 
  艾乐顿太太迟疑一下――一丝微笑绽开在她脸上。 
  “甚至我也有可能?” 
  “夫人,当孩子处于险境时,母亲总会表现得不顾一切。” 
  艾乐顿太太幽幽是说:“我想这是真的――不错,你说得很对。” 
  她沉默了一会,然后微笑着说:“我正尝试替酒店每一个人构想一个合适的犯罪动机。这是个挺有趣的玩意。例如,希蒙·道尔?” 
  白罗微笑地答道:“简单,直截了当地行事,没有半点神秘色彩。” 
  “那么会是很容易识破的吧?” 
  “不错,他不会有巧妙的安排。” 
  “林娜呢?” 
  “会像‘爱丽丝梦游仙境记’中的女王,‘把她推出去斩首’。” 
  “对,那是帝皇的特权!不过多少有些剽窃拿伯的葡萄园(注:Naboth'svineyard拿伯,耶斯列人,亚哈王所羡慕的葡萄园主,因不应所求而被杀。详见《圣经》列王纪上二十一章)之嫌。至于那危险女郎――贾克琳·杜贝尔弗――她会杀人吗?” 
  白罗迟疑了一会,然后疑惑地说:“不错,我想她会。” 
  “但你不敢肯定?” 
  “是的,她令我困惑,这个少女。” 
  “我不认为潘宁顿先生会杀人,你呢?他看来冷静、沉实,一点也不会感情冲动。” 
  “但内心可能压抑着强烈的感情。” 
  “是的,我想在这可能。那位包着头巾、形容可怜的鄂特伯恩太太呢?” 
  “总是虚荣心在作崇。” 
  “这也是谋杀的动机?”艾乐顿太太怀疑地问。 
  “夫人,谋杀的动机有时是很微细的。” 
  “哪些是最通常的动机,白罗先生?” 
  “最通常是金钱。这即是说,各种形式的获得。然后是报复,以及情欲、恐惧、憎恨、利益……” 
  “白罗先生!” 
  “哦,不错,夫人。我曾碰过――譬如说A杀掉B,纯粹为了使C受益。政治谋杀通常都属于这类。某人被认为有害社会文明,因此就被杀掉。这些杀人者忘记了生与死都是上帝安排的。”白罗沉重地说。 
  “我很高兴听到你这样说。不过,上帝也选择了行事的人。” 
  “夫人,你这想法太危险了。” 
  艾乐顿太太缓和了语气,“经过这番谈话,白罗先生,我很怀疑这世界上还有活着的人哩!” 
  她站起来。 
  “我们得回去了。午餐后就立刻起程。” 
  抵达码头时,他们发现那着马球装的年轻男子已坐在自己的座位上。那意大利人则在等待。努比亚船夫扬起帆,他们就启航了。白罗礼貌地问了问那陌生人。 
  “埃及有不少奇珍异宝值得观赏吧?” 
  那年轻男子把正在抽的一根微微作响的烟斗从嘴上移开,简洁有力地作答,发音正确得令人吃惊,“它们使我作呕。” 
  艾乐顿太太戴上夹鼻眼镜,兴味盎然地研究他。 
  “真的?为什么?”白罗问。 
  “你看那些金字塔,一大堆无用的石造物,为了满足专制暴君的自大心理而建造起来。想想那引起流血流汗的民众,作苦役建造金字塔,甚至死在里面。一想到他们所受的痛苦和折磨我就想吐。” 
  艾乐顿太太意兴昂扬地接着说:“你宁愿不要金字塔、巴特农神殿、巍然壮观的帝陵或神庙――只要人们三餐温饱,死得其所,你就满足了!” 
  年轻男子蹙额瞪视着她。 
  “我视人类更重于石头。” 
  “但是他们也不持久。”赫邱里·白罗评议道。 
  “我宁愿看见一个吃得饱饱的工人,而不愿见任何所谓的艺术品。未来最重要――不是过去。” 
  黎希提先生听够了这番话,他猛然迸发出一长串激烈的言辞,因为内容深奥,所以没有人听得懂。 
  年轻人即予反驳,他告诉每个人他心目中真正的资本主义体制是什么。他的言辞激烈而近乎刻毒。 
  船抵酒店码头,这场争辩始告结束。 
  艾乐顿太太兴奋地喃喃道:“好好!”然后登上岸。年轻人以恶毒的眼光望着她离去。 
  在酒店的大厅,白罗遇见贾克琳·杜贝尔弗。她一身骑马装束。她讥讽地朝他一鞠躬。 
  “我要去骑一趟驴子。你认为原始村落值得游览吗,白罗先生?” 
  “这是你今天的节目吗,小姐?唔,这些村落景致侄倒如诗如画,不过不要花太多钱在那些纪念品上。” 
  “哦,都是从欧洲运来的吧?我不会轻易上当的。” 
  微微点头,她穿出去,走进灿烂的底下。 
  白罗收拾停当――简单几件衣物,他总是把一切安排得有条不紊。然后,在餐厅里吃了一顿较平日为早的午餐。 
  午餐后,酒店的旅游巴士把前往第二瀑布区的游客载送到火车站,在这里他们可以搭乘从开罗开往雪莱尔的快车。行程不过十分钟。 
  艾乐顿母子、白罗、着法兰绒裤的年轻人及那位意大利人都在游客行列中。鄂特伯恩母女参观完水坝和菲理,将在雪莱尔上船。 
  从开罗和卢瑟开来的火车大约晚二十分钟。车一到站,惯常的混乱场面再度重演:运送行李上车与抢着拿行李下车的土著脚夫撞个满怀。 
  最后,白罗跟自己的行李,还有艾乐顿家的衣箱及一些不知从何而来的大小包裹,给挤进了一个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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