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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后答应他们的条件。我是北嵎太子,他们捉到了我,自然会将你们放走,回朝交涉。〃
元凰说完,毫不示弱地盯着北辰胤。他想三皇叔一定会再次开口驳斥,告诉他太子为质只会让事情更加难以收拾,而后三言两语将他自以为是的莽撞计划全盘否定,然而北辰胤听他说完,居然难得地收起严厉的语气,在短暂的沉默之后用一种带有温润感情的轻柔声音,望着元凰的眼睛说道:〃傻孩子,你贵为太子,只有别人用命来换你,你怎能用命去换别人。〃
〃可是。。。。。。可是我很担心你。〃元凰被这种突如其来的温情所感染,低下头去,有一瞬间踯躅着想要离开帐内。他觉得错不在自己,然而又讲不出站的住脚的指责理由。刚才让他气急败坏的原因,与其说是不能谅解北辰胤对他的安危置之不顾,不若说是懊恼自己理所当然地以己推人,竟然以为别人待他也是一般心思。
〃我真得很担心你,〃好像生怕表达得不够清楚,他抬起头来又说了一遍,神思开始恍惚,说话也变得含糊:〃我一直都在担心你。〃
元凰自昨天午后就没吃过东西,夜里还被灌下一大壶酒,一整个上午没有喝水,又在白花花的太阳下立了几个时辰,方才紧绷着精神没有察觉,现在徒然放松下来,但觉面前的人影桌影好像窗上的贴画模糊在了一道,不知是头昏眼花还是身体正不受控制地摇晃,宿醉的头痛卷土重来,他咬咬牙,抱住脑袋蹲到地上。有人过来把他抱在榻上仰面躺好,替他拆掉了将头皮扯得生疼的发冠,又支起头来给他喂水,一面还不忘记趁人之危刺探情报:〃兀良合真氏说,因为你很爱你的情人,她才解除了婚约是哪里的女子,为何从没有听你提起。〃
〃不告诉你。。。。。。我随口编来骗她的。〃元凰抱住那人的胳膊翻过身趴在床上,迷迷糊糊嘟囔一句,还是放不下满肚子委屈:〃我以为你一定会来找我的。〃
十四 喜欢
究竟要什么样子的感觉,才算是喜欢一个人?
元凰离开北疆之前,琪木格笑盈盈的前来送行,元凰趁着左右无人,便问了她这个问题。少女的脸蛋被草原上迟到的春风吹地艳红,眼睛明亮得好像阳光照耀下的雪峰:〃我娘说,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永远都不会觉得满足所以那天见到你,我就知道我想要嫁给你。〃
元凰并不十分明白少女话中的含义,却碍于话题关乎自己,不好意思继续询问。安于故俗,溺于旧闻,从来都是上位者行事的大忌,而励精图治,废陈立新,更是他北嵎君王教育中的基础功课。元凰从来就不是一个因循守旧的人,对〃不满足〃的感觉自然也不会陌生,他因此参不透少女所说的话里包含了何种异样玄机,能够单凭他一贯奉行着的三个字,将杂乱纠结的内心情感映得昭然若雪。
从北疆回来之后元凰的行程便逐渐接近尾声,他们沿着边境一路南下往皇城前进,所见的景物由才抽芽的新草变为浅紫的玉兰,随后又变为淡粉的樱花,因为花枝堆积地太过浓密,反而褪去了鲜妍,让人抬头只见温柔的棉白。元凰对北辰胤那天夜里的狠心久久不能释怀,自离开草原之后,好几天都不愿意同皇叔说话,却又并不彻底疏远,只是若即若离地跟在北辰胤的马后,有时行得慢了,几个禁卫为安全起见,便会策马上前填补他同北辰胤间的距离,元凰看在眼里也没有反应,若逢着侍卫们故意放慢速度不肯赶上去,他还会沉下脸来;但若是落下太多,有三五匹马隔在他同三皇叔之间,元凰又会不动声色地夹一下马身,超过侍卫们重新赶到北辰胤后头去。北辰胤在前头听见身后马蹄忽快忽慢也不查看,有时回头叮嘱小心地形山势之类,见到元凰落在几匹马后也不介意与大多数皇宫贵族不同,北辰胤出行时候的安全并不倚赖于众多卫兵的保护,而是依靠自身的警觉同迅捷身手,因此他通常同元凰一道走在队伍最前获得良好的视野,倒是省却了随行侍卫的提心掉胆。侍卫们对太子同王爷间的异样只作不见,白日埋头赶路,夜晚闷头睡觉,连相互间的话语都节省到简洁精炼,以免一不小心惹事上身。
元凰几番计较,都觉得北辰胤放着他不管多有不该,自己无论如何都是占理的一方。几日下来,他倒并非仍是怒火中烧,只觉得很是委屈,不是他想喝的酒,也不是他调戏了姑娘,就算后来贸然挟持牧民险些酿成大祸,也都是因为北辰胤没有及时前来的缘故。初时气消之后,他便暗暗等着三皇叔的道歉,也并不想要北辰胤卑躬屈膝,只要有一句象征性的〃太子受惊了〃,显出一点北辰胤的后悔心疼,他便觉得足够。无奈北辰胤面对他的责难只是自请降罪,却不肯说半点服软的话。元凰不会真得罚他,又觉得话一出口不好食言,只得说了句:〃回朝后我自会禀明母后,让她决断。〃北辰胤居然没听出这是他的气话,回了一个〃是〃字,权当这件事情已经告一段落。元凰本没有用太后威胁北辰胤的意思,一下子被他赌的哑口无言,后来几次想要同皇叔和解,又拉不下面子,好容易有机会对上北辰胤的眼睛,却又是他自己心虚地移开目光。北辰胤本就寡言,元凰不开始话题,他也不会主动找元凰谈天,元凰虽然心里记挂,却无从探知他是否在为自己的言语气恼。
回转皇城之后,长孙太后立刻招了元凰前去嘘寒问暖,谈话间说起北疆的景况,太后自然问起她从皇宫禁卫那里听来的,北辰胤眼看太子被人抢走,不但阻止侍卫前去营救,还任太子孤身在外过了一晚的事。元凰知道母后对北辰胤早有成见,不肯讲他的坏话,便说自己不小心应承了牧民之女的求婚,北辰胤碍于风俗不好当面阻拦,暗地里让当地头人派了人来保护,未免多生事端没有知会一干侍卫,元凰也是事后才在头人那里听说。
长孙太后听得将信将疑,直说三皇叔行事怎么这般遮掩。元凰便向她玩笑道:〃三皇叔同神武侯早年征讨之时都对那头人有恩,自然能够差遣他,却不敢大肆张扬母后想想,三皇叔遵循当地民风不好当夜将我接回,本是一件平常事,传到母后这里便已成了蓄意拖延其心可疑。北疆历来都是是非之所,若让禁卫知道他可随意调派牧人,再传到母后耳里,还不知会成什么样子。三皇叔因此多小心一点,母后也不能怪他。〃
长孙太后听完没有马上说话,细细看了一眼元凰,才莞尔笑道:〃看来出巡一趟,你又长大了不少,的确是到了上殿听政的时候了。〃她站起来,走到元凰身边,抬手搭上他的肩膀,力气轻柔地向下压了压:〃凰儿好像又长高了,身子要再壮实点才好你都快同先皇一样高了。〃
元凰在母亲眼角细微的水纹里看到了感慨中的心酸,他顺着母亲的话题,低声回答道:〃我总记得父皇很高很高。〃长孙太后被他勾起了伤心,垂下头去,一会儿抬起头来,笑里含着泪,〃凰儿长大就好了。〃她道,转身去梳妆台上拿起一条链子,将元凰垂在胸前的绞丝辫子顺到耳后,让元凰低下头来把链子挂上:〃这是砗磲水晶,哀家在你出巡时候,叫秋嬷嬷陪着去西佛国求来的,据说可以逢凶化吉。这就算母后送你的十五岁生日礼物,保你一辈子平平安安,无病无灾。〃
砗磲色洁,状如珊瑚,产在深海之中,是佛教七宝之一,据说可将高僧修持的功德添加一倍。元凰低头看脖子上的挂件纤薄通灿,甚是晃眼,觉得太过招摇,并不特别喜欢,只因是母后的心意,便作出欢喜的样子收下了,一面随口说:〃母后何必为孩儿如此费心。我是一国太子,日后便是皇帝,有侍卫保护,有御医随侍,怎需要这个。。。。。。〃
他话还没说完,长孙太后就害怕似的捂住他的嘴,唯恐不敬的话被神明听去:〃再不许说这样的话。以后这条链子时刻都要戴在身上不可摘下,明白吗?〃
元凰没料到母后如此在意,赶紧点头答应。长孙太后这才舒缓了脸色,又嘱咐道:〃明日第一次上朝,要多听少说,从大臣们那里多学学。有空还要常去玉太傅那里请教,知道吗?〃
元凰说了声母后放心,便向太后告辞。他回了东宫早早歇下,想着母后既然不会责怪北辰胤,北辰胤便能猜到他并没有向母后告状,不管怎样,出巡这一趟有三皇叔陪同,总让他受益良多。他又想到琪木格教他的话,觉得不满足也许是指分离时候的想念,然而所有感情都是如此,并不只是情人之间独有,就好比他对长孙太后也会时有挂念。出行在外,起居总不如宫中习惯,现在终于回了家,他躺在自己的床上不一会而便睡着了,第二日天未亮就被太监叫醒,准备上朝。
元凰住在宫内,因此不用坐轿,梳洗完毕稍微吃点东西,便往大殿去了。按规矩群臣应当提早在殿内等候皇帝,现在长孙太后主事,因为不愿被人说是越轨,反比大部分朝臣都更到的早些,等人员到齐便开始议事。元凰行到了殿外,见过日常侯于殿外的司礼官员,正要迈步上台阶,远远的看见后面有人,便问左右道:〃那可是三皇叔的轿子?〃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他思考片刻,暂退到一旁,想等北辰胤来了一道入殿。
他看到轿子在远处停下,北辰胤低头从轿中走出。那天早上有些微雾,被初起的阳光一照散了大半,还留下丝棉一样不均匀的痕迹。从元凰的距离只能看到北辰胤模糊的身形,还有他颈间坠下的暗红朝珠,在他直起身来的一瞬间正迎着晨光,在薄雾中闪耀出玛瑙少有的,细锐清晰的光芒。那一刻元凰似乎透过阻隔看到了他抬头的动作,之后又是模糊一片。就在这时前方传来齐刷刷一声〃天锡王爷吉祥〃,响亮的叫喊惊动起一阵凉风,迎面扑来,直掠过元凰的发梢,在耳边聚成一团,片刻蓄势只后才豁然炸开。其实说话的只有数个在内宫门附近迎送官员的司礼,那气势却宏大得好像是千万人同时出声一般,仿佛正在喊出整个天下的心声。元凰觉得这声音是能够触摸的有形物体,抵在他胸前,要把他推得摇晃起来。上朝官员虽多,〃吉祥〃这种问候却只有北辰氏的皇子亲王才能享有,便是伯英仲远两兄弟也没有资格。北嵎的先祖们何其自恃又何其聪敏,只短短两个字,不曾显山露水,已将尊贵骄傲一语道尽。
元凰看着北辰胤从倒伏的司礼中间走过,在他身后他们才重新站直身体,弯腰掸去膝上的灰尘。北辰胤的步伐很快,他走路总是带着风,元凰想象他紫色的衣袍下摆因为武者矫健的步伐而微微翻卷,衣裳后襟便灵巧飘动起来,跟随着步点的韵律沉浮在靴际。他知道北辰胤也见着了他,便又往边上挪了挪,等着他走到身边。此时前头又传来〃惠王吉祥〃的问候声,北辰胤于是停下脚步,等着北辰望从隐约雾气中浮现。元凰只好默默注视着他的身影,心中生出不曾觉察的失落。
他们兄弟二人随后走到元凰面前,彼此行了礼。元凰礼让再三,让他们走在自己的前面。北辰望行了几步,又同北辰胤继续起方才的话题:〃前几日皇陵江北知府说该地土壤贫瘠,准请制造兵器来代替桑蚕税。我觉得总是不妥。〃
〃大哥说得是。兵器不比蚕税容易检验收缴,若有私造窝藏或是偷工减料,一时半会儿恐怕觉察不到。江北民多困顿,我们上奏太后,免他一年蚕税也就是了。〃北辰胤轻声回应道:〃还有今春西佛国附近粮荒,听说有人近日内又连上了三个折子,说无法接纳处置灾民。太后想要下旨让他们以救民为先?〃
〃是有此事。灾民只剩七百,哪有无法接纳的道理。刘知府折子的意思,无非以灾民为幌,要拿任免户籍官吏的权利。若果真颁旨让他权宜行事,那还了得了太后问时,你只管直说,我会帮你说话。〃
〃那多谢大哥了。〃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殿门口,元凰一直在后头跟着倾听,却插不上话大事他固然心中有数,这类无关痛痒的小事长孙太后却很少知会他。然而国家大事罕有发生,烦不胜烦的小问题却四处可见,倘若无人理会,便可能聚沙成塔,积土成山。说完了最关心的事,北辰望才想起元凰尚在身后,向他笑道:〃太子日后上朝便知,再是鸡毛蒜皮,也总需有人照应。〃
元凰谦道:〃大皇叔千万不要这么说,侄儿听二位皇叔一席话,已经学到许多。〃他走入大殿,太后已经在那里等候。元凰小时候随父皇来过这里,距今已有约莫十年。可能因为他长高了的缘故,房梁不如记忆中的高阔,龙座也没有想象中的遥远,只有黄金漆成的画檐镂栏依然明亮如新。他就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