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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你在干什么？”爹爹推门而入，快步走到我身边。
“收拾东西，”我没有回头，继续手上的动作。
“你要去哪里？”爹爹一手压在我的手上。
爹爹紧贴在我的后背，隔着肩胛，我可以感觉到他的规律的心跳，“我想去盐州。”有几个月了吧，把苏雪放到盐州，现在有空，也该去看看她，顺便给她带点药去。
“什么时候走？”
“今天。”意外的，爹爹没有阻止。听了我的回答，反而松开桎梏住我的手。
“好，那午时过后，我们一起上路。”爹爹坐到我身旁。
一起？我惊讶的回头看向爹爹，他也要去盐州？
“我们一起，去你想去的地方。”爹爹的眼神深邃而温柔，满满的宠溺，像是要将我淹没一般。
“但，”神智似乎被他的温柔禁锢，脑袋糊糊的，但某个问题还是跃然上心，“爹爹不是很忙么？”爹爹是家主，印象中总是忙碌，哪有时间陪我出去，还是说，爹爹只是顺路？
“沈家的事情，我几乎都交给了翔裕，现在只差正式传位给他了。”爹爹眼神兴味，笑意甚浓。
“大哥？”翔宣武功很好，也很有能力，对家主之位同样觊觎，我以为他会更受宠爱。
“嗯，翔宣武功是不错，心机也很重，但太莽撞，而翔裕更为冷静，能通观全局，也是唯一制得住翔宣的人。”爹爹解释道，“我在翔裕那么大的时候就已经是家主了，现在把沈家交给他，我也放心，所以，以后，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好么。”
一直陪着我么？“会很无聊。”我坦白的说。
爹爹摇头，“有你在，不会无聊。我答应在春天带你去水乡吃鱼，过几天就去吧，从盐州直接过去，再去映城连子哪里住几天，之后向北走，你还没有去过北方吧？”
我去过的地方不多，也只在南方。
“北方的景色和这里完全不同，带你去看看，这个是世界，很大的世界。”爹爹看着我，晶亮的眸子里，只有我，清晰完整的映出我的样子，满满的占据了他的目光。
“对了，等会我们到饭厅去用午膳。”
饭厅？我记得，很少在饭厅用膳，只有重大节日，爹爹的姬妾和我的兄弟妹妹才会聚在饭厅，但今天，是什么节日么？
爹爹无视我疑惑的目光，没有回答。无妨，中午也快到了。
爹爹牵着我走进饭厅的时候，还是引起了众人的侧目。我默默打量，出乎我的意料，桌上的人不多，大哥和他娘亲二夫人，翔柳和四夫人，翔宣和三夫人，爹爹其他的几位夫人和众多姬妾都不见踪影。
众人的目光牢牢锁在我和爹爹身上，或者说，是在我身上。我撇开眼，不理会他们的探究，自发走向餐桌另一端我通常的位置，但爹爹不松手，半拽着，拉我坐在他身旁的空位。这个位置，我皱皱眉，不是爹爹最得宠的姬妾的席位么。有些抗拒，但仍在爹爹的坚持下坐下。
“老爷，”几位夫人一同向爹爹请安。
“坐吧，家常便饭而已，不用拘礼了。”爹爹不在意的摆摆手，顺口问道，“翔裕，最近商铺的生意怎么样？”
“回爹爹，水乡的分铺昨日重新开张，其余每间商铺或多或少都赚着。账本已经整理好，放在书房，请爹爹过目。”大哥坐在我另一边，简洁回答，话虽是对着爹爹说的，但目光却瞟向我。
“嗯，你看过，没有问题就可以，毕竟，我已经将沈家交给你，以后，你做主就是。”爹爹又问道翔宣，“武林上有什么动态？”
“没有大事，只是几个小门派最近有些举动，不伤大局，几个世家都还在观望，我们也没有插手。”翔宣回答。
爹爹点点头，对翔宣露出赞许的笑容，“开饭吧。”首先拿起筷子，夹菜，众人也才开始用餐。只是，爹爹的第一筷子菜落在了我的碗里，我稍稍怔住，爹爹神情自然，就像他是在自己吃饭一样。习惯的垂下头，我不喜欢暴露在众人的视线中。
吃饭间，几位夫人倒也没有为难我，还是照例的忽略，这样正合我意，但是大哥，却悄悄靠过来。
“翔云，”他低低的对我说，“你身子好了吧？”
“嗯。”
“爹爹其实很喜欢你。”他突然说道。
我的手一僵，大哥看出来了，还是知道了什么？
“他很后悔让你离开，这个新年，他过得很不好，连带的，整个沈家都阴沉沉的。”大哥偷偷瞟了眼爹爹，接着说，“你知道么，年刚过完，爹爹就遣散了所有姬妾，只留下有子女的几位夫人。爹爹也不再光顾花楼，整日整日的把自己关在书房，日渐消瘦。”
吃在嘴里的菜，味道有些淡，隐隐的，还带了点苦。爹爹也过得也不好么，在我离开之后。只是，爹爹一向喜欢美女，怎么会遣散了姬妾呢，真的，是因为我？！不敢确定，但心里又开始泛出甜味。
不经意的瞟见大哥揶揄的目光，我竟然不知所措的红了脸。呃？大哥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他知道，我和爹爹的关系？
“呵呵，”大哥轻轻笑起来，“你打算去哪里？去外面看看也好，总不能永远桎梏在这片小小的天地。只是玩累了，记得回来，这里，毕竟是你的家。”
我看着大哥，我不了解他，一直都不了解。他看起来什么都知道，却又像位兄长般大方的包容弟弟，无论是我，还是翔宣。这一刻，突然了解，爹爹会让大哥接手沈家的原因。
“怎么了，快吃饭吧。”爹爹覆到耳边轻声说。
我回过神，点点头，转向碗里。我的碗什么时候满满的都是菜，我拿着筷子，竟无从下手。
一边是爹爹的催促，另一边却听见大哥闷闷的偷笑声，我撇撇嘴，带着笑意，心像碗一样被填得满满，我不会再孤单一人了，雁和我在一起，爹爹会一直在我身边，大哥则是在这个叫作家的地方留守。
番外1
“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血雁死死的盯着连子，完全没有了平日的敬意，而后者，无视他刺人的目光，轻柔的抚摸着翔云惨白的脸颊。
“不然呢？”连子语调轻和，但相熟的人才听得出，他话里的担忧，“翔云小时候营养不良，又没有习武，身子底本就有点弱，冒然承受了蕴涵内力的掌力，当时或许无恙，但经脉肺腑已经受损，他又妄用催眠术。催眠术，坚实的毅力、集中的精神、充沛的体力，三者缺一不可，不然就极易气血不顺，走火入魔。翔云倒是大胆，掌力照受，催眠术照用，没有走火入魔已是幸运。”
“这还叫幸运？”血雁厉声反问，看着小烟半死不活的样子，自己连呼吸都是一阵疼痛。
“走火入魔的话，很容易伤到自己。”连子没有生气，说的话依旧带着玩笑，“至少他现在不会伤害自己。”
“但他气息越来越微弱，在自己修整好内息之前，就会死的吧。”血雁说出这个他不愿意接受的事实，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小烟也不会落到这一步。自己惹的麻烦小烟挺身相助，自己遇到危险小烟舍身相救，小烟在身子已经虚弱的情况下，还带着自己逃到安全地方，在自己闭眼打坐恢复体力的时候，却倒在了地上，甚至消散了生命的活力。好容易，带着小烟找到呼城，由沈含希安顿，好容易等到连少来，以为可以救回小烟，得到的，却是这样的答案。
血雁在心里埋怨自己，如果不是因为我，小烟也不会落在死亡的边沿。
“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连子静默了一会，突然说道。
“怎么办？”血雁急忙问道。
“为他输内力。”
“你刚才不是说，这样很危险，小烟本就混乱的血气经不住外来的内力的拨弄，很容易崩溃。”血雁觉得自己快被连少玩死了，一会陷入绝望，一会又看到希望，偏偏连少还是一脸认真。
“是会出现这种情况，”连子转过脸，正色的看着血雁和含希。沈含希虽然一直没有说话，但连子可以感觉到他身上极明显的波动的情绪。“但，我仔细想过，如果外来的那股内力并不强烈，而是微弱轻柔的调理翔云的内息，或许可以铤而走险。”
连子的话音一落，房内陷入沉静，三人都知道这只是连子的猜测，可能奏效，也可能过早的将翔云推入死亡。
“最坏的结局只有一个，什么都不做，眼睁睁看着他气息一天一天的微弱，最终消散全无，还是放手一搏，成功就赢回翔云，失败，也只是早一两天，面对他的死亡。”连子又说，带着劝服的意味。
“我来。”沈含希没有表态，而是直接承担。
“你不行，”连子摇摇头，“你的内力太强，即使控制得好，也很可能伤到翔云。在座的，只有我和血雁合适。”连子看向血雁。
血雁点点头，算是同意了连少的提议。
“我和血雁都是修习内力不久，内力浅弱，不会伤到翔云。”连子分析，“如果血雁没有问题，那，我们就轮流给翔云输入内力为他调息。至于含希，这段日子，我们就打扰了。”
沈含希眼神微微暗淡，“食宿我来安排，你还需要什么直管说，只要，能救回小云。”第一次发觉，自己的武功竟然帮不上忙，眼睁睁看着心爱的孩子陷入危险，束手无策。自己的无用和失落折损了一向骄傲的武功。
“还是我一个人来吧，”血雁开口，“我和连少的内力虽然都很浅薄，但，毕竟仍有不同，如果我们轮流，输入小烟体内的气息会是两股，稍有不慎，输入的两个气息会相冲突，给小烟带来更大的危险。”
“这我不是没想过，”连子接口，“但，一个人，恐怕承受不来。调理翔云的内息，是长时间、连续、缓慢的，始终由一个人来做，会油尽灯枯。”
“我知道。”血雁坚持，“我来。”
连子直直的看着血雁，连沈含希也放下偏见重新审视这个比女人还貌美的男子。
“我的命是小烟救的，他也是因为我而重伤。”血雁解释着。
“这不是理由。”连子淡淡的反驳。
血雁深深看了眼连子，终是说，“我爱他，我不接受他会死亡的任何一丝可能。我很自私，我不愿意承受他的死亡，宁愿用自己的性命交换，最坏的打算也就是，我和他一起离开，不用无助的看着，他死在眼前。”
沈含希微微一怔，血雁对小云的感情恐怕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深厚。一直以为，像血雁这种人，只是利用小云，不会有什么真情，没想到，他竟然可以为了小云放弃性命。心里忽然感到一丝恐惧，他能这样对小云，那小云呢，是不是也爱上了他？小云为了救血雁才弄成重伤，这或许就是答案吧。但是，沈含希看向别处，想掩饰心底涌上的浓浓的失望与悲伤，小云不爱自己了么？在我抛弃他之后，他会恨我，也是正常。他爱上别人，我应该高兴才是，他有权追求自己的幸福。这些道理，我都懂，也都说得出，但为什么心里却挥之不去的疼痛越演越甚。
“沈家主，”血雁叫道。
沈含希回头，才发现连子已经离开房间，血雁坐在床边，离小云最近的地方。对他僵硬的点点头，沈含希转身想离开。
“沈家主请留步，”血雁叫住沈含希，“我有话，想跟沈家主单独说。”对待陌生的家主，并不礼貌的句子，血雁气势不减。
沈含希看着血雁，没有说话，等着他的下文。
“你喜欢小烟吧。”
“是的。”沈含希大方承认自己对小云的感情。经过长久的空虚，心底被小云带走的一块还是无法填补，沈含希已经坦然了，面对自己的爱人。和小云在一起，或许会受到很大压力，但是没有小云，却是连疼痛都感觉不到的麻木。但是现在，小云还能留在自己身边么。
“小烟也喜欢你。”血雁接着说。
沈含希感到一丝庆幸，这种话由血雁嘴里说出，就是真实的，或许自己还有机会。
“为什么抛弃他？”
“我们是父子。”沈含希也不遮掩，坦然说出自己的困扰。
“现在呢？你还不能接受他么？”血雁问着，不留余地。
沈含希不知该说什么，和小云在一起么？那先前的担忧可能会成为现实。继续疏离？没有小云的日子，是一场噩梦，如果小云能醒，自己定然不会离开他的。
“小烟很傻，他一心只知道为了自己喜欢的人好，可以连自己都不顾，”血雁看着翔云，眼神是如水的温柔，“他不愿喜欢的人受到一点伤害，坚强的，让人心疼。他是该被疼爱的，而不是伤害，更不是来自喜欢人的伤害。”
“他一直忘不了你，如果再有些日子，我有信心，让他不再为你伤心，但是，没有时间了。我希望，你能够留在他身边，代替我照顾他。”血雁转向沈含希，眼里是祈求是悲伤。
沈含希为之一怔，血雁对小云的感情可以深沉到这样的地步，那么自己呢？只是舆论、只是世人，我都放不下么？我对小云的感情只有那么一点么？不，不是！我可以放下一切，无论是身份还是自己，只要小云能够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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