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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崇训便唤来裴娘,叫她带三娘过去,顺便帮忙收拾屋子。
到得下午,还真叫薛崇训料准了,京兆府的人来到卫国公府,要薛崇训交出凶手绳之以法,并想带那天参与凶案的奴仆回府审讯。
薛崇训的一个跟班吉祥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告知了薛崇训,薛崇训只说道:“出去告诉他们,让他们滚蛋。”
吉祥就是常拿胖马夫庞二开玩笑的那个瘦子,长得尖嘴猴腮的,脑子反应倒是挺快,这时他愕然道:“把郎君的原话告诉官府的人么?”
“对,原话,就说我说的,杀人的凶手已经逃了,让他们滚蛋,自己去抓。”薛崇训道。
吉祥只得又屁颠屁颠地跑了出去传话。他走到大门口,让门房将角门开了一个缝儿,自己就从那道缝儿里侧身钻了出去,外面一大群拿着真刀真枪的兵丁让他有些害怕,但一想到自己传的是郎君卫国公的话,吉祥也就壮起了胆子。
他扯了扯衣裳,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指手画脚地说道:“郎君说了,让你们”他看着那些凶巴巴的兵,有些怯意,声音也小了一些,“滚蛋!”
众人顿时哗然,坐在马上的李守一的脸也是青一阵白一阵,气得胡须都快翘了起来:“什么?你这个低贱的奴婢!谩骂官员,知罪不知罪!”
吉祥顿时心虚,反手轻轻敲了敲门,打算随时躲到府里去,但对方还没真动手,他也就麻起胆子撑着,说道:“嘿!我说你这老头子,我还没骂人,你倒先骂起我来了。叫你们滚蛋,是郎君说的,你们这么一大堆人堵在咱们家门口,不叫你们滚蛋难道还要请你们喝茶?”
“低贱的奴仆,本官不想和你这样人理论,叫卫国公出来说话!”李守一正气凌然地喊道。
吉祥听他反复说自己低贱,心里也是老大的不爽,回敬道:“你算哪根葱?咱们郎君是说见就见的?先在门口磕几个响头烧几株香,看郎君能不能放下身份和你说两句话!”
“你”真是小鬼最难缠,李守一气愤地说道,“本官办的是公务,是替皇上办差,还要烧香?”
吉祥伶牙俐齿地说道:“您办您的公务,咱们过咱们的日子,没碍着你啊。我叫你这老头子烧香,是给你出的好主意,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李守一听他话里有话,没顾上多想,脱口就问道:“何意?”
吉祥笑道:“凶手已经跑了,你们无能抓不到,想求郎君帮忙,可不得烧香么?”他这小厮看起来有点猥琐,可嘴皮子翻飞,很能胡搅蛮缠。薛崇训派他来应付,还真是知人善用,如果换作是庞二,就没辙。
吉祥也没有身份,更没有顾及,反正不讲道理,只讲歪理,把李守一逗得哭笑不得,李守一用马鞭指着他喝道:“凶手是卫国公府上的人,老夫不找卫国公要人,找谁要人?跑了?本官的眼线上午才看到疑犯从对门进得卫国公府,跑哪去?!赶紧交人,否则本官定然上本弹劾卫国公窝藏疑犯!”
“谁看见的,那只眼睛看见的?”吉祥就胡扯道。
这时李守一身边的一个武官低声道:“明公别和这厮多费口舌,疑犯明明进了卫国公府,咱们把府先围了,再请奏今上圣裁,要抓人便进去抓人,今上不让抓,也不关咱们什么事。”
李守一寻思了片刻,便说道:“来人,把卫国公府给我围住,只要疑犯踏出府门一步,不论死活,给我拿下!”
吉祥见状没他什么事了,便又从角门的缝儿闪进去,把外面的情形原原本本地告诉薛崇训。薛崇训道:“让三娘别出去就是,李守一不敢擅闯。他们这么多人耗着,不当差做事了?我看他们能耗到什么时候。”
“郎君,那老头扬言要请奏今上下旨进府收查呢。”
薛崇训笑道:“我是皇亲,今上会同意一个刀笔吏随便就来收查?他不怕我被人趁机栽赃私藏甲兵意图造反之类的事,不怕这件事变成冲突的火索?今上没那么容易同意。”
第十七章 搜查
李守一还真敢把薛崇训的事写成奏疏递上去。奏疏一般都是说关于国计民生这样的大事,或言国策纲纪,或言具体的大事如旱涝灾害税赋加减等一个刑案,居然直接说到皇帝跟前,那下面那些大理寺卿、刑部尚书侍郎、御史中丞是干什么吃的?这要是别人处理案子时这么干,等于是得罪了一大票人,不过李守一这么做,大家也懒得和他计较,他就这么个人,什么事都不知变通非得弄个水落石出不可。
皇帝李旦只看了一眼,也没管案子本身是怎么回事,见涉及到朝廷官员,就按常规的办法把奏章送到御史台处理。御史台的侍御史一看是太平公主那家子的事,有点犯难终于有人想起了老上司萧至忠!
萧至忠以前干过御史中丞,现在已经当宰相去了,中书令,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中宗时太子李崇俊发动政变失败,有人在中宗跟前说太平公主也是同谋,萧至忠谏言“陛下富有四海,就容不下一个弟弟和妹妹吗?”由是和太平公主关系不浅,现在他更是常常出入太平公主门下的人,侍御史们私下和萧至忠通通气,看他什么态度,这事处理起来就更稳妥了。况且宰相是百官之僚,官员和宰相商量事情并无不妥。
萧至忠听了这事儿,很快就说道:“你们向今上回禀此事时,恐怕今上会先问:问过太平否?问过三郎否?所以我觉得你们先问问太子,然后也不必做什么,把太子和公主的意见回禀今上即可公主那里就不用问了,卫国公是公主的儿子,有做母亲的愿意看到别人没事就去搜查儿子家的吗?”
御史以为然,便依言而行,这事多经辗转,等再次回禀到皇帝跟前时,已经过去三四天了。可怜李守一手下那帮人,百无聊赖地在薛崇训府周围盯了好几天哨,没有收获也没有音信。
事情辗转,还去问过李隆基,高力士也摸清了御史们的行事过程,估摸着御史该向皇帝回禀的日子了,他便不动声色地尽量寻找机会呆在皇帝身边。高力士的官是朝散大夫、内给事,原本就常伴皇帝左右,所以这事并不困难。
高力士想:李守一既然要强出头捉拿凶犯,不如帮他一把。杀害他堂弟的幕后主谋自然是薛崇训,但高力士对亲自动手杀人的那个薛家奴仆同样痛恨,让她死,能稍解心头之恨。
又过了两天,李旦在麟德殿接见了侍御史,因为他刚刚在这里举行了一次歌舞宴会还未离开,麟德殿又有非正式场合接见官员的功能。此时李旦的兴致很高,宴会上的舞姬们如花似玉,舞姿婀娜,观赏时真是莫大的享受,以至于宴会完了他依旧意犹未尽。
多么欢乐的宴会,多么愉快的场面。做大明宫的主人,生活是丰富多彩的,李旦不仅喜欢麟德殿的宴会,更喜欢坐在含元殿高高的龙椅上观看“千官望长安,万国拜含元”的磅礴景象。
尊崇的地位,丰富的生活,开阔的胸襟,这就是做皇帝的感受但是,李旦的内心对自己的这把椅子充满了敬畏和惶恐。他这一生,经历的血腥政变多达十几次,不都是在争夺这个位置么?通往皇位的路,铺的不是红地毯,而是鲜红的血!
总之如果不想失去皇位,权力还得抓在手里。所以李旦总是会定期过问朝廷大事,今天宴会之后有了空闲,他便就在麟德殿接见了几个大臣。
而御史台的侍御史,也在这个时间面见皇帝。
果不出萧至忠所料,李旦听完侍御史的回禀,就先问道:“问过太平了么?”
御史答道:“回皇上,公主殿下认为卫国公是朝廷重臣,又是皇亲国戚,应顾及尊严,不能随意受辱于官衙。”
李旦点点头,又问:“三郎知否?”
御史道:“太子监国,自然已禀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是说朝政清明,便应赏罚分明不论亲疏,卫国公有嫌疑,就该秉公审察但军国大事、五品以上官员任命、重要刑案,仍应皇上裁决。卫国公乃太常卿,太子无权下令赏罚。”
李旦沉吟不已,犹在犹豫。就在这时,一旁的高力士轻轻说道:“皇上,卫国公有嫌疑,不查的话嫌疑便洗不清,不了了之有失公允。”
高力士说的话虽然不大声,但李旦是听清了的,他又犹豫了一番,觉得高力士说得也有道理,便对御史道:“那就让御史随李守一去查查,疑犯是否真在卫国公府,薛崇训是朕的外侄,叫他注意礼节。”
薛崇训得知了皇帝的旨意之后,感到十分意外,当即就在心里想:今上果然是左右摇摆不定的人,我要是把什么事儿寄希望在他身上,恐怕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郎君,大事不好了,李守一那老头在外面大呼小叫,再不开门便强行进府搜查,说查咱们是今上的圣旨。”吉祥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
薛崇训皱眉道:“叫人开门”
吉祥得了话跑到大门口,传话叫门房开了大门,薛家一干奴仆都站在大门口严阵以待。外面的胥役兵丁也是虎视眈眈,这状况已是十分紧张,还有什么礼节可言?
李守一一挥手道:“进府,给我仔细搜,不能错过每一个角落!”他喊罢特意给身边的一个侍卫递了个眼色,那侍卫的目光却故意躲开,神情有些惧色。
此人是冯府里的奴仆,事发当日见过三娘,李守一找他来认人的。但他对薛崇训很畏惧,好说歹说,总算让他装扮成兵丁在一旁悄悄认人,他才愿意了。
李守一带人进府之后,便分派人手,将薛府每一个地方都安排了两个小队去搜查。而薛崇训的跟班吉祥则是来回跑腿,随时向薛崇训禀报状况。
薛崇训心里也开始焦躁,主要因为他完全没有料到皇帝居然会这样下旨,刚刚得到消息,李守一就马上要进府搜查了,薛崇训基本没有什么准备。
薛府四周已被布控,现在让三娘跑出去是自投罗网,可是卫国公府就这么大点,根本不能和镇国太平公主府那么宽的地方比,能把人藏哪里去?
三娘已经被薛崇训派的裴娘去叫了过来,正在薛崇训的旁边。见薛崇训眉头紧皱来回不停踱步,三娘自己反倒不慌,只是用她那沙哑的嗓音淡淡地说道:“郎君已经尽力了,三娘见到郎君为我如此挂心,已是无憾。不如干脆点把我交出去吧,反正没地方可去,也免得东躲西藏狼狈不堪,平白遭人耻笑。”
“郎君,郎君!官差已过廊庑,马上进洞门就看到咱们了!”吉祥在屋檐下边跑边喊道。
此时三娘那苍白的脸上竟然露出了笑意,认识她这么久,薛崇训还是第一次见她笑,却还是在这种危急狼狈的情况下。薛崇训正苦思无策,便随口问道:“你笑什么?”
三娘笑道:“我笑郎君现在的样子”
或许是三娘的微笑刺痛了薛崇训内心的某处,他现在产生了一种莫名的心情,非常不愿意失去她。
其实三娘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太重要的人。但只要是人,怎么能做到完全无情呢?薛崇训现在也顾不得追寻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心情,或许是因为自己对她有恩?人的心理真是很难捉摸:如果别人对自己有恩,反而有负债心理觉得很难受;反过来如果自己对别人有恩,却觉得那个人很是亲切。
又或是同情她的身世和遭遇?总之薛崇训是不懂的,他也没时间去想。
“郎君,他们到门口了!”
这时三娘还站在薛崇训的房门前,根本没开始躲藏。
三娘又道:“我牙齿里含着毒,只要咬破便能一了百了,我不会说出任何事。咱们不必做无谓的挣扎了让我记住你的好,死得好受一些。”
薛崇训真的对她好吗?那她现在面临的死地是因为谁?
“不!”薛崇训断然道,“人不能听天由命!你跟我来。”他说罢顾不得许多,一把抓住三娘的手往房间里走。
第一次抓她的手,真的非常冰冷,薛崇训不明白一个大活人为什么会有鬼魅一样冰凉的手?
第十八章 公道
有时候女人想问题的方式和男人是完全不同的,差别之大令人瞠目。有人不怕死,或为知己者死,或为大义慷慨赴死;而女人晓之以大义几乎没有任何作用,相反一些看似无关紧要的细节她们会十分看重。
她希望得到关爱,希望在特殊的日子里收到礼物,哪怕是一件小礼物。都是些不是很重要的事三娘也不例外,她虽然生活在阴暗的世界里,总是昼伏夜出,但同样很看重别人的关心。
上次杀冯元俊的时候,她那句“宇文孝一直在口头上说把我们当作亲生儿女,但我知道,我从来比不上宇文姬精贵”,薛崇训其实就应该明白她的心思的。
当薛崇训拉住她的手向屋里跑的时候,三娘心里顿时流过一丝暖流,她甚至忘记了